正文 第180章 第 180 章

作品:《聘娇娇

    当您订阅到这章内容不通的章节时,  考验真爱与否的时刻到了

    母亲很喜欢吴圣的画,父亲画风亦与之相近,都是细腻的山水工笔画,  细细勾描,  栩栩如生,  一幅画的挥就,往往要作很多准备,下很多苦心。

    岁安用两个月完成了一幅仿品,偷偷换了母亲的真迹,看她是否能发现。

    这是赌气,  也是挑衅。

    哪晓得母亲非但没有发现,还将这幅仿品送了出去

    岁安虚掩朱唇,怔然道“想不到我的画技竟能以假乱真”

    玉藻抬手扶额。

    女郎啊,  现在的问题是,那画是临摹的仿品,  堂堂长公主赠物,  岂能是个假的

    玉藻仗着自己功夫好,建议道“要不要奴婢去谢府走一趟,  若谢府还未发现,现在换回来也来得及。”

    岁安回过神,  略略思考片刻,  坐回榻前,招来婢女上前为她重新套上鞋袜更衣梳妆,  一面吩咐侍女去准备车马与贺礼,  一面让玉藻去拦住那孙生。

    收拾一番后,  她匆匆忙忙找去思学院,  在唯一亮着烛火的书房中见到了父亲。

    李耀正于灯下批阅学生文章,  整个过程相当简单粗暴,朱笔一划便是不通,少有能让他放慢速度细细品读的。

    岁安走进来,恭恭敬敬行礼,他连头都没抬“我这会儿正忙,你先与母亲用饭吧。”

    岁安站着没动,李耀凭多年经验察觉有恙,这才抬首,静静看了她一眼,问“何事”

    岁安赶紧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她怕母亲赠画是有什么特别用意,此番乌龙会给母亲惹麻烦。

    不想李耀听完,颇有深意的哼笑一声,低下头继续批文“这不是挺好的。”

    岁安

    李耀读了几句,眉头一皱,又是一道划过,不通,随手再拿一份,淡淡道“谢太傅喜好字画收藏,是个中行家,你若能混过他的眼,岂不是对母亲最好的反击自信些,谢太傅比你母亲温和可亲,你糊弄母亲时尚且果敢利落,谢太傅又有何惧呢。”

    李岁安如遭雷击,紧接着,一个大胆的猜测油然而生母亲是不是知道

    她知道那是一副临摹的赝品,还送了出去

    见岁安没声儿,李耀这才抬头,眉头顿时比看到烂文皱得还深“怎么了”

    岁安有点委屈。

    不,是相当委屈。

    她承认,自己这个年岁,想与父亲母亲作比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们往日里的奚落打击,大概也是想要磋磨她的意志。

    但这和他们把她捉弄到外人面前丢丑是两回事

    得知此事时,她想的是自己的顽皮会不会影响到父母的行事,可结果呢

    她有种被轻视的羞耻感。

    “你们”岁安眼眶微微发红。

    李耀神色一动,眉头更紧“不准哭,多大的事”

    “你们太离谱啦”温软的小姑娘,生气也翻不起风浪,跺跺脚就跑了。

    女儿跑了,李耀这文章是半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他叹了口气,吹了书房的灯,去靖安长公主跟前说这事。

    靖安长公主年近四十,保养的如三十出头,风情犹盛。

    她倚在斜榻上做指甲,手指细长,指尖裹着染具,闻言连眉毛都没抬一下,语气与李耀如出一辙“多大的事,就算是假的,谢升贤还敢声张不成本宫就是赏个破锅烂盆,他也得谢恩,更何况是本宫亲女儿的墨宝”

    又看一眼李耀,直接扣锅“还不都是你小的时候护着藏着,如今老大不小,推都推不出去,长安城哪家女儿似她这般小儿心性经不得事的等我们老了,没了,她还一个人扎在这北山上养老那时候又能哭给谁看”

    吵是吵不过的。

    李耀偃旗息鼓,叹着气坐下,靖安长公主顺势把做好的那只手伸过去,李耀轻轻握住,当起人形手托。

    “是啊,老大不小了,有些事,该考虑了。”

    靖安长公主眼神轻动,没有接话,转而对侍女道“这个浅了点。”

    另一边,岁安已行至山门口,眼中那点气出来的水花早就被清冷的山风风干,只剩鼻头微微的红也隐在夜色中。

    侍女朔月捧着装有真迹的盒子,随岁安上了马车,一路顺山道而下。

    谢原回到院子里,刚换了衣裳,谢母孙氏就来了。

    知他不喜铺张,孙氏只在他院中夜景最好的位置摆了小宴,届时友人来到,随意说话饮酒,都是雅趣。

    谢原同母亲道了句“辛苦”,孙氏见他穿的随意,眉头皱起来“往日就罢了,今日你给我好好收拾收拾。”说着就把人往房里推。

    谢原轻松闪避,“来的都是认识多年的知交,隆重装扮倒显客气,寻常便好。”

    孙氏可不这么想,她甩了甩袖摆,垂眼理着,故作不经意道“那知交里头,不也分个远近亲疏,男女老幼的”

    话铺到这,孙氏再进一步,拉过儿子的胳膊“那个卢家二娘,卢芜薇,你们关系不是很好么你莫要仗着自己长得好就不修边幅,这是礼数,是态度”

    谢原退开一步,无奈竖手,示意母亲莫要再胡思乱想“我与卢娘子只是寻常好友,她也是跟着他兄长与我们玩到一块的,人家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您别乱点鸳鸯谱。”

    孙氏没好气道“你真当为娘的老眼昏花了四年前的上元节,是谁假借群游之名,中途却单独与那卢娘子游湖赏灯的”

    谢原一愣,不妨母亲将这种陈年旧事也抖出来。

    他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只能是六叔出卖了他。

    谢原神色一正,认真解释“就算有,那也是陈年旧事,早没影儿了。”

    孙氏原本只是听说,并非眼见为实,见儿子这么回应,她眼珠一瞪“那是真的你们真的曾经”

    “母亲。”谢原加重语气“不合适,也不可能,这话你别再说了。”

    不说是不可能的。

    谢原都二十一了,但凡殷勤些的,子嗣都有了。

    偏偏他这根筋好像一直没抻开,好不容易瞄见苗头,竟早就被他自己掐了。

    孙氏沉下气“你都多大了,这事再不操办,再往后你就该操办为娘的后事了”

    谢原失笑“这话儿不当听,母亲是要长命百岁的。”

    孙氏不吃这套,继续套问“那你说说,你到底要什么样儿的。”

    谢原见招拆招“我要什么样儿的有什么重要,新妇进门,还不是要您教导自然是要选个您喜欢的。”

    否则他还有安宁日子吗

    孙氏不爱听这话,好似她是什么不讲理的恶婆母似的,“少来这套,就算没有人选,你心里头好歹有个大致的样子,你同我说说”

    谢原打蛇随棍上“行,那我要个有趣儿的。”

    “啪”孙氏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这一巴掌可是多年来拿谢父练出来的,谢原硬生生挨下,身体都紧了一下。

    “现在是给你找唱戏杂耍的戏搭子吗”孙氏心中涌起一股独属于老母亲的情绪,又开始唱起陈词滥调“大郎啊,你是家中长子嫡孙,往后是要支撑起整个家族门楣的你得找一个能帮你一起撑起这个家的贤内助”

    谢原木着脸,觉得耳朵上的茧子又长出来一层。

    他甚至开始分心走神听说人年纪上来,很多想法都会与年轻时候相悖。

    譬如眼前的母亲,年轻时谈及婚假,大抵也会娇羞的选个可心的;然经历跌宕后,又会希望后辈找个省心的、能帮衬的。

    不,不止省心,最好是面面俱到,又有本事,又懂事讨喜。

    恨不能是为了成为谢家大妇专门量身打造而成的才好。

    儿女情长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砸水里都不会溅起水花。

    正当孙氏要为谢原娶妻一事下个军令状时,府奴来报,郎君的客人已至。

    谢原如临大赦,截了母亲的话,交代府奴将客人请到院席中,随后告辞母亲,扬长而去。

    孙氏气恼的盯着儿子的背影,低低骂了两句,不解气,又回房找谢父了

    谢原来时,袁家兄弟已经贪杯开饮,陈瑚正在欣赏院中古木,段炎和卢照晋兄妹在打双陆,卢照晋走位,卢芜薇掷骰,兄妹联手大杀四方,段炎已见败相,嗷嗷叫着不公平。

    卢芜薇面向着院子入口,一直留意着这个方向,第一个瞧见谢原。

    她直接扔了骰子,起身冲他一笑“寿星郎来了。”

    谢原颔首致意,目光扫过其他人,问了句“玄逸呢”

    袁培英高举琉璃酒盏“听说给你备了份大礼,正在赶来的路上。”

    谢原笑了一声“那我可要拭目以待。”

    卢芜薇的眼神一直在谢原身上粘粘黏黏,提到贺礼,她脸微微发烫,有些紧张。

    就在这时,府奴匆匆跑来,谢原问“是周郎君到了”

    府奴神色微恙,“郎、郎君,郎主请您去门口”

    去门口

    袁培正站起来,他一向看戏不怕台高,还擅长起哄“玄逸好大的面子,竟叫谢伯父亲迎,定是备了豪礼,走,咱们也帮着迎一迎。”

    谢原从府奴脸上看出些异常,可已拦不住好友,只能眼见着他们同行至正门,然后一个个呆滞原地。

    的确是周玄逸来了,但不止周玄逸。

    紧随其后的马车,精致雅洁,随行禁军将马车护得密不透风。

    车停稳,帘撩起,一抹娇影从车中走出来。

    时下风气开放,女子出门已少有掩面的,少女生的极美,是少有的温柔明媚之相;粉白长裙,披帛搭臂,衬得肤白腮粉,最上乘的丝质,行动间翩然如仙,勾人目光。

    李李李岁安

    她怎么来了

    “是是是,”福兰试图引导“那您玩着,玩好了奴婢帮您收起来。”

    “收起来做什么”谢宝珊收手将宝贝拢在怀里,“这可是我的制胜法宝”

    福兰眼前一晕。

    祖宗哦,您可真是要了命了。

    像是看出了福兰的小心思,谢宝珊逼近一步,白嫩圆润的脸蛋上打下阴霾“你若是敢说出去,我便罚你”

    福兰欲哭无泪,只能抿嘴闷声。

    有些事情一旦起了头,便处处有苗头。

    次日,谢原下值回府,又被老管事截了去路,请去谢升贤的书房。

    他挑了挑眉,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测。

    一进门,谢原就听见祖父叹了口气。

    谢原眼观鼻鼻观心,对其见礼,坐等下文。

    “白水河一案可忙得过来”

    谢原简单说了些,无非是人证物证俱在,倒不难办,就是涉事官员和监生诸多,需要一个个来,等落罪后上呈刑部审核便可定案。

    谢太傅睨他一眼,短暂沉默后,与他说到今日同太子讲学发生的事。

    既为太子讲师,自当学识渊博不拘一格,为储君答疑解惑,凡利国之学都应倾囊相授。

    于是,那年轻的太子顶着一张纯净斯文的脸向谢太傅请教何为“秦晋之好”。

    秦晋之好,多么简单的典故。

    但问题背后隐藏的试探,便不简单了。

    谢太傅何许人也,面不改色向太子解说典故,再向外引申解释,联姻亦是治国之法。

    太子听得很是认真,忽道“幸而秦国与晋国联姻利处鲜明,倘若当时还有些许旁的选择,恐怕仅是做出抉择,就够伤神掂量许久。这么说起来,有时也不知选择多了,是好处还是坏处。”

    谢升贤听得心里一咯噔,直接联想到了李岁安的婚事。

    靖安长公主与圣人姐弟情深,太子与李岁安也是一起长大的情谊,恐怕是太子听到了什么风声,旁敲侧击来了。

    若真是这样,再剖析太子话中深意,恐怕靖安长公主考虑的女婿人选,并不止谢原一人。

    谢原静静听完,问道“祖父是担心,一旦谢家拒绝了长公主,将来迎娶李岁安之人是与孙儿乃至谢家不对付的人,自此多一个劲敌”

    谢太傅闻言,又叹一声,比起将来迎娶李岁安的会是哪家郎君,更重要的是,若谢原不愿娶李岁安,要怎么委婉拒绝长公主,保存各方颜面,不结私怨。

    身在朝堂,有劲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且越是老谋深算与你周旋缠斗的对手,越是不必惧怕,彼此之间更多的是一种极限拉扯,甚至随着利益立场变化,可敌可友。

    怕的就是那些“性情中人”,而且是位高权重的“性情中人”。

    横冲直撞,睚眦必报,能凭一己之力将大家端的稳稳地局面搅得天翻地覆,完了还有机会脱身。

    靖安长公主,便是这么一个“性情中人”。

    但若谢原愿意迎娶,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谢原仿佛没有察觉祖父的试探,直白道“听祖父这样说,那李岁安又岂会是个善茬得罪了长公主不好受,将长公主独女请到自家来就好受了”

    “那倒不至于。”谢太傅抬手抚须“长公主与李驸马脾气虽大,但李岁安却从未恃宠而骄惹出过什么事,只是这些年她鲜少交际走动,一直养在北山上”

    说到这,谢太傅瞄了谢原一眼,沉声道来“我差人打听了一番,长公主此番急于嫁女,怕是此女有什么难言的隐疾”

    否则谁家会这么养女儿

    谢原刚才那番话纯粹是拿话赶话,顶嘴用的。

    但谢太傅这么一说,谢原脑子里顿时浮现出那日见到的李岁安。

    礼数周到,笑容甜美。

    分明是个好脾气的小姑娘。

    这样的小姑娘,会有什么隐疾

    “谁说的我去撕了他的嘴”玉藻一手拍在院中的石桌上,持剑起身“不要命了吗”

    朔月连忙起身,一手食指压在唇边嘘声,一手把她拉回来坐好“你慌什么呀唯恐女郎听不见是不是”

    玉藻“女郎正在作画,她作画时一向投入,敲锣打鼓都听不见。”

    “那也小点声儿”

    玉藻冷着脸“查了吗,是谁传出这种流言的”

    朔月撑起脸蛋,心情复杂“这哪查得到。”

    “那就任由这些人胡说八道,说女郎有隐疾”

    “当然不是。”朔月叹气。

    其实这也怪不得外人猜想,女郎幼时是有些知交好友的,可惜走的走散的散,很是伤心了一阵子,后来又交友不慎,越发紧闭心门,整日呆在北山,穿行花花草草之间,浸于钟声书声之中。

    早几年还没什么,可随着年岁渐长,都过了一般女儿家开始议亲的年纪还无人问津,这闲言碎语就跟着来了。

    流言最是可怕,抓不着根掐不断尾,反应越大越被视作心虚。

    天晓得朔月被长公主叫去时提及此事时打了多少个冷战。

    玉藻问“那长公主可有说怎么处置这些流言”

    朔月说“瞧长公主的样子,似乎并不怎么将这些事放在眼里,说是只需要叫女郎多出去走走,结交些好友,大家熟了,流言自然不攻而破。”

    说着,她小心翼翼抽出张请柬来。

    “桓王妃办的赏花宴,女郎无论如何都得走一趟了。”

    “桓王妃”岂不是那位冤家也会出现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复杂神情。

    可这是长公主安排,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玉藻把请柬一推“你自己去同女郎说。”

    朔月一个头两个大,可该说的还是得说啊

    “赏花宴”岁安从书案后抬起头,手中画笔轻搁,顺手拿过一旁的拭墨帕子“我瞧瞧。”

    朔月忙不迭将帖子递过去。

    岁安接过,沉默着看了许久,末了,她合上放到一旁“知道了。”

    正要提笔,忽然想到什么“你稍后去打听打听,桓王妃的赏花宴都请了哪些人”

    “女郎放心,奴婢会准备好的。”朔月没想到女郎答应的这么痛快,自己过了这关,其他琐事自然是不该让女郎操心的。

    她把这个消息告知玉藻,满脸阿弥陀佛“若是女郎不想去,我都不知该怎么回复长公主。”

    玉藻没说话,打发了朔月,进房间看岁安。

    她果然没再描画,而是安安静静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玉藻以为她想起了不高兴的事情,撑起笑走过去“女郎可是在想赴宴那日要穿什么衣裳”

    岁安眼神轻动,回了神“玉藻。”

    玉藻走到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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