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6章 波折

作品:《穿成皇子种田基建

    郁徵最近和左行怀关系不错, 见到的都是左行怀风度翩翩的一面。

    左行怀的情绪非常稳定,从不在他面前发脾气。

    以至于郁徵有时候忘了,这人是位高权重的夏南大将军, 动一动手指头,就可以碾死无数蝼蚁。

    郁徵并非蝼蚁,可与蝼蚁也没差太多,都是动一动手指头就可以碾死的角色。

    左行怀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他平视郁徵。

    郁徵挺直脊背,并不躲避他的视线。

    左行怀的目光非常锐利,就是那种不加掩饰地审判人一样的眼神,让郁徵觉得自己在他面前似乎无所遁行。

    他的目光像刀子, 可以剔除一切伪装,又像是能把人所有的勇气都刮干净。

    郁徵强迫自己不许握拳,不许流露出弱势。

    他告诫自己, 与猛兽打交道,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不能胆怯。

    左行怀问“左某可是做错了什么惹得殿下恼怒”

    郁徵道“实不相瞒, 并非将军做错了什么, 只是本王认为婚姻不是可以妥协与交易的部分。”

    左行怀盯着郁徵““殿下是不愿与任何一个非心悦之人成婚,还是单单不愿意与左某成婚”

    “任何一人。”郁徵抿了抿唇,“本王不想有朝一日遇上心悦之人,还要先和离。”

    左行怀微微颔首“左某明白了。”

    左行怀说完就走了。

    夏南军的人也跟着走了。

    偌大的郡王府,似乎一下空荡了不少。

    郁徵坐在会客厅的椅子上, 看着黑暗,看了许久。

    他想, 他还不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

    成熟的政治家为了达到目标什么都能交易出去, 区区一桩有名无实的婚姻并不算什么。

    他之前也觉得他可以。

    等事到临头, 他才惊觉不行。

    他无法妥协。

    一个人之所以活着, 总得坚守些什么东西。

    若不然,何必那么努力地重活一世

    毕竟无论活多久,人生的尽头永远是死亡。

    左行怀的势力一下从郁徵身边消失。

    这种消失并不显眼,然而郁徵敏锐地察觉到了那股空缺。

    其他人好像也察觉到了那股空缺,长马县与蓬定县那些有钱有势的地主乡绅们,似乎一下就蠢蠢欲动了起来。

    这一日,蓬定县庆岚镇中,还有两个村子为了争地,抄起镰刀锄头直接打了起来,参与打架的人多达上千人。

    在这场大规模械斗中,有三人最后重伤不治。

    县衙不敢管这么大的事,新任的县太老爷伏东风只当不知道。

    最后还是郁徵令纪衡约带人去捉了凶手回来审判。

    事情了结后,郁徵传伏东风过来问话,伏东风赔笑,委婉地表示衙门也就二十多衙役,加上打杂的不过四十人,实在有心无力。

    伏东风不敢直说,不过明里暗里都推脱,借口乡里的事向来是宗老在管,以前的县令也不管。

    郁徵直到此刻才意识到,郡王府那五百多人的用处也并不那么大,散落到几十万人当中不过像水滴散入池塘中一般。

    没了左行怀明里暗里的支撑,哪怕是两个小小的县城,郁徵想要完全控制住,达到说一不二的效果,也并不容易。

    郁徵一下就忙了起来。

    纪衡约等人也常在外面忙活。

    这日下午,郁徵坐在书房里处理公务。

    伯楹在郁徵身边伺候笔墨“殿下,那我们还如之前一般开荒么”

    “开,为何不开”

    伯楹默不作声。

    郁徵淡淡道“左行怀在这里深耕了近十年,我们才来一年,拼不过人实属正常。”

    马上要过年了,郁徵下令,督促底下的人继续开荒,牛和马也依旧借出去。

    同时,他让田官周兆明确登记好开荒的人家的情况。

    没了夏南军的支撑,他们在这里做事是会难一些,可也没有到寸步难行的地步。

    郁徵心里撑着一股劲儿。

    迟早他会将邑涞全郡收入囊中。

    最近几天月色都不好,马上要过年了,月也变成了下弦月。

    郁徵凝出的月露都少了些。

    因连续几天夜晚都在外面引动月华,他受了些风寒,身子骨不那么舒服,临近过年还咳嗽了。

    熊猫下山来帮他诊治,给他写纸条,让他不要过度劳累,劳累容易伤神,伤神则容易致病。

    郁徵倒没有觉得怎么累,生病也与这个没太大关系,只是这事不好不听大夫的。

    熊和让他歇息,他只好在府里养了几日。

    郁徵和左行怀隐隐有断交的趋势,熊猫族那里倒还帮着修整兵器。

    熊猫修整好的兵器比之前的好用得多,左行怀的手下都抢着把兵器送过来。

    收到兵器后,夏南军的士卒都拼命夸,好话送了一筐又一筐。

    熊猫们被夸得高兴,连嚼矿石的速度都快了些。

    郁徵知晓后没说什么,按照原定的计划,把这批兵器全都接收了过来。

    至于酬劳,郁徵暂时不打算去催。

    等左行怀那边主动提吧。

    郁徵感觉以左行怀的心胸,应该做不出赖账的事情。

    腊月二十六那天,郁徵正在书房里练字,伯楹来报“殿下,府里收到了左将军送来的桃符与许多拜年物品,要给他退回去么”

    郁徵问“左行怀送的还是夏南军送的”

    伯楹从篮子里抽出拜帖与信件,递给郁徵看“左将军送的,下面还有他的拜帖,是他的字迹。”

    左行怀的字迹非常好认,都说字如其人,他的字也像他的人一样,铁画银钩,看着就非常有攻击性。

    伯楹也是读书人,一眼就看了出来。

    伯楹将拜帖与信件递给郁徵。

    郁徵拿出里面的信,一目十行地看过去,信里没说什么,只是说过年了,送了年礼过来,祈望他安康。

    非常客套与官方的书信,可配上这人的亲笔书写,又显得不那么官方。

    态度颇为暧昧。

    郁徵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将这封短信看了又看,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郁徵蹙眉。

    伯楹轻声问“殿下,要不要给他回信一封,再回些礼。”

    郁徵回过神“回礼你看着挑一些,拿信笺来,我给他回信。”

    郁徵的字现在和原主的已经略有区别,别人只以为他新练了字帖,风格与往不同。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肌肉记忆也好,对字体的审美也好,都往上辈子的方向走了。

    也许有一日,他所有的一切会彻底与原主切割。

    郁徵不擅长写这种文绉绉的拜会帖,不过过年的书信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句话感谢对方的年礼,祝福对方安康长乐。

    他大笔一挥,草草几句写完。

    若是他的便宜父皇来写,这封信就应当写成对下属的嘉奖勉励与关心。

    可惜郁徵只是一个小小的郡王,左行怀是镇边大将军,以权势来说,他和对方差远了,写信只能更温和有礼一些。

    郁徵很快将这封信写完,又让伯楹漆好“趁着今日时间还早,叫人给那边送过去。”

    伯楹答应,正要出去的时候,郁徵说道“昨日纪衡约他们不是捞了几尾大鱼回来挑两尾给左行怀送去。”

    大鱼不值钱,但因为是郡王府出品,显得格外有心意。

    送这个不显得寒酸跌面。

    郁徵转念又想,他们之前关系那么亲近,都知道双方的底细,也没有什么跌面不跌面之说。

    想到这里郁徵安然了,吩咐伯楹道“晚上吃汤锅子,让世子过来这边一起吃。”

    郁徵现在就阿苞一个亲人,他们平时并不一起吃饭,过年的时候还是要联系一下感情。

    阿苞这半年来长高了一点,还是很瘦,脸也很白,越发衬得眼睛又大又黑。

    郁徵猜这小孩多少知道一些事情,不过也无妨,站在哪个角度,他都没觉得亏心。

    他对阿苞很坦然,阿苞慢慢也没有那么抵触他了,两人颇能平和地说一些话。

    或者说,郁徵并没有太强的尊卑观念,也没有真正把阿苞当小孩子看,他们的对话很是平等。

    比阿苞跟任何人的对话都平等。

    郁徵敏锐地感觉到,阿苞非常喜欢这份平等。

    吃汤锅子的时候,阿苞说道“父亲,明年我想换一个夫子。”

    郁徵没料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手顿了顿才问道“为何要换夫子眼下的夫子教得不好么”

    阿苞大大的眼睛看向郁徵,说道“这位夫子过于迂腐。”

    郁徵听还不到六岁的小孩一本正经地说出这句话就想笑“夫子哪里迂腐了你与阿父说一说。”

    阿苞紧闭着小嘴不肯说。

    郁徵想了想,说道“这样,明日你们不是还要上课么阿父在书房后面听一听,若我也觉得迂腐,明年便给你换一个夫子。”

    阿苞问“父亲若实在不想给我换夫子,可以帮我加一个夫子么”

    郁徵没一口答应“你先说,你想要谁当你的夫子”

    “胡先生可以么”

    郁徵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明白他说的胡先生指的是胡心姝。

    胡心姝可是狐狸。

    阿苞小小年纪,做事颇为一板一眼,郁徵没想到他心目中的理想夫子居然是胡心姝。

    郁徵问“为何”

    阿苞“胡先生懂得的东西好多,知识也渊博,比在县城里找到的夫子好得多。”

    胡心姝确实渊博,郁徵还考校过他的学识。

    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并非山底下那些普普通通的教学先生能比。

    阿苞挺有眼光。

    郁徵想了想“想请他做夫子,需要征询他的意见,他愿意才行。若他愿意,阿父明年便将他指给你当夫子。”

    阿苞自信道“他会愿意的,明日我亲自与他说。”

    郁徵欣然颔首,让阿苞先去说也好,当锻炼小孩的自理能力了。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