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5章 夜风

作品:《如何向Gin提出离职

    这句话说得委婉, 然而北条夏树立即领悟了他的言下之意,心情愈加雀跃了。

    “太好了”他反握住黑泽的手指,絮絮叨叨地说起来, “我知道很多天然的观景台,比如”

    黑泽阵移开视线“我没答应和你去。”

    夏树当然不会被这么低劣的欲盖弥彰打击到,十分捧场地接话“去吧去吧、一起去吧”

    黑泽阵“知道了, 睡觉。”

    北条夏树陷入思考, 盯着天花板, 自言自语“什么时候去呢”

    黑泽阵“等我有空。”

    “夏天就挺好的。我喜欢夏天。”

    “哦, 吵死了。”

    “我马上就要放暑假了哦, 下个月十号。”

    “那就下个月。”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三言两语定下来,北条夏树从这一刻开始期待, 他翻过身, 没过多久就高高兴兴地睡着了。

    缅因猫对他们的意见很大。

    它每天都像是领地被外敌侵犯了一样生气, 对着黑泽阵龇牙咧嘴, 在北条夏树看不到的地方出手袭击。

    并且,更加黏人了。

    从前它还自持几分猫咪的骄傲,除了晚上会偷偷钻被窝之外相当高冷, 白天的贴贴绝对不会超过五分钟, 抱久了就要闹别扭。

    现在彻底变成了尾随宠物一般的角色,时刻守在主人身侧两米范围内,绕着他转圈留下气味。

    北条夏树觉得挺有意思。

    只要他盯着猫看一会儿,它就会走过来,用毛蓬蓬的尾巴蹭过他手臂,又或者是扒着他肩膀舔舔脸颊。

    猫的舌头上有倒刺, 在皮肤上留下微妙的刺痒感。

    他指腹摩挲两下被舔过的地方, 然而这个举动却惹恼了小猫咪, 它发现后总是一脸生气地跳回来,在颊侧同样的位置再舔两口。

    一开始,北条夏树以为是猫咪想给他做标记,怕他出去喂流浪猫,给它带一个同伴回来。

    接着他觉得自己格局小了,这也许是出于关心的目的。猫能远远闻见气味,从而锁定他的位置,毕竟在这样一只聪明的猫身上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然而,北条夏树渐渐发现,自己完全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了。

    缅因猫并不关心他有没有出去找别的小猫咪,毕竟敢带回家就会被它弄死。

    并且能随时得知他的位置,根本不需要舔一舔这个步骤这一结论是北条夏树通过几次测试得出的,他认为自己绝不会出错。

    那么,是为什么呢

    某一天,北条夏树习惯性地摸了摸被它舔过的地方,一头雾水地和生闷气的银毛猫对视,几秒后,忽然悟道“你不会觉得我是在嫌弃你吧”

    猫尾巴不耐烦地抽打着沙发套“咪”

    “没有这回事。”他把猫抱起来,忍不住笑了,随口哄道,“我最喜欢你了,只是有点怕痒。”

    也许因为他每天都用我最喜欢你了哄猫的缘故,又或许是出于想给主人面子的原因,小猫咪对黑泽的态度日渐平和下来,尽管还是非常厌恶,但已经不像从前那样见面就剑拔弩张。

    而黑泽阵也一样把猫当空气,一人一猫低头不见抬头见,却总能相安无事。

    在某些方面,它们相似得有些过分了。

    比如说,只要北条夏树躺在沙发上,盯着黑泽看几分钟,对方总会走过来步伐和猫一样,落地无声然后低头吻他。

    在发现猫咪生气的原因之后,北条夏树若有所觉,当着黑泽的面擦自己的唇角。

    然后他的嘴唇就被咬破皮了。

    “这么一看,你和黑泽先生其实更像。”北条夏树思前想后,继续对猫进行精神劝导,“你可不许变啊”

    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然而这只小猫咪在各方面都实在太打击世界观了。别的猫最多捉老鼠报恩,它能翻箱倒柜,把黑泽的手枪找出来给他。

    有时候北条夏树会看着它,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生活在一个虚拟世界中。

    总是担心猫哪天会大变活人,日有所思,因此晚上也做了相关的梦。

    感冒还没好全,北条夏树半夜醒来,口渴干涩,喉咙抽疼,于是迷迷瞪瞪地起床,想要给自己倒杯水。

    他足尖刚触到地板,抬头,忽然一怔。

    飘窗边坐着个银发男人,身形颀长,胳膊搭在曲起的长腿上。他穿着黑色短上衣,质料被强壮的肌体悍然撑起,在昏昧的光线下依稀可辨。

    就像小动物面对顶级掠食者时第一反应总是择路而逃,北条夏树内心警报大作,顿时紧张起来。

    他理智上知道这个人是黑泽先生,却又因为对方过于危险的气质而心生恐惧。男人坐在那,就像一支藏在暗处的利箭,箭矢上的凛冽冷芒都能将人刺伤。

    他一定杀过很多人。

    男人不紧不慢地望过来,月光坠落到他的银发上,银芒闪跃,映得虚濛发亮。

    他的皮肤苍白,轮廓眉眼无一不锋锐,眼神却堪称温和。

    他用视线将夏树全须全尾的审视了一遍,淡淡开口“又不穿鞋。”

    夏树懵了“啊”

    银发男人动身,但只是在北条夏树警惕的注视中,将他乱扔的拖鞋捡回来,放到他脚边,顺势屈身凑近。

    像猎人接近猎物、长刀逼近犯人的头颅。窗外月光、柔软的床铺、冰凉的地板,一切渐渐褪色,北条夏树置身于他平和却充满占有欲的目光中,动弹不得。

    但内心的恐惧感,却奇异的、慢慢褪下去了。

    他是黑泽先生。夏树想。

    像是平行时空的一道影子、一缕幽魂,因为某种执念而迟迟不肯消散,在特定的物件上拓下剪影,无声等待着。

    夏树犹豫地喊“黑泽先生”

    对方顿时皱眉,像是被这个称呼冒犯到,却又渐渐忍住火气。

    他看了夏树很久,最后依然保持着缄默,屈指轻弹他的额头,扯着唇角很浅地笑了下。

    在男人身后,浅白色纱帘被风鼓起,在风中荡开柔软的弧度。

    夏树轻轻眨眼,对方就消失了。

    他顿时莫名怅然,那个人一定有话想对他说,但他并没有。

    也许光是看到他就觉得满足,又也许是觉得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了,总之那个人突兀出现,又忽然消失,似乎只是为了见他一面。

    夏树在这一秒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总是离别被比作风,因为它总从预期之外的缝隙中钻进来,比相遇还要突然。

    月色奔流而去,他在飘窗边坐了一会儿,接完水,喝掉又继续躺下睡觉。

    实在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了,权当是梦境吧。

    天气一天天变得闷热,北条夏树心心念念的暑假,终于在一声放课铃响后如期而至。

    “你是小学生吗又不是没去过加州。”柯南抽了抽嘴角,将一份迷你档案袋递给他,“灰原的头发,以及指纹。”

    柯南班级来了一名可疑的转学生,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态度叫人捉摸不定。

    他怀疑这名叫灰原哀的女孩和组织有关,也许同样服用了atx4869,为了确认对方的身份的立场,求助于北条夏树在美国研究dna追踪技术的天才少年朋友。

    而夏树前几天扮作邻家哥哥来接柯南放学,和灰原哀对视了几秒,忽然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在哪里呢”他自言自语着,接过柯南递来的东西,“好,就交给我吧。”

    柯南不太放心,叮嘱道“不要因为谈恋爱就忘记正事啊。”

    北条夏树不满“你怎么能不相信弘树他非常厉害。”

    柯南“我担心的明明是你啊”

    和柯南道别之后,北条夏树回家整理东西,发现签证过期了一个月,于是重新准备材料,再打电话告诉黑泽,以求缩短审理时长。

    但这流程再快也需要一天时间,原本买好的机票不得不改签了。

    而夏树没想到的是,第二天,黑泽没把他的签证拿回来,反而带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

    他说“你被拒签了。”

    “为什么”夏树心想这怎么可能,他思索片刻,“申请表还是那样没变,是材料不够吗不应该啊。”

    他把可能的原因都排除了一遍,实在想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被拒签,也没犯事

    难道是以前在nasa资料库蹦迪的事情被秋后算账了

    北条夏树陷入思考与纠结中,也就没发现黑泽阵神色的异样。他面无表情,却似乎有些紧张,几次磕出来半根烟,又收回去,最后拿了烟却不点,像个卡带的收音机。

    “还有个办法。”他开口了。

    夏树“什么办法”

    黑泽阵抬眼看他,语气平稳“和我结婚。”

    他从内袋里拿出丝绒盒,打开,沿着桌面向北条夏树推去。

    “拿绿卡,签证不是问题。”

    那是一枚款式相当简单的男士戒指,戒圈外侧绘刻着海浪般的纹样,每处细节无一不精美。

    北条夏树“”

    他惊呆了,排山倒海般的复杂情绪剥夺了他的发声能力,好一会都没能回神。

    黑泽阵别开视线,看似十分平静地等待答案,然而喉结微微滚动,使那种向来余裕的游刃有余感从他身上褪去了。

    “可、可是。”在对方可怕的眼神中,夏树磕磕巴巴地提出问题,“我还没成年啊”

    黑泽阵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各个州相关法规不同。十六岁以上、十八岁以下的成年人在监护人同意后可以结婚。”

    北条夏树懵了。

    他想了想“但我也没有法定监护人啊”

    “所以,你同意就可以。”黑泽仿佛料到他会这么说,又问,“你答应么”

    他语气漫不经心,好像得到否定的回答也没关系,然而眼神却晦暗不明,嘴唇抿成紧紧的一道线。

    沉默将时间拖得格外漫长。

    北条夏树拿起戒指盒,打量片刻后,哭笑不得“你怎么又在给我设套”

    好过分啊。黑泽先生。

    “如果。”他犹豫地说,“我现在答应了,突然有一天后悔了呢”

    黑泽面无表情地说“你最好不要。”

    “等等,这是人身威胁吗”

    “也可以不这么想。”

    “”

    “那我并不是主观后悔呢如果”

    他措辞着,不知道怎么去描述这一刻心间涌上的、奇怪的既视感,而它切实存在,“如果我必须要和你分开,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但那其实,并不是我的本意呢只是这么做,才有机会”

    夏树说得颠三倒四,没什么逻辑可言,最后自己也有点丧气,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带,像做了错事。

    而黑泽的表情从困惑皱眉,随着他磕磕绊绊的陈述,渐渐变为某种了然。

    “我知道了。”他凑过来,语调缓和而郑重,每个字都在细细摩挲耳膜,“在我死之前,来见我一面。”

    黑泽阵自然而然地倾身吻他,嘴唇温凉,气息却灼热,就像冰封之下的冻火。

    表面的寒冷笼罩在一团冰雾里,融化到底,却是滚烫而明焰的亮光。

    日光倾泻而下,将他轮廓照得分明。

    一个普通的吻应该停留在唇舌厮磨,但凡用上了牙齿,就不仅限于情人间的亲昵,更多是声嘶力竭地倾诉着无法得偿的心愿,以及曾经狼狈溃败的绝望。

    夏树觉得疼,在喘息间忍耐着。

    疼痛让爱不再抽象,不再是模糊的意识,它刺进骨髓与知觉,留下生鲜活泛的伤口,醒目而刺痛。而此刻,创面上粉饰太平的血痂被撕裂,他再一次拥抱了阔别许久的爱以及,与之相伴而生的痛意。

    他仰着脸,闭上眼睛,恍惚间回到了昨夜半梦半醒间的朦胧时刻,仿佛有湿润的夜风细致地抚摸过颊侧。

    这个代表重逢的吻,迟到太久了。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