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7章 if线(二十六)妈妈

作品:《心如死灰后他们后悔了

    一下飞机, 燕语就已经等在了机场门口。

    明危亭还没回过神。他背着登山包,牵着火苗的手去帮忙取行李, 刚走出通道, 忽然被笑吟吟的人影拦住。

    察觉到明危亭的脚步停顿,骆炽就也跟着停下来。

    他看了看明危亭,又看向面前的夫人, 回头去看拎着行李箱的妈妈。

    拦住他们的姨姨挥着手打了个招呼,弯下腰,笑着摸骆炽的脑袋“这是谁家的小朋友啊”

    任霜梅轻轻扬了下眉, 也快步走过来,接过明危亭肩膀上的背包。

    明家的少当家站在原地, 被任霜梅轻轻推过去“这是谁家的小朋友啊”

    “我家的”燕语忽然笑出来, 一把抱住儿子, 毫不客气地揉乱了明危亭的头发,“怎么样,帅不帅”

    骆炽发现是在问自己, 立刻毫不犹豫坚定点头。

    燕语笑得直不起腰。她早就听任霜梅念叨过不知道多少次家里的小朋友,走到骆炽的面前蹲下来“小火苗”

    骆炽当然不是第一次跟着妈妈见朋友, 但还是第一次见好朋友的妈妈, 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点紧张,下意识立正站好“姨姨。”

    小朋友的声音又乖又软,站得笔直,燕语心里立刻化成一片,按着胸口“啊”了一声。

    任霜梅走过来, 被燕语一把拽住“救命, 怎么这么可爱”

    “天生的。”任霜梅每次说起这种事都相当自豪, “我们家小朋友世界第一可爱。”

    燕语的斗志当场就来了, 有样学样“我们家小朋友世界第一帅。”

    骆炽对着这件事其实挺有共鸣,鼓起勇气立刻点头,又悄悄戳明危亭,扯着他的袖口拽了两下。

    明危亭低声开口“妈妈。”

    燕语忽然怔了下,看着早已经长高了不少的儿子,目光软下来,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你爸爸怎么跟你说我”燕语捏捏他的脸,“自己跑了不要儿子了”

    明危亭摇了摇头“父亲说,跑掉的是他。”

    燕语的动作顿了下,怔忡片刻才低头笑了笑,一手一个小朋友,朝任霜梅轻轻眨了下眼睛。

    她没有急着多问,先把他们领出机场,带上了自己的越野车。

    在路上,燕语一边开车,一边给小朋友们讲了个故事。

    故事从一艘船上开始。

    故事开始的时候,明先生也还不是明先生,叫明泊舟,是明家那个时候的少当家。

    当时的明少当家决心要追上一个女孩子,所以拉着一起长大的明家总管搜肠刮肚,想了不知道多少办法。

    有特别带劲、特别有范儿的,也有显得稍微有些不那么聪明,很难分辨究竟是惊喜还是惊吓的。

    上一任明少当家下了船,在岸上留了三个月。

    他们去过草原,明先生在海上能把摩托艇玩出几十种花样,可一坐到马上就紧张得动也不敢动,和自己坐着的那匹马谈了一下午的心。

    他们还去过雪山,那里满目都是皑皑的白雪,山风凛冽天高云远,哪怕只是站在山顶,都会叫人忍不住拥抱站在身边的人。

    那三个月里恰好赶上了中秋的灯会,他们一起去看,在灯会上买了糖葫芦和糖炒栗子,猜了灯谜,又买了许愿的河灯。

    明泊舟在打靶和套圈这种游戏上赢得毫无悬念,他们赢了两个面具,一个是狐狸一个是兔子,都做得格外精致。

    所以他们戴上面具,大大方方地手拉着手,一起在琳琅满目的花灯里走,一起去不知名的小寺庙里求佛,一起去看姻缘树。

    “女孩子的家里很不同意。”

    燕语说“他就去求,每天都去。”

    两个人一个在外面求,不论风雨都会来,一个在家里不吃饭,坐在窗前一直等。

    到后来,做父亲的终于还是心软,勉强点了头,给了他们半个机会。

    从家里冲出来的燕语,收拾行李箱其实都只用了十分钟。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带了什么,或者也原本就无所谓要带什么即使什么都不带也没关系。

    但她要拎着行李箱出去。

    这样会让明泊舟知道,她是铁了心要跟着他走。

    她铁了心要跟着那艘船走,不论会遇到什么事,不论以后会发生任何变故,都没关系。

    燕语穿着最喜欢的裙子,一路飞跑着往码头冲,一边冲一边不停地看时间。

    行李箱在她手里被拎得叮叮咣咣响,磕得这里瘪一块那里凹一片,轮子都跑掉了一个,她也没顾得上。

    燕语在约定的时间最后一分钟跑到了码头。

    船还在,人也还在。

    她铁了心要嫁的人站在船头,站了一夜,衣摆冻上了秋霜,笑着看他。

    拎着裙摆跳上船的小姑娘就是这样,一夜之间变成了明夫人。

    老先生过世的几年里,公海上的局势也格外不太平。

    火并几个月就会爆发一起,大大小小的冲突不断,按下葫芦浮起瓢。

    明泊舟成了新的明先生,要处理的事越来越繁琐复杂,遇到的危险也越来越多,更不少匿在暗处盘踞觊觎的势力。

    明危亭也听禄叔说起过这段时间的事。

    那时候他还没有出生,在一次突然爆发的冲突里,母亲替父亲挨了一枪,受了非常严重的伤。

    禄叔对他说,他母亲伤重昏迷了大半个月,他父亲也就闭门不出,亲自照顾了母亲大半个月。

    那些时间里,明家那位临危不乱、枪口顶在脑袋上都能跟人玩扑克的先生像是丢了魂,整个人浑浑噩噩,每天都坐在母亲的床前说话。

    直到那大半个月过去,明夫人醒过来,伤势一点点好转,明先生才跟着活过来,重新腾出手,让当时所有插手过的势力都付出了前所未有的惨烈代价。

    在明禄看来,先生最终决心把夫人留在岸上,这场变故的影响其实更深。

    明泊舟没有告诉他那些纠缠不休的噩梦究竟是什么,或者可能那些噩梦里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没有明禄,没有明危亭,更没有夫人。

    当初带燕语回去,老爷子其实就已经跟他说过,真心喜欢的人带回船上是留不住的。

    做明家的先生,身旁总是难留下什么人。太重视的人会被暗处别有用心的势力盯上,长久的漂泊又难以给出任何稳定的承诺。

    日子久了,明家的人也习惯独来独往,不去招惹人家。

    明泊舟原本不信这个。

    他不信做明家的人就只能一辈子孤家寡人,就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不能白头偕老。

    他不信靠着自己,不能接走那个穿着裙子跳进他怀里的小姑娘。

    所以他下了大力气整饬公海上的势力,和附近海域的官方合作,重新定了规矩。局面逐渐稳定下来,很多事情有了章程,这几年已经有了明显成效。

    可他无论如何也都没想到,即使这些都做到了,还有更无奈、更无能为力的事等着他。

    那时候明危亭的年纪还小,还和父亲因为这件事堵着气,一定要拿到母亲的联系方式。

    明禄给明危亭讲这一段的时候,多少替先生解释了几句。恰好明先生路过,靠在门口听了听。

    “不对。”明先生说,“阿禄,你讲错了。”

    明禄停下话头,看向门口。

    “没有那么多理由,我就是个胆小鬼。”

    明先生走进来,走到年幼的儿子面前,迎上他的视线“我没办法承受失去你母亲的可能性,所以我跑了。”

    “是最差劲的做法。”明先生说,“你母亲去码头那天,我就在附近,一直看着她。”

    他看着那个曾经拎着行李箱横冲直撞跳上船的小姑娘,病得走路都走不动,火急火燎地飚着电动轮椅过来,心里又好笑又难受。

    他其实差一点就忍不住了。

    明泊舟后来也不知道,自己当时究竟是怎么忍得住,就一直站在那看。

    看着他的小姑娘只有一个人,坐在码头离海最近的最后一点陆地上,怔怔对着空荡荡的海面出神。

    怎么会有像他这么差劲的人。

    “你有一个做梦都想要永远一直在一起的人。”

    明泊舟说“但你只要妄图把这个人留在你身边,命运就会把她带走,让你再也见不到她。”

    明泊舟蹲下来,问当时还只有五岁的儿子“你会怎么做”

    只有五岁的儿子回答明泊舟“拒绝迷信,相信科学。”

    明泊舟“”

    五岁的明危亭就这样被扔下船去学了游泳。

    明危亭后来又尝试着找了几次母亲的联系方式和地址,但都被父亲拦住了。他想不通父亲究竟在害怕什么,终于有一次忍不住去问。

    明先生一个人站在船舷边抽烟,被他问得沉默下来,对着海面站了很久。

    “我怕我忍不住。”明先生对他说,“我不能见你母亲。”

    “我忍不住的。”

    明先生说“我一见到你母亲,就想去拉她的手,想去抱她,想把她领上船一起走。”

    明先生低声说“你母亲的身体不好,受不了的。”

    明危亭回过神,看向开车的母亲。

    他们正在高速口排队,燕语看着他的侧脸出神,迎上明危亭的视线,忍不住笑出来。

    她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还好。”

    明危亭怔了下“什么”

    “还好先来的是你,不是你爸爸。”

    燕语说“我还有时间冷静一下我现在不能见你父亲。”

    明危亭稍一犹豫,还是如实对母亲说“父亲的身体很好。”

    燕语点了点头“我知道。”

    “我是怕我忍不住。”燕语看着窗外,“我怕我一看见他,就想把他套麻袋捆起来,扔马背上直接绑回家。”

    燕语活动了下手腕“你爸爸身体再好,也受不了的。”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