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八六

    谢枕书手指微屈, 用指节轻顶了下苏鹤亭犬牙，示意他松口。可这个暗示没打动苏鹤亭，他顺势而上, 咬到了长官顶起指节。

    长官剩余手指遵从饲养守则，轻轻刮蹭着猫下颔线条, 像是耐心地哄骗。猫舒服地松口, 还贴心地舔了下他指尖。

    谢枕书喉间发紧，他狼狈地转开视线, 几秒后，又转了回来, 把苏鹤亭脑袋摁到了自己腿上。

    苏鹤亭侧枕着谢枕书腿, 镜片上是绚丽街景光。他目光发直, 道“喂。”

    谢枕书说“嗯。”

    苏鹤亭记忆混乱，说“爸。”

    隐士冷不丁听见一声“爸”，差点一脚油门把大家送走。他肝胆俱裂, 颤抖着声音问“什, 什么”

    苏鹤亭看导航显示屏都是花, 他摘掉眼镜，捏着眉心，道“爸, 我眼睛坏了。”

    隐士目光乱瞟，就是不敢回头。他屏气凝神，不知道这话怎么接。

    上错车了呀

    隐士欲哭无泪, 心道没想到他俩玩是这种

    谢枕书捉住苏鹤亭要揉眼睛手, 俯首问“哪坏了”

    苏鹤亭费劲地看着谢枕书, 觉得这人一会儿远一会儿近, 便说“你过来, 凑近点看。”

    谢枕书没动。

    苏鹤亭委屈，道“我要瞎了。”

    谢枕书靠近些许，对着他泛红眼睛轻轻吹了一下，低声说“没有，没事。”

    苏鹤亭转过头，把脸埋在谢枕书腿上，道“我想吐。”

    隐士说“你等会儿回家吐去”

    苏鹤亭不服，说“我不”

    说完，喉间“唔”一声，很难受样子。

    隐士慌得不行，赶忙说“别吐人身上了”

    苏鹤亭猫耳乱拱，被谢枕书捏住了后颈。谢枕书手凉，他这会儿就喜欢凉，鼻间小“哼”一声，窝在谢枕书这里不动了。

    隐士等了一会儿，听不见动静，好奇死了，问“猫干吗呢”

    谢枕书松开手指，听到猫轻微鼻息，答“睡着了。”

    隐士道“千万不能给他喝酒，这酒量太差了。”

    谢枕书说“嗯。”

    道路两侧广告投影掠经车窗，他们两个依偎在灯影交错逼仄后座，好像是停歇在岩石夹缝间游鱼。

    谢枕书看着自己被咬过手指，猫在骨节附近留下了牙印。但这牙印太浅，十几分钟后就会消失不见。他沉默良久，问隐士“他屏保照片是你拍”

    隐士道“哪张黑色外套”

    谢枕书道“嗯。”

    隐士说“噢，那张是佳丽拍，好早了。”

    车等红绿灯，远处无人机一闪一闪，正在巡逻。街道上没什么人，只有夜场那边还有灯牌堆积成山。

    隐士握着方向盘，在连续受惊后，对着这空荡荡马路，突然生出点感慨，道“转眼过了这么久了，猫都找着能意识连接对象了。想想拍照片时候，他才刚做完改造手术。”

    谢枕书说“适应期”

    改造手术后都会有段适应期。

    隐士说“对对，就是适应期。”

    车内有些沉默。

    隐士心想他俩刚在一起，估计相互还不熟，我得介绍介绍猫情况。

    于是他说“是这样。”

    语气很正式，好像此刻是家长见面会。

    隐士清一清嗓子，接着道“猫适应期比别人更长，他那会儿刚经历大爆炸，在这里谁都不认识，也什么都不懂，带着尾巴出门，到哪都被人用有色眼光瞧。”

    兽化拼接人属于边缘化群体，他们中大多数人都在交易场从事色情工作，其植入体都是大老板按照喜好定制，很少有战斗型。

    隐士说“他控制不住力道，容易有过激反应，巡查队又把我们盯得紧，所以总找他茬。他吧嘿又长得好看，正好巡查队里有个变态，那段时间一直尾随他，成天给他发骚扰信息，不堪入目，烦死了。”

    苏鹤亭绑定通话器是刑天发放，负责他所在区域巡查队有他基本资料，对方只要想，什么时候都可以打给他。

    谢枕书十字星被阴影覆盖，他捏着留有牙印指节，脸色变得不好看。

    隐士说“刑天有个投诉通道，我们投诉了，那变态心眼巨小，不知道怎么听到了风声，半夜四点不睡觉，带着五六个人，用巡查队卡刷开了猫房间，然后他们冲进去”

    他激动起来。

    “猫给吓醒了，我天，谁大半夜发现自己房间里有几个陌生人不紧张他当时就跟他们打起来了，随后唉，随后就给抓了，关去了监禁所。”

    隐士这里说得很含糊，显然不仅仅是打起来那么简单。

    苏鹤亭偶尔有失控时候，隐士不愿意提，他不想谢枕书把猫当作暴躁危险分子，即便苏鹤亭在那一年里确实非常暴躁。

    陌生环境里充满监控，苏鹤亭怀疑自己做什么都在被刑天记录，那种极度不安全焦虑时刻压在他心头，每次响起通话器都能让他想到大爆炸。半夜冲进房间里巡查队成了他发泄对象，他因此在监禁所里待了三个月，直到福妈走通关系把他弄出来。

    隐士说“那张照片就是去监禁所接他时拍，看起来很不高兴吧确实，换谁能高兴呢谢哥，你几次仗义出手，我觉得你靠谱，也是个好人。我希望你和猫，认认真真，就”

    他话还没说完，岔路口就冲出两辆机车。

    隐士这次反应很快，当即刹车。车轮胎擦出去，接着猛停在了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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