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3章 昌阳小调
作品:《穿成洒扫丫鬟后》 大片平地上, 士兵安营扎寨。只是众人的神情都有些低迷。
他们知道此次要干什么,要跟赤袍军对战。这样的战斗他们在过往经历不少,那时他们都很兴奋, 因为每一次胜利,每次成功攻城,就可以尽情的发泄一日,女人, 食物,衣服。将他们空虚的内心填满。
可是这一次不同,赤袍军还是那个赤袍军,他们却成了北狄的刀。被战乱摧残到麻木的人,居然罕见的生出心虚。
仔细想来也是奇怪,刁民,匪徒, 叛军他们都当了, 怎的如今当回卖国贼心情就不一样了。
元乐帝昏庸无道, 新皇上位该是好事。
明王是这么劝他们的,他们也就这么信了, 但真的信了,还是假装自己信了就不得而知。
“呸这是什么烂玩意儿。”一名百夫长吐出嘴里的饭,其中竟然夹杂着沙石。
他扔了碗筷,大步走向火头营“今天谁做的饭”
几个小兵畏畏缩缩走出来,那神情一看就有猫腻, 百夫长盛怒,当即一个大耳瓜子抽过去。再一脚一个, 把做饭的小兵踹翻。
“居然欺负到你爷爷头上来了, 说, 偷走的米粮在哪里”
几个小兵跪了一地,忙不迭道“百夫长明鉴,我们拿到的就是这些米。不信您亲自进去看。”
百夫长狐疑,大手掀开帘子,直奔角落里的粮食袋子。
不但米里面掺杂了沙石,而且还是去年的陈米。百夫长不信邪,把所有粮食袋子全部捅开,皆是如此。
“他爷爷的畜生养的杂种。”
他转身朝外走,去寻明王。他猜到可能得不到结果,但他很想看看明王的态度。
百夫长离开后,几个火头营小兵搀扶着起来。
“给你们。”竟然是一瓶药膏。
几人抬头,发现是一副生面孔。对方嘴里还叼着一枚桑葚。乌紫色的汁液溅了出来,几人看的口舌生津。
马存金愣了一下,随后把身后布袋里的桑葚也递了过去“喏,给。”
几个小兵反应过来,违心的推拒。
马存金翻了个白眼“都是兄弟,客气就没意思了。吃吧。”
他随便找了个地坐下,其他几人犹豫片刻也跟着坐过去,顾不得上药,先抓了几颗桑葚吃。
桑葚紫中带红,分明是熟透了,汁水饱满,甘甜中带着一点果酸。
马存金左边的小兵吃着吃着就哭了“我都有五年没吃过桑葚了。”
其他人死死咬着牙,虽然没发出声音,但眼眶早已经红了。
尾指头大一点的桑葚,成年人一口能干好几颗,他们却拿出了最大的耐心慢慢品味。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马存金。”马存金笑道“我爹娘希望我以后能存住金银,娶个好媳妇,多生几个儿子女儿。一家人美美过日子。”
此话一出,其他几个强忍悲伤的小兵也忍不住呜咽出声。
“我我娘临死前也说让我找个女人,生孩子”
“我也是,我娘让我待人好,不然媳妇儿就没了。”
众人开始说着死去的家人曾经对他们的美好期望。他们都是乡下人,所想过最好的生活就是吃饱穿暖,亲人俱在。
可如今只剩孤身一人。
马存金又往嘴里丢了一颗桑葚“听你们口音是昌阳本地人。”
“是啊,以前昌阳可好了。”
有人反应过来“马兄弟不是本地人”
马存金笑笑“你听我说话的口音像昌阳的吗”
众人一想也是。
他们看着马存金惬意的模样,忽然道“真羡慕你啊。”
马存金挑眉“羡慕我什么”
众人卡壳。他们无法清晰的表述马存金身上那种轻松的氛围。跟他们完全不一样。
马存金“都是要死的。或许今晚,或许明天。我一个屁民,何德何能还当了回卖国贼。”
众人心里一堵,嘴里的桑葚瞬间变的苦涩。
“也不是我们愿意的。”最年轻的小子恨恨道“我们怎么选我们没的选。”
他一个大小伙子,瞪着眼,大颗大颗的眼泪啪嗒落。注意到马存金的目光,他激动的解了衣袍,白皙的腹部是触目惊心的淤青。
那是刚才百夫长踹的。
他心里憋着气,低吼“看到没有,我们就是被人随意打骂的泥团。我们怎么选啊”
小兵忽然泄了力,跌坐在地呜呜哭出声,他的面庞还带着稚嫩,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瞳仁是浅浅的褐色,刚才发怒的时候,眼睛好像含了光。
他年轻,他还有锐气,他不像他的同伴,最年长的那个火头兵认命的低下头,弯下腰。
马存金觉得这小孩儿有点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正宗的昌阳话对他道“哥哥给你指条明路,你走不走”
小兵茫然的抬起头。
另一边,百夫长从明王的营帐出来,他垂头丧气,像只被斗败的公鸡。
沙石挑出来就是了,顶多费些功夫。
行了,回去我会质问北狄朝廷。
又没饿死人,糊里糊涂就过去了
百夫长垂在身侧的手攥的紧紧的,少顷他一脚踹飞脚边的石头。
怒火焚烧着他的理智,却无法宣泄。碰巧迎面一支小队伍从他身边走过,最后那个小兵的配刀不知怎的掉了,他弯腰去捡,却骤然被踢开。
小兵在草地滚了好几圈,刚要爬起来又被踹到。
“狗东西一天干什么吃的。连刀都拿不稳,留着脑袋有什么用。”
“他娘的”
“狼心狗肺”
随着谩骂,狂风暴雨般的拳脚落在身上,其他人根本不敢劝。
等到百夫长打够了离开后,众人才去看小兵的情况,却发现对方闭着眼,眉宇间皆是痛色。
“小牙子快起来,百夫长走了。”
“小牙子,小牙子”
一人去探小兵鼻息,颤巍巍道“什什长,小牙子断气了。”
周遭一阵静寂,良久什长叹道“等会把人埋了吧。”
“是。”
一只飞鸟掠过,树叶摇曳,什长探开手,以为会接到一片碧绿的落叶,没想到只接到一滩热乎的鸟屎。
他当初怎么就去投了明王。他以为是希望,没想到
太阳从正空到西斜,明王还是没想出对策。
夜色降临,他心里烦躁极了,让人送了两坛酒来。应石口水泛滥,明王见状笑道“来吧,一起喝两口。”
应石刚要应下,其他兄弟不赞同“大哥,现在两军对峙,不宜喝酒。”
明王摆手“怕什么。我不信那个娘们儿敢夜袭。本王手下个个皆儿郎。”
“来,是兄弟就一起喝。”
他找不到好法子,只能靠拖,明王希望赤袍军能识相,自动退兵。
三碗酒水下肚,明王有些飘飘然“这北狄皇室的酒还挺烈。”
然而明王却不知,所谓北狄皇室的藏酒也是从靖朝人手上抢来的。
明王刚要喝第四碗,冷不丁闻的外面喧闹,他不悦的皱眉“什么事”
“报”
“明王,赤袍军夜袭了。”
明王的酒意顿时醒了一半,拿起刀就冲了出去,其他人跟随他,然后走到一半明王却停了。
“大哥”
明王“先静观其变。”
应石挠了挠头,“喔。”
然而等了一盏茶,却没有喊打喊声,反而传来熟悉的小调。
那是昌阳乡间最常见的小调,节奏欢快,闭着眼听着调儿,仿佛能看到一个小姑娘挎着篮子在田间蹦蹦跳跳。
小调很短,安静了片刻,又传来新的调子,还伴着唱声,清越悠长,仿佛遥远的记忆里母亲温柔的呼唤。
明王和应石还摸不着头脑,其中一人脸色大变“不好”
“明王,快让底下人捂住耳朵。”
应石闻言笑出了声“洪老弟,你太小心了,不会以为这些调子能蛊惑人心吧。”
“赤袍军以为演话本呢。”
洪丁看看不以为意的众人,又盯着明王,最后悲哀的发现这群人是真的不懂。
也对,势起后这些人都忙着去瓜分利益,去享乐了,谁会去看兵书。
他手中一松,丢了刀。
草地柔软,铁刀落下时掩去了声音。一把,两把,三把
明王还不觉危机,紧紧盯着前方,子时正,调声停。
明亮的火把下,一队人马破开漆黑的夜色而来。
那是明王第一次见到叶音,隔着一段距离,他跟叶音遥遥对望。
剑眉星目。
不善词文的明王脑海里骤然冒出这个词。形容男子眉眼的词,此刻明王觉得对面的女将军贴切极了。
叶音挥手,从她右后方行出一名男子,拿着一个奇怪的喇叭形的物件,不知道做甚用。
很快明王就知道了。
渺渺原野上,男子洪亮的声音传遍四周。
“降者不杀”
“非奸恶之徒,入赤袍军下,可分地分屋。”
“赤袍军能食饱诸位之腹,衣蔽诸位之体。何必为北狄卖命,他日落了黄泉,怎堪对祖宗明言”
明王方寸大乱,厉声喝道“不准降,谁降本王第一个杀了他”
“来人,给本王”
他话音未落,一支锋利的箭矢急射而来,幸亏应石拉了他一把,否则明王要血溅当场。
然而一错眼赤袍军先行。打头的女将军一袭红色披风在夜空中飞舞。
长木仓刺来,应石和其他人赶紧抵挡。他想这么一个娘们儿,非得把她拽下马。
然而兵器交接,应石的虎口被震的发麻。
应石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怎么可能
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叶音拨开应石,战马直冲明王而去。忽然半途跳出个程咬金。
洪丁一把大刀使的虎虎生威,拦住叶音。
“久仰音将军威名,幸会。”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