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4章 月下花香

作品:《女扮男装后皇帝却弯了

    初夏的傍晚, 李妄站在门前,青色斗篷与夜色几近融为一体,头上戴着连帽, 面上覆着那张狐狸面具, 露出冷毅转折的下巴线条。

    桑桑与陆清纯都见过那面具, 是以立刻认了出来,当下惊在原地。

    种苏也怔住了,小西施早已从她肩头跃下, 跳到树上, 歪着头打量门外来客。

    “燕兄, 你怎么来了”

    种苏终于回过神,反应过来,忙将人请进来。

    李妄便迈进小院中,种苏正要上前, 忽然想到一事,蓦地停下“等等等等”

    “我刚抱过猫, 燕兄等等,容我先去换件衣裳。”

    小西施最近掉毛较多, 为着谨慎, 种苏接着又吩咐陆清纯将小西施捉了, 关到偏房去, 万莫出来, 又让桑桑进屋将正屋榻座上清扫一番,以免猫毛残留。

    李妄于是先行在外等候。

    这是李妄第二回来这小院,上回太过匆忙,不曾细看,如今环顾, 院子不大,却整齐干净,墙边的石榴树绿意葱荣,池塘里小鱼儿游来游去,水面偶尔啵的一声。

    廊下挂着两盏灯笼,暖黄的光芒静静照着,屋檐下吊着个小风铃,风一吹,叮当作响。

    种苏这里统共只有三人,此刻忙进忙出,三人忙出了十人的架势,在那灯光之下,别有一分热闹之意。

    李妄站在院中,不急不躁的安静等候。

    种苏重新换了身衣裳,出来请李妄进屋。桑桑烧好茶水,有点无措,看向种苏。

    李妄来的这个点,正是寻常人家齐聚灯下,家人共进晚饭之时,种苏刚到家,也还未来得及吃。李妄来的突然,也不知道要留多久,要不要招待晚饭。

    种苏笑问“燕兄怎么今日出来了”

    明日就是休沐日,李妄即便要出宫按理也该明日才对。

    “太闷,出来走走。”李妄说。

    种苏一时也弄不清李妄的造访之意,只得问道“燕兄可吃过晚饭,倘若还没,我请燕兄出去”

    “不必。”李妄说,略一停顿,在这停顿中,种苏感觉到李妄似有犹疑,只是片刻,最终道,“弄些小食,拿两个杯子来。”

    言毕,李妄从怀中取出一只白玉雕花小瓷瓶,说“龙格次走时送了瓶他们族中的酒,一直未喝,今日想尝尝。”

    这么一说,种苏便明白了,想来李妄今日突发兴致,想要小酌一杯,于是想到了自己。

    既如此,种苏便不再多说,让桑桑上了几盘小食与点心,在厅中榻上摆上案几。

    属实有点简陋,但既然李妄不在意,种苏也就从善如流,朋友间向来心意最重要,倒也不必太拘于形式。

    “都出去吧。”李妄说。

    李妄只带了谭笑笑,其他侍卫均隐蔽散在院外四周,不曾进来,桑桑与陆清纯看着种苏。

    种苏看懂桑桑眼中的担忧,示意无事,不必担心,桑桑只好与陆清纯一道退下,领着谭笑笑去了偏厅。

    夜色渐浓,月上柳梢,种苏与李妄在灯下对坐。

    李妄脱了斗篷,摘下面具,露出英俊的面容。屈指一算,两人足有近半月未曾相见,此时房中只余二人,一时间两人都未说话。

    自上次听完李琬的讲述,种苏心中总有点闷闷的,仿佛一块石头压在那里,如今见了李妄,便不由自主想起李琬所述,想起李妄幼时的遭遇。

    他是否已经遗忘是否已经自愈或者早已不在乎

    种苏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并非同情怜悯,如若有同情怜悯,亦是对小时候的太子李妄,而现在的李妄,是一国之君,天下万民的王,比任何人都要强大,同情二字用不到他身上,种苏却说不清心中那种感觉,细细密密,不上不下。

    仿佛小时候看见哭泣的伙伴,想要上前抱抱他,亦像看见受伤的猫,忍不住有点难受,恨不得打死使猫儿受伤的人。

    “看什么”李妄抬眸暼种苏。

    那是种苏熟悉的眼神,种苏顿时笑起来,心头闷闷的感觉消散。往事不可追,如今已没人再能伤他,唯愿他当下,以后都能开心。

    而她一日与他为友,便会尽力让他开心,这种心情再无关利益,无关“保命”,只是纯粹的愿他好。

    种苏发现李妄似乎消瘦了些,但精神要比之前好,不像前几日,哪怕与佳人相约,也有种沉郁的气息。

    李妄没有对她说起选妃之事,种苏自然也不会提及,李妄今日想要喝酒,或许因为政务繁累,也或许正因选妃无果而烦心。

    炉上的水咕嘟咕嘟开始冒泡,种苏用筷子挟着酒杯,浸入水中烫洗,洗净后晾干,打开李妄带来的酒,各倒了一杯。

    “好香。”

    那小酒瓶看着平平无奇,孰料里头酒液倒出来却无比惊艳,酒水呈淡淡粉色,酒香扑鼻。

    那香味似花朵,又似蜂蜜,无法言说,闻之便令人陶醉,仿佛置身百花之中。

    “这是什么酒,怎么这么香”

    “花田醉。”李妄答道。

    “是焉赭特产以前没听过。”种苏道。

    “焉赭人也擅酿酒,只是名气不如他们的马。”李妄顿了顿,说,“龙格次说此酒乃特酿,在焉赭也不是人人都会。”

    此话也相当于“不是人人都喝的到了”,种苏笑道“今日有幸,沾燕兄的光,倒要好好尝尝了。”

    种苏在外对喝酒很谨慎,能不喝便不喝,如今在自己家中,小酌一杯倒无妨,她对自己酒量心中有数,而李妄有心疾,亦只能浅尝辄止,不可能饮多,况且那小酒瓶里也就顶多再一杯的量,两人全喝了也不大可能醉。

    种苏先吃了点小食垫垫肚子,而后端起酒杯,啜饮一口。

    嗯

    与想象中的味道不一样,或者说远不及想象中的好喝,比之它的香味,其口感差之十万八千里,甚至如同白开水一般,非常淡。

    种苏稍巴了一下嘴唇,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

    “不好喝”李妄问道。

    他坐在种苏对面,一直看着她,看着她慢慢的又喝了口,眼波一闪,眼神略显复杂。

    “不大好喝。”种苏如实道。

    “此酒初尝似水,三口后方显真味,其后劲绵延无穷,不可贪杯。”李妄缓缓说道。

    “哦,还有这般讲究那我再喝一口。”种苏刚刚已经喝过两口,紧接着喝下第三口,杯中也就还剩个底。

    “嗯好像还是一样的味道啊。”种苏笑了起来,“该不会龙殿下故弄玄虚吧。”

    李妄没有说话,沉默的坐着,注视着种苏。

    “怎么了”种苏微微扬眉,道,“燕兄怎么这般看着我”

    房中角落里点着两盏灯,种苏与李妄所坐的矮榻旁亦挂着一盏灯笼,灯罩上画着蝴蝶,成双成对的翩翩飞舞。

    李妄仍未说话,他面前的酒一口未动,种苏却已注意不到,她忽然发现了好玩的东西。

    “咦,蝴蝶怎么跑你眼睛里去了”

    种苏瞪大双眼,盯着李妄看,现出疑惑之色,紧接着,她双眼眯起,鼻翼微动,嗅了嗅空中,“燕兄,你有没有闻到,好香”

    好香好香种苏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温暖的春天里,身周乃大片大片的花田,什么花都有,仿佛天底下所有的花儿都汇聚此处,开的姹紫嫣红,璀璨荼蘼。

    “你醉了。”一个声音传来,声音似乎都带着花的味道。

    “没醉啊。”种苏眯起眼,看向声音来处。

    她认出那张脸,便笑起来。

    外头街市人声隐约传来,桑桑等人待在偏房,不敢来打扰,小院中一片寂静。

    李妄坐在案前,眼中映出种苏脸泛红晕的模样。

    “此酒名花田醉,又名情人痴,哪怕千杯不醉的人喝了它,也一杯就倒。”龙格次赠酒时朝李妄道,“饮此酒一杯,哪怕是生死仇敌,也能立刻温顺如羊。两杯则即便不认得你是谁,也能任你为所欲为,三杯嘛,哪怕你要他的命,也能给你。”

    “此酒集天下百余种奇花酿制而成,虽有奇效,却对人体无害。平日饮酌少量,亦可有助养颜睡眠。三年方出这么几小瓶,可谓千金难求。今特赠陛下一瓶,还请陛下笑纳。”

    李妄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看来龙格次没有夸大其词,至少此酒见效很快,短短时间,便真的醉了。

    不过李妄并不想种苏不认得他是谁,也不想要她的命,所以只给她喝了一小杯。

    “种卿。”李妄目光清醒,看着种苏。

    “嗯”

    “认不认得我是谁”

    种苏醉意朦胧,却答道“认得的。燕兄。”

    “很好。”

    种苏只觉整个人暖洋洋而轻飘飘的,像睡在花海,又像躺在云端。

    对面的李妄也温和的不像话,种苏忍不住对他露出笑容。

    那笑容如同春风,瞬间拂去李妄心头的最后一抹躁郁,事实上,从来到这小院,看见她的那一刻,连日来的心烦意乱便刹那静了下来。

    这些时日以来,李妄辗转反侧,折腾来去,不得不承认一个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承认事实不难,只是不明白,为何偏偏是她为何她偏偏是个男子

    李妄不觉得自己有断袖之癖,然而又改变不了种苏的性别。

    李妄很不喜欢这种被牵制的感觉。

    自六岁彻底认清事实后,就没有什么能够牵动他真正的情绪,无论是暗中的潜伏谋划,还是后来的血溅宫廷,抑或登基后面对错综复杂,危机四涌的边境战事与朝堂政斗,他都冷静,或者说漠然。

    该赏的赏,该杀的杀,不管奖赏还是惩罚,都不过是作为帝王的御人之术罢了。而不论是阿谀奉承真心感谢,还是痛恨咒骂,李妄从来波澜不惊心如止水。

    向来由他掌控着别人,无人能牵动他内心。

    直到种苏的出现。

    种苏究竟是何时开始影响着李妄的李妄认真想过,却无从确定,或许从街头最初遇见的那一日,她在春天灿阳里第一次朝他笑时,便埋下了种子。又或许小巷中荒唐的初遇,便已诸事注定。

    种苏真的醉了,双眼迷离,面孔发红,李妄不动,她也不动,只安安静静的坐着,迷茫的看着李妄。

    “喝水。”

    李妄将杯子涮了涮,倒了一杯温水,递给种苏,种苏哦了一声,顺从接过,慢慢的喝下去。

    她的嘴唇红润,娇嫩,喝过水后泛着湿润的水光,完全不像男子的嘴唇。

    李妄对男女之情素来无感,先帝先后给他做了世上最坏的“榜样”,从小便扼杀了他对这方面的所有好感,哪怕读过万卷书,长大成熟,知道不可一概而论,却也无法提起兴趣。

    娶妻生子对李妄来说,皆为可有可无之事。非要成的话,选个互相不讨厌的,谁都行,不必琴瑟和鸣,甚至不用相敬如宾,只要不吵不闹就无所谓。

    也可能有朝一日烦了,直接扔了这皇位,就更什么都不必管了,任那些朝臣如何催去。

    这是李妄能做出来的事。

    事实上李妄对皇权并不在乎,只是出身无法选择,既身在帝王家,不争也会死,那自然要做那个掌握生杀大权之人,而身在其位谋其事,他治理这个国家,不过仅仅是基于这点而已。

    李妄对皇室,对满朝文武,对天下百姓,世间万物,都没什么感情,或者说相当漠然。

    无论血流成河,还是繁花似锦,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就如同从出生起,所有人均只视他为工具,玩物和一个身份一般,他看这天下人与万事万物,也不过如此。

    他做着能做的事,其余之事漠不关心,也无甚兴趣,仅此而已。

    种苏慢慢喝完了那杯茶水,放下茶杯,复又呆呆的看着李妄,仿佛在等待李妄的指示。

    “还喝不喝李妄说。

    种苏看着李妄,想了想,摇摇头。

    李妄是万民的王,九五至尊,坐拥天下,然而其内心深处却是一座荒芜城,那里黯淡无光,乌云密布,杂草丛生,充斥着阴冷,压抑的气息。

    忽然有一日,闯进来一个人,将天上乌云撕开一个口子,阳光与雨露悄然而至,她在城中走来走去,这里溜达那里溜达,溜达到哪里,阳光雨露就跟到哪里。

    李妄起先只是冷眼看着,但渐渐的会好奇,她又去了哪里,在干什么,会忍不住时时去看一下。

    待察觉到不对时,为时已晚。她已几乎逛遍全城,处处留有她的痕迹。

    她甚至还在城中原本贫瘠的土壤上种了花儿,只要她一来,那些花儿便迎风绽放。

    从前李妄不知情之一字,如今渐知其意。

    从前觉得如果非要成婚,似乎谁都行,如今知道并非如此。

    李妄的荒芜城里,这么多年只能进来个种苏,以后也只能容她一人,容她一人在城中逍遥放肆。

    月亮静静的悬挂天际,从房中看出去,恰好能看到半弯月亮。

    种苏呆坐了半晌,迷茫的四处看看,然后视线转向门外,看着月亮,忽然笑起来。

    像个小傻子般。

    “转过来。”李妄冷道,“看着我。”

    种苏听了,便立刻转过来,复又呆呆的看着李妄。

    李妄的目光一直在种苏身上。

    这个人很好,却也很可恶,交友广阔,与她相处者莫不喜欢她,她也好似对每个人都一样,对谁都好,没心没肺的。

    李妄的目光冷下来。

    她的确没心没肺,李妄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心中已是惊涛骇浪时,她却仍旧高高兴兴的,与人谈笑风生,完全的无动于衷,全然不察。

    或许在她眼里,他跟其他人一样,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不,或许还不如,倘若没有皇帝这个身份,或许她根本不会再理他,那个时候不就打算不告而别吗

    种苏倘若知道了他的心思,会如何

    毕竟她喜好正常,喜欢的是女子。

    想到这里,李妄心中就开始烦躁,竟荒诞的有些理解先帝先后了,是不是他们也曾挣扎纠结过,却无法挣脱,对现实无能为力,以至于最终兵戈相见,两败俱伤

    杀了她

    要么不择手段得到,要么杀了。

    明显后者更简单省事,只要她消失了,就不必为之所困,不必再经受煎熬。

    “种卿。”李妄说。

    种苏啊了一声,虽然醉了,却没有东倒西歪,仍旧好好的坐在原位。

    李妄坐在种苏对面,伸出一手,越过小小的案几,手掌落在种苏的脖颈上。

    手掌下的脖子纤细,皮肤细腻,或许因为酒醉之故,微微发烫,烫着李妄的掌心。

    李妄虽有心疾,但平日时习箭术,手臂有力,五指有劲,他的手掌骨架匀称,手指修长,轻轻一合,便能够包住种苏的大半个脖子。

    种苏随着李妄的动作微微前倾,眼神懵懂,丝毫不觉危险将至。

    李妄慢慢的收紧五指。

    只要杀了她,便不必再烦恼,不必煎熬

    种苏一动也不动,脖上的手指越来越紧,她感到了不舒服,便微微皱眉。

    颈间的桎梏骤然消失。

    李妄收回手,目光变幻莫测,紧紧盯着种苏,继而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掌。

    也许只有片刻,也许很久很久,灯芯噼啪爆出小朵火星,打破了房中的静谧。

    李妄抬眸,黑沉沉的双目平静如水,恢复沉静。

    “种卿。”

    “唔。”

    “你过来。”

    种苏听到吩咐,便要站起,却四肢绵软,无力起身。

    “算了。坐好。”

    李妄下榻,站起来,走到种苏那边,种苏仍旧坐着,李妄站在种苏面前,低眉垂眸,眼中是种苏清晰的面容。

    李妄伸出手,食指与拇指轻捏住种苏下巴,使得她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认不认得我”李妄沉声道。

    种苏点头,带动李妄的手轻晃动“认得啊。”

    “我是谁”

    种苏没有什么犹豫,笑了起来“朋友啊。”

    “朋友。”李妄重复低语,“只是朋友”

    种苏抬着头,问什么都知道回答,正要点头,李妄的手指发力,扣住她的下巴,她不能动,只能啊了一声。

    “如果这个朋友,对你有了旁的心思,会恶心吗”

    除了种苏,永远不会有人听见李妄这句问话,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一国之君李妄竟会问出这般问题。

    种苏眼中露出茫然,仿佛没有听懂。

    “说,不恶心。”李妄看着种苏的眼睛,轻声命令道。

    “不恶心。”种苏随即道。

    李妄看着种苏,目光一瞬不瞬,面色平静,语气甚至也微冷“看到我跟别的女子在一起,不高兴吗说,不高兴。”

    种苏顺从道“不高兴。”

    “如果让你永远留在长安,留在宫中,愿意吗说,愿意。”

    种苏乖乖道“愿意。”

    “有朝一日,你会”李妄蓦然停住,有些字眼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不曾有人对他说过,他也从不曾对别人说过,这样的表达非他擅长,并不那么容易。

    暖黄的烛火照在李妄与种苏身上。

    “有朝一日,你会如我今日一样心情吗”

    “说,会。”

    李妄嗓音轻淡,低声说。

    种苏便温顺道“会。”

    李妄长身玉立,站在种苏身前,有种居高临下之感,种苏则一直仰着头,她的脸庞很小,眼睛却很大,眼尾型状有点像狐狸,笑的时候肆意洒脱,有时候带着些许狡黠,这时候醉了,眼神朦胧,鼻尖微红,眸中仿若只有李妄,温顺的看着李妄。

    如果清醒后也这么乖便好了。

    李妄忽然有些意兴阑珊,眉头微拧。

    “燕兄,不要不开心。”种苏忽然说道。

    虽然醉了,却并未完全失去意识,依旧认得出他是谁,依旧感觉到了他的心情。

    李妄拧着的眉头舒展,低声道“我不姓燕。我是李妄,字允直。”

    种苏便道“哦。李妄,你不要不开心。”

    种苏自然的扬起脖颈看李妄,李妄的手指依旧在种苏下巴上,两人目光相接,李妄在种苏眼里看见自己的身影,种苏有着世上最好看的眼睛,黑白分明,亮若星辰。

    “笑一个。”李妄的声音很轻。

    种苏便展颜一笑,乖得像只小狗儿。

    她真的醉了,脸颊那么热,李妄的手指亦发热,他的目光从种苏的眼上缓缓下移,路过小巧的鼻子,来到红润的唇上。

    月亮缓缓上移,已至门中位置,银色月辉洒在院中青石板上。

    李妄双眸低垂,缓缓低头。

    种苏还在笑着,笑眯眯的,无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喉结轻轻一动。

    李妄顿住,静了片刻,过了好一会儿,克制的抬起眼眸,捏着种苏下巴的大拇指略施力度,按在种苏唇上,她的唇温暖柔软,他的手指滚烫火热,似轻抚,似留恋,停顿片刻,继而离开。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