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你身上好香
作品:《表兄不善(重生)》 第十八章
檐角笼灯款摆, 光晕像有涟漪似的,高高低低地在人脸上起伏着,调弄着。
谢枝山看着司滢走近, 他不是头回听她这么粗声恶气地跟自己说话, 可这幅模样却很是罕见。
漆亮的眼,两腮艳艳的, 连鼻尖都有些红。
被直勾勾盯着,谢枝山下意识后退半步, 想想觉得不对,又往前进了一步,严肃地拧起眉问“怎么不穿鞋”
司滢不说话, 但伸手过来,用两根指头夹住他的嘴唇。
是真不含蓄,一近身就摸他
谢枝山震惊极了,一时竟忘了要反抗,人愣愣的,直到那两根手指松开他的唇, 游到了他的鼻和眼。
手心起了汗, 谢枝山开始慌张起来。
他虽然不算情场老手,却也不是只会钻研骈文的书呆, 这样无声的勾逗,他是看得出来的。
刚决定与丁淳了断,便要同他能这么急切,果然是早有心思。
这就对他下手了么他要不要再矜持一下
她很主动,可他如果这么快就屈服,以后她会否瞧不起他,觉得他是个没底线没坚持, 她勾勾手就会贴上去的男人
天人交战,情\\欲与礼法在脑袋里横来亘去,打得不可交分。
被这样明目张胆地垂涎,谢枝山很为难“你这是想对我怎样”
刚说完,挨了个嘴巴子。
姑娘家手劲本不大,但醉鬼总有几分生生的蛮力,像猛地在他脸上拍了个蚊子。
有那么一瞬,谢枝山感觉眼珠子都被搧得挪了位。
耳门有些嗡嗡作响,自小被惯养,就算在死牢都没人敢这么对待他,而这人恃醉行凶,行的却是这份凶。
谢枝山难以接受,正欲发作时,听得女醉鬼软乎一声“小秀才,你长高好多。”
她踮起脚,伸手在他头上比了比“你高我好多,再不是矮秀才了。”
头回和矮字沾上边,谢枝山气得发笑。
小秀才是谁昔日情郎么
这么个酒品,喝醉了就乱认人。他上回不过说几句醉言罢了,起码没认错人,她倒好,开口就将他认作旁的男子
司滢喃喃地问“你怎么养得这么白,比以前更俊了。”一边说,一边又去摸他,从脸摸到耳朵,沿着轮廓在动。
醉了的人,说话时气流都是游走于唇齿的,声音半吞半含,别样的亲昵,尤其蛊人。
谢枝山任她轻薄,沉毅又安详,只于似笑非笑间深深看她一眼“哪里来的小秀才莫非你还有过童养夫”
“夫”司滢迟钝地眨两下眼睛“五岁你就说要嫁、要娶我,跑我家蹭西席,可我家里一出事你就娶了别人”
她低手去牵他的衣料“你长高了,过上好日子了,穿起绫罗来了。”又叹一声“虽然我也怨过你,但你沾了赌钱的恶习,欠钱被人打死你死得不冤,你知道吗”
“怎么不冤我本来就是冤死的。”说完,谢枝山觉得不该接这句茬,再看她醉相实在有失体面,便皱起眉“好端端的姑娘家醉成这样,到底什么泼天的兴致,还一个人喝上了哪个混帐东西给你沽的酒该罚”
严厉起来声音一重,把司滢唬得呆滞了下。
她后退半步,盯着他瞧了好半晌,霍然汪起眼来“大哥”
脆脆的一声唤,把个谢枝山气得直喘\\粗\\气。
醉鬼他看得多了,酒后失常的也见过,比如礼部的祝侍郎。
老爷子宴上多吃几杯,把万岁认作自己孙儿,当场摆起爷爷的架子来,指着天子的鼻眼教他做人道理,末了又骂个狗血淋头。
那日要不是杨斯年帮着开脱,祝府一家子的命就危了。
也曾听同僚说过,醉了的女人娇憨可喜,百般媚态怎么独她喝醉了这么气人
他这张脸到底有多寻常,竟让她接连错认
骨节一寸寸地作痒,谢枝山感觉很糟心,抬手想去敲这女醉鬼,然而人家用力地仰头看他“大哥,你说躲几年就回家的,怎么我等了这么些年你总不回”
说完,捏着他的袖子哽咽起来“祖父病得说不出话,有人来找茬,我靠学他的声音才吓退那些无赖,让他们以为祖父还健朗,还能护住我”
她一哭,谢枝山心头骤痛,怒也消了下去,思虑起怎么安慰。
想来想去,万般疼惜皆化作一句“莫怕,往后,我会护着你的。”
司滢盯着他,疑惑地蹙起眉头。
谢枝山还倒她并不肯信,正色道“我从不说谎,必不骗你。”
真情实意,言之凿凿,可醉人哪里摸得着路数这份表态才刚砸到地上,就见司滢逼近身前,接着狼爪再现,招呼也不打就把他领子扯开,指着他的左边肩膀“你不是我哥哥,我哥哥这里有道火疤,在窑炉里烫的,你没有”
席天幕地,被扒了衣裳的谢枝山猝不及防。
他半个肩膀就这么敞开,白腻腻的胸怀,两梭清劲的锁骨,胸前衣料一团乱,像是被人催折过,盘弄得浪态百出的花魁。
“你这毛贼”登徒子还指着他叫嚣“我有三个哥哥,两个都很会打架,一拳头能把你抡成个圈我劝你快点走,等我爹爹来了,捉你去烧窑”
三个哥哥加一位爹,看来打小也是千娇百宠出来的,怨不得纵出这一身泼骨兼个好色的性子,还蓄了童养夫
她那大哥好险疤痕在肩上,万一在下盘,是不是又该解他裤腰了
大概就差那么一点,谢枝山没能续上来气,实在不知自己是什么造化,竟然摊上这么个女人
他闭了闭眼,花了极大的力气,才把那股火气给压下去。
再睁眼,谢枝山屈辱地理着衣襟,嗓音沉了下来“回去罢,好好歇一晚,等你几时酒醒了,我来讨个说法”
狠话搁下待要走,然而醉鬼脚下一个踉跄,额头使劲磕在他胸前,抱住了他的腰。
肩背细细地抖着,很难不让人以为在哭。
谢枝山觉得自己像个面人,真是好性透了,在狠心与宽恕之间犹豫几息,很快选了后者。
他抬手,然而掌心才挨到她的背,忽地听她咦了一声“你袍子怎么顶起来了”
脸立刻红了个透,好在眼疾手快,谢枝山一把抓住那只贼手“姑娘家家的害不害臊你父兄要知道你这么放肆,你、”
话断在嘴里,人蓦地被推后两步,腿骤然被勾住,吃醉的人不知哪来的力气,两下子把他轧在地上。
谢枝山承着两个人的重,就那么直撅撅倒下去,摔了个结实的。
黑灯瞎火,司滢马奇在他身上,大有不顾一切的架势。
动作很熟悉,谢枝山也下意识捞住她的腿“你这是做什么”
司滢笑眯眯地夸他“你真好看。”
谢枝山眉心一跳,艰难地坐起上半身“你真大胆”
下一息,大胆的人凑了过来,与他鼻尖对着鼻尖,轻轻地蹭“你身上好香。”
真是轻佻极了,活似一客风月老手。他当她四六不通,原来是撩人的会家子。
谢枝山脸黑如墨,有种送上门给人糟践的感觉,他不住地冷笑,这人是把本性给喝出来了吧
借酒施暴,以为自己有几分淫\\威就想染指他,然而他自有气节,不可能成全她的兽\\行
“起来。”谢枝山抓住肩把人推开些,目光冷飕飕的“我是可以供你这样对待的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为什么不可以”
谢枝山再一次气笑了,他就算是泥人也有几分脾气,瞪住她“没有家法也有王法,谁告诉你喝醉就可以为所欲为的”
她显然把他的话当耳旁风,挣扎着还要凑过来。
谢枝山气煞了,五指一张盖住她的脸,本意要用蛮力把她推翻的,然而掌心突然淌过细小的潺潺,那么用力,来回地碾。
那份湿湯直抵百会,纤纤的,密密的,像纵生的枝桠在野蛮伸展。
这么突然的举动,算得上是奇袭了。
谢枝山猛地抽回手,呆呆地看了看,又木然将视线调到对面那人的嘴上“你、你做什么了”
她囔囔地唔了一声,活溜溜的凶\\器探出来,在唇面润出两道水痕,大概就跟他手心滚过的那道不相上下。
不,还不如他手心的那么用力。
谢枝山感觉自己脑子化浆了,鬓角发起汗,说话差点没咬着舌头“你不是醉了,是病了罢”
由内而外,整个人都烧起来,他满脑子沸沸扬扬,艰难地做下决定“你听话,自己站起来,今日这事我既往不咎。”
司滢迟蹬蹬地歪了下脖“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么”
谢枝山有些招架不住,被她恬过的手跟僵了似的,一动也不敢动。
他很费解“这跟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男女大防,家里父兄没教过你”
司滢没动,就那样偏着头想了一阵“父兄说只要是我看上的,他们也喜欢”鼻子有些痒,她伸手揉了揉“但你放心,我很讲道理,不会强人所难。既然你不愿意,那我”
理智都没了的人说自己讲道理,她欲要起身,然而捞住她腿的人却并没有放。
看过去,那人灼灼地盯住她“所以,你爱慕我”
司滢没说话,甚至不安地动了动身子,然而谢枝山却不打算放过她“我问你,是否爱慕我”
方才还又扑又缠的人安静下来,惘惘的两只眼与他对视,片晌,忽然捂住脸往后一坐。
不过几息,她松开手,低头看了看掌心“完了,我流血了”
喃喃一句后,毫无征兆地,她昏了过去。
看着那张沾了鼻血的脸,谢枝山眉心隐跳,火气憋在胸口,却也不好发作。
今日种种,实在难以体味。
徒唤奈何,只得抱起她,朝院子里头走去。
穿过蕉叶,正遇织儿从房里奔出来。她刚把醒酒汤端回来,发现司滢不在房里,立马慌乱地要找人。
谢枝山把人放到床榻上“喝多了撒酒疯,自己跑出去的,流鼻血被我捡到了。”
的解释,多一句都说不出来似的。
他阴着脸,跟雨后云块一般。面色这样不虞,织儿没敢多问,好在司滢鼻血止住了,便顾着去拧帕子替她擦脸。
谢枝山在旁边站了半晌,等收拾完了才问“谁沽的酒”
“没沽酒,姑娘应该是吃那碟梅子才醉的。”织儿忙不迭解释,并把那东西开给谢枝山看“是袁小郎送来的,我们以为寻常的果子,没想到会把人吃醉。”
吃醉不止,还流鼻血,谢枝山睇了几眼,扬声唤苗九进来“带着,迟些寻人验一验,看有什么蹊跷。”
苗九应了,麻溜地把东西抱起来,实在忍不住,又偷眼去看主子。
眼眉如故,面上没有半分的不自在。
方才被那样玩\\弄,眼下还能站得笔管条直,且如此的平心定气。
不愧是他们郎君,令人钦佩
陶生居的主仆欲要离开,织儿去送,好彩想起件事“郎君,奴婢回来的时候,好像听说丁将军入府了,人已经等在前厅。”
丁淳谢枝山脚下一顿“他如何进来的”
“这个奴婢就不知了。”
谢枝山微含着眼,于沉吟中又瞥了瞥榻上那位“好生照料着。另外,今日之事不必与她提起。”
织儿脑子活泛,略想一想,便觉得郎君是个贴心的人。
不让与姑娘提及,肯定是怕她觉得太丢脸,才特意嘱咐。
小丫头很领情,当即脆快地应道“郎君放心,我就说回来时,姑娘自己已经睡着了的”
谢枝山一哂,负手离开,往前厅去。
走到厅外的廊角,听到有人在谈笑风生。
一个是丁淳,而另一个,则是他那位四表弟,袁阑玉。
果然是这浑小子。
谢枝山迈前几步,守在外头的下人向他行礼“郎君。”
里头笑声一停,很快出来个红衣乌靴的身影,激切地唤他“大表兄”
谢枝山眼眸乌沉下来,看着对方。
“大表兄,许久不见呐”少年郎唇红齿白,一脸招摇的笑。
谢枝山微微一笑,操着慢吞吞的声口“许久不见,你当真干了堂好事。”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