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 26章 打一顿

作品:《九十年代进城记

    在工作上, 虞万支向来是努力的,也颇有回报。

    毕竟做技术有拿手的本领,吃喝上绝对不用发愁。

    然而把加工坊的小摊子支起来,光有人也不够, 还得有设备。

    他的生意一直做得不算大红大紫, 也有投资上比较谨慎的原因。

    冒进,或许是毁灭的开始。

    虞万支向来说自己胆子小, 遇上大单子还犹豫呢。

    大中午的知了叫得烦人, 他手套一放, 把躺椅搬到吊扇下面, 摇摇晃晃地小憩着。

    工人王东山正好停下来喝水,凑过来说“哥, 早上那活真不接啊”

    虞万支本来是半眯着眼, 这会动动脖子说“有点问题。”

    要的货多,可给的定金却不多, 听上去十分之冒险,毕竟这种工艺不复杂的小轴承才赚三毛钱一个,虽说机器量产起来容易, 但原料的成本摆得明明白白的。

    利润薄得跟纸差不多, 虞万支倒不是嫌弃钱,但还是道“不接。”

    老板做主嘛,不过王东山还是道“我是寻思最近活少。”

    其实就是这一个礼拜能准时下班而已, 但忙习惯的人哪哪都不适应, 况且跟工资还挂钩。

    换刚出来单干那会, 虞万支也该急得睡不着觉,但他现在已经能宽慰道“别下礼拜跟我抱怨好几天没看见孩子。”

    王东山可没说过这话,又灌一口干活去。

    虞万支反正是悠闲得很, 午觉过后检查着自己刚种下的向日葵。

    这个品种长得高,还在蹿个头,几乎都快追上他,估摸着再半个月才能长出花来。

    到时候就这么干巴巴送吗

    他琢磨着差点意思,可又缺乏设想,挠挠头说“旺财,尿一边去知道吗。”

    旺财老老实实一条狗,趴在阴凉处吐舌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看样子好像在瞧不起谁。

    虞万支一时语塞,给它添上水说“热就再往里头躲躲。”

    旺财又不傻,毕竟这儿没有会拿石头砸它,用棍子驱赶它的人。

    但它觉得自己得尽忠职守,不管做什么眼神都不离开院门。

    虞万支大为满意,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这天晒得很,但他觉得油能省则省,七拐八绕到一处巷子。

    巷子只有一米多宽,两个人并排走都勉强。

    虞万支人高马大的,感觉自己的手臂都被划伤,他心里嘀嘀咕咕起来,又觉得绿豆饼的香味确实是这个方向,仍旧往前走。

    走到尽头,只有一堵墙。

    那真是趁火打劫的好地方,他听见脚步声连头皮都警惕起来,猛地回过头看。

    对方是三十岁左右的妇女,才真是被他吓一跳,往右跨一步喊着说“老板,要五个。”

    虞万支伸长脖子左右看,心想她说的老板在哪。

    就在注目之下,有人从墙上探出头说“两块五,要找钱不”

    好家伙,这隔着墙像是什么非法交易。

    虞万支算是看明白,掏出五块钱说“我要十个。”

    买到这饼,他就一直琢磨着得有多好吃,想想还是赶快送到矮街去。

    闻欣正在店里看电视,看到他奇怪说“今天这么早啊”

    反正没客人,虞万支拉过凳子坐她边上说“不忙,给你买了吃的。”

    又招呼道“小陈也吃。”

    陈曼曼也不推脱,拿上一个很有眼色说“正好,我去菜市场买点东西。”

    闻欣嗯一声,咬口饼后,连着呀呀呀好几声。

    虞万支看着她裤腿上的碎渣说“挺酥的。”

    就是太酥了,闻欣破罐子破摔,继续吃说“待会再扫。”

    虞万支等半天,愣是没听见她的评价,眼见她都快钻进电视里,好笑道“你男人在这呢。”

    闻欣两秒后才回过神来,尴尬说“有点入迷了。”

    她看电视就这样,别的都顾不上。

    虞万支哪会计较,只是有事商量,说“十号要不要去看烟花”

    月初是香江回归的日子,东浦举办一系列的庆祝活动,简直是在热闹上浇一桶油。

    闻欣想起来那天去看升旗仪式的盛况,害怕道“会被挤死吧。”

    虞万支有所准备道“老钱说在海湾酒楼定个包厢,到时候咱们两家一起去看。”

    海湾酒楼本来就贵,闻欣咂舌道“多少钱啊”

    虞万支手一比划说“一家四百。”

    闻欣倒吸口气,转念一想这种事又不是天天有,到底点点头说“行啊。”

    虞万支就知道她肯定想去,又腻歪会才说“我去接得得。”

    虞得得看到爸爸就兴奋,扑上来说“我有花花。”

    意思就是今天表现良好,值得表扬。

    虞万支毫不吝啬,亲亲他说“真棒。”

    又伸出手说“牛牛,你爸妈出去了,跟虞叔叔回家吧。”

    两家是邻居,平常搭把手的很正常。

    牛牛一点不犹豫,跟得得打闹起来。

    两个男孩子,那真是半座房子都要拆掉。

    闻欣下班后自己坐九点的末班地铁到家,进屋就捂着耳朵说“还不睡啊”

    虞万支无奈道“躺半天,就是不老实。”

    有伴玩,明明困得眼皮子耷拉的,仍旧要倔强说“我不困”。

    闻欣早有所料,眼神扫过墙上的钟说“奇怪,钱嫂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虞万支不琢磨这些,反手在俩崽子屁股上各拍一下说“再不睡要挨揍了。”

    小孩子也就安静会,很快又扑腾起来。

    闻欣洗完澡跨过横躺在客厅地上的三个男人,警告地喊道“虞得得。”

    虞万支平常是慈父,疼孩子太过,因此闻欣才是唱白脸的那个人。

    她平平淡淡地一开腔,虞得得只好偃旗息鼓,就是嘴里嘀嘀咕咕的。

    父母又不是聋子,闻欣一字一句道“最后一遍啊虞得得。”

    这下彻底没声音,连牛牛都在这略有些僵硬的气氛下安静起来,反而是第一个睡着的。

    少了唱双簧的人,虞得得也觉得没意思,很快说起梦话来。

    他奶声奶气道“别打我。”

    听上去别提多可怜。

    虞万支不由自主搂着他安慰说“不打不打。”

    闻欣在阳台擦头发,压根没听见,只有点细微的动静。

    她道“怎么了”

    虞万支说完始末,她喃喃道“我打他很多吗”

    这几天可没有,怎么好像她天天动手似的。

    虞万支觉得她有点难过,凑到她边上说“小孩子胡说的。”

    又道“他还是最黏你。”

    十月怀抱是母子之间剪不断的联系,好在闻欣心宽。

    她打哈欠说“那就明天再揍一顿。”

    这臭小子是该被好好收拾,虞万支道“他挺容易犯错的。”

    一天天的,全靠父母的忍耐心好和舍不得,不然就这栋楼,到晚上和哭声大合唱差不多,尤其最近放暑假,那更是闹得厉害。

    思及此,闻欣觉得儿子也需要加入队伍,虽说他没有暑假。

    夫妻俩正密谋着明天怎么教育儿子,门被轻轻地敲响。

    这个点,虞万支不用从猫眼看都知道是谁,拉开门说“牛牛刚睡。”

    钱哥半弯着腰说“真是对不住,半道上车还坏了。”

    哪里要这么客气,虞万支侧过身子说“出租车吗有点危险。”

    要停在黑灯瞎火的地方,那真是一抢一个准。

    钱哥早几年走南闯北的,刀架在脖子上的经历说有几十次都不夸张。

    那真是后腰肉上感觉有东西顶着,他就自发说“哥们,我兜里有钱,买条活路。”

    硬拼是下下策,有家有口的人要保命为主。

    因此钱哥夫妻俩今天是坐公交,一脸晦气道“停在关岭了,走五里地才有另一个公交车站。”

    那片都快不是东浦的地方了,虞万支诧异道“这么远。”

    钱哥也不瞒着,说“打算跟朋友弄个养鸡场,去考察考察。”

    一听就是大买卖,虞万支不客气说“出栏记得多送两只过来。”

    钱哥打包票,蹑手蹑脚地抱着儿子回家。

    牛牛有点被打扰的不高兴,嘤咛着捏爸爸的耳垂,是他睡觉时的习惯。

    小孩子好像多少都有点,像虞得得爱掐脖子,突突突就朝着爸爸的喉结进击。

    虞万支咳嗽一声说“信不信现在把你叫起来打。”

    闻欣助威道“快叫快叫。”

    这还是亲妈呢,虞万支侧过身,整个人的重量支撑在自己的手臂上。

    他仿佛是悬空,可气息将闻欣团团包围,她下意识手一推说“阳台门还开着”

    虞万支凑在她耳边道“那去房间。”

    房间里门窗紧闭,风扇带不来多少凉意,夫妻俩平添更多燥热,却不停息。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