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3章 妇人【捉
作品:《嫁娶不须啼》 嫁娶不须啼
怀愫
小丫头提着热水送到书房门前。
刚要出声, 就见少爷手中捧着封信,信纸不住发出簇簇轻响,小丫头定睛细看, 原来是少爷的手在抖。
“少爷”
她刚一出声,就见少爷收起信纸, 挥手让她退下。
“把水放在门边。”声音又低又哑。
小丫头赶紧放下铜壶, 她已经尽量轻声, 少爷还是皱眉不悦,她搁下壶飞快跑到门房小屋去。
阿婆问她“水送进去了”
小丫头点点头,对阿婆道“阿婆煮些姜汤罢, 我听少爷的声音哑了, 像是得了风寒。”
婆子骂她一句“傻丫头,这个天儿,上哪儿得风寒去”
小丫头挠挠头, 不是风寒, 那少爷总不会是在哭罢
裴观至此才知, 上辈子阿宝竟是被毒死的。
他也不是没往这上头想过, 可她上辈子不过是个深宅女子, 在京中连与人交际都少。自打她嫁进裴家就一直在二门内,有谁会害她呢
竟真有人害她, 一个她根本就不认识的人。
裴观望向榻上累得睁不开眼的阿宝,眼眶微红,跪下身去,指尖扶开她额上被汗水打湿的发丝。
阿宝双目轻阖,胸膛微微起伏, 呼吸又深又绵长, 显是已经睡得熟了。
也不知她赶了多久的路, 也不知她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
正是夏天日头最毒的时候,她顶着烈日赶回来,眼底青灰,嘴唇干裂,宽大男袍罩在身上,更显得她形貌消瘦。
裴观亲自将水拎进来,缓缓注入盆中。半跪在榻边,将软巾浸在热水里,轻声绞干,替阿宝拭去面上浮尘。
手上软巾刚拭过她的嘴唇,她便眉心轻拧。
裴观动作更轻,小心翼翼替她拭脸擦手,又换块软巾替她脱掉鞋子擦脚。
这才瞧见布袜鞋底都是湿的,伸手托住她的脚,用毛巾热气替她捂上一会解乏,再用软巾擦干。
等到解开袍带,才看见她袍下裹胸已经叫汗水浸湿了。
阿宝每到一地的驿站,不过歇上一个半个时辰而已,为防人知晓,她这一路都未解开过裹胸。
白布本就厚实,还被汗水浸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这会儿想解开,也因绑得太紧,成了死结。
裴观只得到书桌前,寻来拆信的剪子,一点一点替她松开裹胸。
白布松开,胸前已是连片的痱子,她这样怕热的人,天气热一点儿就恨不得能抱着冰块入睡。
竟生生忍了一路。
裴观气息微颤,用软巾替她擦拭身体,一面擦一面轻轻吹气。
阿宝本来眉心微拧,梦中觉得有轻风拂过,吹得她眉头渐开。
裴观替她换下衣衫,这才看见她两只手上都缠着手帕,解开一瞧,手帕上又是汗渍又是血迹。
她本来掌中生有薄茧,只是骑马不会磨破,但日夜奔骑多日,还是被缰绳磨破虎口,看这样子连药都没上,粗粗一缠就又赶路。
裴观先牙关紧咬,身子依旧止不住轻颤,好半晌才缓劲来。
红着眼眶替她清洗伤口,抹上药膏。
等阿宝再睁开眼时,外面天色已然全黑了。
她一时恍惚,不知身在何处,等听到隔窗传来蛙声蝉鸣,这才想起来,她已经回来了。
刚坐起身就觉浑身轻松,她两只手掌上换了干净软布,松了裹胸和绑腿,只罩着一件宽松睡袍
。
人从榻上挪到了床上,屋里还摆了盆冰。
阿宝刚要掀开薄毯下床,裴观开门进来,见她便笑“醒了”
他手上提着食盒“先吃东西罢。”
阿宝四肢酸软,一是消耗太过,二是许久没能好好吃饭。啃了几天干粮,这会儿闻见米粥香气,竟不想吃。
裴观见她不动,点上灯,把食盒提到脚踏上,搬来小几。
捧起碗勺,舀上口粥,放到嘴边吹过,用唇试温,这才送到阿宝嘴边“先吃一口。”吃下去脾胃就会渐渐复苏,人才会感觉到饿。
阿宝闻见这鸡丝粥的味道,先是直犯恶心,跟着张开嘴,勉强自己咽了两口,嘴里习惯了热食滋味,竟真觉得缓过来了。
裴观看她胃口开了,捧着碗问她“要不要再添一碗。”
阿宝摇了摇头,望住裴观。
裴观放下碗,他还半跪在踏脚上“白露一家不会再开口了。”
白露听到他病中那些“梦话”,初时还不明其意,只当是少爷病得太重,病中在说糊话。还曾报给裴三夫人,请太医来瞧,当时太医说病重如此,家中便该安排后事了。
一等裴观病好,白露都没将那些话放在心上,不过是梦呓而已,说的也全是她听不懂的东西。
直到京城初定,朝中的事慢慢传到后宅。
白露知道的越多,越是心惊,少爷怎么知道会有秦王齐王少爷生病时,这些人可都还刚进京城,还没封王呢。
裴观将白露如何以那些话来表忠心的事,告诉了阿宝“她要我在后院中,给她一个容身之地。”
这话一出,他容不得她活着。
如果她能一辈子不开口,那就一辈子在裴家安安生生过日子,可她偏偏要开这个口。
白露既敢以此为要挟求一个通房的位置,那之后呢抬起来当妾再然后又是什么,要个儿子
若连这些,她都不再满足呢
“不仅是白露,与白露娘走的近的人家,这一年里要么是到外地去收帐,要么是去了庄头上当小管事。”
明面上是升了官,实则远远把他们打发出京城。
“阿宝,若非她”裴观欲言又止。
“我知道。”
从听到这件事起,她就已经猜到了。
她微一点头“你已经给过她生路。”若在军中,以军中机密要挟主将,早已不能活。
裴观心底微松,伸手去拂她发丝,想将她揽到怀中“我已经让陈长胜去盯着银杏一家了。”
宁四再阴毒,也绝不会想到白露听见了什么,只要让她们以为这是一条没用的线索就行了。至于福儿,阿宝一走,她应当就会明白这是件要紧事,可她已经传不出讯息。
阿宝问他“后来为何不告诉我”
裴观指尖僵住,一开始不告诉她,是因她全不知前世事,后来她明明已经知道,还不告诉她,是因他有私心。
他不想让她知道,他杀了人。
“我怕你知道了,会”会妇人之仁。
“你怕我怀宋襄之仁”阿宝还未通读裴观书房中所有书籍,但她对打仗的典故故事烂熟于心。
宋襄公打仗,挥着一面仁义大旗,绝不肯奇袭取胜,非得等敌人排兵列阵,这才肯与楚军对战,最后被楚军重创身死。
“那你便想错了。”阿宝沉声说完。
裴观正哑口无言,又听她道“我想见一见宁尔馨。”
这才是杀她的凶手,
而她连宁尔馨是何模样都不知道。
宁尔馨不在京城,她随崔显出门办差还未回来。
但她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把福儿传给她的消息报到了京城。
银杏嫁给了小管事的儿子,她丈夫如今也在外头铺子里当掌柜。
银杏刚嫁过去就怀上身子,如今已经是第二胎了,原来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这半个月她却到当铺去,当了好些首饰衣裳。
陈长胜跟着银杏的丈夫,才跟了两天就知道为何银杏要当首饰。
她丈夫迷上一个烟花女子,本来家中积蓄尚多,半个中月还是花销不完的,可那烟花女子勾得银杏的丈夫赌钱。
先时自然是赢的,但很快就把帐面上的银子给赌掉了。
裴府每一季都要查帐,马上就要查到他们了,帐上却没有银子。
丈夫好容易当上的掌柜,出了这事,差事不保不说,说不准主家还要治罪。银杏只好当首饰补上,再不行就只能回去求公公婆婆。
陈长胜报给裴观的时候,裴观冷笑一声“这个法子,他们倒用不腻。”
色跟钱,办法虽老,但它奏效。
下了一个月的网,算一算也该收网了。
正赶在收网之前,裴府帐房去查帐,查到银杏的丈夫亏空了帐面上的银子,将他掌柜的职位撸了,铺子收回。
没将他送官,银杏已是千恩万谢。
“还不如在院子里过日子,不当掌柜的时候,他处处待我好,就是当了这个小掌柜,倒不安生”
那边鱼钓还没起钩,这边已经全收拾干净。
银杏到铺子里去收拾东西时。
隔壁刚搬来一个月,就同她十分要好的黄娘子道“真真可惜了,你这回去不就当老妈子了,哪有在外头当掌柜娘子强”
银杏原来看她虽有了些年纪,但言谈说笑不像是个良家,并不想同她走动。
可这些日子黄娘子不仅听她大倒苦水,还替她介绍当铺,在那间当铺里当东西,银子比旁的地方要高出一成来。
很是帮了银杏的大忙,银杏已经十分信任她,这些日子几乎是拿黄娘子当姐姐看待。
银杏收拾东西的手一顿。
想起陈妈妈的儿子陈长胜,突然在府里见她。面上是问她丈夫的事,可他不问细帐,只告诉她,是外头人有意勾搭着她丈夫去赌钱的。
银杏茫然不解,她丈夫只是个小掌柜的,怎么就盯住了他
陈长胜突然道“白露要是有你这聪明劲多好。”
银杏冷汗泠泠,当场便觉得腹中一痛,她的孩子重重踢了她一脚,她咬紧了牙关“陈大哥说笑了,我就想安生过日子。”
此时黄娘子再来,一面替她收拾东西,一面嘴里不住问话。
银杏肚子又是一痛,她抽出帕子抹泪“姐姐不知,我们要被罚到庄子上去了,我丈夫打小可就没干过重活,去了庄上日子可怎么过。”
“那你还不赶紧想想办法你原来不是侍候爷们的么,就不能说上两句话”
银杏依旧摇头,眼中落泪“姐姐不知,我们少爷规矩大得很我不过侍候了几天衣食,能说得上什么话。”
黄娘子看她全家被罚,这会儿还哭哭啼啼全无办法,压根就不像是知道什么秘辛的样子。
白忙活一个月
装模作样宽慰她两句,银杏还要送给她一块销金帕子说留个念想,她连连摆手,扭头走了。
银杏赶紧收拾东西,回到裴家,找到陈长胜,自请要带上丈夫一起,
全家人去庄子上生活。
消息送到裴观跟前,裴观眉梢微挑。
原来,她听到了。
颔首应允“许了她。”
阿宝这些日子就住在别苑内养伤,解决了银杏的事,她问“什么时候把这些东西呈送御前”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模式。谢谢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