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7章 第 97 章

作品:《我的危险性竹马

    明天曲水节就将正式开幕, 今晚是最后一个排练日,各班都没有放松,从科技实验楼到操场上, 到处都飘着旋律。任延照常在走廊上等a班结束, 人潮断续,没有人多嘴, 直到卓望道奇怪了一声“你怎么还来问问不是请假了吗”

    “什么时候的事”

    “就晚上啊,高雪芬说的。”卓望道莫名其妙“他没跟你说啊”

    任延再度看了眼手机, 他跟安问的对话还停留在晚饭前, 这之后安问既没有发微信,也没有发朋友圈。

    “他没跟我说。”任延一边回着,一边拨出视频。

    “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昨天不是被安叔叔接回去了吗”

    任延点点头“我问问。”

    但是视频请求嘟了很久也没被接起,直到屏幕显示“当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卓望道也一直盯着他屏幕, 废话地问了句“没接啊是不是手机没在身边他这会儿估计还在刷题呢。”

    数学联赛日子越来越近, 安问也几乎学到了废寝忘食通宵达旦,这一点任延比谁都清楚。他挂断电话“嗯,晚点我再联系他。”

    “反正是被安叔叔接走的, 人肯定是没事,估计是家里面。”卓望道宽慰道。

    两人自校门口分手,任延骑车回家, 心里走神得厉害, 拐进体育公园时, 差点跟巡逻保安的电动车相撞, 好在及时刹住了。保安被他吓得不轻, 任延双手捏着车把, 长腿点在绿色的塑胶地面上“抱歉, 你没事吧”

    “我没事, 要是撞了有事的是你”保安晃晃手电筒,一边骑上电动车一边骂骂咧咧“骑车怎么还做梦呢”

    任延颔首致歉,等对方骑走了,他摸出手机,再度看了眼微信。其实距离上次看也才过去了五分钟,安问还是没回消息。他再度编辑「忙完了记得回我。」

    回到家,崔榕正窝在沙发上,一边喝酒看英剧,一边敷面膜。听到动静扭头,见任延孤身一人,笑容挂了下来“问问还没回来啊”

    “不是说了要在家里住一段时间吗”

    “但是他一走,家里好冷清。”

    任延冷睨她“你听听你自己话有道理吗”

    崔榕抱紧了酒瓶,支着腮“不然我明天去看看林茉莉,顺便看看安问。”

    任延放下书包,脱下外套,走入客厅时不动声色地问“安问家最近没什么新闻吧”

    “没有啊。”

    没有新闻就代表没出什么事。任延心稍定,上楼洗澡前,再度尝试给安问拨了一通电话,依然没人接。

    手机持续震动,将玻璃茶几上的果盘都震出了动静,安远成冷眼看着任延的名字亮起又熄灭,自动挂断后,他解锁了安问的手机。安问的屏保密码不是秘密,全家从上到下都知道是他妈妈琚琴的六位出生年月日。

    屏保画面一闪,进入微信,安问和任延的所有秘密都呈现在了安远成的眼前。

    但他没有任何窥探的兴趣,他不看,亦不好奇,不在乎安问和任延聊了什么,也不费心从中寻找是合谋、还是诱骗,是情投意合,还是彼此玩玩的证据。他不想知道在任延面前的安问是什么样子的,他只是点进去,发了一句话,退出,左滑,删除从此删去了安问和任延从相识到现在的所有痕迹。

    安远成发的那句话很简单,是「分手」两个字。没有语气词,也没有主语,如果任延当成是安问亲手发的,那也只能说是他的默认太错误。

    做完了这一切,安远成来到安问的房间。

    门被从外面锁上了,安远成

    从裤兜里摸出钥匙,插进锁孔。门开的瞬间,门内黑影不顾一切往外冲刺,被安远成强壮的臂膀拦住,继而用力一掀安问被掼到床上,床垫角几乎将他腰撞断。

    安远成锁上门,就站在门边“想出去可以,但要先把你的神经病治好。”

    后腰疼得窒息,但安问不愿示弱,连捂也未捂一下,冷冰冰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恨和不易察觉的委屈。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安远成环视房间一周“如果你能早点认错,我可以不送你去医院。”

    “凭什么是我认错我不想讲话,你就当我是神经病”

    安远成一时没有说话,眯眼看着安问。

    安问以为他终于肯听自己解释,深呼吸“妈妈不回来,我就不说话,我不觉得这是神经病。你不问我为什么有这种想法,也不打算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妈妈去了哪里,就只是想把我关起来我还要上学。”

    安远成站在桌边,随着思索和推敲,指节习惯性地叩了叩桌面。

    他是知道安问的发声系统没有任何问题的,有关“心因性”一词,安养真也曾试探提过,只是没有细说,后面也没了下文。安远成不介意养一个哑巴儿子,平时公务繁忙,更没空亲自去带着安问寻医问药,一来二去,哑巴一事被他搁置下来。

    他没想到,真相会到来得如此轻易,如此轻而易举地递到他嘴边。

    他对琚琴这个名字所剩的所有感情只有冷漠“你最好当你妈妈死了。”

    安问愣了一下,打着手语的手带着不可遏制的轻颤“我不信。”

    “你最好信,信不信都无所谓,不过信了对你好。”

    “你骗我。”安问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眨眼,下眼睑红得厉害“任延愿意告诉你这件事,不是为了让你把我关起来,然后告诉我一句妈妈死了。”

    “那你觉得,他告诉我是为什么”安远成顺着他的话说。

    安问用力抿着唇,嘴角无法控制地抽动,那是因为忍住哭的生理反应。终于,他失去了对面部肌肉的控制能力,倔强撇过脸的同时,眼泪滑了下来。

    “他告诉我,估计也是觉得你病得不轻,又没有立场送你进医院,所以才让我出面。”安远成很轻描淡写,“他才几岁,你这种病对他来说太沉重。”

    太简单了,要拿捏一个小小的高中生,从有限的只言片语中推敲出真实的信息,洞悉对方内心真正所想、所恐惧的东西,对于安远成来说,比吃饭还简单,比拿筷子还自然。

    安问泪眼朦胧,但神情越发冷,眼神越发犟“你撒谎,任延不会觉得病得不轻。”

    “凭什么呢”安远成好声好气地问,“连我都觉得你有病,任延凭什么不会他跟你有什么特殊关系么”

    安问蓦然住声。任延跟他吵过架,任延也逼过他,任延看向他的眼神,也曾诉说过荒唐。

    安远成将他面部的每一条细微变化都收进眼底,因为大获全胜,他刚刚还如虎伺般的身体彻底松弛了下去,缓缓说“我说了,爸爸不会害你。”

    “别叫得这么亲热。”安问用手背抹掉眼泪,“如果你真的这么在乎我,就不会把我扔在福利院十三年。每一年,警察都会告诉我,没有我这个名字的失踪人口登记,你从来没有报过警。”

    “所以呢,你觉得你在乡下十三年,罪魁祸首是我,而不是你妈妈安问,我一直觉得你继承了我的优点,很聪明,现在看来,你更继承了你妈的愚蠢,狗都比你能分清好赖。”

    砰床头柜上的彩绘琉璃台灯被扔了出来,在安远成的耳边应声而碎。

    “你凭什么这么说她”

    手语不够,不够,远远不够。远远不够表达安问的愤怒。

    有什么话要冲破喉咙,但意识里的钢印那么顽强,即使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他的声音也还是突破不了牢笼。

    安远成懒得看他复杂愤懑而无声的手语,径自不带感情地说“不错,在外面十几年,你确实比你哥没有教养多了。”

    顿了一顿,他平静反问“我凭什么不可以说她当年她带走你,是因为我怀疑你是别人的儿子,她不澄清,不证明你的清白,反而不辞而别带走你。你知道她之前跟我说什么说既然我认定你不是我的儿子,那她就带你走,让你烂在臭泥塘里,让你当颗泥地里的烂土豆,过最廉价最吃苦操劳的一辈子。她是疯女人,你觉得说出这种话的人,配当你妈妈不管你是不是我亲生你,你总归是从她肚子里掉出来的,她在乎你吗”

    安远成面无表情地说“她这样的女人,你等她等到到吗她就是故意丢弃你、抛弃你,故意带你去最苦的山里。你为了等她,好好的正常人不当,要去当哑巴,你觉得是疯还是蠢”

    门再度锁上,屋内外都陷入寂静。

    安问莫名冷得发抖,肩膀哆嗦得厉害,走向门口的短短几步,竟然是踉跄的。

    他抬起手,像敲鼓一样地拍门。

    砰。砰。砰。

    一声又一声,不急,不快,但声声沉重,不多时,手掌便彻底绯红。

    他的房间是套间,衣帽间、书房和洗浴都连着,坐落在别墅二楼,临着正门的庭院。门外曲折的走廊连接的是几间功能房和三间保姆房,安养真和安远成、林茉莉都睡在三楼。或许是安远成下了命令,因此安问拍了一个小时的门,拍到坐门边快睡着了,也没等到谁来问一问他怎么了。

    林茉莉很少见安远成发这么重的火。

    她跟了安远成五年。从国外念书回来后,她在模特公司登记了模卡,兼职参加一些走秀和商业站台来挣外快。那一次为安家新开业的珠宝店站台,身为董事长的安远成亲自莅临剪彩,临走时,问林茉莉叫什么。他风流,下属也识趣,很快把林茉莉的身份资料都递给他,如选妃。

    林茉莉后来进了公司,当安远成的秘书。她有高学历,有见识,但并没有一展拳脚的意志。安远成的糖衣炮弹那么厉害,又是单身,虽是四十好几的年纪,但气宇轩昂的,很有风度。林茉莉跟了他,连挣扎一下都没有。后来知道他有很多个女人,闹过哭过也躲过,身边人劝她不要太天真,好好抓住什么实际的,才是最要紧的。这是林茉莉人生中的重要一课,她学会乖顺、听话、懂事,话不多,识大体,懂情趣,渐渐成了安远成最喜欢的情人。

    要想当浪子,钱是一方面,性格也不能太糟糕。安远成不怎么跟心爱的女人发火,大男子主义演变成一种疼爱和宠溺,林茉莉很少被安远成凶过,所以突然见到安远成如此反常,她吓到胎动。

    “问问是做错什么事了吗”林茉莉问,一手扶着肚子。音量不敢太重,听着像雨丝飘。

    “他生病了,也做错事了。”安远成似乎不想深聊“你别去找他,他情绪不稳定,小心发起疯来伤到你肚子。”

    “怎”林茉莉蹙了下眉“怎么会问问不会的。”

    安远成拿起手机,瞥了林茉莉一眼“你该睡觉了,太晚睡对宝宝不好。”

    他最近在家里也拿着手机不松手,林茉莉虽然好奇,但不会问,也不会查。电梯在二楼停下,她迟疑了一下。安远成的话确实起了作用,没有一个母亲不想保护孩子,她终究没有迈出这一步。

    任延洗完澡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手机。屏幕感应亮起,显示有一条微信。他一边擦头发,一边滑开,安问干干净净的「分手」两个字,在界面上显得突兀。

    任延怔了一下,一瞬间的冲击自然是有的,但他没有当真。给他一万条理由,也没有一条能对应到安问跟他分手。

    沉沉地舒了口气,任延皱着眉在床边坐下,将毛巾丢一边。手机抵唇,他勾起唇,似笑非笑地问“你搞什么”

    别告诉他是在玩什么无聊的真心话大冒险。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复,再度拨打电话时,被挂断。

    安远成眸色晦沉地看着手机。任延的语音,他一个字也不想听,因此只是长按转了文字。

    要拆散一对年轻人的方式有很多种,拆散他们和矫正安问的性向,是并行不悖的两件事,何况安问拥有这么好的基因,怎么会是变态那么多半是受了任延的蛊惑,因为他在美国长大,骨子里的叛逆,已经无可救药。

    对于他来说,只要拆散开两人,那么也许安问就连矫正都不用矫正了。

    在安远成的做事词典里,省时省力是排在第一行的。他拿起手机,再度编辑了一条信息。

    过了数秒,任延在不设防的轻笑中收到安问的微信「你把我的秘密告诉别人,让我觉得恶心。」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