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第 34 章

作品:《我的危险性竹马

    起哄声热烈,  不仅大人起哄,小孩儿也跟着哦哦跳着怪叫,似有赶鸭子上架之嫌,  任延看着被包围住不情不愿的安问,  白皙的面皮上染上薄红,  下唇浅浅地被咬着,单薄的身体里似乎都是难堪。

    任延收回目光,  玩世不恭地说“这个今天恐怕不行。”

    “怎么呢”忙于张罗安排的赵叔愣了一下。

    任延当众下他面子,总得给个过得去的理由。他揉了揉左手手腕,“刚才做人体旗帜有点勉强,  手腕扭伤了。”

    不管真假,既然都说了受伤,那万万都不可能再勉强他,何况本来也就是图一娱乐,兰琴因适时出来打圆场“既然这样,  我房间里刚好有药酒,  问问,  ”她唤了唤“你知道在哪里的,你带任延上去,  给他揉一揉。”

    不忘拍拍任延的肩膀“放心,我们问问的手法可是很专业的。”

    任延笑了一声,点点头“体会过了。”

    安问想起刚认识第二天去他家里拿褪黑素,  被他逮住上药,  还在他背上写字,  不由得瞪他一眼,  心底却泛起些后知后觉的难为情。

    小朋友们要去晨读,  由宿舍长领着排队出餐厅,  四面漏风的红砖房顿时空了下来,任延在餐桌前坐下,慢慢悠悠地吃他刚吃了一半的面包早饭。

    “真扭到了啊”卓望道心有戚戚,觉得这事儿跟他起哄脱不了干系。

    任延斜他一眼“没你事。”

    “哥,哥,”卓尔婷不想分丝毫同情给情敌,一个劲儿拉卓望道,“现在光线好,你给我照相呗,你看我化妆了。”

    “速徒的时候发现出村子景色不错,有个矿石湖。”任延好心地给建议。他巴不得把人支使得越远越好,索性一竿子给支到了三公里外。

    卓尔婷单方面跟他生闷气呢,小巧的鼻子里哼了一声,将信将疑地问“真的吗”

    安问点点头,证明任延所言非虚。

    “那你跟我们一起去么”卓尔婷想拉安问的手,又觉得任延盯着她的那一道目光虎视眈眈很不好惹,犹豫了半天都没敢造次。她哪里知道作为情敌,她的进度早就落后了一大截了。

    安问拿不定主意,任延代为回答“他不去,要给我上药。”

    “上完药一起走。”卓尔婷跟他杠。

    “那你等吧,等一个小时。”

    卓尔婷惊愕“为什么”

    任延混蛋地说“没为什么,手金贵,得揉一个小时才起效。”

    卓尔婷一跺脚,在心底骂骂咧咧地走了,卓望道跟两人打了声招呼,追着他妹出去。

    安问“谁要给你揉一个小时”

    任延撕了片面包递到他嘴边,哄道“真伤到了,很痛的。”

    安问愣了一下,把目光转开,不情不愿地就着他的手咬下了那片松软。许伯做面包不爱放糖,安问比谁都清楚,多放两勺糖能要他命,但今天的面包却经不住咀嚼,一咀嚼便满口生甜。

    兰院长在给孩子们的早读课领读,安问带着任延上二楼,从她的书桌二层抽屉找到了红花药油,又命令任延在床尾坐下,自己则拉过椅子坐在了房内唯一的一张办公椅上,看样子是轻车熟路。

    “是不是这些孩子有什么跌打损伤,都是你帮他们处理”

    安问点点头。

    “那你小时候呢你受伤了摔跤了,谁帮你上药”

    “兰奶奶。”安问打了个“暂停”的手势,“好了不聊了,等上完药再说。”

    他只有两只手,怎么忙得过来又上药又推揉又打手语呢

    药油的气味很重,但并不难闻,飘散在空气中,与房内洁净的气息相融,闻着反而令人安心。掌心相抵,红花油被捂热捂柔后,安问牵起任延的左手,一手自虎口捏着他的手掌,一手揉上他的腕处。

    抬起的眼神里带着问,似在确认“是这儿么”

    得不到任延的回答,安问一时之间不敢妄动,保持着姿势,眼神懵懂不设防地等着他的回答。

    他总是这样不设防,任延心里得了病,忍不住想,要是现在换了秦穆扬在这儿,看到他这幅样子,一定会冷不丁凑上去亲他。岂不是得逞

    但秦穆扬不在这儿,坐这儿的不是秦穆扬,想亲他的也不是秦穆扬。

    安问轻轻踢了下他的脚尖,似在让他不要发呆。

    任延回过神来,被他捏着的那只手反客为主地牵住了安问的,微微用力,便将人轻而易举地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单膝磕着跪着,跌进了他的怀里。

    “嗯”

    安问一瞬间懵住,哼了一声,放在床上的药油瓶被他撑落的手碰倒,洒了些出来。空气里的气味如此重,令人不堪忍受,他仰起的巴掌脸轻轻屏住呼吸。

    他仰着脸的样子太乖,任延忍不住伸出手,抚上他的侧脸,指腹揉着他柔软细腻的眼底。

    “没受伤,骗你的。”他哑着声说。

    安问愣了一下,表情变幻,意识到自己被他骗,抽着手想走。但任延没让。

    他总是这样,抓在手里的便不轻易放手。安问想起两人小时候一起救过的一只流浪猫,三四个月大,通体乳白,将粉色肉垫的爪子乖乖地送到了任延手里。任延揉捏着,厮磨着,让它不舒服了,喵呜哀哀叫唤,想走,但如何逃过只好柔软在地上,大张着四肢,勾着后腿,亮出柔白色毛发覆盖着的肚皮,任由任延手从腋下抚至那儿,慢条斯理地、意犹未尽地抚弄着。

    是它自己不跑的。任延说,你看它很舒服。

    安问不合时宜地想起那只猫眯着眼被他玩着柔软身体的模样。

    他无处可逃,只能学那只猫一般闭起眼,浓纤的睫毛止不住地颤抖。

    任延什么也没对他做,只是低垂下脸凑近他,高挺冷峻山峰一般的鼻尖抵在了安问的脸颊上,抵得那样重,害得他软如奶油的面颊被抵得凹进去一点,如同给他造了一个酒窝。

    他闭上眼,一手仍抚着安问的脸,寻常地呼吸,嗅着安问体肤的味道。

    “为什么这么香”他用高高在上的淡漠的语气问,尾音却又蓦地沉下去,像叹息。

    安问心里的那只猫柔软地瘫在地上了,亮着可怜的肚皮。很喜欢他的质问和嗅闻。

    洞开的窗户灌进风,楼下稚子念“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声音像坐了旋转木马般摇晃婉转。

    多纯洁,如犯罪。

    水泥楼板上传来脚步声,一轻一重,听着便知道是跛脚。

    任延面不改色地与安问回到安全距离,松开手前,指腹在他耳垂上捻了捻。赵叔推门进来时,只看到安问垂着脸,正在给红花药油拧紧瓶盖。

    虽然开着窗,但药味仍很重,赵叔是来做基本清洁的,看一眼便知“油洒了”

    所幸是兰院长平时用来铺床尾请人坐的薄毯,不碍事。赵叔放下清洗后拧干的拖把“揉好了吗严重不严重”

    安问迟迟没抬头,脸上红晕散不了,腻在他颊上了。任延笑了笑,“好了,不严重,小伤。”

    他站起身,从安问下意识紧攥的手里抠下药瓶,放在了一旁的小边几上,继而自自然然地牵住安问的手“下楼了,别打扰叔叔做事。”

    赵叔拄着拖把长柄,目送着两人出门的背影。

    “早上锻炼时,我听村里人说,这里有山顶可以看到海”

    安问脸还热着,但面色已经恢复如初,点点头,“你想去我带你去。”

    任延勾了勾唇,在他额心点了一下“去收拾一些吃的。”

    托了昨天卓尔婷收拾行李的福,她带了足足一大满袋零食,除了过来的路上吃了一些,此刻还剩许多。任延扒开超市的白色塑料袋,安问弯着腰,一手撑在任延的脊背上,看着他在袋子里翻拣,问这个吃不吃,那个吃不吃。安问只管点头或摇头,挑了几分钟,心满意足,像两个要结伴远足的小朋友。

    任延背上书包,用他出门必带的运动水壶接满了凉白开,“走”

    安问眼神很亮地看着他,抿着唇,唇角上扬起来,用力点点头“我去跟院长打声招呼。”

    兰院长刚从教室出来,黑板上写着刚刚那首王之涣的登鹳雀楼,安问比着手语,从动作可见语速兴奋潦草,兰琴因被他的快乐感染,忍不住抱住安问,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

    任延在不远处看着,继而看到安问对兰院长挥了挥手,转身跑向自己,头发凌乱着,但被风一吹便又回到了好看的模样。

    能看见海的山顶不止一处,自然是越远的山越靠近海。安问随手指了一座,任延极目,忍不住笑“这么远”

    安问比了个“十”,又比了个“一”,意思是要用十一个小时。

    “来回”

    安问点点头,眼睛十分期许地望着任延。似乎比起任延,他才是那个提议要去看海的人。

    任延抬腕看了眼蓝宝石面的运动手表,上午八点十分,还行。

    “走吧。”

    十月二号的天气,晴,气温二十七度,湿度67,有来自南向的风向北吹拂,风力2米秒,吹在肌肤上,干爽地带着初升太阳的温度。

    走在路上,与去地里送早饭的农妇们不期而遇。

    “问问回来了呀”三三两两地打招呼。

    “啥时候回来的回来几天了”

    “早饭吃过了没有”

    “要不要吃饼我早上刚煎的”

    安问冲她们招招手,笑得露出牙齿。

    “这你同学吗噶,这么高”妇人驻足,仰头打量任延。

    她或许只有一米五不到,看任延得抚着草帽。

    一边上手捏他短袖下的胳膊,惊叹“这么有份量还这么硬”

    任延“”

    阿姨你觉不觉得这个说法有点怪。

    他微微躬下背,做自我介绍,“婶婶好,我叫任延。”

    “哦,任延”反应过来,“你就是任延”

    安问头皮一紧,赶紧推着任延往前走,与妇人们挥手道别,满脸的紧张一目了然,婶婶们笑得前俯后仰起来。

    “什么叫你就是任延”

    分明已经有了猜测,所以才用这样玩味戏谑的语气。

    安问伸长手去捂他的唇,不让他多讲。

    这个村子是乡所在的中心,所以福利院才会在这里,乡里的小学、中学也在不远处。安问就是在这儿接受义务教育的。

    学校没有围栏,只有三座校舍成半开口的“口”字型围着,另一面则是丘峦,丘峦上散着几座土坟。正是假期,学校里没人,但也无人看管,只是每间教室都锁了。安问带着任延走进,猫着腰从窗户里探头看教室。

    黑板擦得干干净净的,墙裙刷成绿色,书桌显而易见的破旧,张张红漆剥落,张张边角开裂,桌面上被小刀和铅笔画得斑斑驳驳,几乎每个桌角都刻着好几个“早”字,都“早”成堆了。

    “我一年级的教室。”安问做着手语,“坐那儿,第二排,不是最矮的。”

    这跟任延在扶贫纪录片里看到的也差不多了,他忍不住扣住安问扒着窗户防盗栏杆的手“一年级的时候,还会说话吗”

    安问愣了一愣,眉眼低垂下来,摇了摇头。

    “为什么”任延盯着他,虽然内心拼命告诫自己还不是时候,却仍还是问出了口“是不是生病了,还是受伤了是发烧没有看医生烧坏了,还是”任延想到他的几声“嗯”,“你声音很好听,声带没有受伤。”

    安问甩开他,自顾自往前走。八点的阳光晒着他,在操场的黄泥土上的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任延站了会儿,抹了抹脸,追了上去。

    原来村里也是有小卖部商店的,还不少,门口琳琅地挂着粉色文具和奥特曼书包、水枪,任延进去买了两罐啤酒扔进包里,出门时看到泡泡枪,又折返回去扫码付款。

    安问在门口的树影下等他,仰着头看樟树上亮晶晶的叶子,一扭头,看到任延手里拿着把粉色泡泡枪。

    任延按下开关,枪口吐出一长串的气泡,被阳光晒成彩虹色,慢悠悠地在安问眼前飘散。

    “跟你说对不起,可以原谅我吗小问号弟弟。”

    如果时间是一组旋转的转场蒙太奇镜头,自安问的背影转向晴阳下,他们该变回五岁与七岁的模样。

    “哼,谁要粉色粉色是琪琪用的”

    “但是粉色是你。否则,你不要的话,就打我一下,可以吗。”

    安问脸上浮起傲慢赌气的神情,翻了个白眼,撅着嘴,可爱犯规,过了会儿,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回到少年的模样。

    小卖部的老板娘倚着柜台磕瓜子,看着两人彼此注视着对方无声地笑。

    早就说安问一定是大城市的孩子,只要穿上稍好一些的衣服,就乖得像锦衣玉食、一辈子没遇过风也未遇见浪的小少爷。老板娘心想,从未见人将翻领t恤穿得如此有气质。

    安问从任延手里接过粉色泡泡枪,另一手无奈地打着圈圈,嘴角也朝一侧抿起“好吧,原谅你。”

    任延的心落了回去,指腹揉了下他的唇瓣。

    不必负重的远足愉快加倍,安问浑身上下最重的就是这支了,他握着,蝴蝶飞过,他发射泡泡,似给它舞台造景,秋叶落下,他吐出泡泡,如给它饯行,没有蝴蝶也没有叶,他自己转一圈,冷不丁左脚磕右脚,摔倒的瞬间被任延扶住。

    “你幼不幼稚”他无奈,对上安问浸透着快乐的双眼,一时失语。

    “为什么这么开心”任延改口问。

    安问对他鞠躬,一手收在腹前,优雅轻盈的派头,像个西方绅士,“欢迎光临,谢谢你造访我的世界。”

    造访这样平庸的风景,造访这样贫瘠的山,造访这里年纪超过十岁的老黄狗,造访池塘里败落的荷花与睡莲,造访这里的风啊水啊草啊,造访过去的安问所拥有的全部。

    登山的小径是乡民脚踩出来的野路,两侧野草丛生,结着穗子和蓝色的浆果。山瞧着不高,爬着却吃力,曲曲绕绕,时而在密林间躬身穿着,时而贴着悬崖走着。太阳晒进来总要些时间,真正进来时,却如用林梢造了个丁达尔现象,光柱射入,弥漫着浮沉,看着像时空隧道。

    任延微喘,主动把水壶盖子按开,递给安问。两人在巨大的枯木上坐下休息,安问讲话不必动嘴,因而倒是不怎么渴,只是抿了两口润了润唇。

    “你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

    安问点头,把水壶递还给他。想起没擦过,想收回,任延却已经含住喝了。喝水时仰着脖子,饱满的喉结上下滚动,汗顺着滑下。安问看着,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像是替他擦去汗,指腹却停留在他喉结处,感受着任延的吞咽。

    任延没有吃惊,但动作显然顿了一顿。他再度喝了一口,单手按下盖子,另一手扣住安问为非作歹的手。

    刚刚喝水时静垂的眼睫微掀,眼神似深潭,墨色浓稠,偏偏又似狼似鹰般,有着气定神闲的笃定。

    安问被他逮住,像惊弓之鸟般颤了一下。

    “别这样。”任延放开他的手指,“我会忍不住。”

    安问知道“别这样”是指哪样,却不知道“会忍不住”的是什么事。他自觉做错了事,两手撑着树干,低头坐着,等着挨批,眼睛瞧着湿润泥土里的青翠苔藓。

    要是任延骂他没有边界感,他就反问他为什么老是动不动闻他。

    嗯,就这么决定了,这一定能反问倒他。

    “你知道为什么我今天没有做俯卧撑”谁知道任延却问了一个极其不相干的问题。

    “为什么”安问思考着,“因为你不愿意,不喜欢被起哄出风头。”

    “还有呢”

    “还有”安问的思考慢了下来,怎么像考试啊“还有因为知道我不愿意,不想勉强我。”

    “是不想让你不高兴,不是不想勉强你。”

    安问翘起唇角。

    “但还是不止。”

    “还是不止”安问这次猜不出来了,他抬起眼眸,等着任延的下文。

    任延撇了他一眼。

    “因为你躺在我r鸽一定要收藏到收藏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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