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第 28 章

作品:《我的危险性竹马

    离十一还剩两天时, 卓望道坐不住了,一下了晚自习就拉着两人在小群里嘀嘀嘀,卓尔婷也想加入, 卓望道寻思着, 不能让三人阳刚小群被他妹卧底,过段重新组了个四人群,命名土了吧唧但精准踩中任延雷区「友谊地久天长」。

    过了会儿,「群名已被 andre 修改为节后解散」

    又过了会儿,望十一艳遇版「你可真能扫兴。」

    但最能扫兴的还是安问。

    安问「我十一要去乡下,不能出去玩, 你们去吧」

    野心勃勃的艳遇小分队在成立初始便宣告失败。

    前几天院长奶奶给他发消息, 问他在城市里过得如何, 到了新家开不开心,说福利院的小朋友们都很想他。安问原本就打算利用假期回去一趟, 见院长奶奶挂念,更坚定了想法。

    安养真和安远成原本是要带他去免签国海岛度假的,机票都买好了, 想着瞒着他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惊喜直接泡汤。安问虽然看着安静乖巧, 但内心的主见并不比任延少。安家人说服不了他, 只好让郑伯陪他一起走一趟,又张罗着打包了两个24寸行李箱的衣物和零食, 另外还有一整个大木箱的课外读物, 已经先发了物流。

    任延小窗了安问「票买好了」

    小问号「嗯。」

    任延斟酌了一会儿, 手心泛着痒, 下意识地搓了搓指腹, 含蓄地问「要我陪你去吗」

    他好能客气。福利院在本省的偏远乡下, 崇山峻岭之中,路途辛苦,并不是他这个留美少爷可以忍受的。

    小问号「不用了,你好好做题吧。」

    任延拿他没办法,发了个微笑jg。

    没了重要成员,卓望道顿时没了兴致,本来他捉摸的是,有任延和安问两个颜值扛把子在,末尾再添他一个,怎么着都不过分吧现在没了安问,就剩他和任延,对比太过强烈,成功率无限趋近于零,海岛计划就此泡汤。

    安问十一那天清早就出发了,他谢绝了郑伯的陪伴,让他回去陪自己孙子,一人推着两个大行李箱进高铁站。十一的车站人流密集度不比春运好多少,票又买得晚,安问没抢到一等座,在二等座车厢人挤人。行李架需要抢,安问向来不擅长做这件事,最终是把一个行李箱塞进座位缝隙,一个手持着在过道,如此一来没了坐的地方,他只好挨着座位站着。

    车程一个半小时,七点多时,收到任延的微信「出发了吗」

    小问号「还剩半小时就到了。你打完篮球了」

    任延给他拍了张清早沐浴在晨曦中的篮球架「刚练完,回去洗澡。」

    小问号「记得刷题。」

    估计再提醒几次,任延就该不耐烦了。

    任延那边估计在下山的台阶上,不方便打字,发了条语音过来,声音微喘“好,记得一天提醒我三遍五遍吧。”

    小问号「你不嫌烦啊」

    任延在山径上速徒,喘息声干净,里面带着笑“求之不得。”

    安问忘记塞耳机了,任延一把刚运动完的低沉好嗓音,少年的清朗介于男人的磁性中,听着抓耳。这样的声音公放出来,一时间几个人都往他这边看。

    安问手忙脚乱地挂上蓝牙耳机,将原本就已经很低的棒球帽压得更低,只露出一个尖巧的下巴,红着脸打字「你自己不会定闹铃吗。」

    这次过了许久才收到回复,许是任延下了山,“我又不能跟闹钟聊天,你说对么,问问。”

    安问挂了耳机,他的每一个字便都好像是

    凑在耳边说的,呼吸如此清晰,几乎能想象出温度。

    他自诩地回「我陪聊要收钱的。」

    这算什么简直是有来有回地了

    任延已经返身再次速途到了半山腰,看见字,站停了,气喘吁吁地忍不住笑。小区里晨练的老太太见惯了他,跟他打招呼“延延是不是谈恋爱了笑得这么开心。”

    任延赤着上身,两手撑在膝盖上喘了一会儿,笑着应声“还没,快了。”

    “哦哟”老太太没眼瞧。

    “给你过生日,我梦中情车的老婆本都没了,这个账怎么算”任延将手机懒洋洋抵至唇角。

    安问不理他,慌忙回「我准备下车了88」

    小城落客少,设施更是陈旧,站内连扶梯都没有,只能手提肩扛。安问上下两趟,将大行李箱搬了下去,穿过站内通道,又分了两趟爬楼梯,将行李搬运到地面,如此才看到了出站的闸口。

    站外到处都是拉客的黑车和摩托车,但穿过路口,便是老旧的县际公交。门口有两台线上自助买票系统,安问刷了身份证,买了最近的一班。过安检进站,气还没喘匀,司机和票务员便在通道口嚷嚷了“匍甸啦匍甸的检票啦匍甸的有没有”

    安问急急忙忙旋上矿泉水瓶盖,马不停蹄地奔过去检票,将箱子塞进车侧的行李架内,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来,除了第一次,他从未从外乡返回过这个小县城,因为他从未曾出去过。

    想来,第一次的奔驰轿车真是神仙般的舒服了,那时他年幼,抱着小熊,从车后玻璃上看到县际公路尘土弥漫,两侧农田远得看不到尽头。

    他问妈妈,“怎么还没到呀”

    妈妈抱着他的头,不住抚摸他的脸“慢一点到才好。”

    那时候他不懂这句话,如今懂了,因为一旦抵达,便是分别。

    福利院的小朋友都知道他是被妈妈不要的孩子,别的孩子落地就是孤儿,从未在母亲身边感受过什么舐犊情深,安问不同,他是长大了才被妈妈不要的,所以是生物链的最底层。

    妈妈为什么不要他呢福利院的围墙有个小洞,他常常像只小狗一般趴在那个洞口往外望,望啊望,渐渐不再去想妈妈琚琴为什么不要他。梦里常常出现这一句“慢一点才好”,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么她也是有一丁点不舍的吧。

    县际大巴的座位永远充满难闻的皮革气味,窗户亦无法打开,安问没怎么坐过。晕车想吐的感觉强烈,车上没有呕吐袋,他匆忙撤出刚在便利店买面包时的袋子,强行忍了几秒,终于在司机又一脚刹车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一吐就没完了,等两个小时后到了匍甸县城,已经只剩苦胆水。

    “小伙子去哪里要不要车”黑车司机见他孤单年轻一脸天真,团团围了上来。

    安问摇摇头,沉默着推着行李箱出站。

    “我帮你啊,去哪里价格好说的嘛,叔叔又不是坏人。”

    这句话一出,周围人都笑。都是些卷着衣摆敞着肚皮贪凉快的中年人,实在是没什么素养可言,见安问眉头紧蹙一言不发,意会过来“是个哑巴。”

    “哎哟。”

    一阵同情的啧啧啧。

    安问无动于衷,只想快快到公交车站,他还得在那儿转乘去小镇的乡际公交。

    郑伯给他发微信,问他是否一切顺利。他老人家自然是有点私心的,在安家工作多年,把林茉莉和安远成都伺候得很好,人也衷心,但毕竟工资就是那么多,又不是旧

    时代的主仆关系,不能指望他百分百尽心。

    郑伯家里有个刚出生没多久的亲孙子,粉雕玉琢的,他每天只能视频看看,很是想念。安家人都去了国外,既然安问主动让他回家陪孙子,郑伯不能不心动。何况当时去接他时,是安养真和安远成去的,郑伯没跟着,并想象不出这里面的舟车劳顿。

    安问不想让他于心不安,简短地回复「顺利,已经到县城了。」

    乡际公交四十五分钟一班,他坐在行李箱上,两手撑着拉杆,看着这座没有丝毫变化的小城。这里和宁市纬度相当,一样没有入秋的迹象,但更靠近海边,风里带着凉爽,吹拂起安问汗湿的刘海。

    电动车从站前经过,后座的小妹妹拽着气球,瞪着眼睛看他,从呆滞到恍然回神。

    “妈妈好漂亮的哥哥”童稚之声清脆,响在老榕树的斑驳绿荫下。

    安问苍白着脸,对她扬起唇。少年双眸在正午后的光影下明亮。

    任延以前所未有的自觉主动写了一上午题,奖励自己骚扰安问五分钟。

    任延「到了吗」

    小问号「还没。」

    还没这是多远要徒步走到东南亚吗任延虽然搜过地图,但给出的交通方案太复杂,以至于他认定是人工智障的bug。

    任延「吃中饭了吗」

    安问拍了张自己啃了一半的面包「在吃呢。」

    任延仔细辨认,好家伙,曼可顿成了曼哈顿,一下子给山寨到美利坚心脏去了。

    任延含蓄「你没觉得味道有什么不对吗」

    安问咀嚼缓慢,饱受摧残的胃和被反酸侵蚀的嘴里哪还能吃出什么味道他刚刚漱了一整瓶水的口,现在舌尖和喉咙都麻得疼。

    小问号「挺好吃的。」

    后知后觉地看了眼包装袋,算了,吃不死。

    任延问他「郑伯怎么不带你去吃顿好的时间来不及」

    安问顾左右而言他「你好好写题了吗」

    任延给他拍了张自己刚写完的生物卷,十分自信,等待夸奖。安问一眼就看到两道错的,「第三题c,第五题a。」

    任延「」

    安问忍不住笑,苍白的脸被太阳晒得发热,总算泛起了些微血色。笑过后,他静了静,一股无法言说的委屈酸涩从疲乏的四肢燎原般升起,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突兀地说「想看看你。」

    这样的一行字,躺在彼此手机里是有罪的。安问秒速点了撤回,撤是撤了,但那一行撤回提醒摆在那儿,更陈述着他欲盖弥彰的心虚。

    安问锁了屏,将手揣进兜里,假装无事发生。

    公交车怎么还不来公交车来了,他就可以假装上车了,没空理任延。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震得持续,显然不是一条或几条短信。

    是视频请求。

    安问从行李箱上起身,在狭窄破旧的公交站原地转了一圈,像沙漠里的鸵鸟在给自己找个适合的洞埋了。任延轻易不放过他,手机持续震动,震得安问脉搏也跟着酥麻激烈,几乎快要握不住了。

    他站定,在破罐子破摔之前,还是转过脸,试图从站台海报的反光中确认下自己的仪容没毛病。但海报橱窗显然久未被打扫,别说反光了,灰都厚得能盖楼了。

    信号不好,接通后,小圆圈转了两圈,彼此的画面才跳了出来。

    任延支着腮,垂眸看着视频里的安问,假装没看到那条撤回的信息,主动告解“我有罪,突然有点想你。”

    安问咬住内侧唇,但唇角还是不免向上抬起。

    任延的目光认真,从细微处确认他到底顺不顺利、好不好。

    “怎么脸色这么不好”他敏锐地问。

    其实在阳光底下,安问的气色已经恢复得很好了,白皙的肤色被晒得几近透明,只是唇色浅淡,似乎低血糖,加上起得早,所以显得精神不足。

    安问一只手不方便表达,只是对着镜头浅浅地摇头,一个劲地抿着唇笑。

    虽然是想让任延安心,但他不知道,这样的笑只会让任延心疼得无以复加。任延不再问他这些无法回答的问题,如同一个也失去了声音的人,深深地注视着屏幕里的安问,跟着他亦勾起唇微笑。

    安问眨眨眼,心口泛起酸涩,将摄像头转向灰头土脸的橱窗上,伸出手指,一笔一画地写。

    他的字端庄漂亮,写试卷是,写板报是,现在也是。

    任延看清了,是「也想你」。但似乎又没看清,因为安问写完后就用手掌擦掉了,快得眨眼之间,也不嫌脏。

    “没看清。”任延失声半秒,低声说半个谎言,哄他,“再写一次。”

    安问像车载娃娃一样摇摇头,又对他歪过脸露齿笑,摆摆手,露出灰遢遢的手掌,意思是再见,接着便把视频挂了。

    脏死了。他赶紧站远处去用矿泉水洗手,淅淅沥沥的水洇进石砖逢里,他洗着洗着,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他不知道,远在那头的任延推开椅子起了身,用最短的时间收拾了一背包的行李,揣上身份证和充电宝以及全部的作业,走出了房门。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