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4章 第一百九四章

作品:《大唐种田指南

    第一百九四章202328

    清明节前一天, 高长松特意去了趟南薰门旁的街市。

    目的是避开明天的高峰期,买纸马香烛。

    京畿外城共有四堵墙,其中, 南面墙上一共开三堵城门, 南薰门是其中之一, 它右边有一扇大门, 唤作陈州门,陈州门与南薰门之间又夹蔡河水门。

    南薰门旁的纸马香烛店内挤挤攘攘,门口有几个闲汉徘徊, 高长松等了几分钟, 待捧着高个纸马的人出来, 再进去。

    明天出城时买纸马也来得及, 就怕排长龙队,高长松一拍脑袋, 想今天没什么事, 干脆先把贡品给买了。

    纸马铺地方不大, 人却不少,柜台擦得锃亮, 桌面上黄纸垒得有半人高, 香烛整齐地堆放在直通天花板的高柜中。

    纸马品种最为丰富, 从粗糙到一戳即破的,到彩纸扎成五颜六色的,应有尽有, 就是配上纸马铺中微弱的光, 多少有些阴森。

    高长松不大懂, 他买过几次纸马, 只道彼此品相有区别“给我那些上乘的, 纸要厚、要扎实,香烛也紧好的挑。”

    坐柜台的郎君一听,欢喜道“好嘞”随手一指立在柜台左侧紧贴墙壁的那一匹道,“这匹如何风神俊秀,纸张比糊窗户的还厚。”

    高长松不置可否“不容易破就成,你看着给我捡几匹。”

    郎君的动作很麻溜,不一会儿就给高长松把货备全了,这些玩意儿给一股脑地装进须弥戒中。

    等待时他观察了一会儿往来宾客,跟掌柜的说“我看来的都是人族,妖族不过清明”

    掌柜顺嘴回答道“过也过,就是不祭祖。”

    高长松一想也是“哦,他们的祖宗还活着呢。”又问,“那怎么过节”

    掌柜说“就吃子推燕、稠饧,还有踏青”他回忆道,“园林的妖族也特别多,前段时间宗室不是陆陆续续去扫墓嘛挺多妖怪都去围观的,说他们的车队特别好看。”

    高长松黑线这不就是春游吗

    回过头来想自己,好像除却买纸马外也就是郊游踏青不对,明天去哪烧纸还没定呢

    思及此,他竟然有些焦虑,像是旅游前没做攻略,心头特别不安。

    等买完纸马后,他又拐到白鹭洲书院接高玉兰。

    除旬假外,白鹭洲书院还放田假、授衣假跟节日假。

    田假比较好理解,古代的耕读世家还是很多的,田假等于农忙假,农历五月放,约莫二十天,这时麦子正成熟,放他们回家割麦子。

    至于授衣假,大意是指冬季降温,给学生一个月时间让他们回家多拿衣物,正是现代的寒假。

    清明节则放四天。

    回家洗去一身风尘后,高长松移步北堂召开家庭会议,参会人员钟离珺、驩头、高玉兰、乌云。

    钟离珺家跟高长松毗邻,除了晚上回家睡以外,他就像是扎在这一样。

    高长松沉着脸道“不好办啊,明天就要寒食节了,还没想好要去哪踏青,你们有没有好的想法,说来听听。”

    高玉兰先举手道“我先说,要不咱们去繁台吧,听说那儿风景不错。”

    繁台是汴京八景之一,源头是一片近百米、自然形成的高地,因附近居民大多姓繁定名为繁台,赫赫有名的天清寺就建在这一块。

    高长松有点没主见,听后点头道“繁台好啊,咱们还可以去天清寺逛逛,我还从没去过繁台呢”

    可惜驩头也有自己的想法,他高频率拍打翅膀,试图吸引在场人的注意力。

    刚点名完这个,高长松也不能拉下小的,连忙问驩头“你想

    去哪里呀。”

    驩头“水”要去有水的地方

    一直优雅舔爪子的乌云欣然同意“水好到时候捉鱼吃”

    他给春游赋予了野炊功能。

    对本地景点不熟悉的高长松犯难了,向钟离珺投去求助的眼神,看他这可怜兮兮的表情,钟离珺柔软的内心仿佛被羽毛尖骚动 ,脸色也不自在起来,他说“咱们可以先去繁台,那附近有一条绕山的小溪流,有山有水有寺。”

    高长松露出“得救了”的眼神,转身跟三小只宣布道“那咱们就去繁台。”

    他们仨当然乐意,乌云情感最外露,他尾巴高高翘起,发出了娇媚的喵呜声,驩头拍着翅膀傻笑,好似在鼓掌。

    只有高玉兰在开心之余感叹道“大兄与钟离郎君关系真好,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高长松

    一句话同时刺到两人,钟离珺的腰板腾一声挺得笔直,搁在那儿“正襟危坐”,他掩饰似的握紧茶壶,小巧玲珑的陶瓷杯遮掩住他的半张脸。

    高长松偷瞄他一眼,捕捉到他眼角的喜意,囧囧有神道这个闷骚

    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认下了“哈哈,是啊,我们是最好的友人。”声音干涩,略有些棒读。

    随即又用眼角的余光监视钟离珺,只见他眉头一会儿舒展,一会儿又皱在一块,颇有种欣喜但又不完全欣喜,甚至有点失落的感觉

    高长松坏心眼地想,这不就是又得意于当最好的朋友,又不愿关系止步友人吗

    呸呸呸,这么想也太自恋了。

    想毕,高长松也尴尬了,他结结巴巴道“既然决定了,那今天就早点睡,咱明天还得早起呢。”

    高玉兰他们比较听话,说完就作鸟兽散,只有钟离珺扭捏地留在原地,憋道“如此赶时间,不如我今个就在你家留宿”

    门挨着门,走一下也没几分钟吧高长松看他通红的耳根,故作大方道“没问题啊,你又不是头一回在我这住,衣服都给你收好了。”

    听完这话,钟离珺立刻精神起来“好,那我们秉烛夜谈”真是一桩佳话啊

    高长松“”

    “衣服都摆在客房呢。”明天要春游,谈什么谈,早点睡

    次日,高长松也没起太早。清明节又称寒食节,这天各家各户都不开灶火。

    灶台上一应冷食应有尽有,大麦粥、枣糕、馓子、扒糕。这年头的大麦粥挺有意思,实际更接近于凉糕。

    做法是将大麦磨成浆煮熟,再加入捣碎的杏仁,等它凝固成糕体后再在表面淋上一层糖稀。

    至于扒糕,则是荞麦面蒸出来的糕,吃的时候夹点黄瓜蒜蓉芝麻酱,是咸口的。

    味道一般,就吃个节日氛围。

    早晨起来,高玉兰扎了双丫髻,上半身穿襟袄,下裳着裙,粉嫩嫩的一只,很像后世的汉服小女孩,她背了个单肩小包,是高长松特意找尼姑做的绣品,看起来萌萌哒,配上她的乌云弟弟跟驩头弟弟,能把人心给萌化了。

    驩头跟乌云都背同款包。

    高长松咳嗽一声,勉强收起自己颤抖的内心,用幼儿园老师语气道“你们都放了什么呀”

    高玉兰的眼神就有些一言难尽了,甚至藏着一丝丝的鄙视,她无奈道“大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还是展开自己的小布兜,“有食盒、扁壶、手帕跟金创药,还带了一些碎灵石。”

    乌云驩头跟高玉兰才是真秉烛夜谈,三小只带的都差不多。

    这让高长松有些失落,哎,收拾得太全了,简直就像是未来的零食、保温杯、ok绷跟纸手帕啊,真齐活了。

    背后,钟离珺还在灶台前忙上忙下,他真是家务小能手,光饮料就带了七八种,有葡萄酒、暗香汤、水芝汤、无尘汤、橙汤、香花熟水等。

    高长松都不劝他,反正有大胃王在,带多少都不浪费,他可以每种喝一口。

    最后检查一遍,确定宅邸种明火都扑灭,由钟离珺锁上大门,全家骑上猫咪巴士,消消停停出发。

    清明节的繁台就一个字,挤

    荒郊野岭荒得只有草地,向下俯视,到处是乌泱泱的人头,乌云被烧纸味呛得连打十八个喷嚏,等降落后一抹脸,全是黑灰。

    高长松说“这儿距离繁台不远,你们等我烧个纸,待会儿咱步行过去。”

    纸马香烛也存在须弥戒内,由钟离珺统一调配,他沉默地圈地点火,黄纸跟高长松一分二,一半烧给高家的祖宗,另一半烧给钟离家的祖宗。

    高玉兰是懂礼的,蹲在那儿一块烧,心里头怀念她记不清面貌的爹娘,哎,高太公跟高老太真没养她几年。

    乌云跟驩头站得远远的,前者有点粉尘过敏,一靠过来就打喷嚏,后者似乎有点怕火,高长松一边烧纸还跟钟离珺咬耳朵“这不行啊,咱大儿不是懂火法术吗怎看这小火苗还一蹦三尺高”

    钟离珺的回答比较中肯“能喷火,说明他五行有火,可驩头毕竟生活在大荒沿海,水生异兽多怕火”

    高长松眉头一皱“这年头神仙少有不会三昧真火的,倘若被驩头遇见了,岂不吃了大亏,这不成,回头让他多练练,得脱敏才行。”

    面对如此斯巴达的说辞,钟离毫不犹豫地点头“十二郎说得对”

    驩头

    猛地心悸。

    先前走约莫一公里,便能见得繁台胜景,晴朗而空旷的天空中时不时划过飞奔的骏马、咆哮的雄狮,那都是仙家坐骑,也有驮着幼崽拖家带口赏春之人。

    再往前看,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驩头期待已久的潺潺溪流,它或许是汴河的某条分支,清澈的溪流宛若一条玉带,阳光照射在水平面上,时不时有鱼儿跃动,清澈的水花散在空气中,经由光线的折射,竟展现出小彩虹般的盛景。

    这幅画面令驩头激动不已,恨不得立刻下河打滚。

    溪水两岸是夹道的杨柳,点缀着嫩绿的纸条随风左右摇摆,一些过于纤长的甚至垂落水平面,盎然的春意浮动着。

    但是

    高长松凝重地看向柳树下、河岸旁的草席,一块挨着一块,竟没有落脚之处,他们就像是森林公园草坪上的帐篷,甚至是桌布,俯瞰五彩斑斓,近看真是一块地都不留。

    至于远处,繁台巍峨地耸立在光秃秃的山丘上,一排低矮的树木装点它岩石堆砌而成的底座。而树前是什么是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

    高长松大惊“失策啊失策,这就是十一黄金周的景点啊”

    还是北京的大景点

    高玉兰有些害怕,她先仅仅抓住高长松的手,生怕自己被挤散,然而,两只手相攥的纽带不够强韧,她感觉自己像一条小船,在湍急的水流中被推着向前行。

    突然,一双大手卡在她的腰间,钟离珺将小萝莉稳稳当当抱起来道“这样就不会挤着了。”

    非常让人安心

    高玉兰心有余悸道“我真没想到,繁台人如此之多”

    驩头由高长松顶着,他的小短脚蹼努力内扣,圈住高长松的脖子,而肥嘟嘟的肚皮压在他的脑壳上。

    乌云早就变小了,定在驩头的小圆脑袋上。

    这叠罗汉有点东西。

    高长松艰难道“儿啊,你尽量捧着肚子,我脑袋有点热”

    企鹅的毛,那得是相当长

    只有淡定如钟离珺,在人山人海中还能保持一丝镇定,他问高玉兰“你先去哪里逛,要不我们上繁台看看风景”

    高玉兰结结巴巴道“不了吧,我看繁台上都是人”

    不仅台上都是人,空中观景位也都是妖怪,甚至连屋檐上都站满了乌泱泱的人,这仿佛印度火车的景色让高玉兰心生畏惧。

    钟离珺“哦”了一声,也不是很懂小女孩的情绪,他眼尖地看见仅靠楼台做生意的小商贩跟货郎,又问高玉兰“你想买门外土仪吗想咱们就去排队。”

    门外土仪是叫外卖各种泥土捏成纪念品的小摊贩,又兼卖零嘴,甭说小孩子,年轻的郎君、娘子也好奇。

    高玉兰眼巴巴地看着,钟离珺当时就懂了,迅速加入人流大军,试图挤出一条血路。

    而高长松呢,放弃寻找哪一个后脑勺更圆的他,打开了活点地图。

    系统显示代表钟离珺与高玉兰的小点重叠,并向繁台西侧进发。

    叠罗汉顶端的乌云小猫咪不满了,他颐指气使道“十二郎好慢喵,咱们根本就没怎么移动,再这样下去我要自己走了喵”

    高长松无语“你走也没用啊,天上乌泱泱全是人,挤得进去吗”

    说着也在人的海洋中挪动得更快,即便他压根不知道,终点通向哪

    就这样,高长松被怂恿着推上高台,一圈一圈爬到繁台之顶,当他被顶着往屋檐上爬时,终于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啊,这不对啊

    羊的长盘角顶高长松的尊臀,下头的精怪粗声粗气道“还不快些别堵着路”

    在他的催促下高长松不得不手脚并用,远离令他雷达直响的羊角。

    站在繁台的最高处,极目远眺,巍峨的南薰门缩成米粒大小的芝麻点,茂盛的树林连成一道墙壁,遮挡住低矮的农田与半壁城墙。

    风吹拂过他的脸,因拥挤而吸入不少二氧化碳的头脑终于清明了,高长松感叹,或许就是所谓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吧

    繁台西侧,醉心挑选土仪的高玉兰若有所感地抬头,她不确定地问道“屋檐上的是大兄吗”

    钟离珺回头,只见陶醉的高长松与驩头张开双手,做出泰坦尼克号甲板上的经典动作,让他好像随时能乘风而去。

    便笃定地回答道“是十二郎”

    高玉兰哦了一声,难为情地伸出食指,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哎,大兄的动作,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下繁台后,将门外土仪一网打尽的高玉兰等人同高长松会和,他们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在杨柳岸旁寻到一块空地,那茵席还是斜铺的。

    经过繁台上的拥挤,高长松身心俱疲。虽是清明,天上却未曾落下绵绵细雨,只有蓝天、白云、暖阳与清风,他放任自己仰躺在茵席上,湿润的青草香盈满鼻腔。

    高玉兰向驩头他们展示新买的陶土周边,被会动的磨喝乐小人惯坏的他们对陶土人不是很感兴趣。

    也就繁台的陶土模型捏得颇有野趣。

    钟离珺是沉默的执行者,他依次取出各色托盘,有木造的、陶土的、藤编的,托盘在茵席上排兵布阵,他用术法将它们粘牢固。

    他问高长松“用些什么”

    高长松蔫蔫道“不是很有胃口,只想喝点清爽的。”

    钟离珺问“香花熟水”

    高长松“可。”

    几秒后,芦苇管一头插竹节杯里,另一头插高长松嘴里。

    咕咚咕咚呲溜着清淡温凉的茶汤,高长松感叹,这衣来伸手的日子真是神仙也不换啊

    哎,就是被伺候着有些不雅观

    “老、老爷”刘庭象惊慌失措地看着被服侍的高长松,只觉自己看破了不可言说的秘密。

    高长松手肘撑地,见到刘庭象还挺惊讶的,可还没等他说话,红孩儿的脑袋就从刘庭象肩膀后冒了出来“十二郎,你怎么也在这。”

    他眼球骨碌碌直转悠,似想到什么直招呼道“师傅,有地儿落脚了”

    高长松

    红孩儿的师傅是

    清明节是全国性假日,除却值班人员,高长松给农庄里的佃户放三天假。

    其中,游手好闲小半个月的猪八戒被拉来当值。

    剩下的人中,有的说要买沓黄纸祭告祖宗,有的要回族里,更有对踏青不感兴趣只想睡到日上三竿的。

    红孩儿跟段濂正在人嫌狗憎的年纪,也不怎么想回归宗族,干脆拉上剩下的佃农、外聘专家组了一个小观光团。

    观音也被迫参与。

    在本地人段濂的指导下,他们选择前往“游客不得不去”的八大景点之一的繁台。

    结果,再多的游性也在无穷无尽的人海中消磨殆尽。

    旁的不说,观音就感到了十二万分的痛苦,他化形的佃农身形单薄,在人民的汪洋大海中,像一叶扁舟,别说是被挤得四处漂泊,都要成纸片人了。

    更气的是,开张的扒手也知道柿子捡软的捏,竟偷到他的头上,观音本不想理会,可最近一阵子又是当资本家,又是做光杆司令,搞得他有些暴躁,便略施小计,惩戒了扒手。

    他今日不仅偷不到一文钱,攒下的身家还会不翼而飞,也算小惩大诫了。

    若说挤景点还好,但当所有人精疲力尽、饥肠辘辘时却发现准备工作没做好,食水全无时,很难不绝望。

    胡三娘兼任养鸡专家,却也是名美艳的狐女,她崩溃地捧住自己的脸“我怎就想不通跟你们这群臭男人一起出门”跟族内的小姐妹同游不香吗,搞什么团建

    在红孩儿他们左转右转却找不到歇脚处后,胡三娘毅然决然地抛弃了他们。

    她要找族人拼桌

    这么大的地儿,肯定有狐族。

    听说完红孩儿他们的悲惨遭遇后,高长松默默让出半张茵席,好在团建人员并不多,除红孩儿、段濂、观音与刘庭象外,还剩下高老庄的妖怪们与段红尘。

    别看红孩儿那不靠谱的样,他还蛮喜欢逗小孩儿玩的。

    哎,如果在翠云山,他化形的模样还要小几岁呢。

    高玉兰正在摆弄纸笺,这也是土仪摊上买来的,很受小娘子与文人雅客的欢迎。

    摊贩上的纸笺略有些粗糙,纸面作旧了似的不够光滑,好些绘制在边沿上的香花野草颇有趣味。

    高长松扭头看了好几张,只觉得它是古代的明信片,又有点像漂亮的笔记本,小学生爱搜集真太正常了。

    红孩儿对此兴趣一般,有一搭没一搭地询问高玉兰“你买笺有什么用”

    高玉兰回答说“我想用它来记载今儿听见的诗词赋小调。”

    杨柳岸边的人们娱乐方式各不相同,小孩子中放风筝荡秋千者甚多,而年长的那些,花样可就太多了。

    折柳送别赋诗的只是一小撮,风中飘荡着悠扬的乐声,和乐而起的是歌声。

    有厚重的男声,也有女子所唱小曲,当然也不排除长啸,就是有点辣耳朵。

    在妖怪与修士的双重加持下,东华国的女性地位较唐有大幅度上升,能够在踏青时纵情享乐。

    高玉兰摆弄半天花笺,总觉得不如高长松前些日子给她的那一沓,她从背包夹层里掏出几张裁成长条状的

    竹纸。

    红孩儿惊恐道“你出来玩不会带了笔墨纸砚吧”这小女孩儿的游乐项目太硬核、太文雅了,他先前听说有人会把赋诗作为娱乐的一部分,都觉得难以置信,看见有人随身带纸笔,越发不能理解。

    学渣の惊恐

    高玉兰说“不会,砚台跟墨水实在是太重了。”这么说着,又从夹层里掏出几只笔,笔头处都契合着铁制笔套。

    这几支分别是滴墨毛笔、钢笔与铅笔。

    论宠妹高长松是专业的,这些玩意儿暂时搭不起量产线,且他并不想挑战古人对硬笔的接受度,就找手艺人帮高玉兰打了几支。

    结果高玉兰反过来跟他要图纸,吐槽道“大兄你是否忘记我就是学这些的,不若让我亲自做,长短手感都能调试。”

    高长松一拍脑袋,嘿,说得还真对,干脆交给妹妹自己。

    他不知道的是,在白鹭洲书院中,这三种笔已如蝗虫过境一般,席卷整座书院,毕竟白鹭洲书院是理工科学校,生员更注重实用性,他们需要随时随地能用的简便文具,这几支笔真太合适了

    高玉兰也小挣一笔,名声u

    当然,她逢人就说是大兄赠予的图纸,以至于同窗们都知道她有一名生而知之的神异兄长。

    高玉兰思来想去,选择钢笔,熟稔地在纸笺上勾勒出竹枝的线条,纸面又滑又韧,画出的线条也不间断。

    她的丹青技艺称得上高妙,都是画图练出来的。

    先只有红孩儿看,不一会儿,另一名学渣段濂也被吸引来了,他最近正被压着学画图为画鸡舍,真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用憧憬的眼神看向高玉兰,讷讷道“这怎么学的”

    高玉兰挑剔地看向最新作品,户外作图,胳膊肘膈得慌,影响她的发挥,于是长叹一口气,想也罢也罢,回头再画更好的。

    她说“多描红,多做图,熟能生巧。”

    段濂很不安,你让他描红,就像是私塾的师长让他写大字,从坐下的那一刻起屁股就在凳子上扭来扭去,一刻也不停歇,说白了就是坐不住

    红孩儿惊叹后对高玉兰建议道“你不说想听他们唱歌吗坐这么远怎么听咱们一块凑过去”

    高玉兰欣然同意,跟高长松打过招呼后,同红孩儿、段濂一起走。

    胡三娘与她同族的姐妹构成踏青旅途中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精怪多美女,又以狐族为佳,否则当年也不会派苏妲己跟商纣王谈恋爱。胡三娘不在的日子里,狐族姐妹团又多一人。

    新来的玉面生得漂亮,千娇百媚,又有养在深闺的大小姐气质,且比起她们这些自力更生的狐狸,她特别弱小,手无缚鸡之力。

    只是玉面说话好听,哭起来也漂亮,狐女看见直呼“我见犹怜”,没过多久她就混成了团宠。

    一群靓丽又妩媚的狐女凑到一块,一会儿委托树精生出缠绕的结实的藤蔓,给她们做秋千,风中都回荡着清脆的笑声。

    一会儿又翩翩起舞,花生的妖怪也加入其中,玉面公主展示了大唐流行的胡旋舞。

    这里的胡指的是胡人的胡,她却喜欢这巧合版的谐音,桃花妖见跟不上她旋转的速度,手一挥从半空中落下纷纷扬扬的花瓣,一些落在玉面公主乌黑的发间,一些则随着她的裙摆一同旋转。

    高玉兰只看一眼就被勾住了,她干脆席地而坐,以削平的硬木板做支撑,又拿出一张竹纸固定在面上,开始了写生。

    红孩儿跟段濂也不错眼,前者压根不知道玉面公主跟他不负责任的爹有多么深入的关系,哎,即便是开放的妖怪,父母也不会跟儿子提起自家爹一人入赘两家,争当西游最强赘婿

    更何况,他还只是个童子,远没到妖怪中的成年年龄

    高玉兰的记忆力特别好,她就像是人型留影机,在脑海中定格住玉面公主舞动的画面。

    甚至连她鼻子皱起的弧度、上扬的嘴角、裙摆间的褶皱都记得一清二楚。

    思忖过后她选择用铅笔作画,而绘画的方式并非现代常见的神韵图,而更接近于素描画法。

    高长松小学时在少年宫学过几年,以前也会在书本上画高达,这么多年技巧也没全丢,他做出铅笔后手把手教高玉兰画素描,讲解立体几何、阴影面之类,高玉兰悟性又很足,没过多久便能跟古代丹青技艺相结合,画得有板有眼了。

    其实,也不是多出众的技巧,只是在没有素描概念的古代,靠与众不同的技艺胜出罢了。

    构思完后她便开始动笔,小巧精致的脸只绘制出形状,至于五官尚不敢往那填,总觉得错了一笔就再也画不出当时的形态。

    她决定从复杂的发型与饰品开始,不错过每一根发丝,没一条衣摆上的褶皱,人的动态以及妙曼的舞姿正是从扬起的裙角中体现的。

    一开始,只有红孩儿他们时不时看一眼高玉兰的画,可随着她笔触不断完善,玉面公主的形象跃然于纸上,看的牛圣婴他们一愣一愣。

    牛圣婴跟段濂都不是好学生,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特别喜欢杂书,特别喜欢连环画,他们自诩阅画无数,却从未看过这等精致的绘图,直呼牛逼

    别说,一小萝莉在郊外画写生还是很惹人注意的,一开始,周围人只是在看狐族美女的同时顺道关注一下小萝莉,被她聚精会神的模样萌得心肝颤,可等看清楚她画了什么,那就不一样了,随着每一丝笔调勾芡,高玉兰身后的人越来越多,她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只想着如何落笔,如何完成这一幅画。

    到这地步,她画的已经成了自己心中的玉面公主,成了那一瞬间的惊艳。

    诚然,一些读书人并不喜欢她这新奇的技术,默默呵斥为奇技淫巧,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画中的情感。

    “画得太好了”人群中传来轻声喟叹,像怕掐断高玉兰的灵感,声音特别轻。

    “这人啊,就像是活了过来。”

    “我都能想象到跳舞的风姿。”

    “竟然有这样神乎其技的笔触,人跟娘子几乎一模一样”

    红孩儿在边上直点头,啊对对对对对,却忽然听见有些熟悉的声音“此人此景,我见犹怜啊”

    牛圣婴

    怎么有些耳熟。

    抬头一看,见到自家母后那张面若牡丹的脸

    他可没大惊失色,毕竟红孩儿是成熟的、独立的妖二代,早跟不跟父母黏在一块了,于是他摇手招呼道“阿母,你也来踏青了啊。”

    铁扇公主都没有注意到自家儿在这,还有些诧异。

    另一方,高玉兰引起这么大阵仗,自然不会被画中的主人公忽视,舞了一曲的玉面公主略有些疲惫,在姐姐妹妹中休息,她们支起的半边帷幕为她隔绝了大部分人的视线。

    可很快,有人过来跟吃茶的玉面公主说“那儿有名小女娘,在为你的舞姿作画,听说画得可好了,跟寻常那些将人画矮画宽的图不同,与真人一模一样。”

    因是小女娘作画,狐女们也没有刻薄,而是友善地表示“当真那还真要去看看。”

    又调侃玉面公主“连垂髫稚子都为你的舞姿所倾倒,真是当之无愧的玉面。”

    玉面公主故作娇羞地一笑,却也对高玉兰的话好奇极了,于是站起身道“姐姐们可否带我同去”

    狐女们表示“你是主人翁,我们不去你都得去。”

    便结伴向高玉

    兰走去。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