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1章 拜师

作品:《古代小户女

    大桃不干, 这样他以后怎么面对小宝,这太残忍了。

    张知鱼笑“大桃哥,你可以当打短工嘛。”

    大桃来了精神“打短工嘛”

    张知鱼点头“我第一笔钱就是打短工挣的, 在饭店里给人帮忙,做了两个月拿着钱给我娘买了好贵的胭脂呐。”

    这是以前那个家的事。

    大桃没怀疑, 只当她在李氏船上做小工, 在城里一直玩儿他心里也有点不自在,在家偷懒被爹追着打反没这个感觉。

    在城里挣了钱回去,不知他娘得多高兴。

    大桃看着小宝还有些不忍,张大伯就是这个时候推了一板车粮食走进来, 将两人的话听个正着。

    大桃正对着门口, 高兴地飞奔过去大喊“爹, 你怎么来了。”

    张大伯没舍得叫人一起推车, 自己走了一路,累得出了一身汗, 掏出帕子揩揩额头,笑骂“小兔崽子,在这儿玩得不着家了。”

    大桃立刻跑到车后头跟爹一起推车, 张知鱼几个想上前帮把手被张大伯拒绝,指着门道“后头还有三个小公子说来找你玩儿, 快去玩吧。”

    张阿公跟张知鱼每天一起下班, 这时也在家, 他和孙婆子换了张大伯父子,赶几个小的去玩儿。

    这时张知鱼便见得门上又转出三个人,顾慈带着成昭和赵聪正捧着糕往里头走。二郎不住地在他脚底下打转儿。

    赵聪在家闷得发霉,天气一好就缠着爹要出来玩儿,成昭嘛, 那是来兴师问罪的。

    竖着眉毛就问“鱼姐儿,你把金银花给他家,怎不给我家。”

    张知鱼奇怪地看他“我和阿公都是保和堂的大夫,给你家不得被人说死了,再说这是叶知县牵头做的。”

    叶知县是官儿,比他们所有人都大,鱼姐儿争不过也是有的。

    成昭勉强同意这个说法,只嘀咕道“下次赵聪有的我也得有”

    赵聪像只雄鸡似的扬起头,走路都带风。

    顾慈看他道“他有的,你什么时候没有了他爹跟你爹关你和赵聪什么事。”

    成昭被问得一愣,但居然觉得怪有道理的,他爹又坏又爱骂他,自己被顾慈欺负了,还被他拴在家里抄书,成昭用鼻子看两眼顾慈,气哼哼地坐在台阶上转着脑袋问“巨猪呢弄出来我们骑骑。”

    这才是他们来的真正目的,张家有巨猪的消息早被风吹遍孩子窝儿,谁不想神勇地骑着老虎跟人斗个三百回合

    没有老虎,猪也可以嘛,都是带毛的动物,也差不太多,孩子们想。

    顾慈和张知鱼对上两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摇头道“大桃哥可宝贝小宝了,你们骑不了。”

    大桃将爹送进去,见又来了两个围着鱼妹妹转的讨厌鬼,鼓着脸对小宝说“小宝你搭我一下成不成”

    说完爬到小宝背上,扯了根树枝叼在嘴上,抱着手臂晃晃悠悠地往前院走。

    小宝很配合地发出低沉地怒吼。

    三个男孩都没见过这等场面,都“哇”一声,围着大桃转个不停。

    赵聪何止见过猪,猪尿泡都耍烂了不知多少,绕着小宝转了两圈,还钻到后头去看小宝的胯,笑眯眯道“猪公公的叫声听起来跟别的公猪也没什么不同嘛,怎长得这样大”

    大桃气得跳脚。横他一眼,发誓无论如何都不给他机会沾一点儿小宝的边。

    顾慈深暗欲想取之,必先与之的道理,率先掏出自己挖的漂亮石头诱惑他“小宝给我骑骑,它们都归你。”

    赵聪看了眼乐道“这个数,我加十倍。”

    成昭有钱但明年要用,他没石头,这些玩具都被他爹没收了,只好面如死灰地坐在台阶上骂爹糟老头子害我不能骑猪,以后再给你说话我就变猪给人骑

    几个孩子在张家待到将吃晚饭才被家长捉回去,就这赵聪还眼馋地看着小宝。

    张知鱼安慰他“这有什么了不得的,我家到时候要骟猪,你有我给你骟一只,养一年就跟小宝一样了。”

    赵家乡里庄子上有猪,赵聪立刻就跟着小厮回家问爹要,成昭黑着脸,都快哭了,他大哥不会给他家里的猪崽儿玩。

    赵聪和张知鱼家里的兄弟姊妹好东西都是互相分享的,不至于他哥都当家了连几百文钱的小猪崽儿都舍不得给他吧

    顾慈问“你跟你大哥关系不好”

    成昭道“小时候我哥还经常带我出门逛街,现在我过生他都不回来陪我吃饭了。”

    赵聪大骂“我娘说得对,男人有钱就变坏,你哥当家就变坏了。”他爹也是一直都很坏滴,但没成大夫坏,赵聪在心里补充道。

    见着成昭这小可怜样儿,赵聪便拍拍他肩膀道“他不给你我给你嘛,我爹养可多猪了,等鱼姐儿骟猪时我给你带一头。”

    成昭感动地看他,两人和好如初,还问鱼姐儿和慈姑“你们两个要不要”

    二郎凶狠地冲两萝卜头叫起来,顾慈蹲下去抱起二郎摇头“我有二郎了,我不养别的了。”

    张知鱼也赶紧摆手,二郎如今吃两家饭,已经成了阿公的心头肉,给它气着了,还不得被阿公骂死。

    两人看着那小狗儿,恨铁不成钢地看看两人,一起叽叽咕咕出了门。

    今天张家院子里格外热闹,就是房间有些不够住,李三郎吃了饭就估摸着明儿回家去,给大桃爹挪个床位。

    想起娘的吩咐,李三郎抽空私下跟大姐说起儿子的事。

    李氏看他“二十岁的都还没成亲,怎有脸问我。”

    李三郎哼道“是娘让我问的。”说完他瞪圆眼睛凑进姐姐耳边小声道“是不是张大郎不成了。”

    李氏反应半天才弄清楚什么是“不成了”,斜着眼觑他冷笑“你这趟原是专来吃你姐夫拳头的。”

    李三郎委屈道“这是娘让我问的。”

    李氏想起沈老娘练了几十年铁脸工,确实是个能派儿子问女儿这话的人,想想还是跟他说了实话“我跟你姐夫不准备再生了。”

    李三郎吓了一跳,见周围没有张家人才放心些,如今这个家可就他们两个姓李的,还不得被打瘸喽。

    李三郎关了厨房门窗,这才觉得安心些,这动作却立刻吸引了几个小破孩儿。

    夏姐儿眼珠子一转,兴奋道“他们在密谈,我要去偷听。”

    水姐儿赞同地点头。

    大家看着张知鱼的眼睛亮得惊人,如今张家孩子都读圣贤书了,去偷听多不好呐。

    但有人邀请就不一样了,几个孩子心道。

    张知鱼拒绝“不成,万一是我娘和小舅的机密,被你们听走以后岂不是亏惨了。”

    说完,她自己走过去将耳朵贴在门缝上。

    夏姐儿刚想说话,我也是娘的女儿呐。

    月姐儿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她的嘴,用眼神示意她里头还有人。

    张知鱼递过去一个夸奖的眼神,仔细听娘的话儿,家里若有艰难事,少不得要她出马解决。

    李三郎抖着嘴问“是你,还是张大郎不想生了”

    李氏笑“他想把家传给鱼姐儿和夏姐儿两个,不想再生一个分家产了。”

    李三郎沉默会儿道“那鱼姐儿几个日后没兄弟,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李氏道“他说以后给姊妹两个招赘,或者以后嫁了人生了孩子挑一个姓张也使得,这事爹也晓得。”

    张家人都不反对,李三郎更不可能反对了,他跟两个外甥女本就玩得好,只是忧心以后她们立足艰难,这年头没有兄弟的女娘,软弱些的,骨头渣都不能剩一点。

    看来还得他这个当舅舅的扛起大任,做两个外甥女的依靠,他只比鱼姐儿大十三岁,完全可以熬成寿星公,撑到最后送走两个外甥女嘛。

    李氏险笑岔气“鱼姐儿挣的钱,比我们都多,你照顾她,还是她照顾你”

    李三郎拍着胸脯哼道“我回家就挣钱去,以后养你跟两个外甥女不成问题。”

    李氏敷衍地点头,开了门往外走,张知鱼带着几个孩子立刻蹿到院子里假装正在胡玩儿。

    李氏对弟弟道“你先找个媳妇儿成家是正经,男人过了二十岁,那就是老白菜梆子,看着不错,一嚼就得往外吐。”

    李三郎给大姐说得燃起一簇小火苗,归心似箭地想回去又挣钱又娶媳妇儿。

    奈何天公不作美,又下起暴雨来,跟天漏似的一直往地上灌。

    江南河渠众多,又是税收重地,这里的河道都修得坚固无比,就算朝廷不修,各家豪富也得自己出钱折腾好,这样的暴雨下还没听得哪里出事。

    但张阿公却脸色大变,看着天回头就给老胡大夫点了几柱香,青烟袅袅升起,很快被灌进来的风吹得不见,张阿公道“我小时候,有一年就是下了几场这样的大雨,那个时候我爹还在,大桃乡最会看天的就是他,大伙儿也跟今年似的早早收了粮食。”

    一连下了几日,天气放晴,大家这才睡了个安稳觉,直到老张头在自家大门口发现奄奄一息的老胡大夫。大家这才知道,金陵已经被水淹了。

    当时的情况比现在惨得多,从金陵城出来的百姓散落在江南个个县里,到处都能见着他们的身影。

    张阿公坐在廊下盯着越发深厚的黑云,表情逐渐凝重,嘱咐儿子“这几天外出,多注意点流民,看看他们房子建起来没有。”

    也不是他故意把人往坏了想,只这千山万水地跋涉而来,谁不想活着求生的心往往在绝境中能促但使人做出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举动。

    张知鱼安慰他“虽然现在是秋天了,但今年秋天跟夏天没什么区别嘛,雷阵雨都会过得很快的。”

    张阿公笑“书里连这个都教”

    张知鱼心虚地点头,目前她在顾家还没发现这样的书。

    但张阿公深以为然,鱼姐儿自从开始念书。整个人都变了许多,跟巷子里别的女娘看起来完全不同了,家里现在境况好了许多,他也想几个闺女孙女都能启蒙,别说读多少,起码不做睁眼瞎。

    便问起几个孩子的功课,连梅姐儿都不放过。

    张家人现在已经变了很多,梅姐儿日日在家绣嫁妆,但也会抽空跟几个妹妹一起学字,如今已经颇识得几个字,都能自己看话本子了。

    张大郎怕被妹妹比下去,在外头抽空也会认认字。

    月姐儿几个虽然调皮,但看着花妞些羡慕的眼神,心里也知道念书的机会很珍贵,从来不会在顾家捣蛋,如今三字经百家姓都已经念过,正在读声律启蒙。

    此话一出,张阿公心头就有数了,这是正经读书人的开蒙课,他小时候跟着老胡大夫都没这个机会,摸摸几个毛脑袋道“阮娘子跟你们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从今天起,你们要亲力亲为为她做事,以后你们长大了,自己挣钱了,也要经常孝敬她,更要堂堂正正地做人,才能对得起她这样用心地教导你。”

    夏姐儿点头笑“阮婶婶讲课好玩,都是故事。”

    这是顾教谕后头教阮氏用的法子,阮氏见几个孩子调皮,也这样讲,没想到效果奇佳。

    只这样再叫阮婶婶就不再合适。张知鱼想想道“阮婶婶这样用心地教你,你要尊敬她,以后不能再叫她婶婶,她是你的老师,往后要叫她先生,她不说下课休息,你就不能乱跑,她不说放假,你就要按时过去,明白了吗”

    夏姐儿似懂非懂地应下,道“雨停了,我就去顾家说。”

    巨大的雷声下,张家人挨在一块儿聊天。

    几个孩子一起靠在阿公身边伸着脖子望天,小宝先头热得很了,最近不仅没长肉还瘦了两斤,这会儿正欢天喜地地在雨中奔驰。

    夏姐儿三个看着外头的雨水,羡慕道“要是我也能出去淋淋雨就好了,小宝好快活哦。”

    就是下雨天出门乱跑容易挨雷劈。

    猪不怕,她们怕。

    张大伯先前听鱼姐儿跟张阿公说话,还没回过神,他看了看整整齐齐的张家人,叹道,这才多少年,二房的变化已经让他快认不出来了。

    简直一年一个样儿,他刚才进张家院子都怔了会儿。二房家,他每年也得来几回,但没有哪年比今年变化更大。

    李氏挣的钱越来越多,在家给几个孩子都换了新蚊帐,以前几个姑娘房里也就是一张床加几个竹编箱子,现在里头已经摆了从罗家买来的凳子桌椅,鱼姐儿房里还有罗毅专门给她打的小书架,又精致又好看。

    连夏姐儿这个小不点头上都戴了红珠串的小花。大桃身上的衣服也是他没见过的新衣。

    按着时间算来,可不就是鱼姐儿开始念书学医,他们家就开始往上走了吗

    大桃即便做个猪倌儿,只要跟着二房,会不会也有机会变成跟这几个孩子一样呢

    张大伯沉思良久,想到学习要用的钱,笔直的背就弯了几分,因为是分家的血亲,维护关系更加不容易,在银钱上便马虎不得。

    看着儿子还不知事的样儿,张大伯狠狠心,叫来大桃道“你愿意跟你年祖父学骟猪么”

    大桃也不是不愿意,骟猪能挣钱呢,挣了钱就能娶媳妇儿,买糖吃,还能给娘扯布穿,爹也不用天天在田里干活。

    他没说话,小宝过来拱拱他的手,伸出舌头二郎似的舔舔他手心,大桃心头一软,拍拍小宝的丑脸道“爹,我愿意。”

    张大伯黝黑的脸上扬起一个高兴的笑容,道“那你还不跪下给你师父磕头,刚刚鱼姐儿说的话你都要记住,别人怎么对师父,你也要怎么对师父。”

    大桃点头,走到张阿公跟前儿跪下结实地磕了个头道“先生,以后你不想骟的猪就都交给我吧。”

    张阿公喉头动了动,心头老激动了,面上还强撑着,露出个和蔼的笑道“好,好,好。”

    当然师徒礼不是这样简单的,张大伯跟张阿公还挑了个良成吉日,让大桃再敬一回茶。又从兜里摸出个荷包让他去街上买得用的东西。

    米面肉菜,这回大房家本就送得多,张阿公大手一挥,表示这些都是徒弟孝敬他的,就用不着再给了。

    有了这件喜事,虽然张阿公还很担心,但到底也睡了个好觉。

    幸好这场雨下了两三天就止住了,天气彻底凉爽起来,但城里却开始出现许多病人,冷热交替之下,老弱妇孺都有些不爽利。

    尤其外头还有一群房子尚未盖好的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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