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4章 10

作品:《[综武侠]女主她都不是人

    金九龄的脸色已越来越白。

    说也奇怪, 他明明也是一个很英俊、很有风度的男人,平日里看着也是一副人模人样, 可如今只是神色有了些变化, 就让他看起来格外的面目可憎。

    一个人的美丑,的确不单单只是由外貌说了算的,心若是丑恶的, 即使长得再美丽、再俊朗,也只会让人感叹这张皮囊之下的丑恶。

    他的双眼漆黑, 射出阴鹜的光来,看上去格外的阴森、格外的令人不舒服, 他阴寒地盯着陆小凤, 忽然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陆小凤道“你问。”

    金九龄道“我没有感觉到有人在跟踪我,你们”

    陆小凤道“你的耳朵很灵敏, 若有人跟在你丈之内, 你绝不可能发现不了。”

    金九龄道“不错,即使你是陆小凤。”

    陆小凤又道“而如果出了丈,就看不清你在做什么、也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金九龄道“但你们却已听见了。”

    陆小凤道“其实我没有听见。”

    金九龄道“哦”

    陆小凤道“听见的人是花满楼, 他听见你要向公孙兰动手, 于是掷出了扇坠。”

    金九龄久久不语。

    他的目光又放在了花满楼的脸上。

    这个瞎子的表情还是那么的平静如水,好似这世上好像根本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击倒他。

    金九龄扼腕叹道“瞎子的耳朵总比旁人要灵的,我早该算到这一点。”

    陆小凤也久久不语,他盯着金九龄看。

    他认得金九龄, 其实已有许多年了, 他既然是陆小凤的朋友, 那就说明,他们每一次见面的时候,都还是很愉快的。

    陆小凤当然知道金九龄的生活奢靡, 而他的俸禄是绝不可能支撑得起他这么大的花销的,他一定另有来钱的手段。

    这来钱的手段,一定不怎么光明,陆小凤一直猜测,他或许很喜欢做那种黑吃黑的事情,捕快的权力虽然不大,但一个闻名天下的名捕,却可以从土匪窝、水匪帮里拿到大笔的金银。

    这虽然是一种灰色的收入,但这世界上的事情,总不是非黑即白的,陆小凤也不是那种死板、天真的人,所以,他一直都并不排斥金九龄。

    但现在看来,他来钱的手段并不是那样的。

    或者说那样的来钱手段,已满足不了金九龄了。

    金九龄道“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要替南王世子做事。”

    陆小凤道“不错。”

    金九龄道“好,那我就告诉你。”

    他被拆穿之后,实在是爽快得要命,陆小凤本能的觉得有些古怪,但又说不上这是为什么,更何况,他也的确很想知道金九龄究竟为什么选择这条路。

    金九龄就道“你知不知道,几个月前,平南王府的宝库之中,丢了十八斛上好的东珠,这些东珠,本是平南王爷为了自己心爱的侧妃过生日而准备的。”

    陆小凤挑了挑眉。

    这件事他自然知道。

    他道“王府总管江重威的眼睛被那歹人刺瞎了。”

    金九龄缓缓颔首,道“不错。”

    他的脸上忽然浮起了一丝冷诮的微笑,道“镇远镖局的副总镖头常漫天,被人劫走了八十万两镖银,这件事你又知不知道”

    陆小凤道“他的双眼也被人刺瞎了。”

    金九龄道“不错,这个人用的兵器,是一根绣花针,江湖人称,绣花大盗。”

    在说这件事的时候,金九龄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种奇异的表情,这种表情是很难形容的,看似是平静的,却又有几分忍耐不住的显摆、忍耐不住的傲气。

    陆小凤忽然就明白了,他双眼亮如刀锋,道“绣花大盗,就是你。”

    金九龄仍然保持着那种平静但忍不住傲然的表情,点头道“不错。”

    陆小凤道“你就是用这种法子来维持你奢侈的生活的”

    金九龄道“不错本来是这样的。”

    陆小凤忍不住道“本来”

    金九龄的脸色又沉了下去,显然是想到了一些令他不是很愉快的事情。

    他道“直到被那老匹夫发现。”

    捕头,其实并不是一个非常受到尊重的职业。

    虽然也被尊称一声官爷,但是江湖上的人,总是不屑于与他们为伍,说他们是朝廷的鹰犬。但与此同时,捕快在朝堂之上,也是没有地位的,谁都能来踩上一脚。

    金九龄的名气虽然很大,但是这种夹心窝囊气,却也实在是没少受,他是个非常有傲气的人,一辈子做缩头乌龟,那是绝不可能的,所以他就做下了绣花大盗的案子,给平南王爷的脸上扇一巴掌,又让镇远镖局的威名从此扫地。

    更妙的是,这件案子,他还巧妙的推给了神侯府,想与那神侯府的四大名捕,也斗上一斗,看看到底是谁技高一筹。

    绣花大盗,并不是金九龄的污点,而是他的骄傲。

    但这骄傲却是不能说出来的亦或者说,一旦世人知道了他是绣花大盗,那金九龄真的要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一直都是在一种很矛盾的心情之下作案的。

    直到那一次,在平南王府的宝库里。

    平南王府的宝库,自然也和其他地方的宝库一样,有重兵把守,里面干净得没有一丝灰尘,也干净得没有一只苍蝇。

    但是金九龄却有法子进去,他不仅进得去,还就在这王府宝库之中,将江重威绣成了一个瞎子,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王府宝库之中,竟还有一个人,就连金九龄都没有发现。

    那是一个老道士,鹤发童颜、仙风道骨。

    金九龄绣出一个瞎子,就能绣出第一个瞎子,他看到这老匹夫后,脑子转得极快,立刻就要动手,将他也弄瞎。

    而且,他能看得出,这老道士,根本就不是武林中人,根本连一点武功都不会。

    可是他竟会邪异之术

    这老道士嘴中念念有词,忽凭空钻出一架尸骨来,像是机关木偶一样能动能走,却比机关木偶要灵活上千倍、万倍,速度快得惊人,又凶得惊人,那森森白骨的五指一抓,简直能把人的心都给挖出来,更可怕的是,他竟还有第一具这样的尸骨

    金九龄要是能赢,也不会有今天了。

    他输了,但那老道士却没有杀他,而只是用绣花大盗的秘密威胁他,让他也为南王世子做事。

    金九龄除了乖乖就范,还能有什么法子呢

    这件事就发生在几个月前,而金九龄要做的事情,就是把皇宫摸透。

    金九龄与镇守大内的四位高手,关系都不错,与皇宫里的太监总管王总管,也有过几面之缘,老道士不管他用什么法子,只要能摸透皇宫里的构造,知道皇帝在什么地方过夜就好了。

    这诉求之中透露出来的阴谋可实在是不小。

    金九龄选择了一种很简单、很粗暴的法子。

    他与镇守大内的四位高手喝了一个月的酒,这四个人在酒桌上嘴还很紧,只透露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比如说这个太监总管其实是有些好赌的,御前不需要他伺候的时候,他就会去皇城根的西北侧,那里有一条鱼龙混杂的街道,太监们喜欢去那里玩乐。

    “都是阉人的那股骚臭”其中的一位大内高手魏子云如是骂道。

    金九龄本来也没想着从这里得到什么消息的,他只是想找一些其他的破绽,而王总管,就这样落入了他的眼。

    他去了这条太监们喜欢去的街,抓住了赌得正开心的王太监,用六扇门中那种很隐秘、很可怕、却不可能给人身上留下伤痕的法子招呼了他,威胁他就范。

    这王太监居然还有几分骨气,不肯就范。

    于是金九龄又淡淡地告诉他,有骨气很好,但他以后只能像女人一样,蹲着如厕了。

    即使是一个太监,也绝不可能忍受这样的刑罚,所以王太监屈服了。

    金九龄趁夜,将那王太监带到了老道士那里,老道士的据点,就是城郊的那一座别苑,那别苑鬼气森森,似另有乾坤,但是他未曾探索过,也不知道里头到底有什么。

    老道士似引诱、似威胁的敲打了他一番,又显示了一番自己的能力,让那可怖的骨人在王太监面前走了一圈,十几只白森森的骨人,在王太监面前化作一只巨大的骨手,直接将屋子推倒,王太监吓得两股战战,就连金九龄,也被这白骨人的可怖惊到了。

    王太监自此,已完全归顺,这些天来,他源源不断的送出消息,将皇城里小皇帝的作息、皇城里的警备力量,全部梳理的清清楚楚,送了出来。

    金九龄觉得,一切都快要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就在这时,他接到了老道士的命令。

    那老道士简直就是气急败坏的,他命令金九龄去找一个金色眼睛的女人,那女人是一条蛇妖,受了重伤,没有办法化成全人形,应该会留着一条长长的蛇尾。

    老道士的命令是,抓回来,取蛇胆。

    他简直恨得要命好似自己的好事已被这条蛇妖所破坏。

    金九龄在京城的耳目颇多,一条人身蛇尾的怪物想要被他找到,本不是什么难事,但他找了一天,竟是也没找到,这蛇妖必定已躲在了什么地方。

    正在此时,蒋龙出现,去楼店务查了一趟那京郊别苑的所属,蒋龙也是六扇门的捕头,比金九龄的级别要低,可以算得上是他的下属,平日里关系也不错,蒋龙去办案之前,还要特地去一趟百花楼,金九龄就随口一问,岂料就问出了东西来。

    老道士怒发脾气,要找蛇妖,这蛇妖一定撞破了他的事,在这种节骨眼上,百花楼的花七公子,点名要查京郊别苑,这未免太巧。

    而花满楼是什么人呢

    首先,他是个瞎子,即使那人身蛇尾的妖怪躲在他的屋子里,他也不一定能发现她的异常。

    其次,他是个好心到让金九龄觉得可笑的人,无论什么人,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进了百花楼,花满楼就一定会庇护此人当然,穷凶极恶之人除外的。

    最后,花满楼也和他的好朋友陆小凤一样,管的闲事不少,有些事情若是让他知道了,他就一定会管到底的。

    做捕快的人,最擅长的一件事,就是把各种看似是巧合的线索联系在一起,当这一桩桩、一件件结合起来看的时候,他很容易就得出了一个结论蛇妖,或许那天晚上就是躲进了百花楼,所以才没有被发现。

    百花楼,花满楼。

    四条眉毛、陆小凤。

    这是两个很棘手的人,若是蛇妖真的得到了他们的庇护,那金九龄的问题就大了去了。

    而且,他也不想亲自出手,因为陆小凤这厮,实在敏锐得惊人,他的这些事情决不能让他知道的。

    所以,他就又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可以利用的人。

    这个人就是公孙兰。

    公孙兰是一个神秘的女人,她擅长易容,江湖上的什么熊姥姥、桃花蜂、女屠户,其实都是她易容改装的,但唯有公孙兰这个名字,却在江湖上一点名气都没有。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也是个能干的女人,她很明白,一个人正是因为籍籍无名,才有自由做许多事,而她的真实身份一旦出了名,反倒是不好。

    她也拥有一个神秘的组织,这组织叫红鞋子,红鞋子里的成员很杂,有神针山庄的大小姐薛冰、也有京城名妓欧阳情、笔霞庵的住持江轻霞等等

    这些人的职业、身份各不相同,唯有一点相同,那就是她们都是女人。

    这件事金九龄也清楚得很。

    红鞋子如此之神秘,为何金九龄却那样清楚呢

    答案很简单,因为爱情。

    不,不要误会,这当然说的不是金九龄暗恋公孙兰,金九龄这样被物欲与地位所冲昏头脑的人,怎么会真心的去爱一个人呢无论多么美丽的女人,对于他来说,都不过只是一件物件罢了。

    爱情也是物件。

    他只是引诱了红鞋子组织的一娘,一娘是个蠢不可及的贱人,被金九龄引诱得七荤八素,把红鞋子的底和公孙兰的底都交给了金九龄。

    那个时候,那老道士正好要找一个江湖上的爪牙,金九龄实在懒得给他找,便将一娘这蠢货拉出来,让她去想法子把公孙兰带给那老道士,当然了,这过程之中,他是全程没有露面的。

    所以,他知道公孙兰,公孙兰却不曾注意过他。

    后续公孙兰被老道士的邪异之术所控制,不得不听命于老道士,具体做的事情,却是为那老道士敛财,红鞋子组织一年不知道要进账多少,全喂了那老道士,竟是一点儿都没给自己留下。

    那老道,看起来倒是清贫,实则奢靡至极,他喜欢新鲜松木的香气,于是每天都要砍下一棵松树,将木头细细得切成片,放在他的屋子里,也不焚烧,只闻新鲜香气。

    连金九龄做绣花大盗时的收入,他都吞了大半,剩下的要不是金九龄心眼多,早被吃得一点儿不剩了。

    扯远了。

    总而言之,金九龄要试探蛇妖在不在百花楼,却又不想自己出面,于是就又通过一娘,叫她悄悄透露出上官飞燕几个月前的死讯,这消息虽然知道的人很少,但金九龄作为公门中人,还是六扇门门下,自然容易知道得多。

    公孙兰果然受到了挑拨。

    她在老道士这里,受尽了鸟气,为了泄愤,每个月化身熊姥姥杀的人都变得格外多了,听闻此事,焉能不恨立刻就要找陆小凤和花满楼算账。

    首先头一个,就是拿蒋龙开刀。

    蒋龙倒霉,死得凄惨。

    然后就是今天一早,公孙兰与陆小凤、花满楼的那一场死斗了。

    金九龄要试探的事情也出来了,蛇妖的确是在的,但她却并不像那道士说的那样,人身蛇尾,受了重伤,那蛇妖看起来活蹦乱跳得很,还能使出一种奇异的妖法,把占尽上风的公孙兰给差点毒死

    金九龄“”

    金九龄什么玩意,说好的重伤虚弱呢

    公孙兰被抓住,花满楼又要问她关于那京郊别苑的事情,金九龄这时才不得不出手,叫他手下的一个死士放暗器杀死公孙兰,却不想陆小凤出手如此之快,让公孙兰得以活命。

    他只好出现,佯装在巡街刚好路过的样子,要将公孙兰带回刑部大牢里去。

    至此,他已将事情全都完完整整、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毫无保留。

    陆小凤忽然也已怔住。

    他的双眸如刀锋一样的亮,嘴角却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道“金兄,你这个人竟这样诚实我还没想到要问这么多,你就都说出来了。”

    金九龄道“因为我不能不说”

    陆小凤已隐隐猜到了答案,却仍问“为什么”

    金九龄也已抬起头,目光森森然,却亮得像是两颗珠子。

    只听他道“破釜沉舟。”

    破釜沉舟

    没错,正是破釜沉舟

    此时此刻,他不能逃走,他唯有一战这一战,已关乎到了他的根本,他只能赢,绝不能输。

    所以,他干脆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在这里的三人,为的就是破釜沉舟,一战必胜

    陆小凤叹道“你一个人,要与我们三人打斗金兄啊金兄,难道你对自己就这样的自信”

    金九龄却忽然笑了。

    他只道“难道你以为,只单凭我一个人,就可以在一个月之内,做下十七八桩大案绣花大盗是我,却也不是我,而是我和我的属下们。”

    陆小凤道“是死士。”

    金九龄道“不错,我要做大事,自然会舍得花钱去做准备绣花大盗的事情,本是万无一失的,谁知却被那老匹夫截胡”

    陆小凤接着他的话道“虽然被那老匹夫截胡,但是你为此准备的那些死士,却还是你自己的势力。”

    金九龄厉声喝道“不错你可又知道,京城这么大,我为什么偏偏要把公孙兰带到这里来杀”

    陆小凤叹道“因为这里是你的地盘,没有放出去的死士当然要有地方呆才行。”

    话音刚落,十几个身着黑衣,完全没有表情的死士,已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他们的手上有用刀的,也有用剑的,还有用的,简直已算得上是一个小型的军队了。

    金九龄道“我什么都要用最好的,死士,当然也要买最好的。”

    陆小凤只好叹道“这果然很符合你的做派,金九龄。”

    金九龄道“我想同你比一比,陆小凤。”

    陆小凤道“为什么”

    金九龄道“因为你虽然是个懒洋洋的酒鬼,但江湖上的人好像总是很推崇你,而且,我也很想领教领教,你那灵犀一指,到底是不是什么都能夹住。”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忽然笑了。

    他只道“花满楼,玉池姑娘,这些死士就交给你们了,我与金九龄朋友一场,他最后的要求,我却是要答应的。”

    花满楼一直拉着玉池的手,安安静静地站着,听他们说话。

    闻言,他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道“好,陆小凤,你要小心”

    陆小凤扬唇一笑,只道“我这个人,从不打没有把握的赌,我既然敢赌,那就一定能赢”

    金九龄道“是么”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死士将自己的武器给了金九龄。

    那武器竟是一对大铁锤。

    金九龄道“这一种东西,你的灵犀一指可夹得住”

    他似乎的确想和陆小凤交战许久了,竟然连这种对敌的武器都想的出来。

    但陆小凤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他只道“你知道的,我今天早上,陪着花满楼和花满楼的姑娘去了一趟布庄。”

    金九龄道“哦”

    陆小凤道“那布庄的裁缝娘子却是实在很粗心,竟然掉了一根缝衣针。”

    他的手中一晃,一点寒芒闪过,那的确是一根针、一根普普通通的缝衣针。

    金九龄冷笑“你要用缝衣针来缝我”

    陆小凤道“缝衣针也可以绣花。”

    金九龄道“你要绣花”

    陆小凤道“绣死人”

    说着,他已动了起了,缝衣针对大铁锤,陆小凤对金九龄,正义对上邪恶

    而另一边,花满楼也与这些死士缠斗起来,玉池却不想这么麻烦,直接放出了带着蛇毒的妖雾,将这些死士毒倒,陆小凤与金九龄却已打将得远去,刚好出了玉池的妖雾范围。

    玉池想要追,花满楼却牵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行动。

    玉池就去看花满楼。

    花满楼温声道“玉池,相信陆小凤吧。”

    玉池道“难道他不想要快点结束么”

    花满楼道“他一向是个喜欢打赌的人,这个赌既然已经打了,中途被别人打断,他一定难受得很。”

    打赌。

    这是玉池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她看着花满楼,努力地在自己的脑海里举一反三,看着陆小凤与金九龄缠斗的身影,她忽然福至心灵,道“我懂了,就像我与花满楼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不想要旁人打扰的,谁若是打扰我的兴致,我非、非杀了他不可”

    花满楼“”

    他的玉池脑袋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啊

    花满楼无奈地抿起了唇,又实在忍不住笑了一下,正色道“正是如此。”

    玉池盯着陆小凤看了几眼,道“那好吧,我们不要打扰他的赌局。”

    陆小凤自然是值得信任的。

    他与金九龄的这一战,也的确十分精彩,玉池没怎么见过江湖中人打斗,却也被这一场惊险、刺激而精妙的死斗所吸引。

    最后,陆小凤用一根缝衣针,胜了金九龄。

    金九龄最后请他直接杀了他,不要让他留在刑部受审。

    陆小凤长叹了一口气,杀了金九龄。

    这的确已是看在他与金九龄相识多年的份上了。

    而公孙兰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公孙兰与陆小凤、花满楼素来没有交情,她又用残忍的手段杀死了花满楼的朋友蒋龙,无论如何,她都应该被捉拿归案。

    刑部大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个地方又脏又臭,冰冷的地上,只有稻草可以睡,老鼠与爬虫无数,更可怕的是,那里的犯人,只能吃一种好像掺了泔水一样的米糊糊,难喝得令人想要呕吐。

    陆小凤押着公孙兰去六扇门时,就是这样跟她讲的。

    公孙兰的脸色早已是惨白的。

    陆小凤道“觉得难堪,痛苦么其实你的事情,秋后一定会问斩,你只需要再熬一两个月了。”

    公孙兰又惊又俱,口不择言地怒骂道“陆小凤,你这王八蛋挨天杀的我诅咒你我诅咒你变阉人一辈子耻辱痛苦”

    陆小凤就不理会她了。

    一个上午,发生的事情可真是不算少,三人把公孙兰交给了六扇门,又去神侯府请了一趟人,四爷冷血不在,只有一爷铁手在神侯府中,于是三人就把铁手带到了那一处地方,将金九龄的尸首和那一群被毒晕了的死士统统都丢给了一爷铁手,绣花大盗的事情,就让神侯府去忙吧。

    至于那京郊别苑的事

    讲真,怪力乱神之事,人类实在是帮不了什么忙的,所以陆小凤就没有说,先继续调查着。

    有了金九龄死前的那一番激情剖白,这件事感觉上已有些清晰了。

    京郊别苑之中,住着一个老道士,那老道士有妖法,能制作出一种厉害无比的白骨人,这白骨人不怕痛、不会死、身法快得惊人,又凶狠得惊人,能将这世上罕见的高手金九龄、公孙兰都制住。

    据金九龄说,这些白骨人,乃是从地下凭空而出的,说明这老道士,有法子可以令这些白骨人消失和出现。白骨人不只一具,很多具白骨人可以化作一只巨大的骨手,骨手力大无穷,甚至可以将房屋推倒。

    而结合玉池之前的经历,便可推测出,这些白骨人,就是用那些命格极阴的可怜女孩子们制作成的,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炼鬼”。

    那些商队的人,一队一队的往回送女孩子,若是她们全都被炼成了鬼,那白骨人的数量,起码也有百余人了。

    这简直就是一支白骨军团

    但这白骨军团,却并不是没有弱点的因为玉池从那别苑之中逃跑时,白骨军团并没有追上来,那老道士不用白骨人追杀她,反倒是找了金九龄,这或许说明,玉池去的那个时候,白骨人是不能离开别苑的。

    玉池就想到了那一池血水。

    她忽然道“那老道曾嫌我身上脏,会污染那一池血水而骨手正是从一池血水之中出来的那应该就是女孩子们的血,用来养她们的骨。”

    那一天,一定是有些特殊的日子,白骨人们很虚弱,必须跳入血水之中汲取营养,玉池忽然出现,老道不得以,令白骨人出现拿下她,但白骨人们不能离开血水,只能化作那一只巨大的骨手,一部分还没入到血池之中,另一部分去与玉池缠斗。

    玉池实在是很幸运,才能顺利逃走。

    而或许,也正因为她忽然出现,老道强行让虚弱的骨手现身,所以这几天,白骨人们都没能出来,所以才需要金九龄去找她、杀她,取她的蛇胆。

    这是个很合乎道理的猜想。

    这个问题解决了之后,余下的问题还有两个。

    第一,那老道士究竟想做什么第一,南王世子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

    关于第一个问题嘛

    老道士费尽心思,收服了皇宫里的太监总管王太监,把皇帝住的地方、作息、警备弄得清清楚楚,想干什么难道不清楚么那当然是杀了皇帝换个皇帝啊

    换的那个皇帝,就是南王世子。

    难道这幕后的黑手,南王世子不成难道这精通炼鬼邪术的老道士,竟然也只是一个手下而已

    花满楼道“这绝不可能。”

    他很少会说如此肯定的话。

    陆小凤还愣了愣,道“你怎么知道,花满楼”

    花满楼轻轻笑了笑,道“因为我也很了解人性,一个人若是神通广大到了这种地步,很难说他忙前忙后、殚精竭虑,是为别人做嫁衣,除非他是个极其忠诚的人。”

    陆小凤接道“但他绝不可能是一个极其忠诚的人。”

    花满楼点点头,道“一个下作至此的人,阴险至此的人,很难想象他会对一个一十多岁的年轻人如此忠诚,而且,我曾有幸见过南王世子一面,说实话,其心智、其才华、其武功,都只能说是尚可。”

    花满楼说话一般都挺委婉的,他若是都只说尚可,那真实的情况更有可能是惨不忍睹。

    一个七十多岁,身怀异术的老道士,会对一个一十岁的草包忠诚的如孔明对阿斗么

    自然是不会的。

    陆小凤道“所以,南王世子只是一个工具。”

    花满楼叹了一口气,道“应当是如此的,因为皇帝若是换了个姓,那那老道要处理的麻烦,可实在是多得要命了。”

    陆小凤道“不错。”

    这事情一对,一推导,倒是推出了一个大得惊人的阴谋。

    陆小凤沉默了半晌,忽然道“其实皇帝是谁,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并不重要。”

    花满楼道“不错。”

    陆小凤道“但是”

    花满楼就叹道“但是这样阴邪的老道若是做了幕后的皇帝,那这天下一定会民不聊生。”

    陆小凤道“是这样的。”

    他们是在意这个问题的,所以这件大阴谋,他们必须要管。

    但玉池呢

    玉池或许是不用管的,因为她对这个充满人类的凡间,也并没有多少感情,她是为了王笑姐才一头扎进这里的,她没有接触过多少善意,卖女儿的王老爹、抓女孩子的商队,还有那个阴邪的老道。

    她唯一喜欢的,就是花满楼了。

    花满楼是明白她的喜欢的,蛇女的喜欢热情而直白,她时常紧紧地抱着他,在他要“回报”她的那一天,她简直浑身发抖,痴缠着他不肯松手。

    可花满楼却不能利用她的喜欢,因为这件事到了现在,已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若花满楼只是想要一个妖怪助力就出言挽留玉池,那他也不会是花满楼了。

    所以,他只问她“玉池,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玉池与花满楼要说悄悄话,陆小凤自然自然是不便旁听的,他是个很贴心的朋友,见这场景,便悄悄地走出了这间屋子,去别的房间里等着。

    玉池就眨了眨眼。

    她十分自然地道“去杀了那老道。”

    说着,玉池又甜甜蜜蜜地钻进了花满楼的怀抱,纤细的腰肢一摆一摆的,好似都让花满楼抓不住,花满楼下意识的摁住了她的腰,她的腰也是冷的,他的手心摁住她的时候,冰冷的蛇女就突然倒吸了一口气,十分顺从地停止了她本能的摆动,把自己送到了花满楼的手上。

    这也是撒娇的一种,玉池实在是鲜活动人得要命。

    花满楼就问“玉池,这件事很危险,而这阴谋与你也已没了关系,你你还要坚持去挖这阴谋,去杀了这老道么”

    他的声音很温和,也不带诱导性,单纯就去是询问玉池的想法,他很尊重玉池,也不想很多男人一样,觉得自己只要和一个女人有了亲密的关系,就有了对她指手画脚的权利。

    这或许也是玉池喜欢花满楼的一点。

    她在这世上见到的第一个男人是王老爹,就是那种爹味浓厚的男人,油腻、冷漠且理直气壮的认为自己有支配的权利。

    玉池其实不太懂什么叫爹味的,但是她的本能很敏锐,敏锐的意识到了花满楼这个男人的可贵之处,并不仅仅只在一张俊朗的面孔上。

    她有自信,自己想要的情人,一定就是最好的情人。

    花满楼就是最好的情人。

    花满楼问的很认真,玉池也回答得很认真“我要杀他,笑姐是被他杀死的,所以我一定要为笑姐报仇,之前害过笑姐的人已全被我杀了,就差他一个人了。”

    花满楼便垂下了眸子。

    他忽然之间觉得有一点歉疚,便立刻道“抱歉,玉池是我疏忽了这一层,你要复仇,本也是天经地义的。”

    玉池道“没错”

    她又道“哦对了,还有之后的打算我打算去找到让你复明的法子,我们妖怪神通广大,一定有这种法子的存在的。”

    花满楼一怔,道“令我复明”

    玉池缩在他的怀抱中点了点头,似乎是有点兴奋,脸上又有点红了。

    花满楼失笑,柔声道“不我认识玉池,已十分幸运,并不想奢求太多。而且,我已失明多年,其实早已习惯,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玉池你无需费心。”

    他垂下眸子,似乎在看着玉池,但是他的双眼却是毫无焦距的。

    无神,但却依然清澈。

    玉池道“可我想要你看到我。”

    花满楼就笑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道“其实我早已知道你的样子了,你忘记了么,我曾好好的摸过你的脸。”

    他说着,那只漂亮的、骨节分明的手,就又抚摸上了玉池的脸。玉池乖乖昂起头来,双眼之中似有些痴意,而花满楼的手指,却忽然慢慢地自她娇嫩的嘴唇上抚过。

    花满楼的手,不是只会抚琴写字的世家公子的手,而是一个江湖中人的手,手指之上,有一层薄茧。

    他的手可以舞剑、也可以持扇,还可以

    玉池觉得他的手很好,她很喜欢花满楼的手,修长、好看、有力。

    她忽然起了坏心,忍不住笑了笑。

    然后,花满楼就只觉得指尖一痛。

    玉池毕竟是有獠牙的,虽然那个獠牙就是一对小小的尖牙。

    花满楼也忍不住笑了,他乖乖地受伤,简直是连一点儿都不反抗的。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