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第四章

作品:《坠落流光

    “你们在做什么”

    庭院深深,长廊的尽头,一道清冷低沉的男声划破了浓重夜色。脚步声由远及近,季扶光的脸从黑暗中缓缓出现。

    春寒料峭,他身上多了一件驼色的长大衣。

    对峙的两人瞬间安静。

    “大哥。”季庭匀讷讷地喊了声。

    他声音艰涩,表情肉眼可见的慌乱。陆白也绷紧了背,不敢回头。

    季扶光径直到她身侧站定,却微微偏头,对着季庭匀说话“庭匀。陆白是你长嫂,客气点。”

    他语气不重,神情也懒洋洋的,却异常迫人。

    季庭匀下意识避开视线“知道了。”

    “向她道歉。”

    话音刚落,连陆白都不由愣住。她诧异地抬头,季庭匀也有些急了,忿忿不平地辩解道“可是,刚刚她”

    分明是个捞女,大哥为什么要如此维护她

    季扶光淡淡望了他一眼“别让我重复。”

    季庭匀噎住,再次沉默。

    季家崇尚长幼有序,兄友弟恭,季庭匀面对这位年长十几岁又同父异母的大哥,天生的畏惧几乎是刻在了骨子里。

    慕强的本性,也让他从小就把这强大冷漠的男人当成了标杆。

    何况如今,连向来与季扶光不睦的苏芸,都要求他隐忍求全。

    将来才有机会在季氏分一杯羹。

    想到这,季庭匀还是压住不爽,低声对陆白道“是我过分了,对不起,嫂子。”

    她愣了数秒,才摇摇头“没事。”

    其实一开始陆白并不生气。季扶光的确为她花了许多钱,而这场婚姻,双方地位之悬殊,跨越的都不止一个阶级。

    她早就做好被婆家人看不起的准备。

    若不是季庭匀说了最后那一句话

    季庭匀道歉完,见季扶光脸色尚可,便恹恹说了声“我先走了”,离开长廊。

    只剩下两人,伴着凉飕飕的夜风。

    陆白垂着眸“谢谢啊,给你添麻烦了。”

    这不是季扶光第一次维护她,他这总在家人前晒恩爱的嗜好,于她还是颇有好处。

    脖颈突然被一只大手压住,强迫着陆白仰起了头,与眼前的高大男人四目相交。

    “陆

    落落。”

    季扶光意味不明的视线,扫过了她的眼眸,鼻尖,红唇,就像在研究着什么第一次见的宝贝。

    “你似乎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方才两人的争执,他听得一清二楚。

    陆白向来好脾气,温和乖巧,被折辱后也很善于忍耐。那次被季成林扇了一巴掌,她连一句抱怨都没有。

    这是季扶光头一次见陆白发火。

    更意外的是,她很聪明,竟懂得借他的势去震慑季庭匀,与平日的低眉顺目简直判若两人。

    头发被压得有些疼了,陆白微微拧眉,小声地解释道“他的言语侮辱了我妈妈。”

    “”

    “扶光,这是我的底线。”

    季扶光眼中略过一丝诧异。接着恍悟,手掌松开了她。

    后颈的压迫感一消失,陆白立刻喘了口气。

    “挺好。”冰凉的指尖轻勾了她的下巴,季扶光淡淡道,“我的女人,也不能太好欺负。”

    说罢,他慢悠悠地转身离开。

    陆白抿抿唇,跟了上去。

    晚饭后,季成林将两个儿子都叫进了书房说话。苏芸则亲密的挽着陆白,带她将整个季府都逛了一圈。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季扶光从二楼下来,迈着长腿径直出了大门。

    叶叙在花园里找到陆白,表情不安“太太,先生心情不太好,要回了。”

    陆白连忙跟着他离开。

    果然在回公馆的路上,车内气压都低的吓人。季扶光交叠着双腿,一手扶额,闭目养神。

    窗外路灯不断后退。忽明忽灭的光线中,男人轮廓俊美,透着一种忧郁又冷漠的矜贵。

    陆白静静凝望着他,漆黑的眼瞳情绪复杂。

    太年轻了,完全不像三十三岁的男人。

    季扶光在集团开了一天会,此刻有些疲惫。回想着季成林在书房里的话,更觉得一股怒火盘旋胸口,无处可发。

    “你姐姐回不来了,她名下的股份,早点转让给庭匀吧。”

    “不愿意你大可放心,那一点占比,影响不了你在公司决策权。”

    “季扶光季氏是我和你爷爷打拼下来的,不是你你别给我得寸进尺”

    呵。

    几年都没去看过季晴,居然就知道她回不了季家

    季扶光心中

    冷笑,突然感觉有一双柔软的手在轻柔自己的太阳穴。他蓦地睁眼,看到陆白略微局促的关切表情。

    “你看起来很累。”

    他重新闭眼,挥了挥手,示意她停下。

    陆白乖乖坐回位置,蜷着手指,又偷偷看了他一眼。

    最终还是开了口“扶光,明年我想考研,孩子的事,我们能先缓缓吗”

    “”季扶光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随你吧。”

    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袭来,陆白微喘了口气,却又觉得莫名心酸。

    果然,那句“我们尽快”他没走心,不过应付季成林罢了。

    陆白强压下胡思乱想,小心地继续道“另外,我想出国读音乐学院可以吗学费方面不用花你的钱,我会争取奖学金”

    还未说完,便被冰冷的男声打断“你是不是得寸进尺了”

    她瞬间沉默。

    “我说过会支持你深造。”季扶光掀起眼皮,面无表情地教训她,“但你首先是我太太,做好自己的本分。”

    “”

    “轩城有许多大学,呆在这,哪都不许去。”

    片刻后,陆白垂下眼睫“明白了。”

    早猜到了,即便一年相处不了几天,季扶光的控制欲也不会允许她跑到那样远的地方。

    真是有些不知好歹。

    车内一时寂静无声,前排的司机和叶叙察觉气氛不对,连呼吸声都硬是屏住。

    陆白无言地望向窗外。正值四月,木棉花沿途开了一路。

    骤然想起,十年前她拥有第一把小提琴时,也是梧川木棉花开得最艳的季节。

    那把琴,是季扶光让人送到家里的。

    “扶光,其实”陆白有些失神,喃喃道,“你和我想的也不太一样。”

    在年少缺爱又自卑的岁月中,她靠仰望心底的那个人,汲取着一点点希望与力量。

    曾以为,他与梧川的那些人不一样。

    以为他会尊重女人,同情弱者,也会把爱人捧在心上。

    可一切原来都只是她以为。

    陆白思绪迷乱,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捏住下巴,淡淡的檀香沁入鼻息。

    “哪儿不一样”

    季扶光的脸离她很近,墨黑的眼瞳里,勾了一丝好奇与玩味。

    她忙回过神“没什么。我胡说的

    。”

    “在不高兴”

    “没有的。”

    他凑得更近,暧昧的视线聚焦在她艳丽的红唇上“听话些,呆在我身边,没什么不好。”

    这算是在哄人了。

    陆白淡然一笑,知趣地点点头“是。”

    乖巧又温柔。

    季扶光微微眯眼,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闯进陆白颐指气使点着季庭匀胸口的画面。

    那张明艳的脸,充满挑衅的表情,与眼前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他莫名心痒,俯身吻住了她。

    突袭的亲昵让陆白瞪大双眸,浑身僵住,呼吸在瞬间都乱了套。但很快就目光迷离,微仰着头接受了。

    甚至给了一些生涩的回应。

    她唇瓣柔软,浓黑的眼睫如鸦翅一般轻颤。季扶光压在胸口整晚的燥意,顷刻间一扫而空。

    这小猫,正温顺地收着她的小爪子呢。

    若哪天惹她炸了毛,那挠人的滋味,会是怎样

    这样想着,身体竟起了些兴致。季扶光一手解开衣领,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攻略城池。

    陆白有些惊慌,颤抖地推拒着他“你,你想做什么”

    回答她的,是车子中间缓缓升起的黑色隔板。

    后座传来异样的动静,司机惶恐地看向副驾,发现叶叙眼中同样错愕。

    他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车子开进榕玺公馆,又绕着花园开了几圈,后座车厢依旧封闭不动。

    前座两人只能停下车,尴尬地站在远远的树下抽烟。

    半个小时后,陆白才被季扶光用驼色大衣裹得严严实实,抱下了车。

    她浑身虚软,白色的真丝裙还被扯破了。

    男人倒是神清气爽,毫不费力地将她一路抱进别墅,上了楼。夫妻俩动作如此亲密,前来开门的陈婶愣是怔了许久。

    叶叙急冲冲地跟在后头,手里还提着一双裸色高跟鞋。

    他讪笑着对陈婶道“太太落在车上的。”

    二楼的浴室里,季扶光终于把人放下。陆白赤脚着地,却因为膝盖太软,一下就跪在了冰凉的瓷砖上。

    听到耳边忍不住的轻笑,她脸上难得露出点小女人的羞愤“你,你出去呀。”

    说话间,身上的的大衣滑落,被撕破的领口露出了点若隐若现的白皙。

    季扶光居高

    临下地站着,喉结滚动。

    他第一次发觉,原来自己不太经得起女人诱惑。

    但看陆白狼狈地扶着洗手台起身,小腿肚都在隐隐发颤,季扶光还是好心退出浴室“你清理一下吧。”

    “等等等。”

    陆白焦急地跟了出来,又似乎有些胆怯,用商量的语气低声道“既然说好暂时不要小孩,你下次能不能先做好措施”

    季扶光眼中划过一丝不悦。

    这个要求合理,但他听着不太高兴。

    “求求你了。”陆白目光潋滟,咬唇轻晃着他的衣袖,“扶光,吃药对女人身体伤害很大。”

    那就不吃药,怀了生下来。

    这句轻飘飘的话都到了季扶光嘴边,他却没有说出口。一但有了宝宝,就意味着陆白的学业要提前终止。

    欢爱刚刚结束,眼前的女人美得楚楚可怜,此时抹杀她的希望太残忍。

    “好。”

    他淡淡应了声,走出卧室,径直去了隔壁房间洗澡。

    厚重的木门刚合上,陆白一双美眸瞬间黯淡。

    她走到床头柜边,取出紧急避孕药,拆了一颗就水服下。

    得逞了。

    不过临时起意的示弱,竟成功让那冷酷的男人动了恻隐之心。

    季扶光的喜好,似乎并非无迹可寻

    在床头沉思许久,陆白又缓缓走回浴室,望着镜中满面潮红的自己,摇了摇头。

    她还年轻,绝不能因为孩子放弃前程,彻底沦为丈夫手心的笼中雀。

    也决不能放弃自己想要的前程。

    陆白脱下身上的衣裙,看着重新覆盖了雪白脖颈的红痕,微微拧眉。

    会有机会的。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