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6章 第 46 章

作品:《摄政王夫妇不可能这么恩爱

    话说出口, 谢纾顿了顿,叹了一声,朝明仪道了声“抱歉。”

    这句话明仪听过很多很多次了, 以至于再一次从他口中听到时, 觉得“抱歉”这两个字尤为刺耳。

    明仪抿着唇久久未出声,她想说什么, 却觉无力开口,转身离他而去。

    谢纾站在原地, 目送她上了回宜园的马车, 而后纵身上马朝皇宫而去。

    乘风追上谢纾,回头望了眼背道而驰的马车, 摇了摇头。

    明仪静坐在马车里垂眸不语。

    云莺坐在一旁, 想开口劝些什么, 却无从劝起。

    马车在大道上颠簸, 车窗外忽传来一阵马蹄声。明仪听见马蹄声, 眼睫颤了颤, 急忙抬手掀开车帘朝外望去。

    在望见骑马之人正脸时,眼睛缓缓闭上,遮住眸中失落。

    只是个寻常骑马路过之人。

    不是他。

    他没有追上来。

    明仪一路静默着回了宜园,一跨进正堂便看见那副她和谢纾亲昵的“恩爱”画像。

    自那日后, 这画便一直挂在正堂, 上头一尘不染, 被打理得很好。

    画中的谢纾正亲吻她的眉心,低首望她的眼里满是珍视。

    画像总是夸张的。

    明仪心里莫名涌上一阵涩意,她轻声吩咐身旁的云莺道“把画收起来吧。”

    云莺顿了顿, 出声想劝“殿下”

    “收起来吧。”明仪又说了一遍。

    她如今才明白, 为何在湖心亭时, 那群贵眷听她说起“夫妻恩爱”之时,只笑不语。

    因为谁都知道谢纾是怎么看待她的。

    她又何必再自欺欺人,去装什么恩爱夫妻。

    明仪第一次听见谢纾的名字,亦是在七岁那年。

    那时候,她母后的遗像被崔书窈毁成了两半。

    明仪寻遍了宫里的能工巧匠,没人能将原画修补成原样,只可能凭着撕碎的原画,尽可能把原画临摹下来。

    原画的画师早已过世,明仪只好出了重金悬赏,请了许多高明画师帮着临摹重现。

    每位画师都画技卓绝,将画中的母后临摹得惟妙惟肖。

    可他们临摹的画,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后来程茵同她说,她阿兄有一关系极好的友人,画技极好,非凡的好,可以请他试试。

    明仪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把碎成两半的原画交给了程茵。

    约过了两月有余,明仪收到了那人临摹的画。

    在打开画卷,看见画里母后的那一瞬,明仪心里漫过淙淙暖流。

    画师们追求精湛的技艺,着力于复原母后的神情动态和身姿。

    唯有这位“友人”,找到了藏在母后眼眸里一抹属于她的小小影子,细细描绘了出来。

    明明素未谋面,却又在某一处心意相通。

    明仪把画捧在手心,问程茵,那位友人是谁

    然后第一次在程茵口中听到了他的名字

    谢纾。

    明仪记了这个名字很多年,在见到他第一眼的那一刻,藏在心里很多年的特别情愫,似花苞般朵朵绽开,顷刻变成花海填满了她整座心房。

    这无疑是少女怀春之兆。

    明仪身为公主,有自己的小骄傲,只悄悄将这份特别的情愫小心藏在心里,却经不住它在心里蔓延渐长。

    这是没法子的。

    谢纾俊雅又极出色,心怀天下又那样无所不能。

    她没法不动心,可偏偏动心的只有她一个人。

    成亲后,谢纾似乎也对她动了一点心。

    约是有一点的。

    只是她抓着那一点萤火便以为是太阳,拼命地想伸手去触,却发现留在自己掌心的始终都只有那一小点微弱的萤火。

    明仪觉得很疲惫。

    她吩咐云莺收起画像后,便回了长春院休息。

    梅娘自门房处过来,给云莺递了消息“王爷命人前来通传,说是今晚会早些回来,你看今晚要不要先备着水”

    “不必。”云莺没多想便拒了。

    梅娘犹豫着问“要不要提前知会殿下一声”

    云莺面色一沉,脱口而出“殿下也不是旁人说碰就能碰的。”

    梅娘只觉平素温婉好说话的云莺,今日说话像吃了炮仗一般,她也不敢多招惹,带完话便离开了。

    入夜,谢纾匆匆自宫里赶回宜园。

    长春院卧房,未亮一盏灯。

    谢纾朝守在院门前的梅娘问“你可曾对殿下说过,今夜我会早归”

    梅娘支吾着回道“都说了,殿下知道。”

    谢纾轻叹,轻声推门而入,见明仪闭着眼躺在卧榻一侧早已入眠,习惯似的静躺在她身侧一边的榻上闭上眼。

    他的呼吸声沉而稳。

    明仪背对着谢纾,悄悄睁开眼。

    夜静悄悄过去。

    次日卯时未过,谢纾自律醒来,身上的被子未如往常般被身旁的明仪卷走,平日熟睡时极爱乱动的她,尚保持着同他昨夜回来时一模一样的睡姿。

    她昨夜怕是一夜没睡。

    谢纾微一沉眼,轻唤了一声“夫人。”

    无人应他。

    谢纾叹了声,朝中尚有急务,他起身换上外袍,推门离去。

    明仪缓缓睁眼,望着谢纾的背影渐渐离去。

    一连几日,明仪都将自己关在长春院里。

    只在姜菱生辰宴时,去了一趟平宁侯府,为姜菱贺喜。

    姜菱与程之衍婚期将近,平宁侯府小院里,堆满了程之衍送来的生辰礼。

    明仪自是为姜菱高兴的。

    一高兴便饮了好些酒。晚宴过后,明仪有些醉了,不打算多留。

    正要走,却见平宁侯府后院上空,绽开朵朵夺目的礼花,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不远处的几个小丫鬟悄声说着私房话。

    “今儿姑娘生辰宴,怎的忽然放了礼花往年可没有。”

    “今年不一样,今儿这礼花是程家大郎君特意为姑娘备的,就为着姑娘说了句自个儿喜欢看烟花。”

    “我一早便看出程家大郎君和咱姑娘是天生一对,命中注定的有缘人。”

    “如今瞧着便羡煞旁人了,他俩若是成了亲,定是恩爱夫妻。”

    明仪望着天上的烟花发愣,半晌回过神来,才觉早已满脸都是泪水。

    她抬手去擦眼角的水珠,却发现怎么也没法将脸上的泪水擦尽。

    原来真正的恩爱,从来都不需要装。

    恩爱从来就不是一厢情愿,而是彼此喜欢。

    皇宫,宣政殿内。

    谢纾与几位心腹大臣商议苏晋远一事。

    苏晋远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罪证确凿,然则其乃“一方霸主”,占守江南道已久,势力不可小觑,且其拥立新帝登基有功。

    这些罪证得来不容易,切不可冒然擅用,需得从长计议。

    若眼下直接拿着手上的罪证,问罪于他,恐其党羽会以“忘恩负义”之名责难新帝。

    大周天子素以仁义治天下,明彻登基前又是远方宗亲,根基未稳。

    如此一来,极有可能小惩大诫,无法釜底抽薪解决苏晋远。

    若要从根源上除了这头盘踞在江南道的猛虎。

    第一,需有个既不“忘恩负义”,又名正言顺的由头向苏晋远发难。

    第二,还需联合笼络朝中除苏党外的其余势力。

    议完事,众臣纷纷从殿内散去。

    谢纾独独留下了吏部尚书林义平。

    吏部尚书林义平被独留了下来,自觉未做何错事,却又心中忐忑“不知王爷留下官所谓何事”

    谢纾指尖在紫檀木书案上轻扣,沉默半晌,闭了闭眼道“你先前呈上的那本在京留任的名簿有裴景先的名字。”

    林义平忙应道“是。如今正是需笼络联合裴氏之际,故而下官将此人留在了京中。裴氏不可小觑,如若能笼络住裴氏,于解决江南道之祸,必将大有助益。”

    留下裴景先,乃是必然之举,吏部尚书林义平不觉得这有何问题,相反利远大于弊。

    少了裴氏的助力,损失未可计。且这裴景先在任上也算勤勉,早晚也是要回京留任的,提早一年,卖裴氏一个人情又何妨。

    摄政王应当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此人任内尚未满三年,无需破例。”谢纾道,“下个月底将其遣回任上。”

    林义平“”

    谢纾朝他看了眼“怎么”

    林义平摇头“没、没怎么。只是此事本已定下,若要重新处置需花上几日。”

    回完话,林义平低头退出殿外。

    摄政王这是抽的什么风

    谢纾搁下笔,揉了揉眉心,而后起身回了宜园。

    是夜,长春院内,烛光融融。

    谢纾看见亮着的烛光,快步推门而入。

    明仪坐在榻前,似早已等着他归来。

    谢纾眉头一松,朝她轻唤了一声“夫人。”

    明仪抬起头,平静的目光停留在他俊逸的眉梢。

    “谢纾。”明仪看着他,“我们分房吧。”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