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6章 你能不能让别人省点心

作品:《大理寺卿破案超神

    铃铛声逐渐远去,  再也听不到的时候,拾芽芽好了很多,因有朝慕云陪伴,  她也并不似以往,  需要很久才会平复,  给她一只小兔子,再给她一根胡萝卜,  她用厨具小刀雕几朵小花出来,  整个人就安静了下来。

    朝慕云一直在她身边,  未曾远离。

    “对不起,我又”

    醒过神后,小姑娘非常愧疚,她又犯病,  麻烦到别人了。

    朝慕云递过一张打湿了的帕子,  给她擦手“今日风不错,  清爽微凉,  去睡一会儿。”

    拾芽芽擦了脸,  水润润的大眼睛看着他“那些坏人我想起来了一点”

    朝慕云揉了下她的头“不着急,等你醒来,  慢慢同我说,嗯”

    拾芽芽乖巧点头“好。”

    小姑娘进了房间,  华开济很快回来,  摇了摇头。

    铃铛声距离太远,  大体方位辨认不难,  想追上却并不容易,  到最后铃铛声消失不见,  不知是故意隐去,  还是到了安静地点,铃铛不再携带相撞。

    朝慕云垂眸沉吟,不同的思考念头交织,很多事串联起来,奔向一个结果。

    田村的铃铛声,他初时并未在意,因距离太远,当晚发生的事也太多,之后回忆细节,就会发现那个铃铛声虽然遥远,但一直隐隐绰绰,从未停歇,而密道里的女人们,哪怕被救出,听到这个声音似乎都会有不同反应。

    可见这个铃铛声,对她们有特殊的指代意义。

    可能代表着谁来了,可能代表着危险警戒,可能代表着你随时在我监视下的折磨。

    拾芽芽听别的铃铛声没事,听到这样的铃铛声,立刻产生应激反应,她是否也有过类似经历,是被蛛娘娘拐走的一员

    可对方组织那么严密,她是怎么逃出来的

    小姑娘太小,体力和心智都不若大人成熟,陌生环境下,面对严密的组织是有人帮了她

    朝慕云又想起,招提寺黄氏案时,拾芽芽也有过一次应激反应,寺里铃铛为布防警戒,声音更沉,更闷,并不脆,与田村铃铛声并不一样,拾芽芽听的不少,并未有什么异常,可那时突然应激,莫非是像今日一样,有人带着类似田村的铃铛路过过

    招提寺黄氏之死,涉及到的是专门为男女保媒拉纤,从中得利的榴娘娘,田村乃是蛛娘娘驻地,干的是暗里人牙子的买卖二者绝对有关联。

    若蛛娘娘的人曾在招提寺停留,那那夜涉及到的事,可能就不只是黄氏的死,或许还有别的什么。

    两个组织的人在同一地点出现,是任务不小心出现了交叉,还是他们本身就有什么合作

    朝慕云有点没想到,当时就和这些人错身而过过。

    有关那个案子的凶手及帮凶,杀人的薛谈,寺里的嘉善,在他还没有进驻大理寺前,一次犯人转移时,双双发生了意外,死了,虽口供里交代了所有与案件相关的东西,但很明显,这不是他们所有知道的全部。

    他当时看到就觉得不对,写信给巩直问过,巩直道闻大人心中有数,让他放心,如若有疑问未解,可前去请教。

    大理寺卿闻人长,年过花甲,因身体状况不佳,并不时常在官署,又因才能颇甚,时常在皇宫走动,据闻和皇上君臣相得,十分投契。

    即便不常在大理寺官署,大理寺的事一点没漏下,该管的管,该办的办,需要签署印章的文件,无一不理的井井有条,凡手下之事,从未出过纰漏。

    朝慕云见过闻人长几次,自有内心判断,这是一个很厉害,很智慧的人,似乎有点想培养他,很多事情并不说透,让他自己去参,去悟。

    招提寺案子的后续,他并非没想问过,但闻人长并未给出清晰答案,话中隐意时机未到。

    这个时机,可能是朝廷时局,可能是证据不足

    但现在,朝慕云有预感,它可能接近事情的真相了。

    榴娘娘,蛛娘娘这两个组织到底是谁的

    外面案子在查,皂吏的消息,厚九泓的消息,陆陆续续重新积在案上,已有厚厚一打,朝慕云没有去休息,也根本没时间休息,去到书房,一边翻阅整理这些线索,一边调整细分方向,让下面人继续去查

    包括眼下此刻,这个案子,几个月前招提寺里,他错过的那些细节,以及十六年前,侯府嫡子之死。

    他总感觉有太多东西沉在暗里,经年过往的暗湖之下,那些秘密和罪恶,正等待有人能翻出。

    可那些过往压着太多人的痛苦,需要小心翼翼珍藏和保护,不能贸然简单粗暴的打开,否则反会受到伤害。

    “噗”

    胸口闷痛,一口血吐出来的时候,朝慕云完全不知自己身体已经撑到极限,甚至连眼前扶住他的人是谁都没看清,只是含着那口血,指尖虚点在刚刚写过字的纸上

    “查”

    “我知,你先休息。”

    对方声音很低,似乎带着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温柔,实则好像生了气,又不知怎么发。

    朝慕云已经站不住,任人抱到床上,模模糊糊间,感觉自己的脸被温水浸过的帕子擦过,又被喂了苦苦的东西是药

    再多的就不知道了,他很快睡了过去,只感觉对方微烫掌心探过自己额角,轻轻的,像飞鸟羽毛掠过湖面。

    这一觉很长,朝慕云记得自己模模糊糊起来,吃饭看案几上新送来的线索资料,整理之后,下达新的方向要求,之后再次休息,再次等待

    再次彻底清醒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夜晚。

    书房书案上,又堆了一堆卷宗。

    朝慕云微蹙眉,看了眼外面寂沉夜色,感受了下隐隐闷痛的胸口。连正常的作息时间都不能保证规律,他身上的毒,恐难以再压制了。

    不过自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天,他就没有期待多活多久,只是不想无所事事耗过去,才来了大理寺,一切随缘。

    坐到书案前,他开始翻阅最新的消息卷宗,线索一日比一日更多,思路也一日比一日开阔,干脆在书案上铺开两张极大宣纸,分别将蛛娘娘,榴娘娘两个组织列出来,相关的事件,相关的命案,相关的人

    一边整理一边思考,中间甚至忘了坐下,直到想拿茶饮一口时,才发现腿麻了,身体僵住,有些进退不得。

    “唉”

    窗子跳进来一个人,带着暗夜的栀子花香,适时扶住了他的腰,按他坐下,给他倒了杯水“堂堂朝廷命案,能不能让别人省点心”

    紫色纱衣,金色面具,声音尾调永远融着散漫,不是夜无垢是谁

    朝慕云捧着塞到手里的茶,安静饮水“多谢。”

    夜无垢坐到他身边“之前不是跟你说过,西南之域,有个擅制毒的人”

    朝慕云“槐没”

    “我已查到,此人就在京城附近,可能在办什么自己私事,鬼鬼祟祟,无人得见”夜无垢指尖扇子转了个圈,姿态间就是两个字,自信,“但我一定能找到他。”

    朝慕云“那你加油”

    夜无垢看着他的脸,啧了一声“你自己的事,这么不上心”

    “你也无需太过挂心,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心中的确并不曾焦虑难过。”

    有些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朝慕云的确没什么情绪,目前的案子反而对他更有吸引力,但别人大抵不会懂,干脆转换话题“你夤夜前来,可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夜无垢扇柄撑着额角“朝大人可真是健忘,自己才吩咐过的话,转眼就不记得了”

    顿了片刻,朝慕云才垂了眸“前夜将我抱至床上的,是你。”

    那些命令查的事,也是交待的夜无垢。

    但返回书案的消息卷宗里,明确有对这些问题的回复,夜无垢本没有必要亲自来。

    夜无垢扇子掩唇,轻笑一声,点到为止,并未像之前话音暧昧,而是转做正经姿态“说起来,这次案子,经你提点对照,我也发现了时间点的一些奇怪之处,蛛娘娘和榴娘娘的发迹与崛起,与汾安侯两个嫡子夭折的时间非常接近,之后的短暂隐匿,再到后来的低调发展,形势也非常相似,有微妙的避开和竞争意识,除却两个组织可能息息相关外,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扇柄轻轻敲着桌面上,十六年前的案件资料“这里,有两个组织设立的最开始时机,和原由。”

    所有东西都不是凭空出现的,这两个组织,最初想要做的事,是什么

    朝慕云思考的也是这个方向,眼眸垂下,指尖同样落在桌面,除了十六年前侯府嫡子夭折之事,还有京城前后的一些细节“当时生乱的,可并非侯府。”

    就在这一年,这个时间前后,天子承允帝曾遇刺,膝下仅有的两个儿子都死了,长子太子当场身亡,次子三岁,年纪太小,被护卫保护撤离时同样遇害,有人说尸骨无存,也有人说早已经放进了小棺材,目前已葬入皇陵。

    天子遇刺是非常敏感的大事,之后缉凶清算,血流成河,两个儿子都遇害,相当于是断了朝廷传承,承允帝震怒,前后之事不管朝廷还是官府,都处理的非常谨慎,甚至连时间人物都模糊了,让外人不得窥探,朝慕云案前的卷宗里,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件事,但大抵是怎样形势,并不清楚。

    夜无垢扇子敲打在掌心“此事若要查,可就大了。”

    二人视线相对,片刻后,又默契的接过不提,但对方之言,彼此都明白。

    朝慕云指了指纸上,管家柴方的名字“他是漕帮的人,在汾安侯府多年,要么,是为了听主子的令,行事方便,要么,他的主子在外面,他听令在那里潜伏。”

    “又是漕帮”

    夜无垢对自己的帮派很熟悉,为了应对主帮,也做了不少功课,但帮内人众多,他不可能所有人都认识,一眼就看出谁是谁,柴方的身份,对他来说是个意外。

    朝慕云“那夜你与蒙面黑衣人交手,我见过柴方,虽所有人都穿着黑衣,蒙着脸,大部分都是第一次见,陌生人身形也都并不熟悉,但他左手食指指腹上的伤痕,因为一些角度,我看的很清楚。”

    夜无垢已经跟着朝慕云提示的线索,查出了柴方身份,虽然任务保密,主帮中也未留下太多东西,但身份没错,此人就是漕帮隐在外头的钉子。

    但他仍然对朝慕云分析很感兴趣“是怎样的伤痕”

    “类似这种,用比较细薄尖锐的刀具划过,留下的略深的伤,”朝慕云在自己的手上笔画比划,“比如用来割信封的小刀,一般细长,且薄,右手持刀,左手按信封时,一不小心,很容易造成这种割伤,伤口可能略长,但是非常细,就算很深,也并不难痊愈,恢复后指腹很难留下茧子,却会有一道类似这样的白痕。”

    这样的白痕,柴方手指腹并不只一道,他有很多。

    夜无垢眼梢微眯“他需要经常拆信啊”

    “也不一定是信,可能是密封的,不需要保密的东西。”

    朝慕云翻阅过所有卷宗,现已基本肯定,这个柴方并不是无关紧要的人,他可能是什么沟通的中间方,信息中转站,本身的存在就必须低调,一旦暴露,就有可能意味着某些秘密的暴露,本人性命,皆与这些东西息息相关。

    所以这就是凶手杀他的动机么

    “不管柴方有关漕帮身份有没有暴露,他在侯府这么多年,很多秘密是清楚的,”夜无垢慢条斯理转着扇子,“凶手目标冲着冷念文,冲着玉佩,不管十六年前两个侯府嫡死的死,还是几个月前黄氏的死,此人都一定知道点什么”

    他看着朝慕云“当初黄氏之死,你不就有所猜测,这样一心疼爱儿子的母亲,不评价本身道德行为,一定有保命的东西留给儿子,会不会就是这块玉佩”

    朝慕云微沉吟。

    “玉佩的来历并不难查,如果不经常佩戴,或者是经常佩戴,但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别人会忽略,可一旦刚拿出来,被人发现,有些事可能就变了。”

    比如这东西冷念文只是照母亲要求,一直带在身边,不能丢失,那便也戴了,除了亲近之人,别人大抵不会知晓,可黄氏死了,这个少年身边环境发生了巨大变化,心态也是,他会不会经常睹物思人,经常拿出来看,会不会回想过往,思考现在,猜到了什么

    夜无垢啧了一声“若他猜到了玉佩隐喻,知道了侯府当年两个嫡子夭折的内幕”

    事实上,重要的的确是内幕的秘密,而非玉佩本身。

    朝慕云分析过多次,如果玉佩是两个嫡子被害的重要证据,凶手不可能留它们到现在,早会想办法摧毁,只是这两个东西有点敏感,如果有意引导,很容易让人想到点什么。

    比如黄氏,她可能就是故意的,留着这玉佩,是为了告诉谋害两个嫡子的人,你看,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永远不要想着抛开我,你抛不开的

    黄氏可能知道对方太多秘密,但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横死,为儿子准备的东西,可能很多都没有来得及交出来。

    而拥有另一块玉佩的章初晴,被拐事件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而为,目前无有证据。

    不管怎么说,侯府两个嫡子的死,必定是一切的起始,当年谁下手害的人,谁就是今日案件的最大嫌疑人。

    “那一对妻妾都很有嫌疑啊,”夜无垢单手执壶,为朝慕云添水,“侯夫人小吴氏,一看就是最终得利者,她未必喜欢姐姐生的嫡生子,将来聪明能干,未必和自己贴心,不聪明不能干,那就是自己养坏了,自己有责任;自己生的大儿子呢,又胎里不足,被别人暗地里叫成小傻子,智力不足,不管自己输还是赢,他都撑不起门庭而且她已经怀了身孕,我看到你的卷宗里有说,丈夫捏过脉,按经验看像儿子,你说她会不会想利用这个时机,拼一把,顺便除去对她威胁最大的大汤氏”

    她当时在后宅可不是一头独大,大汤氏这个青梅竹马太厉害,她时常要退避三舍

    朝慕云知道夜无垢在想什么,微颌首“此事上,小汤氏也算得利者,她若喜侯府富贵,想要进门来,那压在她头上的可不仅仅是一座大山,上面有大汤氏这个厉害姐姐,还有侯夫人,她再小心翼翼经营,又怎么能出得了头她那时已被接进侯府一个月,会不会有什么顺水推舟的念头,准备一时数鸟”

    当时的时间线,两人都有说不清的地方,有人有可食用的心腹,有人有单独的作案时间,谁都不能排除嫌疑。

    夜无垢“当年的证据可不好找,要寻只能寻现在的。”

    比如杀害冷念文,柴方时的确凿性证据。

    “不过似乎不止这两个人存疑”

    “还有汾安侯。”朝慕云颌首,“他的处事观点很有意思,对妻妾手段纵容,对几个孩子养的随意,看起来并没有想要杀害,但也并没有给予过多保护,在他心里,他自己的利益最为重要,其它的全部要退后,如果有冲突时那他牺牲的,一定会是别人,而不是自己。”

    夜无垢指尖点在皇城附近“你的意思是,当年这桩刺杀之事,对他有影响,遂才忽略了儿子的事”

    朝慕云点点头,又往前推了推另一份卷宗“你再看看这个。”

    夜无垢看了一眼,神情就变了“陈姓妈妈,刘姓婆子”

    “你应该还记得,我们去田村时,有两个让我们记忆很深刻的女人,一个眼睛不怎么好,但很慈善亲切,说自己姓陈,让我们管他叫陈大娘,另一个非常凶,瘸着腿也要拿拐杖赶人,村里人都管她叫刘婆婆”

    朝慕云目光微闪“此二人,当年都在汾安侯府做下人,出了两个嫡子遇害之事后,才被发卖出府,此后不知所踪”

    夜无垢嗤了声“行了,这两个人必是被有意卖出去的,必是知道点什么,凶手呢,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这两个人目前状况。”

    “还有章夏清,”朝慕云道,“冷念文出事之前,好似去过田村,见过此三人。”

    在这方面,厚九泓和手下小弟比皂吏们更能打听到消息,这两个年纪大的女人,似乎和汾安侯府有点不一样的牵扯,她们在田村的地位也非常特殊,又早过了生育年纪,似乎并不像别人一样,不能走动,出不来。

    但当日园子宴客,人实在太多,无法一一清查,这几个人有没有在场,只能看她们口供。

    “因是才得到的线索,官府还未提调,”朝慕云思忖,“口供方面,我正在想怎么取,不会打草惊蛇,让凶手警惕。”

    夜无垢沉吟片刻“章夏清,好像也不能完全排除嫌疑”

    朝慕云颌首“他当年身世不错,娶的妻子是侯府庶女,汾安侯的庶妹,姻亲间有大事不可能不走动,经查,两个嫡子遇害当日,他并不在侯府,但前一日他是在的,且妻子一如既往,因身份低微,受了些闲气他此后时间线有存疑之处,不易查证。”

    夜无垢“但你应该有想法了。”

    朝慕云微点头,身体微微前倾“只要这几件事查清楚”

    他在夜无垢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夜无垢笑唇翘起“行,瞧我的吧”

    朝慕云给他递了杯茶。

    夜无垢看着釉青茶盏上柔润白皙的手指,方才还不觉得渴,现在突然有些渴了“事情都交代我做了,你呢”

    朝慕云“我想亲自见一见章夏清章初晴父女,有些东西,总要寻出答案。”

    本案看似割裂,实则很多事彼此间都有联系,如果一切顺利

    破案,好像也并不难。

    面前的人好像在闪闪发光,只要一说案子,眸底墨色永远都清澈动人。

    夜无垢微笑“我自是信朝大人本事。”

    “是么”

    朝慕云看着他,眸底墨色微晕,意味深长“你若信我,为何到了今日,有些事还是不愿说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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