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5章 第055章

作品:《表妹难逃

    秋芷道“奴婢去谢府拿吧。”

    林轻染头摇地飞快, 发上的珠钗也跟着晃了晃,用手肘撞撞月影,“你功夫好, 过去拿了就回来。”

    说完她自己先给否了, “还是算了。”

    沈听竹听着眉眼都弯了起来,他低声对莫辞道“推我过去。”

    莫辞将轮椅推到墙边, 道“让属下来吧。”

    沈听竹道“扶我起来。”

    莫辞想劝阻, 却也知道一定无用,只能将他搀扶起来, 沈听竹站得十分不稳,背脊却依然挺直如松。

    林轻染又巴望了两眼, 拧了拧眉心, 还是决定回去再扎一个,转过身,一小片阴影自头顶飞落, 林轻染下意识的缩了肩,那一片飞来之物,就划过她眼前掉在了地上。

    秋芷乐得往回瞧, “怎得还会自己飞回来了”

    月影眼眸快速一闪, 接话道“应是那头的下人见了, 知道是从我们这飞过去的, 就给送还了。”

    林轻染回身往墙那头望了望,只能瞧见一片天,曲下膝捡起地上的纸鸢,她眉一折, 凑近嗅嗅, 似又闻着那股药味, 浅浅的已经尝不出其中的苦。

    林轻染捏着纸鸢的手用力攥紧,她没来由的有些气急败坏,无事总想起那人做什么。

    没了放纸鸢的心思,转而问秋芷“爹可是说安排了那姓张举人来相看”

    秋芷道“正是,就安排在了西街的书斋,小姐可是要去见见”

    几人越走越远,隐隐的声音飘进耳朵里

    “去。”

    沈听竹脸上没什么情绪,抿紧的唇却极白。

    林轻染是同楚音一起去的书斋,那名叫张怀的举子生得周正,人也斯文,可林轻染嫌他木愣愣活像个书呆子,半点不解风情。

    “我与他说春时光景好,他竟跟我说,春寒料峭多添衣少出门。”直到用晚膳时,林轻染还在念叨。

    楚音听了直笑,抚着肚子说“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再者,这不正说明他为人老实,将来也好拿捏。”

    林轻染还是摇头,反正高低就是不满意。

    林老爷也不惯着她,“我觉得也不错,张怀为人上进刻苦,门户是低了点,入赘也是可以的。”

    林轻染哪里肯,饭也顾不上吃了,急切道“爹爹。”

    林老爷看了看女儿,“好好好。”因为刮了胡须,他下巴光溜溜的,抬手抹了一把摸了空,将手放下道“夏家在扬州府也是有头有脸的,恰好夏三公子近来随其父来了江宁,明日安排了酒席,你随我一起去。”

    林轻染反应过来,爹是在这等着她,小脸一垮,不情不愿的答应。

    翌日傍晚,林轻染梳妆了一番,随着林老爷一同离府,马车朝着映湖而去。

    夏家父子安排了一艘华美的画舫,船楼上的四角亮着彩灯,纱幔轻荡,船头坐着的琵琶女弹着清词小曲,倒也雅致。

    登上画舫,夏家父子出来相迎,夏老爷与林老爷寒暄了几句,介绍道“这是我那三子,夏书铭,林老哥还不曾见过吧。”

    林老爷笑道“如何没见过,满月酒我可是喝过的。”

    夏老爷哈哈一笑,“确实,是我忘了。”

    夏书铭斯斯文文的行礼,“见过林伯父,林姑娘。”

    早在两人登船时,他一双眼睛就从上到下将林轻染端量过一遍,他见过的女子不在少数,一眼便勾出了她衣衫下的曼妙,此刻落在她裙上目光,更是想将那薄衫窥透。

    等抬起眼时,已经将思绪收敛干净,白净端正,浑然一幅君子模样。

    林轻染注意到他竟然也生了双桃花眼,正朝自己微笑,她点点下颌,“小女见过夏伯父,夏三公子。”

    林老爷两人谈着生意的事,林轻染不耐烦听,百无聊赖的望着湖面,夏书铭时而与她说话,不像读书人的木讷,也没有世家子弟的玩世不恭,林轻染难得愿意多说上两句,却也兴致缺缺。

    临告别时,夏书铭道“我甚少来江宁,听闻此处的六折十二回长廊的景色堪称一绝,不知有没有机会请林姑娘带在下去见识一二。”

    林轻染轻颦了颦眉心,想他在江宁也待不久,便托词道“我这几日都不空。”

    夏书铭望着她风折的细腰心里酥痒,却也不急,这样的殊色美人他自然愿意花心思,何况他是为了娶她而来,“无妨,那便等姑娘有空的时候。”

    四月一过,几场雨之后,天暖的就尤其快。

    沈听竹坐在书房内,翻着暗卫送来的书信,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那姓张的举子家境寻常不说,为人木讷又不圆滑,将来仕途必然不顺,如何能许林轻染稳妥踏实的日子。

    而那夏三,在外装得一副端方雅正的君子模样,其实早早就偷摸在外面养了一房外室,这样的人也配肖像他的染染。

    接着翻,还有常年习武的,若是动粗,小姑娘那把娇滴滴的身子,如何受得住。

    再往后翻,无论好坏,沈听竹都能挑出刺来。

    他把书信一合,沉着脸将上头的人全否了。

    那日之后,夏书铭之后又来请了林轻染两回,到第三回时,林轻染实在是不好推脱了。

    再看一旁唉声叹气的爹爹,林轻染只得让秋芷去回话。

    秋芷应声往外走,林诏大步从院里走了过来,手一挥,“不用去了。”

    林轻染不解的闪了两下眼睫,林诏板着脸道“我刚刚得知,那夏三在外头养了外室,连孩子都偷摸有了。”

    不等林轻染说话,林老爷先一巴掌拍在了桌上,“竟有这样的事,个混账玩意,不知检点的也敢来求娶我的女儿。”

    林诏道“至于那张怀,家世不看,人品倒是还过得去,就是有个嗜赌成性的姐夫,时常使唤妻子回娘家拿钱,若是沾上,怕也少不了牵头皮的事。”

    林诏又接着细数了两个,或多或少都有些错处,他眉头皱紧,“爹,你再相看的时候,起码查清了底细。”

    林老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这些私隐的事,他还真给忽略了。

    林轻染当趣事听着,轻轻睇着两人,“这么说,我不用再见些乱七八糟的人了。”她扬了扬语调,十分高兴,“那我回屋了。”

    暮色渐深。

    沈听竹近来越发沉静,时常一日都不开口,听到莫辞的脚步声,他在昏暗的天色下翻着书页,眉眼不动,“可都传到林诏耳朵里了。”

    莫辞回道“世子放心,都已经办妥了。”他迟疑了一瞬,再次提道“卫先生又来信了,世子若是再不回去”

    “吩咐下去,明日动身。”沈听竹打断他,声音被吹来的风打得破碎,“谢淮也该巡查回来了。”

    接下来,就不需要他了。

    沈听竹来的悄无声息,就连离开林轻染也是浑然不知,她只感觉空气里隐隐约约飘着的药香,在某一日,忽然就没有了。

    谢淮新上任,时常忙得接连半月都宿在衙门,也只与林轻染见过两回,说上几句话而已。

    五月末,天就明显热了,林轻染穿着轻薄的纱衣,打扇坐在水榭里,口中含了颗冰镇过的荔枝,惬意的眯着眼昏昏欲睡。

    秋芷匆匆忙忙跑来,“小姐。”

    林轻染懒懒地睁开眼,“什么事,着急忙慌的。”

    秋芷道“长兴候府的公子来了府上,老爷让您快去呢。”

    林轻染咬破冰牙的荔枝,甜蜜的汁水布满口中,她一点点吃下,“哪位公子”

    她话说得缓慢,捏着团扇的指间却握紧了。

    秋芷歪着头回想了一下,“奴婢也没听清。”

    林轻染一下子起身,脑子里思绪纷乱,她垂头理着裙摆,用来掩饰自己此刻的无措,不知第几遍拂过纱裙,她终于静下心,“走罢。”

    走去前院花厅,爹爹和哥哥都已经在了,林轻染认出了坐在哥哥对面的人,心里的波澜又一次落下。

    有什么沉寂了下去。

    她跨进门槛,着月白色襴衫的沈祁回头看向她,微笑道“表妹,许久不见。”

    再次见到沈祁,林轻染还是高兴的,“大表哥怎么会来得江宁”

    沈祁没有细说,只道“有公务在身,顺道来拜访,也看看你。”一如既往的温柔,让人如沐春风。

    林轻染弯起眼,热络道“那不如大表哥这些日子就住府上,我也好四处带你走走。”

    沈祁笑道“我明日便要启程赶回京中。”

    “那么快”林轻染皱眉。

    沈祁颔首。

    林诏张罗着下人上菜,“我们边用膳边说。”

    用过晚膳,林轻染带着沈祁去客房,顺便带着他在园子里走了一圈。

    林轻染问她林氏与沈曦沈纾的境况,沈祁答“他们都很好,五妹常念起你。”

    林轻染一时有些怅然,“那。”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还是不问了。

    沈祁侧目看着她,“我来这趟,其实是有话与你说。”

    林轻染微微愣神,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竟让大表哥千里迢迢赶来与她说。

    沈祁曲起的指节在唇前抵了抵,思量着如何开口,“一来,我是为二弟在进京路上对你的冒犯道歉,二来,我希望你能去见他一面。”

    他问了多次也不能让沈听竹开口,还是逼问莫辞,才知道了两人之间发生的纠葛。

    就冲沈听竹做的那些荒唐过分的事,他都难以开口让林轻染去见他,但那是他弟弟,他不可能不管。

    林轻染藏了那么久的秘密忽然被揭开,无所适从的捏了捏裙摆,道“大表哥,都知道了”

    沈祁颔首,“我那么说你别生气,我其实能理解二弟那样做的原因,但我不是说他对。”

    林轻染一头雾水。

    沈祁接着道“他瞒下病情,掩饰身体的状况,在你面前装得没事,做出那些恶劣的行径等等,都是希望你将他当作正常人,不会可怜,同情,怜悯他就像他对雪团那样。”

    林轻染听不懂他说什么,什么病情,什么怜悯,那不才是他装出来的么。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无措地仰头,笑得很不自然,“大表哥你在说什么”

    沈祁看着她似在权衡,半晌,才终于道“二弟只剩不到一年的时间。”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