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6章 第 196 章

作品:《织田作总是被误解

    织田作之助非常清楚自己的性格。

    在立场相对, 又完全不认识对方的情况下,织田不可能如太宰所愿,和和气气地坐在一起喝酒。

    织田一定会对太宰兵刃相向的, 织田作之助毫不怀疑这一点,他也绝对、绝对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不会伤害挚友。

    这是织田作之助曾经给出的承诺, 即使是不知情的同位体,他也有义务阻止悲剧的发生。

    黄昏, 逢魔之时。

    织田作之助赶到的时候,夕阳染红了半边天。他跑的气喘吁吁, 装着果蔬的纸袋早就在半途因为碍事被丢在路边。

    巷子深处亮着一道微光,略有些陈旧的招牌,木门只开了一条缝隙。

    红发男人的指尖悬在半空, 离门板还有几厘米的距离。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见他们, 见面之后又要怎么说服织田相信他。

    太宰喵蹲坐在他的肩头,毛茸茸的尾巴甩了甩,拍打织田作的脊背, 无声提醒。

    太宰说得对, 都到这地步了, 犹豫也没用。

    顺其自然吧。

    织田作之助浅浅呼出一口气, 推开木门。

    狭小古朴的楼梯和装饰,悠扬的古典曲,一切都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熟悉感让织田作之助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这种老旧的楼梯,走起路来不仅会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还会伴随“嘎吱”的响声。

    感谢他过去任职杀手以及跟黑衣组织斗智斗勇的经历, 他的身手不仅没有退步, 反而更进一步。织田作之助下意识地控制了自己的脚步声, 沿途都没有发出声响。

    他在过于安静的环境中, 听见从小酒馆里传出的些许谈话声。

    “我从来没有想过给你设什么陷阱。”1

    是太宰的声音。

    情况不太妙,织田作之助加快了脚步。

    皮鞋的鞋跟触及最后一个台阶,极轻的“哒”一声,打破了仿佛冻住的寂静。

    坐在吧台前的两人倏地扭头看过来,黑发的青年穿着做工上乘的黑色大衣,绕过脖颈的红色围巾乖顺地垂落着,一如在他手下如臂指使的港口afia。

    这么一个大人物,合该是骄傲的、不可一世的,而不是像猝不及防被丢弃在滂沱大雨中无家可归的猫咪一样,露出可伶兮兮要哭不哭的表情。

    坐在太宰身旁的红发男人动了动身子,平静的面色下暗藏警惕,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手枪。

    是陪伴他许久的爱枪。是从前为了杀人,如今为了守护,自始至终伴随着他的伙伴。

    这一刻,织田作之助知道,他还是来晚了。

    “把枪收起来。”

    织田作之助闭了闭眼,对着吧台前的织田冷声道“枪口不该朝向朋友。”

    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一秒前的情绪,很明显,他们之间的谈话并不愉快。而这一切在看到来人时,皆化成了惊愕。

    “织田作”太宰撑着吧台倏地起身,手背差点打翻桌上摆着的酒杯,他却熟视无睹,不可置信地呢喃道“你怎么会在这是点数不够吗不应该啊,我明明计算好了一切。”

    太宰眯了眯眼,目光触及织田作之助肩上蹲坐着的黑猫。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织田看到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惊讶之余更是警惕。

    织田记得,某天下班回家后,孩子们紧张地关心了他好几天。在他的追问下,咲乐才说出了那天抱着黑猫遇到了看起来很伤心的“织田作之助”。

    所以,咲乐遇见的人正是眼前这个红发男人。

    紧接着,织田看到了自己养着的猫,迟疑地唤道“津岛。”

    听到织田的呼唤,黑猫从“另一个自己”的肩上一跃而下,身姿矫健,几步跑到织田的脚边,扒拉了一下他的裤腿,懒洋洋地“喵呜”一声。

    这是懒得自己爬上台面,要织田帮忙。

    好歹是养了许多天的猫,尽管黑猫看上去与敌人关系匪浅,织田犹豫片刻后还是弯腰将他抱了起来。

    “津岛,你不是被我留在武侦吗怎么会跟到这里来”织田低声问,他知道黑猫不同寻常的聪明,听得懂人话。

    “他是跟我一起来的。”织田作之助代替太宰回答道。

    津岛。

    瞬息间,太宰便懂了。

    这只猫就是主世界的太宰治

    “是你,原来是你破坏了我的计划。”他咬牙道,“可你为什么会来”

    织田作之助穿越过来还算情有可原,这家伙又是什么时候从主世界跑过来的

    这是太宰没能搞懂的事。

    “咪咪喵喵喵喵”我是跟着织田作一起来的啦,031号系统的能力更强,也更好用哦。

    太宰治轻快地解释道。

    可惜在场的人除了织田作,没人能听懂一只猫的猫语。

    “他说,他是跟我一起来的”织田作之助充当了临时猫语翻译器。

    “你能听懂猫说的话。”织田惊讶道。

    织田作点头。

    “是吗,真厉害啊。”一般人都不会相信的话,织田感慨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两个织田作以宰猫为开端打开话题匣子,两个太宰的氛围却越发冷凝。

    看到另一个自己,他们只会觉得令人作呕,连空气都被对方的黑泥带得污浊几分。

    或许是太宰的恶意太明显,织田以为太宰要伤害黑猫,眉头微皱,空出的手条件反射地护了一下。

    太宰的表情凝固了。

    他的表情不受控地扭曲,简直要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

    又是你啊,好运到让他忍不住嫉妒的家伙。你怎么能如此顺理成章地同时享受两个织田作的关怀和保护

    他苦心经营,就像在茫茫旷野上看不见前路和归属的迷途者,又像不知疲倦的朝圣者,在这条既定的命运之路上跌跌撞撞地行走。

    他是如此疲惫,却仍然得不到来自织田作的亲近,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连另一位织田作的友谊,都像命运施舍给他的限时大礼。

    友情、羁绊

    凭什么

    凭什么

    同为“太宰治”,凭什么主世界的太宰治就能轻易就能得到一切

    从黑发青年身上散发出湮灭万物的死寂气息,他的鸢瞳中沉沦着比夜色还浓郁的黑暗。

    这是一个长期浸染在黑暗中,从身到心都染满黑泥的太宰治。他仰躺在阴沟里,污水从身上流淌而过,眼中只有夜空中一轮皎洁的明月。

    而现在,他不敢伸手触碰的月亮上坐着一只好运的黑猫。

    还欠揍地朝他喵喵乱叫

    这让太宰治怎么能不生气

    黑猫跳到桌上,找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蹲坐下来,继续与太宰互瞪。

    就在太宰克制不住心中的恶念,要脱口而出一些狠话时,织田作之助走到了他身边。

    红发男人坐在了太宰和织田的中间,隔开了两人的视线。

    那是太宰特意留给织田的,后者因安全起见选择了另一个位置。

    桌上摆着两杯酒,一杯喝了一半,另一杯纹丝未动。

    “这一杯酒,有人喝过吗”织田作之助问。

    太宰没来得及说的话重新憋了回去,他闷闷不乐地坐回高脚椅上,脸色郁郁。

    织田还不清楚眼前与他长得相似的人是好是坏,但他顿了顿,委婉又直白地提醒道“这杯酒是由来自港口afia的太宰首领提前准备好的。”

    织田作之助看他一眼,“我有些口渴,可以给我吗”

    “请便。”

    织田作之助接过,仰头一口全干了。他没说假话,跨过大半个横滨一路紧赶慢赶,他真的需要补充水分。

    在座的人皆吃了一惊,当场愣住了。大家都觉得他是在内涵织田,帮太宰证明他的善意。

    织田作之助或多或少也带着点小心思,否则整面墙的酒瓶,桌上也有未开封的酒和空酒杯,他为什么一定要这一杯

    “咳。”织田作之助不在意地用手背擦去唇边的酒液,杯子底座与吧台接触发出一声脆响。

    “怎么不坐”织田作之助扭头看向织田,“如果不介意聊天的人中多出我一个,就请坐下吧。”

    他侧着脸,垂眸看着织田手中的枪。

    “把枪收起来。”他说,“我可以保证,这里没有任何陷阱和埋伏,也没有任何敌人,不是用到枪的时候。”

    或许是织田作之助比织田经历了更多,尽管年纪相当,织田作的气质更加成熟。

    织田作之助的气势镇住了全场。

    “我无法相信你。”织田持枪的手没有松开,“他是港口afia的首领。”

    他的语气中带着某种深入骨髓的厌恶。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我懂了。”

    他从吧台椅上起身,靠近了太宰。

    太宰对他毫不设防,鸢色眼眸中是麻木到极致的平静。他微微仰头看着织田作,静静等待即将到来的审判。

    织田作之助伸出了手,倏地抽走了太宰挂在脖颈上的红色围巾代表港口afia首领之位的红围巾,然后把它远远地丢到一旁的座椅上。

    饶是太宰也没想到这一出。

    “等、等等织田作,那可不能乱丢啊。”太宰哭笑不得。

    织田作之助摁住太宰想探身拿回的手,淡定地说“现在,他不是首领了。”

    “不过是一条围巾”织田皱了皱眉。

    “那是信物。森先生啊,就是在他之前的前任首领,包括先代,都是使用这条围巾作为首领的象征哦。”冷眼旁观的黑猫突然口吐人言。

    发生的事情太多,织田发现自己已经能平静地接受捡来的猫会说话这一事实,甚至能反问“你刚刚不是还不会说话吗”

    太宰治“用了一点小道具,也是有时效的啦。”

    其实就是花钱在商城买的临时翻译器,时效为24小时,足够了。

    “这样可以吗如果不行,我还可以扒掉他的外套。”织田作之助的手停留在太宰的衣领,只等一声令下,立马动手。

    太宰像被叼住后颈的猫咪,一脸空白。

    “算了。”织田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发展,他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坐回了原位。他的目的从港口afia手中保住芥川龙之介的命目的尚未达成,他还不能走。

    所谓代表afia的外套和围巾都是外物,太宰不是靠一条围巾统治横滨黑夜,afia们脱下黑西装也不代表就是个好人。

    在这里取下围巾,象征意义比现实意义大得多。

    这意味着太宰治愿意暂时抛弃其他身份,只作为太宰治而存在着。这场谈话的参与者也不是港口afia首领与武侦成员,而是太宰治与织田作之助。

    抛开世俗立场,仅仅作为个人而展开的对话这就是织田作之助想要传递的讯息。

    织田接收到了。他的感性告诉他,眼前的黑发青年是真诚的、友好的。他的理智却在时刻叫嚣这是港口afia的首领那个犯下无数恶行,用恐惧统治横滨乃至整个关东的黑夜化身。

    这种人说出的话,怎么能够信任

    更何况,多年前,是港口afia的人抢走了那幅画他遵守承诺,一直保护着的重要的东西。这件事就像一根刺,从始至终扎在他的心里。

    他对港口afia的厌恶,由此而生。

    织田是这样想的,也因此拔出了他的枪。

    可现在,他神奇地见到了同样自称为“织田作之助”,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还有津岛那只会说话的猫。

    一连串神奇的事件砸下来,织田不仅没有晕乎乎,反而越发清醒。

    织田坐了下来,冷眼旁观。看着太宰亲昵地称呼另一个他为“织田作”,两人娴熟地对话,聊的话题与afia毫无关系。

    他侧耳听了一会儿,说的竟是用来做咖喱的食材在赶来的途中丢了的事。

    津岛自然而然地插话,撒娇赌气说“织田作为什么只给他做辣咖喱,我也要”之类的话。太宰不甘示弱地反驳。

    一人一猫就在两个织田作面前唇枪舌剑、明嘲暗讽地吵了一架。

    织田明智地保持沉默,织田作倒是一副习惯了的样子,三两下就缓和了冲突。

    港口afia的首领,还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么。

    织田又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给你们的酒。”

    太宰重新调了两杯酒,用的都是之前开封未用完的酒。

    冰块在澄澈的酒液中上下浮沉,织田盯着酒杯看了很久,最后还是凑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但也只有一口。

    四人三人一猫安静地待了一段时间。

    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谁也不知道这个荒谬到极致的故事该从何说起。

    不大的酒馆中一片静谧,谁也没有出声,唯有不变的古典曲静静流淌。

    太宰突然感觉无比疲惫。

    “织田作,你不该来。”太宰说。

    织田没有回应,他觉得这句话不是说给他的。

    果然,坐在中间的红发男人端着酒杯,沉声道“太宰,我有权知道真相。”

    太宰收敛起了笑容,轻声说“什么都不知道,对你们才是最好的。”

    织田作之助闭了闭眼,冷淡道“太宰,我也是会生气的。”

    太宰的脸色僵了僵,握着酒杯的手缓缓收紧,指尖发白。

    织田作“大致事情,我都从太宰那里知道了。包括这个万物颠倒的世界,还有那个你一直在守护的东西”

    太宰治脸色剧变,打断道“织田作,不要再说了”

    旁边还坐着织田呢

    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早晚都是要回归的,可织田不同啊

    “抱歉,打断一下。”始终默默旁听的织田忍不住插话道“能让我问一个问题吗”

    织田作之助点头“请。”

    织田问道“你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因为我就是你,另一个世界的你。”织田作之助答道。

    织田面不改色地说“证据呢没有证据,我无法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织田作之助便一一细数自己的过去,织田终于微微皱起了眉。直到织田作说到“在家门口捡到一个受了重伤的男人,这个男人就是太宰”时,织田倏地扭头看向太宰治。

    织田细细打量着黑发青年,心念一动。

    “是你。”织田说,“那个时候倒在我家门口,身上缠满绷带,从不出声说话的男人,就是你。”

    太宰偏头避开织田的视线,难以忍受这股要把他的灵魂都剥开的赤裸目光。

    太宰知道织田作接下来要说什么。原世界里,织田作之助为了躲避犯罪组织永无止境的追杀,为了保护画,在太宰治的邀请下加入了港口afia。

    而在这里,他提前将画夺走,保管在港口afia,一年后才将画交还给它的主人。2

    如果让织田知道真相,一定能洗刷他的部分冤屈吧。起码两人能好好地坐在一起喝杯酒。

    可是,不行的,绝对不行啊。他是将死之人,怎么能

    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许多,在织田作之助下一句话说出口前,太宰故作轻松地说“织田作,我之所以把芥川君引来港口afia,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3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