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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是半文盲，医生说的病名都没记全，嘟哝说“好像是什么肿什么神经”

    “神经性源肺水肿。”王胜意咬着牙槽蹦出来几个字。

    小弟忙点头，“对对对，医生就是说这个”

    小弟老佩服了，老板这文化水平见涨啊，这么复杂的医学词汇都懂了，可见多跟文化人处一处没错的，于是特别恭敬客气的朝林工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差点忘了，小弟忙说，“医院让您过去签病危。”

    医生正着急的等王胜意。

    “你妈不吃药，你知不知道”

    王胜意心想你们见她的时间比我还长，你们都不知道我能知道

    但对文化人他向来客气，沉声说“不知道”

    医生把简单情况给说了。

    总而言之就是忽然起病，病情重，进程快，死亡率高达90。

    人现在是抢救着，但风险很高，不一定能救得回来，人可能忽然就在手术台上没了，都来不及跟家属告别。

    陶美玲在医院住得久了，医护对病人机器家属都混了个脸熟，有个护士喊，“你是不是有个京都朋友，聂医生”

    主刀这会都要进手术室了，闻声也万分惋惜，“刚走一个小时吧可惜了，要有她在，你妈这场手术的成功率都得拉升不少”

    京都医生的能力，市医院有目共睹。

    不说别的，那些他们一辈子听都没听说过的病例，人家不仅知道，而且还治疗过，重点还治成功了，这一点就足够望其项

    背了。

    护士便也惋惜的收声。

    这得多没有福气啊。

    聂医生至少有一个星期成天都朝市医院跑，足迹遍布放射科 呼吸内科 急诊，外科，住院部，免疫科，行政楼，检验科。

    刚才上火车之前又来了一趟。

    这么频繁来的程度，患者居然都没赶上

    王胜意签了名，心烦意乱，没怎么留神就溜达到了陶美玲的病房。

    陶美玲住的单人间，周围病友都是个体户，不差钱，天天都敞开着个大门，络绎不绝有人过来。

    瞧见他走过，住得久的病人就压低嗓子跟探病者说

    “瞧见刚才走过去的男人没有，是个白眼狼，连个肾都不肯给养母，眼睁睁的看人去死啊”

    “没血缘关系就是不行，可怜那当妈的”

    “这还能有假，全是他妈亲口说的，这儿子太不应该了，一个肾而已能比妈重要”

    “我妈要是需要，甭说一个肾，两个肾我都不带由于的，命都可以给，肾算什么”

    路过的两个护士路过陶美玲的病房，看到王胜意背着门口坐在窗前。

    之前陶美玲没少唠叨对这个养子付出多少多少，人又是多么多么无情和自私。

    其中一个护士小声道“孝道大于天，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只有不是的子女，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按照陶美玲之前的说法，这养子确实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两护士对看了一眼，走了。

    王胜意只是看着窗外叽叽喳喳的小鸟。

    最开始，

    他想着现在开车去追芽芽，说不定能成功追上把人请回来救人命。

    后来又想把那年轻人喊回来。

    他妈的发什么神经，好好的一个肾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年头做好人没有用

    但到现在，他脑海里什么都没想，空空如也。

    哪怕陶美玲不在这张病床上，但是她呆过的地方依旧让王胜意觉得压抑。

    他起身掏出烟盒走出病房。

    可这时候护士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人快不行了

    陶美玲平常吃的药可都是强心利尿扩血管的药，还有茶碱和激素类的药物

    强心的药物主要是增加心肌的收缩力

    利尿的药物减少回心血量

    扩血管的药物降低心脏的前后负荷

    茶碱类的药物解除支气管痉挛

    激素类的药物降低周围血管的压力

    一个都没吃上，人到手术台上根本就挨不下去。

    氧气罩给取了。

    陶美玲一直在呼气，好像有出没进一样，直到最后呼气声越来越小。

    护士口鼻一酸，又怒其不争，叨叨“那么多医生护士成天绕着你转，咋就不吃药，你怎么能不吃药”

    瞧见人嘴巴动了动，护士凑近了动。

    陶美玲问“被车撞没了，他知道疼吗”

    什么情况护士没听懂谁让车撞没了

    想了想还是说“不疼，致命伤一般都不疼”

    “人受到严重伤害的时候体内会分泌打量肾上腺数，那种感觉就是大脑一片空白，之前不是给你吃过止疼片么，就是那种飘飘然的感

    觉”

    陶美玲看着天花板，眼里的光慢慢淡了，气喘半天才嘟哝一句，“不疼就好，那孩子可怕疼了”

    都开始散瞳孔了，护士知道差不多了，推着心电图机到陶美玲床边等待，准备做最后一张心电图，也就是开一张心电图成了一条直线，证明死亡的证明。

    人么，生下来地一口气是呼出去，去世时最后一口气是吸进来，从此阴阳相隔，跟周围人一辈子的纠缠和缘分也就断了。

    心电监护上显示陶美玲已经没有了呼吸，一般来说不用等太久就是直线。

    护士站了很久，心电一直间断着有信号。

    有个老护士朝外看，“去喊她儿子的人还没回来跑哪去了”

    又对心电图旁站着的护士说，“再等等，估摸等人才肯咽气呢。”又问“就一个儿子，没别的家属”

    小护士低声说“听说第一任丈夫死得早，小儿子让大儿子害没了，第二任丈夫也让大儿子害得进了监狱，平时也没有人来探病，估摸着就是那个儿子了”

    老护士挺震惊。

    但在医院看的事情多了，这病床上的婶儿瞧着面相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这么说，还真不一定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两护士刚到诊台就瞧见王胜意大步流星的从尽头走过来。

    老护士对小护士说“等的人来了”

    小护士应了声，跟着王胜意身后走进病房，压低声音说“你妈等你呢，最后一口气不肯咽下去。”

    王胜

    意声音有点发颤，轻轻喊了声“妈”

    话音刚落，病床旁的心电图马上一条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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