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八十七章

    “客人……您的茶水……到了……”

    这时，一个非常支支吾吾的声音响起，狼狈的楚惊抬起头来，便发现之前那收了自己黄金的店小二正脸色惭愧的递过来一杯茶水……

    似乎是知晓楚惊被抢与自己有关，这名店小二显得非常心虚，都快哭了。

    “把刚才的黄金还给我！”

    楚惊没有接过茶水，而是忽地双眼一瞪，眼睛遍布着血丝，脸上也写满疯狂，像是一个输急了的赌徒！

    “什么？”

    店小二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楚惊会这么做。

    他捧着茶水连连后退：“客人！可是刚才那黄金是您给我的小费……”

    “就因为给你这该死的小费才把我害成这样！你必须把黄金还给我！”

    楚惊歇斯底里的吼叫起来，更是“哐”的一声摔坏了桌子上的一个茶盏！

    将茶盏的玻璃碎片捡起死死握住，哪怕掌心被尖锐的的玻璃划破皮鲜血如注也不管。

    楚惊就这样凶狠、乖戾的盯着店小二。

    店小二在市井之中摸爬滚打惯了，也早就习惯看人眼色行事。

    若楚惊是软弱之徒，他自然不会理会对方。

    但见楚惊如此疯狂模样，仿佛随时可能过来拼命，店小二也终于送了，满是颤抖的从怀中掏出那锭金子，隔空丢在了楚惊面前。

    “我的黄金！！！”

    楚惊眼中顿时闪过希翼，而后扑过去将黄金剑气，又爱不释手的捧在手里，甚至紧贴脸颊，仿佛将此物当成了天下至宝。

    看到如此画面，茶馆里的诸多客人纷纷摇头，唉声叹气。

    “此人倒是可怜！”

    “是啊！明明之前还是腰缠万贯，如今却只剩下一锭黄金了！”

    “从富翁到平民，却只因恶头陀那帮地痞的一念之差……只能说这人太惨了！怪不得有些疯疯癫癫……”

    “他虽然疯癫，但手上那一锭黄金可是真的！若是能拿下，我一年内的伙食费都有了吧？”

    许多茶客惋惜楚惊的遭遇，但有的贼眉鼠眼之辈已经浮现了贪婪之色。

    也就在这这时，楚惊像是感应到些什么似得，猛地将黄金塞入怀中，并死死抓着茶盏碎片，用癫狂的表情吼道：“谁敢欺辱我我便与谁拼命！”

    而后在一帮人的注视下，迅速逃离茶馆。

    那几名起了贪心之人见状也摇了摇头。

    他们不是恶头陀这种职业地痞。

    若是强行装匪徒，反而可能有危险，那也完全没必要。

    ……

    另一边。

    人流如织的街道。

    楚惊在人群中穿梭。

    因为他手手掌被割裂不断还在流血。

    再加上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的样子，怎么看都十分不正常。

    许多路人都是下意识的避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

    楚惊仓促的逃到了一条巷子，并瘫坐在地。

    若是有知晓楚惊身份的有人在此，必然会被这一幕所震惊。

    因为哪怕是利用红尘法则变身的情况下，楚惊此时脸上的悲伧与痛苦都是那么逼真。

    仿佛不像是演的，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情绪外溢！

    不知道过了多久。

    楚惊脸上的悲痛情绪才逐渐散去。

    而后。

    他的脸色逐渐恢复平静，手掌的血势止住不说，伤口也迅速愈合。

    而当他起身之际，他已经从原本落魄的中年又化身了原本翩翩公子的形象，脸色冷峻而严酷。

    不过在这严酷的脸色表面下，却藏着一丝暗喜。

    因为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

    楚惊惊喜的发现，飘荡于他的识海上空的那枚红尘法则之种，比起之前有了明显的变化！

    它似乎更加立体、形象，所释放的法则气息也更为浓郁了！

    “我的红尘法则感悟加深了！”

    “看来是因为刚才经历的原因？”

    楚惊面色淡然的回想起刚才的经历。

    明明他有着一个眼神就抹杀恶头陀五人的能力。

    但他却没有抹杀恶头陀等人！

    只因在他准备杀死五人之前，本能却在提醒他不要这么做！

    于是。

    楚惊没有抗拒本能，也代入了红车法则所演绎的男子身份，顺势隐忍了被打劫、欺辱的恶气！

    看上去，楚惊的经历的确是很屈辱，也与平日太仙之王的形象所不符！

    但为何红尘法则会因此被加深感悟呢？

    楚惊稍作思考，很快找到了答案。

    “真正的红尘之道并不是市井红尘。而是存在于市井红尘中的芸芸众生！没有芸芸众生的存在就不会有所谓的红尘！”

    “而我之前虽在市井之中观察芸芸众生，但毕竟是以高高在上的角度。他没有融入他们的生活，也没有化作他们的一份子，只是在旁边冷酷的观察着一切……”

    “而我既没有真正融入红尘，又怎能让法则取得更深的感悟呢？”

    思绪至此，楚惊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刚才的他面对一切欺辱时，的确表现的很可耻。

    但这表现也正是芸芸众生……或者说楚惊所演绎的中年男人形象才该有的啊！

    一个稍有钱财但却没有实际战力的中年男人，在遇到地痞流氓时，自然缺少了与之搏命的勇气。

    秉持着幸福着退让的原则，他也自然得忍受一切！哪怕是被人抢走全部钱财！

    只因为这样才能保证其活下去！

    只因为这样才符合事情的物理规律！

    “所以往后的岁月，我可以化作芸芸众生中的任何人！但我也要顺势表现出所演化之人该有的七情六欲……”

    “我若化身卖油翁，就将经历苦难，在市井街坊之中苦命卖油为生……”

    “我若化身贩夫走卒，就得日夜劳作，经受风吹云散而毫无怨言……”

    “我若化身王公贵族，就必须要有所为大人物的傲气，从内而外蔑视世间一切底层……”

    这一瞬间，楚惊想明白了很多东西，内心之中也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满心火热，趁热打铁，开始思考日后要变身的角色。

    “主人，恭喜你找到了正确感悟红尘法则的道路啊……”

    就在楚惊思绪纷飞之际，识海之中的红尘法则化身惊喜的呐喊起来。

    老实说。

    看到自己的本体被凡俗中的流氓羞辱、抢劫时，他也是很痛心的。

    不过眼下看到楚惊终于得偿所愿，他的内心自然别提多惊喜了！

    楚惊嘴角上扬，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当他从这无人之巷走出时，已经化身为一个身体高壮的青年。

    “现在的我，只是这市井中最为普通的糙汉！我纵然有着天生神力，但因为孤儿出身的缘故，非常自卑……”

    “只要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一直以符合这一人设的姿态生活……我对红尘的感悟也必然会加深。”

    楚惊就这样面色坚定的自语着，也顺势走入了人来人往的街道。

    ……

    数月后。

    天都某天颇为繁荣的街道，街中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街道两侧摆满形形色色的摊位。

    “老头子，这个月保护费该交了啊！”此时某个摊位前，肥头大耳的的恶汉表情玩味盯着眼前的摊主。

    他的旁边还有四人皆是歪瓜裂枣的模样，各自丑的都极具风格，眼下四人虽不言语，但有人用凶恶的眼神盯着摊主，还有人将摊位上售卖的蔬菜捡起又故意丢在地上踩踏。

    白发苍苍的年迈的摊主看到此情此景，顿时老泪纵横，“头陀爷儿，我家中老伴卧病在床十年不起！我的儿子于一年前与那些可怕的天魔交手而牺牲……我每天收成就那区区几枚铜板，要给老伴买药还要生活……”

    话音未落，肥头大耳的恶汉一手拽起摊主的衣领，将他活生生提了起来，表情凶恶的低吼道：“臭老头子，少榻嘛给你爷爷我说这些废话！你是生活很苦很惨！难道我们就不惨了吗？我和几个兄弟为了全场的安危绞尽脑汁殚精竭虑、在这大热天之下还要四处巡逻维护秩序！你可知道我的好几位兄弟都因长时间劳作得了重病？”

    此言一出，背后的四名歪瓜裂枣立刻开始附和起来。

    “是啊是啊！为了保护你们这帮贱民，我们起早贪黑的工作，钱没赚到就算了，还得了一身的病！”

    “我现在不仅腿脚不利索，走路脑袋都痛！可我说什么了吗？”

    “糟老头子，每个人都不容易！你若还想在这条街做生意！就乖乖把钱给我们老大！”

    “对！你再多废话半个字，我们不仅会掀掉你的摊位，还会打断你的狗腿，让你的生活雪上加霜信不信？”

    随着四名地痞你一言我一语的，苍老的摊主老泪纵横，终于崩溃了。

    他嚎啕大哭的从怀中取出一个干瘪的钱袋，还未递出就把肥头大耳的恶汉一把抢过。

    “怎么才这么点？”

    恶汉脸上本来还很惊喜，看到钱袋里只有些许铜板之后，脸色立刻恼怒起来。

    “头陀爷儿！你三天前才收过保护费啊！我就小本生意三天也只能赚这么多啊！”

    老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

    肥头大耳的恶汉脸色越发恼怒，将钱袋塞入腰间后，厉喝道：“这么点钱根本不够你整个摊位的安保费！你卖的这些蔬菜我们拿走一点，就当是抵债！”

    “不要啊！”老摊主被吓得放生尖叫，奈何四名泼皮根本不理会，强行将摊位上的蔬菜抢过，而后和肥头大耳的恶汉扬长而去。

    “呜呜呜！”

    老头望着空了一半的摊位，知晓今日必将赚不到任何收益，又想到家中仅剩下半条命的老伴，顿时失声痛哭。

    “哎！”

    周围的许多摊贩看到这幕，都是脸色悲痛，动了恻隐之心。

    但他们不敢说什么。

    因为天都五杰在附近的街区可谓是无法无天！

    只因为首领恶头陀有一个在修士亲戚，他就借此淫威欺男霸女、横行无忌。

    这么多年来，不知道有多少可怜的人被他欺辱，而纵然有人联合报官的情况下，恶头陀一行人始终没有受到牢狱之灾。

    反而越发猖獗。

    反倒是那些鼓起勇气报官之人渐渐没了踪影，不知死活。

    总之。

    但凡活在这附近街区的底层人们，都知道天都五杰的可怕。

    在这五人的可怕淫威之下，倒霉的事情随时可能缠上他们这些底层当中任何一人。

    他们也没有闲心去操心别人。

    “啪嗒！啪嗒！”

    就在诸多摊贩对老者心有同情之际，一阵响亮的脚步声蓦地响起。

    “难道说？”

    许多摊贩顿时眼前一亮，脸上也浮现了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是魏大人吗？可是魏大人！”

    那原本坐地哭泣的老摊贩也听到了这沉重的脚步声，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朝着人流最密集的方向望去。

    果真看到那里有一个身如铁塔，虎背熊腰的大汉正鹤立鸡群的走来！

    那大汉穿一身盔甲，腰间悬着一把武士长刀，眉毛极浓，眼睛圆的好似铜铃。

    他一路走来姿态看似平凡，却给人一种虎虎生风的感觉。

    老者确定脚步声出自这位大汉，顿时又一次老泪纵横：“魏大人！还请您替小人主持公道啊！！！”

    “嗯？”

    被称作魏大人的男子本在人流中行走，冷不丁听到老者的呼唤，当即眉毛一挑，快步走来：“老人家，你哭的如此悲切，到底是遭遇了何事？”

    “呜呜呜！”

    随着大汉靠近，一股强大的威压让老者非常难受，他脸色悲切的痛哭流涕。

    魏姓大汉意识到自己无形之中伤害了老人，立刻将气机收敛，满是歉意抱拳道：“抱歉老人家，我没有控制好自身，让你感觉到了不舒服，非常抱歉……”

    “魏大人，草民我会哭并不是因为您啊……而是……”

    老人指着已经被破坏过一次的摊位：“就在刚才，那天都五杰又来收取保护费！还把草民我的东西抢走了……”

    他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言语之中居然带着一股孩子般的委屈。

    周围的摊贩也迅速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补充起来。

    “魏大人，曹老头平日行善积德，为人最为淳朴，哪怕自己过得不如意的情况下，他也经常将没有卖掉的蔬菜无偿送给我们！”

    “是啊！曹老头无疑是一个千真万确的好人！也理应受到魏大人您这好人的庇护啊！”

    “魏大人，传闻中您行侠仗义，惩恶扬善，为民除害……还请您今日能帮帮草老子，让那天都五杰付出代价啊！”

    实际上。

    许多摊贩并未见过这位魏大人。

    但他们活跃于这天都城内，也早就听闻过魏大人的事迹。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无比混乱的天国都城里来了一位侠客。

    他在城中各处行走，遇到路见不平总会挺身而出。

    他虽无真正官职在身，但却主动在市井间维持治安。

    什么欺辱百姓们的泼皮流氓犯了事。

    一般官吏可能不会管。

    但这位魏大人必然会管！

    也因此。

    这位魏大人在天国都城的民间内，已经积蓄了一批非常浓郁的声望。

    这就使得城中许多居民哪怕没有亲眼见过魏大人。

    但也听说他的情况与事迹。

    身如铁塔，浓眉大眼，走路震地……

    这便是魏大人固有的特征。

    所以。

    这也是许多摊贩能认定这位大汉就是魏大人的原因了。

    “天都五杰？”

    魏大人听完周围的叙述，眉头死死皱起：“我在天都城内行走了多日，也早就听闻过这五人臭名昭著的事迹！实际上这段时间我也一直在寻找他们！奈何身单力薄，再加上时运不佳始终没有碰上他们……”

    “不过看样子，这次我有机会彻底清除这五个祸害……为民除害了啊！”

    魏大人说到这里，指着某个方向道：“老人家，那天都五杰是从这个方向走的么？”

    “是是是……他们正是从这里走的！”

    老摊贩连连点头如捣蒜。

    “那他们走了多久了？速度如何？”

    “走了不过三十息，速度并不快……”

    “好的老人家，那你且在此等着，我这就去会会那天都五杰，争取给你主持公道！”

    魏大人说完大步流星朝天都五杰离去的方向走去。

    “魏大人！草民要亲自跟着您！为您加油打气啊！”

    老摊贩眼泪婆娑的叫嚷着，哪怕身躯疲惫也用尽全力朝魏大人追去。

    “那我们还摆摊吗？”

    “不想摆了啊！我想看看这位魏大人是否真有传说中那般神气和厉害！不行，我必须过去看看！”

    “你不摆了那我也不摆了！各位！我们这就去追随魏大人吧？”

    “好好好！”

    ……

    另一边。

    天都五杰在离开这片街区之后，又进了一间店铺。

    “老板，这个月安保费得给了啊！”

    这是一件卖儿童玩具的店铺，颇具规模，掌柜的也非常专业。

    他换上一副谄媚的面孔走过来：“可是头陀爷儿，这不是三天前才给过安保费吗？”

    恶头陀咧嘴笑道：“你也知道近来天魔肆虐，全国经济都不景气！我们做安保的出生入死、朝不保夕，想要更好的保护你们，就得尽快变强，可没有钱的情况下又怎能变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