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黄桃李子(一)

作品:《圣骑士的假面

    温莎剧烈呛咳, 大量的鲜血从口中倒流回气管,灼烧着他的呼吸道。与此同时,毒药的也灼烧着他的食道。太痛苦了,温莎没有想过,阿尔瓦给他的药, 竟然会造成如此剧烈的痛苦

    “艾德里安, 坚持住”莱昂内尔看上去温莎更加无助,用力抱住温莎的身体,比温莎更加僵硬, “马上就有医生给你治疗, 你再撑一会儿,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温莎脸憋得通红, 无助地抓住莱昂内尔的小臂, 仿佛抓住的是溺水者的浮木, 是生的希望。他剧烈地喘息着,呛咳着, 好半天都讲不出来一句话。

    莱昂内尔不住地呼唤他的名字, 他已经可以听见有人上楼的声音。

    “莱莱昂内尔咳咳咳”温莎艰难地开口,时隔好几年,终于第一次开口叫莱昂内尔的名字, “我这一生”

    “艾德里安,不要说话, 不要说话。”虽说温莎肯重新叫自己名字, 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是它发生的情景实在是不合适。莱昂内尔难过得几乎要抓狂,“省一点力气,先不要说话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不你不知道咳咳唔”温莎呛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和嘴唇都在剧烈颤抖着,“我没有很多后悔的事情只有和你”

    “艾德里安,我知道的。”莱昂内尔闭了闭酸涩不已的眼睛,“你不要再说了。”

    “我好后悔爱过你”热泪在温莎那双漂亮的淡紫色眼睛中打转,他的胸口剧烈起伏,身体濒死颤抖,“如果再给我一次让时光倒流我情愿没有遇见过你”

    “是的,是的,都是我的错。”莱昂内尔连忙应声附和,“是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艾德里安,你惩罚我吧你报复我吧”

    “唔”温莎凝视着他的脸,把他痛苦的面容最后映在眼底。他的手被抽空了力气,软软地滑落在地。

    在莱昂内尔怀里,温莎失去了温度和生气。无论莱昂内尔如何哀求,他那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都没有办法再动一动。他那瘦削平坦的胸口,都没有办法再呼吸起伏。他那柔软粉嫩的唇瓣,都没有办法再吐出优美动听的音节。

    情报部的人员打开卧室门时,看见他们的部长失魂落魄地抱着一具尸体。虽说那名穿着长袍的男子,即使是嘴巴和下巴都是满是鲜血,依旧不能掩盖他精致漂亮的面容。可他已经失去了生命,没有了呼吸。

    “艾德里安”莱昂内尔痛苦万分地抱住温莎的遗体,好像要把他揉进身体里,和自己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你很恨我吧当然,我可以憎恨我,你可以憎恶我不,你应该恨我”

    “艾德里安”莱昂内尔把头深深埋入温莎的脖颈,感受他慢慢流逝的温度,“我的艾德里安你竟然是这样的真傻呀艾德里安真傻”

    丹古堡任何一个房间,都不会有这个房间这样昏暗。大白天就把所有窗帘都拉上,黑得像是房间的主人身处坟墓。

    若不是有人告知,任何人也不会想到这里是丹古堡城主的房间。

    丹古堡的城主大人蜷缩在角落,额头放在膝盖上。他双眸空洞,失魂落魄,胡子拉碴,狼狈又颓废。

    敲门声响了三遍,都无人回应。仆人恭敬地在外面低声说“主人,钢铁玫瑰骑士团的团长来了。”

    屋里依旧没有任何一点反应。

    兰德尔不耐烦地叉腰,高声喝到“开门啊我知道你在里面”

    还是无人应答。

    兰德尔不耐烦地骂了句脏话,一脚把门给踹开。门板猛烈地撞上墙壁,发出巨大的声响令仆人一震。而屋内,缩在角落里的那个男人,却没有任何反应。好像他早就已经失去了生命,现在只是遗留在墙边的一具傀儡。

    “好哇,你在这里,竟然还不回答我”兰德尔冲到墙边,单手把丹古堡的城主大人提了起来,“好,就算你不进食,不饮水,不睡觉,不说话,不处理公务,不搭理人你起码也应该去参加他的葬礼吧”

    莱昂内尔的双眼突然有了光彩,他灰白的面色似乎也活泛起来“葬礼是的,我要见他,我得去见他”

    温莎躺在棺材里,柔软的白色丝绸垫在身下。他面容平和,似乎还在微笑。他看上去不像是死了,反而像是睡着了一般。

    牧师和送葬人分别站在两边,等待遗体的亲属,和他做最后的告别。

    丹古堡的城主大人站在棺材旁,轻轻抚摸死者冰冷的脸蛋。

    “艾德里安,你很痛苦吧”手指轻抚过温莎右眼下的泪痣,莱昂内尔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自从我失去了你,我才知道,你当初有多么痛苦。”

    “你恨我吧你当初,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躺在我身边呢”莱昂内尔脸上带着笑,却苦涩得要命,“我大概永远也没有办法理解艾德里安”

    “可你,连补偿的可能都不给我。”轻轻将温莎的刘海拨开,莱昂内尔俯身在他光滑饱满的额头上,留下漫长而又深刻的吻,“艾德里安,没了你,我的心已经空了。我很想陪着你,但现在不行。”

    莱昂内尔从衣兜里掏出一枚铭牌,上面写着“艾德里安皮尔逊”。他将铭牌拿在手中,反复地抚摸上面的名字,看了许久许久。

    “这是在你行李里找到的,你去红泥山庄,没有带上它。”莱昂内尔轻轻地抱起温莎,将铭牌挂在他脖子上,“艾德里安,既然你将它留在了身边。你没有丢弃它,是不是还在乎呢那么,请你带上它。”

    莱昂内尔抱住温莎,抱了许久,把他冰冷的尸体都要抱出了温度来。“这枚戒指,我戴了十六年,你戴了八年。”莱昂内尔掏出一枚扭掉银十字星的守贞戒,上面钢铁玫瑰的暗纹,分明是圣骑士的物品,“你没有丢掉它,把它好好地放在戒指盒里”

    丹古堡的城主大人仰天长出了一口气,低下头为温莎戴上戒指“戒指归你,里面刻着我的名字,你把我的灵魂带走了。艾德里安我能够在命运的安排下遇见你,能够在你最好的时光里,和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走运的事情。可我的运气,已经用光,到此为止,再也没有祝好运这个词。”

    莱昂内尔扶住温莎的身体,温柔而又缓慢地把他放回棺材。他凝视温莎平静的面容许久,才咬住后槽牙说“盖上吧,让他安息”

    牧师们开始低声祈祷,送葬者们将两枚铜子儿放在温莎眼皮上作为他去了冥界之后,要度过冥河必须付给摆渡人的摆渡钱。

    “他会安息的。”兰德尔说,“放进马车里,我们去墓园”

    马车走得很快,走在送葬队伍前面的送葬者,看见了丹古堡的墓园的标志长明灯。他们示意车队慢下来,在墓园门口停下。

    身着黑衣的送葬者,把棺材从马车上抬下来,抬到指定的坑附近。六个人用三根绳子,把棺材吊进早就挖好的坑当中。

    牧师们为温莎低声祈祷,他们双手合十,满脸哀伤。圣光祷文当中祝福死者,讲述他将会去往极乐往生世界的部分,被他们念得格外庄重严肃。

    温莎的家人已经全部不在人世,而他也没多少朋友。他的葬礼只有莱昂内尔和兰德尔、以及提里安法师协会的维克多作为同事来参加。送葬者和牧师们倒有二三十人。

    念完祷文,牧师俯身抓起一把坟土,为温莎的棺材上洒下第一把土。送葬者们要开始填土之前,却被莱昂内尔叫住。

    “等等,等等,等一下,”他说,“再让我”

    “你还要做什么”兰德尔愤怒地盯着他,抓住他胳膊袖子的力气大得吓人,“他已经死了你还不能让他安息吗现在不能再打开棺材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莱昂内尔转过身,从土里扒拉出一朵柔弱的白色小花儿那是一朵夜风龙葵。他扬起手,白色的小花儿随风飘落,落在漆黑棺材上。

    “埋土吧。”

    温莎醒来时,喉咙里似乎有火焰在燃烧。

    我下地狱了吗他想。

    如果地狱里面,也有阿尔瓦的话,那么他一定是下地狱了。

    “咳咳咳咳”温莎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浑身都没有力气,“该死我这是怎么了”

    “你自由了。”阿尔瓦面带微笑,把他扶起来,“从此以后,不会再有温莎肯艾德里安牛顿”

    “不知道”温莎身体还很虚弱,必须要靠着阿尔瓦才能站稳,“你的药”

    “效果还不错吧”阿尔瓦瞥了手拿铲子的维克多一眼,“不过那可不是我的药,你要感谢的话,就感谢维克多师吧”

    “该死的我还以为”温莎勉强能够站着,却一点都不稳,“为什么会这样”

    “以为什么”维克多挑高眉毛,笑嘻嘻地看着他,“喝了就让你法力大增,不用符文法阵都可以施法吗那可办不到,这种药物要是有,不用钻研魔法,都可以满地师啦”

    温莎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他本想用力地揣紧袖子,可现在竟然虚弱得连握拳都做不到。“这药”他艰难地开口说,“让我吐血我还以为”

    “以为真的要死”阿尔瓦笑眯眯地看着他,“师,我可不会让你就这样死去。现在你可以在暗地里活动啦你想好新名字了吗”

    温莎垂下头,盯着胸口的铭牌。“艾德里安”他拿起那块牌子,低声念道,“皮尔逊。”

    “艾德里安皮尔逊”阿尔瓦斜眼看过去,语调中的轻蔑毫不掩饰,“真是个好名字,你确定”

    温莎久久站在原地,久得风起了又停。干枯的树枝在头顶互相碰撞,墓地当中回荡。声音如同沉睡的死者,在地底下活动关节。

    枯草被旋风卷起来,打着卷儿,摩挲温莎的裤腿。

    温莎闭上眼,仿佛再度坠落无底黑暗。

    “是的,我确定。”他说,“我叫艾德里安皮尔逊。”

    扑面而来的酒气让兰德尔皱紧眉头,虽说他推开房门之前,早就料到结果会是如此。“我要走了,莱昂内尔。”他手紧紧握住剑柄,凝视黑暗中蜷缩成一团的男人,“情报部、丹古堡还有摄政女王,都需要你。”

    “”黑暗之中,丹古堡的城主大人垂着头,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蜷缩成一团。

    兰德尔重重地叹了口气,大摇其头关上门离开。

    “果然,维克多说得没错。”他侧过脸,望向窗外,“再强大的男人,面对感情,也如同婴儿般脆弱。”

    丹古堡的海风永不停歇,永恒不变且坚持不懈地吹拂阻拦它的一切。它吹得石头城堡落下一地碎屑;吹得海上巨浪翻涌,不惜粉身碎骨也要拼命击打岩壁;吹得窗户吱嘎作响,吹得战旗飘扬,吹得人心惶惶,吹得斯刚第王国,再也也难以平静。

    温莎,不,现在他以艾德里安皮尔逊的名字,在朱诺斯城的医院里修养身体。他躺在摇椅中,头脑昏昏沉沉。壁炉在他身边熊熊燃烧,温暖的火焰照得房间暖洋洋的,更让人没力气不想动。

    “我知道你还在病中”火光在阿尔瓦脸上跳跃,“若不是真的急需,我不会在这种时候来打扰你休息。”

    木柴突然爆裂,在火焰之中噼啪作响。

    “不用多说了,”摇椅中的男人虚弱地开口,“郎巴星乔舒亚有什么事情要交给我,就请直说吧”

    火星四散迸射,飞溅到地板上,迅速凉透。他轻轻摇晃身体,也摇晃着腿上的毯子。毯子不可阻挡地滑落在地,仿若雪崩,仿若现在蔓延在斯刚第王国的战火。

    “我们要进攻丹古堡。”阿尔瓦拾起毯子,搭在他腿上,“城市的传送阵、防护法阵,都是你做的吧”

    “没错,你们要拆了它们吗”他眨了眨眼,病弱平静的面孔有了生气,“真快啊,不过才两个多月,就已经进攻到丹古堡了吗我还以为北地大军在应付完骸骨军团之后,会做一段时间的修养呢”

    “时间不等人,军队需要时间修养,我们缺乏的恰恰就是时间。”阿尔瓦拉住毯子到他胸口,顺势摁住他的肩膀,“与不堪一击的高松城不同,丹古堡六道城墙和繁复的符文法阵,都是我们的障碍。但我不会毁掉那些精密法阵,我只需要关停它们就可以。”

    “是的,完全可以。”艾德里安皮尔逊先生抓住阿尔瓦的手腕,呼吸有些加快,“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亲自去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阿尔瓦似笑非笑地推开他,“你不能出面。”阿尔瓦掏出一卷羊皮纸递给他,“这是丹古堡的地图,你在上面把凡是你设置了阵点的地方标记出来,当中主阵也要标记。”

    “还有呢”艾德里安皮尔逊先生坐直身体,借着火光扫视过丹古堡的地图,“不会就因为送一份地图,就让你亲自来找我吧”

    “是的,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阿尔瓦脸上的笑容褪却下去,火光照耀着他认真严肃的面庞,“我要你停止时间。”

    金狮子爵大人的盔甲不合身。

    莱昂内尔从未感觉过,他的盔甲里竟然如此空荡荡。

    “主人”为他穿衣的扈从小心翼翼地开口,“需要钳子吗”

    “”他的主人沉默凝视着镜中影像,好似不认识镜中的自己。

    确实,镜中的莱昂内尔与传说中的金狮子爵大人完全不一样。他胡子拉碴,面颊消瘦,深陷眼窝下阴影隆重。

    “我们可用钳子纠正一下盔甲,就可以穿好啦主人,也可以往里面塞点东西。”扈从似乎没有注意到莱昂内尔的心情,嘴里滔滔不绝地说着,“皮带也可以勒紧一些,这样就不会晃来晃去,吵得人心烦。”

    莱昂内尔闭了闭眼,没有搭话。他轻抚过镜子中男人憔悴的面容,低声喃喃自语说“艾德里安,我又失去了一样东西。我已经失去了你,失去了奎因多尔,失去了圣光之力现在我都变得不像是我,把自己给弄丢了”

    “主人还是主人。”扈从恭敬地说,“你一点都没变。”

    “去拿钳子吧。”莱昂内尔说,“现在,我们是时候纠正这一切了”

    法阵比温莎想象当中更加巨大,工程量简直到了骇人的地步。即使他手下有三十名符文法师,也需要一个月时间才能完成。然而,他们只有两天时间,阿尔瓦只给了他两天时间。

    要在两天时间内,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更不要说还要实验和验收,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温莎找到阿尔瓦,想要他宽限一些时间就算是几十名法师一起画草图,也起码得一个星期,更不要说温莎现在还在生病让他们至少可以把前期工作做完。

    “是的,艾德里安皮尔逊做不到。”面对温莎的请求,阿尔瓦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从衣袖中掏出一样东西,“但是长庚星可以做到。荣光啊,现在,是时候发挥你的力量,并展示给世界啦”

    温莎垂下眼睑,盯着阿尔瓦手中的瓶子。

    圣光之瓶。

    如果温莎记得没错,这是莱昂内尔的所有物。为什么会在阿尔瓦手中,他不太明白。

    “什么意思”时间紧迫,温莎没有那个空闲和阿尔瓦绕圈子,他直接了当的问法,一点都不客气,“这东西不是我的。”

    “你认识这个,这是圣光之瓶。”阿尔瓦笑得十分得意,“搞到他可废了不少功夫,你只需要在明天早上之前,把中心符号画好,然后把这瓶水倒进法阵里。”

    “那可不能大范围地停止时间”温莎没能忍住,说话的声调拔高了几度。他剧烈地咳嗽了一阵,面颊惨白而又虚弱,盯着阿尔瓦的气势却一点都不弱,“如果你要让整个符文法师团队都面临失败,不用拿这种东西来。”

    “我是认真的,但这可能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很严重的负担。”阿尔瓦拉下脸,将圣光之瓶强硬地塞进温莎手里,“所以,我和大人明天会在你身边,我们会守护你。如果出现了什么意外,我们会及时处理。”

    “你想要我怎么做不会只是把这破瓶子里的水倒进去就可以了吧”温莎扶着墙壁,抬眼看阿尔瓦的眼神不那么友好,“还是说,你想要想抽光金狮子爵的力量一样,抽光我身体里面的奎因多尔和海姆多尔吗”

    “施法完毕之后一两周,你确实会感到空虚。”阿尔瓦冷静地凝视他,扶着他的胳膊,身体给他依靠,“你猜得没错,我是要你释放出来你身体里的圣光之力。要大范围停止时间,这是最快速有效的办法。”

    温莎冷冷地看着阿尔瓦,这位神秘的星界法师,总是有让人意想不到的奇招。但是,和他单纯清澈的外表不同,这家伙切开之后,内心黑暗得要命。不管是谁,只要有利用价值,阿尔瓦都可以用上他们。为了达到目的不管那目的是什么,为了所谓的“好”与“善意”阿尔瓦可以用上任何手段。

    “这瓶水,不是普通的圣水。”阿尔瓦压低声音,在温莎耳边轻语,“是我们从神木精灵的世界树里取出来的一点圣液。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它叫根源之水。”

    “世界树早已干枯一万年,”温莎疑惑地看着他,“你是怎么做到的”

    “哎,你的问题可真是多。看在你即将是穹顶六星的份上,我就直说了吧我们制造了新的世界树”阿尔瓦脸上的笑容更加得意,“在天空之城格兰蒂亚,我有了新的发现世界树的种子。嗯,别忘了,我们的阵营里,可是有大德鲁伊呢伊库勒把它给种出来啦虽说现在还只算是一颗幼苗。”

    温莎张大嘴巴,惊讶地看着他。他这些日子里一直在生病,身体和心情都处于低谷。所以他没有多少心思去仔细询问阿尔瓦被全知者们掳走之后,在格兰蒂亚所发生的具体事情。不过他对阿尔瓦的功绩还是有所耳闻,只是没有想到,阿尔瓦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要我怎么做”温莎冷静下来后,认为在这里和阿尔瓦爆发冲突不理智,“我还没有试过如何去释放这些能量。”

    “很简单,和一般的施法过程没有多大区别。只不过是咒语有些不同罢了,我和大人都会帮你。”阿尔瓦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停止太久。我们只需要能够活捉金狮子爵的时间。”

    从丹古堡六道城墙外飘扬的旗帜看来,前来进攻的是支持绿地人的国王罗兰德的军队。三公之乱爆发不过才两个多月,罗兰德称王之后,北地人立即拥护在他身边。

    红狼公爵雷切崔德威在霜风城战死后,他不到七岁的儿子瑞文德尔崔德威继承了他的爵位,成为新的红狼公爵。小公爵不会是拥王自立的人,他背后有着统治朱诺斯城的提里安法师协会,还有提摩西崔德威。

    虽说提摩西崔德威只是一名男爵,不,现在连男爵都不是。他只是枢密院下书追捕的通缉犯,但他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觊。小公爵八成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傀儡,北地的战士们为了贵族们的私人利益而战斗不止。

    莱昂内尔站在城墙上,抬头看着丹古堡的符文防护法阵一点点褪去。

    这是他的艾德里安留下的遗产,也是这两个多月,虽说他意志消沉、不问世事、丹古堡却能够在战火当中保全的原因。

    从他接到的消息看来,西港城已被攻陷。朱诺斯城翱翔于天空,带着上万名北地战士神兵天降,北地狂战士与信仰圣光的圣骑士们在西港城进行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狂战士们在城里到处点火,充满圣光信仰的美丽西港城,无数珍宝和胜迹都在火焰当中毁于一旦。钢铁玫瑰骑士团的团长兰德尔被俘虏,现在在绿地人手里。

    高松城抵抗了不过一天,守城部队在没有将领的情况下,只能选择投降。狂战士们在城市里纵情劫掠,北地野蛮人的行为暴露无遗。

    若是绿地人的叛军控制了丹古堡,那么他们北可以往王国首都凯拉尔城,从而占领整个南境。往东可以从陆地快速占领东部平原,或者是出海占领加圣斯通城,再去攻打白鹿公爵的新维泽城。

    现在的情况,正如罗杰帕克临死之时,对莱昂内尔说过的那样。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发展至此,莱昂内尔绝不会这样坐以待毙。他被自己个人的情感所击垮,让他们的敌人将战火席卷了王国。莱昂内尔不仅对此感到懊悔,也因此而感到羞愧。

    听说信仰圣光的圣骑士里面,其中有一些人也投靠了绿地人。

    以前圣光明教里面,就有一些支持绿地人的家伙。教廷里面的派系之间关系错综复杂,联系千丝万缕。莱昂内尔不知道幕后的人是谁,这些也不是他应该担心的事情那应该是布洛姆菲尔德主教应该担心的事情。

    而现在,莱昂内尔有幸看见被他称为“背叛者”的圣骑士,却和他想象当中大不一样。

    她长大了,身体更加结实,面容更加庄严。她的脸上有风霜的痕迹,看上去几乎不像是二十多一点的年轻人。

    “齐格飞。”莱昂内尔跨坐于雪鬃背上,透过盔甲的缝隙凝视策马前来的圣骑士,“我听说你去做了一些秘密任务,我想说我为你自豪。看来你做得不错,他们很信任你。但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成为了支持绿地人的叛国者。”

    “我的大人,我曾经的主人。”齐格飞没有让面罩遮住自己的脸,她坚毅的面庞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你说过,让我忠诚于自己之后的主人。我现在属于罗兰德国王,并且发誓忠于罗兰德国王”

    “罗兰德国王活在数千年以前。”莱昂内尔冷漠的声音从头盔缝隙中传出,“你效忠的不过是一名篡位者你看看你们干的好事让斯刚第王国陷于战火,让生灵涂炭,让孩子哭泣,让人民死亡,让城市毁于一旦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正义吗”

    “斯刚第不能没有国王”齐格飞抽出长剑,勒紧缰绳大声喊叫,“天佑吾王罗兰德任何污辱国王的人,我都与他势不两立我要和你决斗,以国王的名义为了国王我国王的圣骑士齐格飞莱斯特向金狮子爵莱昂内尔冯皮尔逊发起挑战”

    “很好,我接受你的挑战。”莱昂内尔抽出腰间长剑圣剑奎因多尔,“金狮子爵莱昂内尔冯皮尔逊,接受来自于叛军的圣骑士齐格飞莱斯特的挑战”

    “为了罗兰德国王”

    “为了斯刚第王国”

    震天战吼掀起万丈波涛,马蹄踏得大地瑟瑟发抖。雪鬃如同一道黑色闪电,在丹古堡前的平原飞驰而过。齐格飞拉下金属面罩,搭上长弓对着它就是一箭

    弓箭刺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莱昂内尔以惊人的技术调转雪鬃方向,长箭擦过他的头盔,正好击中作为装饰物的那一朵钢铁玫瑰。

    莱昂内尔身后的守城军队接到他的命令,不许任何一人出城迎战。

    砂石、衣摆、发梢温莎周围能够漂浮起来的一切,都在空中飞扬。强大的魔法能量,不,准确地说,是圣光之力,缭绕在他周围。

    脚下的符文法阵直径不到两呎,却站着三名大男人。显得更加拥挤逼仄特别是被称为“狼崽子”的提摩西崔德威,他乎比之前块头更大,肩膀更宽,肌肉更加发达。他和阿尔瓦牵着手,护在温莎身后,两个人的胳膊几乎和把温莎虚虚抱在怀里差不多。

    “你分心了。”阿尔瓦出声斥责道,“如果你不想我们给你陪葬,最好是集中精神。别想其他事情,专注,专注是最重要的。”

    “还不是你在打断我。”如果不是还在生病,温莎真的很想表现更加出色一些。他闭了闭眼,把精神集中在法阵中间,“现在,时间,立即”

    符文法阵在发光,圣洁的光芒令人无法直视,自温莎脚下向外扩散。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枚石子,泛起一圈圈涟漪,无声地向外扩散。

    鸟儿振翅飞翔,鸟羽缓缓掉落,定格在半空。风吹过平原,卷起微小的浮尘,凝固于人们脚边。周围的符文法师,保持着原有的动作,一动不动宛如雕塑。

    “起效了。”阿尔瓦说,“大人,我们得赶快”

    温莎颤了颤睫毛,算是回答。两个人架住他的身体,一路向着丹古堡方向飞奔。温莎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像一具玩偶般任由他俩摆弄。

    他们从士兵们身边走过,未曾引起任何人注意。提摩西力气大得惊人,架着温莎走得飞快,却一点脚步声都没有。三人如同飘过地面的影子般掠过平面,草都没有压弯一根。

    “在那里”阿尔瓦眼尖,率先发现莱昂内尔的踪迹,“大人,机会正好我们过去”

    温莎抬起头,顺着阿尔瓦指点的方向望去,莱昂内尔骑着雪鬃,右手紧紧抓住缰绳。一杆箭矢擦过他的头盔,将头盔上的钢铁玫瑰打出一个豁口。

    马蹄践踏的泥土飞扬,头盔和箭矢之间火星崩裂。这一切好像是一副油画,显得那么不真实。

    温莎咳嗽了好几声,看向阿尔瓦“你们要做什么”

    “我们要开始打猎啦”阿尔瓦朝着提摩西挤了挤眼睛,“大人,现在,是捕猎狮子的时间大人,这是你的回合了,上吧”

    提摩西一如既往的沉默,他微微颔首,将温莎放进阿尔瓦怀里。温莎被隐身斗篷盖住,靠在阿尔瓦身上。虚弱的符文法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暗影行者,从后腰取出他的匕首天启钢牙反手握紧。

    而后,他如同一匹猎豹般猛地冲了出去,和莱昂内尔猛地撞在一起。突如其来的激烈的撞击让莱昂内尔滚下雪鬃,和提摩西一起倒在布满砂砾和碎石的泥地里。

    鸟羽缓缓下落,风卷起的沙尘盖住脚面,士兵和符文法师们再度恢复动作。在提摩西窜出去的同时,时间凝固魔法,失效了。

    阿尔瓦抱住温莎迅速施法,卷起一道空间异流。空间在温莎眼前扭曲,等他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到了自身阵营的边缘。

    提摩西动作很快,顺势扯下莱昂内尔的头盔。莱昂内尔的反应也很迅速,抓住奎因多尔的剑身,以半剑术御敌。如果莱昂内尔现在精神和体力尚好,而他又没有因为受到偷袭而摔下马来,那么阿尔瓦的计谋没有那么容易得逞。

    相比较于莱昂内尔临时应变,提摩西是有备而来。提摩西挨了一剑,而莱昂内尔遭到了几乎可以令人晕厥的强烈的电击。电流穿透了他的身体,让他本能地发出惨叫来。

    温莎听见惨叫,瞪大眼睛转头去看阿尔瓦。

    阿尔瓦装作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嘴里略显冷淡地说“一点小把戏,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没什么大不了的。

    趁着莱昂内尔身体麻痹的机会,提摩西揪扯住他脑后的头发,抓住他的脑袋狠狠地往地面撞击

    一次,两次,三次一次比一次迅速,一次比一次用力,大有不把金狮子爵的脑袋撞破不罢休的势头。

    不,没什么大不了的。

    鲜血很快染红了泥土,莱昂内尔脸朝下,脑袋深埋于战场之中。丹古堡的守军看见竟然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偷袭,怒吼咆哮的声音几乎要把苍穹撕裂。

    他们担心金狮子爵死了,连近在咫尺的齐格飞,都于心不忍,转过头去看别处。

    没什么大不了的。

    提摩西骑在莱昂内尔身上,把莱昂内尔翻过来身来。丹古堡的城主大人满脸都是鲜血与泥污,他气若游丝地呼吸着。双眸茫然地望着天空,他的仇人骑在身上,捏紧拳头狠狠地砸向他的脑袋。

    他的嘴里和鼻子里,都满是铁锈味。他破裂的额头,不住地往下滴着血。

    是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