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7章 鹤唳(5)

作品:《召唤玩家后我成了仙道至尊

    “舒愫, 出剑。”

    舒抱香面无表情,她立于高空,缓缓提起剑, 随意一挥, 剑气似虹,兀地破开虚空,月色深深, 云雾炸开, 一时间, 雨露震飞。

    流光飞舞, 她于月下,宛若九天仙子,容貌美好, 气势逼人。

    舒抱香平静地注视着舒愫,她问自己的哥哥, “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她没有问为什么契约我的法器。

    那问题太蠢。

    无论是法器觉得舒愫更优秀,继而转投明主,还是舒愫想霸占她的法器, 这两个最接近真实答案的回答, 她都不愿意接受。

    事已至此,走到了这一步

    她胸腔中的愤怒狂躁往下压, 所有的委屈憎恨全都发酵成上涌的热量, 她被笼罩其间,失去了理智, 只需要一点火星, 她的身躯就会完全炸裂

    极怒下, 她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意思。

    每一次, 她开心的时刻都有意外发生。

    好似,上天都在排斥她。就像,她不该获得一点偏爱。

    等待,她习惯了等待,等待母亲的施舍,等待他人将视线投向自己。

    没有人会等她的,她走慢一步,就会被抛下。

    舒抱香居高临下地俯视一步步后退的舒愫,他脸上还残存着一丝天真的错愕,像个被打掉糖果的孩子,疑惑伤心地抬头看她,好像他才是那个被伤害、被抛弃的人。

    他想解释。

    舒抱香却觉得恶心,难以形容的情绪涌上喉口,她想吐,背脊处痛得发痒。

    每一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最后的结局都是她退让。

    固定的结局,一次次重复

    无数张年轻青涩的脸,她在笑,笑容僵住,她垂下头认命。

    无论她争辩什么,再多的话语都无力,不管她说什么,如何祈求,最后的结局都是她在退让,所有的挣扎反抗只是他人口中的“小把戏”,她滑稽得就像猴子,被关在笼子里,叽叽喳喳地叫,让人发笑。

    舒愫还用那种眼神看她,曾经的一幕幕炸在舒抱香脑子里

    舒抱香忽然想杀掉舒愫,杀意一现就怎么都压制不住

    杀掉他吧,杀掉这蠢货,只要杀掉他,母亲就不会再用那种眼神看向自己,只要杀掉他,一切痛苦都会结束

    结束,结束这一切

    舒抱香握紧剑柄,剑端对着舒愫,她脸上的表情冷得吓人,她是真的想杀掉舒愫

    舒愫还在退后,他不愿出剑,他不想伤害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下一刻

    剑光轰然炸来所到之处,一切都被斩碎,舒抱香不顾一切斩剑

    灵石齑碎,剑风荡过,簌簌如新雪,只凭那股剑意,舒愫被击退,他如一只鹤,身形飞退,重重落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鲜血,血是铁锈味

    舒愫半跪地上,单手握紧剑鞘,他还不肯出剑。

    “舒家鹤子,不过如此。名动天下的舒秉心不会用剑”

    从简世鸢的角度看,舒愫很是狼狈。

    少年身陷纯色的月光中,那光仿若牢笼,将他死死困住,拖长了单薄的影子,他眸中仍有疑惑,微微仰面,月光倾洒,他眼中一闪一闪,可能是波光在晃动,也可能是泪。

    漫天剑光如刺,剑气卷刮在他身侧,他垂落的长发被剑气削去一截,左侧长右侧短,美丽也凌然。

    确实很漂亮的一张脸,只是不适合露出这种表情。

    他应该骄矜,笑得坦荡真诚,热烈像阳光。

    舒抱香讨厌他无辜的表情,她恨他的无所知

    “来战”

    劲风袭来,舒抱香踏风踩月,薄剑倒映月光,亮俏俏地照亮她的一只眼,她眼中无畏,唯有手中的那把剑,剑如她,剑是她

    “如此澎湃的剑意”

    她动真格了

    铮

    舒愫还是拔剑了,他才出剑,简世鸢就察觉出两人的差距。

    舒抱香剑意刚劲,宛若开锋的利刃,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直冲而下。

    而舒愫是“至柔”,似春生百草,嫩绿从岩缝中顶出,迎着无尽威压,化压力为养料,旺盛生长。

    拿剑的舒愫过于耀目,神采飞扬,众星拱月。

    肉眼可见,舒抱香的速度变慢了。

    过刚易折,舒抱香出剑太猛,只为求杀,对上舒愫就落了下风。

    “没能在史书中知晓他的生平,真是遗憾。”

    剑刃相撞,火星四溅,舒抱香两指合拢,擦过剑刃,横剑逼近,她眼神空洞,似乎正陷入虚妄的混乱中,战斗全凭身体本能,舒愫与她近距离对视,她眼眸中暗沉沉,幽幽映出他的容貌

    清冷如玉裂。

    舒愫剑一抖,他想退后,可惜舒抱香一把握住舒愫的长剑,她用力,血顺着指缝溢出,一滴一滴,溅在剑刃处开出一朵朵血花。

    她像感觉不到痛,外出试炼她经常受重伤,她的身体已经习惯了疼痛,战斗中,她就只有“胜”或“死”。

    盯着舒愫痛苦的表情,舒抱香嘴角慢慢勾起,她学着舒愫的样子,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舒愫瞳孔猛地一颤。

    他不想与舒抱香战斗,但此时他不得不战。

    舒愫长剑上有血槽,舒抱香的鲜血顺着剑刃向下淌,染红了他的手,他握着剑柄,血太滑,湿腻腥甜,他快握不住自己的剑。

    “那就战。”

    此时此刻,舒愫阖眸,只听一声清脆的鹤唳

    剑意化形

    简世鸢看着舒愫双手合掌,一束光在他掌中诞生,长剑空悬处一只栩栩如生的白鹤虚影浮现。

    “去。”

    简世鸢眼睁睁看着白鹤虚影如利箭,裹挟着无尽的剑气冲向舒抱香,伴随着声声悲唳,洪水般冲刷、冲灭

    法则金链看得很爽,忍不住发表自己的见解

    啧,这花哨的招式,华而不实大锤你在不在听我说你看得那么认真干嘛不过一招剑意化形,你也可以做到啊

    简世鸢平静回道“学习永无止境。”

    学会了你也用不着,难道你还打算用人族修士的修炼方式修行种子的神力是会自然增长,等你掌握更多权柄

    话未说完,简世鸢笑了,笑声截断了法则金链滔滔不绝的说教

    “不要那么功利,我学习新知识是因为我喜欢学习的过程,你不觉得这很有趣吗”

    法则金链

    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没点亮学者相关的圣号,按理说,像你这样博闻强识的种子很容易点亮知识层面的圣号

    “嗯”

    圣号的诞生需要强烈的情绪刺激,你享受学习的过程,不觉得烦恼枯燥,这种平和稳定的情绪是无法支撑圣号凝聚的

    简世鸢默默听着,“嗯”了声回应法则金链,他的眼睛仍看向舒愫,眼中画面飞速变化,他仔细琢磨舒愫、舒抱香来往的招式,脑中自动查找他们的漏洞。

    舒抱香挡下了舒愫的攻击,她极其擅阵法,呼吸间,她就摆出了一道杀阵。

    千万剑影化作巨龙盘踞头顶,霎时青色的剑气呼啸而来,它们比刀片更锋利,几乎要化为实体,舒抱香立于阵眼,周身星光闪烁,她深呼吸一口气

    蓦地,整道法阵轰然爆开,那条剑影所化的巨龙冲向舒愫

    轰隆

    爆光下,舒愫身影未动,他双袖翻飞,衣袍被风鼓动,猎猎作响。巨龙撞来,舒愫也只是伸手,就这么虚空一点,巨龙竟诡异地定在空中,再也无法发动攻击。

    仅一根手指,就轻松化解了舒抱香的杀阵。

    风呼啸而过

    月光下,舒愫眉眼清冷,一眼望去,仿若玉碎。

    若说改诗时的舒愫才华横溢,闪亮耀眼,那此时的舒愫就是天下一等绝色,惊鸿一瞥,无人能忘。

    自己的杀阵被人轻易化解,舒抱香眼瞳一缩,她没有退后,反被舒愫的云淡风轻激起血性。

    舒愫终于认真了,她早就想与他一决高下

    “冰。”

    长剑凝冰,连同整个右臂一起冻住,舒抱香屏气疯狂吸纳天地灵力,霎时罡风狂啸,她抬臂,嘴角浮出疯狂的笑意,背脊处慢慢渗出殷红的血,长好的伤疤再次绷裂。

    冰蓝剑芒震彻天地,形成连绵不绝的声浪,此波一浪接一浪,以舒抱香为中心,如洪水疯狂涌动,扑向舒愫。

    “哥哥,再见。”

    轰

    有什么东西被炸碎,银如月光般的花哨耳饰被削断一截,嗖,刚好砸向简世鸢,简世鸢看着它飞去、坠落。

    巨震后,天地一片死寂。

    法则金链啧啧感叹

    骨肉至亲也会斗成这样不死不休,人类只是可悲的生物,说到底也只是一个珠子,让他又何妨

    简世鸢仰望月亮,不管人类如何争斗,它都挂在天上,不悲不喜。

    “舒抱香在乎的不是这粒珠子,而是平等和承诺。舒愫答应她,会等她回来,结果她回来了,他却不声不响契约了自己的战利品,对于舒抱香而言,伤心的不是失去战利品,而是舒愫的失约,这是将她推向深渊的最后一击。”

    她不是已经习惯了失望再失望一次又能怎样何必闹成这样

    气浪一波一波向外卷,带起风阵阵。

    简世鸢习惯性勾起嘴角,想起什么,笑容消失,“一直失望,就要永远失望吗这是什么道理”

    他缓慢而平静道“从来都没有这样的规矩。”

    你猜他们谁会赢

    “舒愫没死,那他就赢了。舒抱香动了杀心,舒愫可没有。”

    飞尘最终还是落下了,简世鸢又看清了面前战斗的场景。

    舒抱香的冰剑刺穿了舒愫的右肩胛骨,他们像拥抱,紧紧贴在一起。

    舒抱香将头埋在舒愫的脖颈处,死死咬住他的皮肉,鲜血流进她嘴里,他们两人的鲜血混在一起,骨肉至亲连血的味道都是相似的,他们从未如此亲密。

    舒愫呼吸时,也能感受到舒抱香呼吸的力度,两人身体的热量相互传染,仿佛又回到童年时,两人相拥而眠。

    舒抱香想杀掉舒愫的,可不知为何,她出剑时避开了舒愫的气穴,只刺穿了他的肩胛骨。

    发泄后,尝到哥哥血液的味道,舒抱香又哭又笑,抱着舒愫的头,仰面流泪,她一遍遍问“为什么不等我”

    我只有你了。

    舒愫最终还是没忍心伤害舒抱香,最后一击,他松开了手里的剑。

    是血太滑了,他握不住剑柄。

    “我”

    舒愫想说什么,可他没能说出口。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绝不能说法器觉得他更优秀,自愿认他为主,这样的实话会伤害舒抱香,她那么骄傲。

    舒抱香也说不出口,她觉得难以齿启。

    她不想像个脆弱的小姑娘,哭着向哥哥抱怨不公,告状是小孩子的特权,她长大了。

    两人就这样错过了袒露心迹的最后机会,一切都在向深渊滑落,没有谁能阻挡既定的命运。

    伏在舒愫的肩膀上,舒抱香终于鼓起一点勇气,她问“它为什么不选我”

    是我不好吗我不如你吗

    如果是我不如你,我就认命,以后我专心为你护道,反正在母亲心中,我只能是个工具。

    工具就要甘于命运。

    舒愫努力挤出笑容,像以往那样开玩笑,试图糊弄过这话题,“啊,那是因为它喜欢我,毕竟我长得漂亮,谁会不喜欢我”

    是啊,身边的人都喜欢他,这理由很合理。

    舒抱香不笑,就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她不说话。

    舒愫越说越没底气,良久,他才想到另一个理由。

    一个愚蠢至极的理由。

    “因为你是女修,它只愿意契约男修。”

    因为你是女修

    女修

    哈

    “哈哈哈”

    舒抱香狂笑,笑得眼泪流出来,她死死勒住舒愫的脖颈,越笑越大声,脊骨处的伤口裂得更大。

    平息青州鬼乱并不像她说得那么轻松,舒抱香谨记舒愫的教诲,不可伤及无辜。为了拯救那些平民,她受了很重的伤,鬼将使诈,从身后偷袭,差点将她劈开,就差一点,她就会死在那。

    她刚缝好了背脊处伤口就马不停蹄往回赶,她知道家里有人在等她,她想同他一起过生日。

    更多鲜血溢出,染红她的衣裙。

    哥,这是我此行的唯一收获

    “哈哈”

    舒愫被她抱在怀里,靠着舒抱香的胸膛,他能感觉到令人恐惧的颤动,舒抱香的胸腔挤出奇怪的声音,舒愫从未听过这样诡异的笑声,好像这一刻起,他将永远失去自己唯一的妹妹,他做不到任何挽回。

    舒抱香笑够了,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伸手,手指在颤抖,她抚摸着舒愫余下的半截耳饰,曾经她送了舒愫一个红莹花纹的耳饰,他片刻不离身,不管什么场合都戴着它。

    现在,耳饰被她斩断了半截,它坏了,她也不打算修补了。

    她温柔地抚摸半截银色,然后一把将它拽下来

    “那个珠子是我送你的,我弄坏了你一件饰品,就补给你另一件。”

    说着,舒抱香推开舒愫,摇摇晃晃站起身,向前走,走了几步又觉得走错路,她又向东走,又走了几步,她转过头。

    月光下,她背后一片血红,她望着舒愫,用难以形容的声调,慢慢说“如果我是哥哥,你是妹妹,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为什么、凭什么

    月光永远安静,目睹了一切仍无动于衷。

    简世鸢不是月光,即便他没了感情,也何难从这种巧合的悲剧中抽离。舒愫、舒抱香本来有无数可能,可他们双向选择,最终选择一条无法回头的末路。

    一步错,步步错。

    画面即将进入别的节点,简世鸢望着舒抱香,她一步步走远,忽然,简世鸢想到那句诗“宁可抱香枝头死”,命运从那时起就已经写下结局了

    不等他感慨,记忆片段就像赶时间的旅人,急匆匆卷起这段故事,另一段又徐徐展开。

    舒抱香伤了舒愫的右肩胛骨,这种小伤在修士眼中算不了什么,只需一颗灵丹妙药就能治愈,可也不知为何,舒愫逃了武斗。

    侍女们找不到舒愫都急坏了,实在没办法,只能找舒抱香汇报情况。

    舒氏家族牵头的十年一次的子弟试炼比试,参与者众多,其中不乏顶级世家的精英子弟,可谓是“豪杰云集,千修赴宴”。获胜的弟子将被各大宗门、家族重点培养,可谓是修仙界的人才选拔大会。

    试炼内容分为文斗与武斗,佼佼者有资格进入舒氏家族安排的秘境,秘境中灵材珍宝无数,任凭有缘者、技高者争夺。作为东道主,舒氏子弟必须全员参与,若有人逃躲比试,就视为“叛逃”。

    轻则打入家族炼狱,受寒冰钻心之苦。

    重则毁去灵根,家族除名。

    像舒愫这样精英子弟,若不出意外,应在比试中大杀四方,抢夺魁首,扬舒氏之威。

    可他逃了,没有理由的叛逃。

    一点小小挫折就选择逃避,真是不堪造就

    法则金链最瞧不起软弱的人,帕维洛因也好,简世鸢也罢,祂们都是迎难而上、越战越勇的战士,在法则金链认知里,勇者就只能前进。

    “这不是逃避,这是软弱的爱。现在,他愿意为妹妹放弃一切,放弃比试就是放弃显赫的地位,放弃曾经的荣耀,他觉得舒抱香情绪崩溃是因为他挡路了,他要给她挪位置。”

    珠子怎么会契约他这样软弱愚蠢的人族修士,舒抱香不比他强哪怕今日对敌十死无生,舒抱香也不会逃命,她会在台上战死

    简世鸢垂下眼睫,“为什么契约他因为他强啊,系统择优而取之。”

    “舒愫这一路走得太顺,就像他说的谁都喜欢他。未经风霜,他天真稚嫩,舒抱香想要的,他不懂、他也不理解,他只能给她所能给的最好的东西,可这些东西,舒抱香不要。他越退,对于舒抱香而言,越是一种侮辱。”

    “如果他堂堂正正地打败舒抱香,他们决不会走到今天。舒抱香信服强者,她只是讨厌性别歧视,可舒愫找了个最差劲的理由,完全点燃了舒抱香的愤怒。”

    简世鸢与法则金链说着话,舒抱香也听完了侍女的汇报。

    她长久地沉默,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把我们的衣服留下,我去找他。”

    侍女松了口气,又是叩首又是擦泪,千恩万谢地留下了衣饰。

    舒抱香先去翻看自己的衣裙,果不其然,白鹤图纹、素色鲛纱,配饰也是各种鹤型图案,她觉得没意思,又去拿舒愫的衣袍。

    十年一次子弟比试规矩繁多,服饰都有严格的规定,像舒抱香、舒愫这样的本族主脉嫡子女,服饰最为夸张华丽,每件装饰都有独特的意义,比如舒愫的玉冠,需千年不化的玄冰打造,日光下玲珑剔透,月光下却会显露出金属的质感。

    舒抱香拿起舒愫的外袍,白袍绣金,质感极佳,外袍最下端有白鹤金纹,这是上百位绣奴耗费数月绣出的特殊花纹,在不同的光线下会显露不同图案。初晨,白鹤展翅。正午,白鹤翱翔。傍晚,白鹤休憩。夜晚,月光下,白鹤舞翩迁。

    一时一纹,招摇晃目。

    舒抱香抚摸着眼前精致繁复的男袍,又去拿舒愫的玉冠,忽然,她笑了起来。

    她在干嘛她怎么变了样

    舒抱香吞下丹药,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法子,整张面孔痛苦地扭曲着,肉眼可见的诡异变化,她像融化的蜡像,身躯绵软,五官错乱,明明痛到咬紧牙,她强忍着痛楚,不停地抚摸自己的脸颊,顺着轮廓,捏塑自己的容貌。

    “融肌丹不对,融肌丹无法彻底改变人体骨骼,她将自己拔高了是失传的塑骨丹”

    传闻中塑骨丹可以重塑一个人的全身骨骼,若是血肉至亲使用,可以完全变化成自己的亲人。这种易容方式非常痛苦,使用者需捏断全身骨骼,再捏碎每一寸肌理,这种痛苦,常人无法承受,有传闻曾有人在塑型时痛死,因使用时过于痛苦,这塑骨丹慢慢就失传了。

    舒抱香将自己捏成舒愫的样子,她面色苍白,冷汗涔涔,倒靠在椅子上休息。

    明明那么痛苦,她眼中却有亮闪闪的光,她伸手,死死捏住舒愫的外袍。

    她换上了舒愫的衣饰。

    层层叠叠的素色衣袍,宛若一团轻飘飘的云,里三层、外三层却不显累赘,反而衬托她身姿如玉,舒抱香挽发束冠,略低头佩戴耳饰、头饰、颈饰、手饰。

    金玉碰撞,清脆叮响。

    殿外有侍女叩首请罪,言语间有催促舒愫的意思,她知道,舒愫必须要上场了。

    她不觉得恐惧,反而觉得自由,从未有过的畅快之感,连呼吸都变得轻盈。

    为了这一刻的快乐,哪怕下一秒会死,她都心甘情愿。

    她想取代舒愫妙啊

    “不,她想救他。舒愫不参赛就视为叛逃,她为了包庇舒愫,选择假扮成哥哥,替舒愫参加比试。”

    舒抱香还是在乎舒愫的,她不愿意看到舒愫受辱受罚,所以她铤而走险,利用塑骨丹重塑容貌,假扮舒愫参赛。

    这计划无比大胆,监赛的修士中有不少高阶修士,若她被发现,定难逃惩罚。更何况要假扮成另一个人参赛,就要熟悉他人战斗时的招式手段,稍有差池,就会暴露。

    更糟糕的是,舒抱香也要参加比试,也就是说替舒愫打完一局,她就要再用塑骨丹重塑容貌,以舒抱香的身份,再次战斗。

    若替代舒愫战斗时她受重伤,那后果可想而知,即便没被发现身份作假,她也很难有力量再去战斗。

    “舒愫”可能会赢,舒抱香一定会输。

    舒抱香选择放弃了自己的前途,就像舒愫放弃比试一样。

    如此孤勇。

    临走前,舒抱香拿起白鹤面饰,将它贴在脸上,白鹤面饰侧横着,挡住她的右眼和小半张脸,她深呼吸一口气,推开了殿门。

    殿外,阳光热烈。舒抱香迎光而立,长发轻垂,看不出喜悲。

    比试台设在天上,因材质特殊,有萤石之光又有玉石之感,如一轮圆月空悬天际。

    台上早就站着一位红裙少女,少女扛着一把重剑,正不满地跺脚,她朝着观武台上的舒氏长老们喊“舒愫呢他还在磨蹭什么,我等好久啦。”

    少女有一双桃花目,说话时顾盼神飞,她极其美貌,雪肤艳唇,乌发浓密,语气含笑带娇,听起来就像撒娇,长老们也不生气。

    她是这次比试的精英子弟,裴家主脉一派的裴真朝。

    “来了。”

    “是舒愫”

    千呼万唤始出来。

    周遭爆出欢呼声,裴真朝猛地抬头,只见一道身影踏风而来,迎着风,那人容貌裴真朝看不清楚,只觉得格外讨厌,这就是她的对手让她等了两刻钟的舒愫

    裁判还未宣告比试开始。

    一道火红的身影已闪到舒抱香身边,裴真朝不说废话,“看剑”

    少女将重剑挥得如车轮,直挺挺砸向舒抱香的面门。

    舒抱香一闪,剑气吹起她的下袍,裴真朝抬头,只看到半截白皙光滑的下巴,舒抱香想速战速决,出招极其狠辣,她临空劈下一剑,直指裴真朝的脸。

    剑气化芒,削掉裴真朝的一截发,她崩溃地大叫,“你敢打我的脸你这混蛋”

    舒抱香觉得有趣,少女咋咋呼呼,像一只活蹦乱跳的鸽子,舒抱香并不讨厌。

    裴真朝掐了个法诀,她手腕处串着几个细金镯子,被罡风鼓动,叮铃铃地响。

    一道猩红的剑芒冲向舒抱香,裴真朝足下一点,如一只鸽子,随着剑芒,勇敢地砸向舒抱香。

    猩红的剑芒直冲天际,余波震得观武台上的修士面色难看。

    这极端、悍然的力量,舒抱香并不畏惧,她对上剑芒,对向裴真朝,手腕微转,挥出一道剑光。

    法则金链适时打岔

    你觉得谁会赢

    简世鸢没有迟疑,“舒抱香。”

    舒抱香状态不错,她享受战斗且越战越勇,裴真朝重剑使得不错,可比起舒抱香仍有差距。

    果然。

    凛然剑芒消褪后,裴真朝就落了下风,她还需积蓄灵力,舒抱香却如鬼魅,左右闪动,时不时用剑骚扰一下她,舒抱香是女子,自然不需要避嫌,她也忘记了避嫌。

    好几次,她的剑光都攻向裴真朝的细腰、大腿、胸。

    气得裴真朝又羞又燥,叽叽喳喳地骂,什么“色胚”“混蛋”。

    换了容貌她就耍起了流氓,这可真是合理利用身份

    简世鸢看得出来舒抱香心情很好,她很喜欢男子的身份,这让她感觉到自由。

    之后的战斗就不像战斗,更像舒抱香在戏耍裴真朝,不伤她的性命,逗她生气,看她气鼓鼓地一次次挥剑,每一次都差一点。

    裴真朝差点气哭,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修,身边的师兄师弟都让着她,从不会如此粗鲁。

    逗狗呢

    裴真朝咬咬牙,决定使出自己的绝招,只见她轻呵一声,台上瞬时出现三个裴真朝,同时攻向舒抱香。

    “去死吧,你这混蛋”

    舒抱香嘴角微挑,她能辨别出哪个是真的裴真朝,但她不想那么快点出,她饶有兴趣地溜着裴真朝在台上转圈,衣袂飘荡,飘渺似仙。

    裴真朝性情直爽,并非没有脑子,发觉自己的攻击都落空了,面前的“舒愫”要笑不笑的,当即气得眼梢泛红。

    “耍我”

    灵气分作两股咆哮冲出,裴真朝抗剑,剑意熊熊。

    舒抱香不想再继续下去,她以剑为指,隔空一点。数道光柱团住裴真朝

    在场的有见多识广的修士,当即大喊大叫道

    “困龙阵是开元宗不传世的阵法困龙阵”

    “传闻那位凤妃娘娘就是以此阵绞杀数万妖魔”

    “此子天赋惊人,有子如斯,何愁舒氏兴衰”

    裴真朝仰面,她被锁在阵中,比试台上生死不论,她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此时瞪着舒抱香,眼眶泛红,只觉可怜。

    也不知为何,可能是心情太好,舒抱香没对她下手。

    舒抱香挥掌,掌风刮过裴真朝的脸颊,顺手摘下了她的艳红发簪。

    裴真朝长发披散,衬得红衣比火更热烈,她难以置信、不敢置信地望着舒抱香,心脏砰砰跳动。

    从未有过的感觉,她耳垂慢慢变红。

    舒抱香捏簪缓缓降落,层层叠叠的白色袍裾像一朵花盛开,她佩戴着白鹤面饰,身姿如玉,只是站着,就让人自惭形愧。

    裴真朝望着她,不舍得眨眼。

    舒抱香将簪子递给裴真朝,说了两人间的第一句话,“承让。”

    裴真朝缓缓抬手,她看着舒抱香,忽然羞红脸,她从腰侧解下玉佩甩给舒抱香,抓着簪子,像一只受惊的鸽子,从台上跳了下去。

    红衣胜火,一跃消失。

    徒留舒抱香一人错愕,她捏着玉佩,不知道该怎么做。

    世家女子若心悦某个人,就会解一块贴身玉佩送给他。若男子有意,可凭玉佩提亲。

    围观到这一幕,众修又叫又闹,都以为裴舒两家又要联姻了。

    舒愫、裴真朝当真相配,一个是天之骄子,一个是天之娇女,身份地位相当。

    舒抱香紧握着玉佩,她不喜欢女子,却不讨厌裴真朝,这是第一个向她表达爱意的人。

    这种感觉不赖。

    可听到风中刮来的议论,舒抱香脸上的一丝热意完全消失。

    舒愫与裴真朝的婚事。

    舒愫。

    哈哈哈哈,确实这婚事与她舒抱香又有什么关系

    法则金链幸灾乐祸

    给别人做了嫁衣,啧,可怜,难道之后裴真朝爱上了舒愫

    简世鸢摇摇头,“裴家子弟重情,舒愫与舒抱香完全是两类人,她能喜欢上舒抱香,绝对不可能喜欢舒愫。”

    那真是一场悲剧

    简世鸢想,从头到尾都是悲剧。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