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7章 第 67 章

作品:《秀秀

    崔道之直接将秀秀带回了秋浦县的驿馆。

    马车在驿馆外停下时,李县丞正在门口候着,他敛眉垂目等着崔道之从车上下来,却只听见他在里头说了句什么,随即便有仆从跑进驿馆,双手捧了崔道之那件黑底白鹤金丝边的披风出来,跪在马车外。

    崔道之从帘内伸出手来,将披风拿进去。

    李县丞见状,微微侧抬着脑袋,满心疑虑。

    底下人说大将军清早是骑马带兵离开的,怎么如今回来却坐了马车

    这便罢了,还特意要了披风,难不成大将军衣裳脏了,特意要在马车里换

    正想着,那边崔道之已经出来,衣襟上血迹斑斑,李县丞不由唬了一跳,再仔细一看,只见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从头到脚被披风裹住,如同一只娇小的雀儿闭眼倚靠在崔道之怀中,只露出一张白皙娇艳的脸庞,鬓上还簪着一朵大红的绒花,隐在墨一般的青丝上,煞是引人注目。

    而崔道之则一改往日厉色,目光柔和地检查那女子披风有没有裹好。

    李县丞不禁瞪大了双眼,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自头回见崔道之起,他便从没听说过崔道之身边有什么女人,他生就一副冷情冷性的样子,瞧着便不像是会贪恋美色之人。

    谁知今日他竟能瞧见他带一个女人回来,还同她那样亲密,当真是奇事。

    李县丞再次看向那女子的脸,不禁暗自猜测。

    这不会就是大将军苦苦找寻多日的爱妾吧瞧着倒真好个模样。

    他正打量着秀秀,忽察觉到一股阴凉的冷风扫过来,李县丞后背一凉,抬眼瞧见崔道之冰冷的视线,赶紧垂头。

    崔道之收回目光,稳步抱着秀秀穿过层层回廊,一路进到屋里,将她放在自己平日所睡的拔步床上。

    日光从倩影纱透进来,照在她的脸上,给她添上一抹柔和的光彩。

    她终于回到他身边。

    崔道之伸手将她头上的大红绒花摘下,拿出一瓶药膏倒出些许,在她已经破皮的唇瓣上抹开。

    未几,他手指忽然顿了顿,目光在她红润的嘴唇上停留些许,随即有些不舍地移开。

    他手上移,摸上她的脸颊。

    她离开他太久了,连性子都变了些许。

    这么长时间里,是闻正青那厮一路陪着她,他们互相倾慕,心意相通,而自己在她心里,除了厌恶和恨,早没了位置。

    他虽不愿承认,但这是事实。

    如此情形下,闻正青的事,单凭他说的那几句话,她未必会相信。

    崔道之眸色渐深,起身将帐子放下,走至外间,招来李县丞

    “有件事要你去办。”

    秀秀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一睁眼,便察觉到胸前横着一条有力的臂膀。

    她睡得久了,脑袋昏昏沉沉,还以为自己昨日已经同闻正青好好成了亲,于是张口道

    “闻大哥我有些口渴”

    身后的人一僵,一股强烈的冷气扑面而来。

    她被猛地扯住,翻了个身,视线里很快出现一张极度阴沉的脸。

    崔道之俯身按住她肩头,眸中是升腾的怒火。

    “看清楚我是谁”

    昏暗的帷帐内,他紧绷的下颌那样显眼。

    秀秀视线渐渐清晰,这时才看清面前人的脸,随即便想起昨日发生了何事。

    崔道之拦了她的花轿,把闻正青杀了。

    一股无力愤恨感从心底里涌上来,秀秀张了张唇,别过头去,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睡糊涂了。”

    崔道之呼吸微沉,他昨日怕她睡不好,特意点了一夜的灯陪她,然而一大早,她却给了他这样一个大的惊喜。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道

    “你们有过没有”

    她方才那样自然地唤那闻正青

    秀秀没听明白“什么”

    “夫妻情爱。”崔道之一字一句道,“有过没有”

    秀秀此时已经全然清醒过来,听见这话,不可置信一般回头看崔道之,冷声道

    “崔将军,不是所有人都如您一般随心所欲,我读书虽少,礼义廉耻四个字却还是懂的。”

    闻言,崔道之眼中怒火迅速散去,静静地看着秀秀,半晌,忽然嗤笑一声

    “你长了不少本事,如今,也敢这样拐着弯儿骂我。”

    秀秀不愿意搭理他,无声地闭上双眼。

    崔道之见她鬓发凌乱,雪肤红唇,忍不住俯身去吻她。

    秀秀躲他,他便去掰她的下颚,叫她不要动。

    她张嘴,咬得他唇上都是血,却激得他起了性。

    “咬得太轻,可否要我教你”

    他的唇往下,秀秀抬脚踢他,被他压住双膝。

    正到要紧处,外头有人道

    “大将军,人带来了。”

    崔道之皱着眉头抬眼,想叫外头人滚,却被秀秀从身上推了下去。

    崔道之倒是没生气,在她颈间微微咬了一下,起身倒了杯茶,用唇喂给秀秀。

    秀秀推开他,轻咳两下,抬手狠狠擦着嘴唇。

    崔道之似乎心情好了不少,将杯子放下,道“起来,外头来了个熟人,你去见见。”

    秀秀将头别过去,也不知有没有听到。

    崔道之看了她片刻,嘱咐人过来给她梳洗,随即掀帘出去。

    秀秀出来的时候,他正端坐在檐下的紫檀椅上,手指轻轻转动手上的扳指,眸色幽深。

    见着秀秀出来,他伸手拉她坐在膝上。

    “认识这个人么,他胆子大,敢讹你的钱财,今日我把他找来,你好好出出气。”

    大庭广众之下,满院的仆从都在,他却这样肆无忌惮地同她亲密。

    秀秀使劲挣开他起身,望向院中满脸恐惧,不住同她磕头认错的那位房主,道

    “我没什么要惩罚他的,只叫他还我的钱便是。”

    崔道之有些不认同

    “就这样”

    她的心太软,若是有谁敢这样欺负他,他必定要十倍地报复回去。

    秀秀此刻的心思全在闻正青的事上,两人相处这么久,怎么着也算有些情分在,他如今身死,她定要好好弄明白他到底是不是杀害自己爹爹的山匪,他又是不是当真如崔道之所言,想要杀了她。

    因此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就这样,崔将军,闻”

    “大将军”有仆从过来,对崔道之恭敬行礼“李县丞来了,在前厅等着回大将军的话。”

    崔道之闻言起身,对秀秀道

    “待在这里别乱跑,我去去就回。”

    说着,转身离去。

    秀秀望着他的背影,静默无语。

    这院里不知有多少个人在看着她,她能跑到哪里去

    那房主还在磕头赔罪,额头都磕出血来,花白的胡须不住抖动,瞧着甚是可怜。

    秀秀叫他起来“老丈,把我在你那里的钱给冯嫂子吧,就是那回同我一起去看房子的那位,见了她就说,多谢她这些日子的照顾,往后”

    她沉吟了下,“往后望她好好保重不必挂念我。”

    闻正青的事只怕她如今也已经知道,定然少不了惊吓,也不知她现在如何,她只能尽自己所能,叫她往后过得好一点。

    往后

    怕是再见不着面了。

    那房主千恩万谢地去了。

    等他离去,秀秀站在廊下,也不知在想什么,丫头们不敢上前来打扰她,只搬了个椅子在她身后,以免她累着。

    秀秀没有坐下,只对一个丫头道

    “劳驾帮我买些纸钱回来,放心,大将军问起,只推到我身上便是。”

    她同闻正青到底相识一场,他对她有恩,在查清楚事实之前,她还是要祭奠他一场。

    那丫头点了头,转头便去前厅告知了崔道之。

    崔道之听罢,虽有些不悦,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拦着她,否则会更惹她厌恶。

    于是抬了抬手“去吧。”

    等他回去之时,秀秀正坐在廊下烧纸钱,纸屑化成灰在空中飞舞着,叫他看不清她的神情。

    崔道之过去,踢了下烧纸钱用的铜盆。

    “一个匪患之徒,不值得你这样惦记他。”

    秀秀手顿了下,没有理他,再次拿了一把纸钱撒进盆中。

    她果然是不信他的。

    崔道之抿了唇,眸色渐深,拉过她便往外走去。

    秀秀使劲挣扎“你做什么放开我”

    仆从们见秀秀敢这样同崔道之讲话,满脸惊骇,吓得立即跪下,崔道之却只是把秀秀整个人横抱起来,最后抱于马上。

    崔道之坐在她身后,策马扬鞭。

    马背颠簸,秀秀有些难受,差点吐出来,崔道之察觉到,揽着她的腰,勒紧缰绳,速度放慢。

    等到了闻正青的住所,崔道之将秀秀抱下来,往屋里去。

    秀秀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下意识回退一步。

    “大将军想做什么”

    这一日他动不动就拉着她亲吻,再联系上他素日霸道的言行,秀秀不得不想歪。

    崔道之闻言,看她一眼,冷笑道

    “放心,我就算要同你,也不会挑这个地方,我嫌脏。”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进去。

    秀秀在外头站了许久,终于抬了脚。

    只见原本安静的院子里围着许多衙役,像是来办案,一衙役领着她进屋,在崔道之身边站定,随即弯身,将床板掀开。

    里头竟是一个密室。

    崔道之看了秀秀一眼,率先下去,秀秀静默片刻,也跟了进去。

    密室里点着烛灯,秀秀抬头,只见四周的墙上,挂满了刀剑,桌案上是一本厚厚的册子,还有各色瓶瓶罐罐,秀秀看不出那是什么。

    有一罐瓶子被单独列出来,放在墙角。

    崔道之走过去,将它拿起,道“知道它是什么么”

    他将瓶子放回去,轻声道

    “无魂丹,吃了能叫人精神不振,在几天内死去,无药可医,事后,仵作也不会在尸体上验出任何东西。”

    “他给你准备的。”崔道之抬眼看她。

    李县丞将搜查的结果告知他时,他心内惊惧不已。

    若是再晚半天,他见到的便只能是秀秀的尸身。

    他如今有些后悔,不应当直接砍了他的脑袋的,这样痛快的死法,着实便宜了他。

    见秀秀呆呆地站在那里,崔道之又伸手从桌上拿起那本厚册子,翻到最后一页。

    “你认识他的字吧,过来瞧瞧,是不是他写的。”

    秀秀慢慢过去,在最下头看见了自己的名字,缓缓点了点头。

    婚书上,他的字同这个上头的一模一样。

    崔道之冷哼一声,啪的一下将册子合上,用手指在上头敲了敲。

    “这是他记下的,这些年和下属一起杀过的人的名字。”

    也许是他等不及了,提前把秀秀的名字给写了上去。

    秀秀闻言,想起闻正青素日待她的好,不可置信般,蠕动着嘴唇,问“他为何要杀我”

    崔道之沉默不语。

    秀秀喉间哽咽,想到了什么,忽然猛地掀开册子,一页页翻找,等看到老陈头的名字时,终于红了眼眶。

    她牙齿打颤,手攥着册子,指尖渐渐泛白。

    爹爹

    当真是他

    崔道之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山匪杀人从来是手起刀落,从未听说过还有将被杀者名字记下来的,闻正青为何会有这样一本册子,又为何会留着它

    或许,在他内心深处,还是不信任王馥郁的,想用这册子当自己的保命符,又或者,他是心生愧疚,想用这种法子叫自己好受些

    人死灯灭,谁知道呢。

    崔道之拍着秀秀的背,轻声道

    “没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秀秀终于平静下来,推开他,从他怀里起身,喃喃道

    “我想回家去看看爹爹,同他说几句话。”

    崔道之点头“好,我同你一起去。”

    河州,他们相遇的地方,也许在那里,她能彻底忘记闻正青,回到他身边,变回曾经那个满心只有自己的陈秀秀。

    作者有话要说就,崔道之想的真的挺美的哈哈。感谢在2022040912:06:242022041003:2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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