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生气了”

    竹青身为夜阑身边唯一的护卫，是师兄妹几个中功力最深厚的，她年纪小，心思也最单一，也是这种心性，让她烦恼甚少，最能沉在武学之中。

    以竹青的内功，早在夜阑上了马车之后，就察觉到她心绪不稳，此刻观察了半晌，见夜阑一直是平常模样，才问了出来。

    “生气啊。”夜阑意味不明地笑了，“但商场如战场，西域又形势复杂，大央武力鞭长莫及，只能靠商谈。”

    提起这可以预见的未来，就连一向心思重的许奕都舒展了眉头，“若陛下肯放权，商谈也不难。但以陛下的多疑，只怕没有一两年，这条商路是捋顺不出来的。”

    “一两年，足够发生太多事了。”

    竹青笑出了一口白牙，“只怕是到时皇帝陛下求着还给咱们，咱们还不稀罕要呢。”

    夜阑微微挑眉，“西域变数很多，倒也不好说。”

    听她这么说，就连许奕都有些意外。

    大央目前虽没人能与夜阑的商队相比，但庆安帝既已开了通商的头，人性之中逐利的本性必然会驱使朝廷中有经商天赋的人脱颖而出。

    年之后，大央与西域数国的商贸一定会更加稳固，到时，就算是夜阑，再想插手进去也只怕是有心无力。

    变数在哪里呢

    “陛下怎样捋顺是一样。还有一样，”夜阑语调平缓，“还记得十二年前，咱们第一次走西域么。”

    许奕在脑中想了一轮，也没想到夜阑指的是什么。

    “天气啊。”

    许奕目光猛然一亮。

    是了。

    十二年前，夜阑才七岁，他也不过十岁，两个孩子由师父带人亲自护送，跟着数位高僧前往西域。

    经夜阑提醒，他才注意到，那一年和去年相比，大央与西域之间的绿洲已经越来越多了。

    从前不会下雨的时节，雨水也渐渐多了起来。

    这就意味着，关外突厥的日子会比以前好过很多。

    水草肥沃，更适合养育良马，也会有更多的食物。

    “如此说来，大央西北军的压力会越来越大。”

    “倒也未必。”夜阑继续道，“人性逐利，突厥既无生存之忧，与西域之间的关系也会有所缓和。他们若是组建商队，在大央和西域之间往来，陛下要如何遏制呢。”

    无论兵力还是战力，长期遭到压制的大央军怎能遏制住突厥。

    “这一点，陛下未必想不到。”

    “想到又如何，陛下近些年越发多疑，他不敢让西北军太过壮大。”夜阑拿起布巾，不紧不慢地擦着手指。

    “守城之将才，终是难以成为开疆扩土的主君。”

    庆安帝并非先帝最中意的继承人，他也没有强硬的外家可以依靠，早年间只能韬光养晦。

    当年他求娶皇后，一方面是两情相悦，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让那些竞争者麻痹大意呢。

    “西北雨水逐年充沛，本该是大央的绝佳气运。主君即国运，若无意外，咱们只能看着大央白白浪费此次崛起的机会了。”

    夜阑对庆安帝的评价，可谓犀利之至了，但许奕却并没有如阻止竹青一般拦着她。

    事实上，他仍旧沉浸在夜阑寥寥数语所带来的震惊之中。

    且不说此事如何重大，即便是一国主君提前预知，也会被其中蕴含的巨大变数震动。

    更何况在世人眼中，夜阑只是一介白衣，机缘巧合之下成为大央有名的女商人。

    而许奕他们这些常在左右的人却知道，夜阑为何能在短短十几年内成为大央商界迅速升起的后起之秀。

    其中原因，绝不仅仅是天子扶持，或是气运二字能概括。

    自他们认识之时起，她已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冷酷洞察力。

    这种洞察力，让她在幼龄时随老谷主云游，能在龙池乡下简陋的打铁铺子里看到不同寻常之处。

    也因此，让她对未来有着精准的判断力。

    如今去西域的商队越来越多，但就连一直跟随的许奕，都没有意识到雨水对于大央、对于整个西北局势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小六可知晓此事”

    夜阑淡淡笑了，“我不过提了句西北雨水丰沛，丹颜就已想通其中关键。只是涉及国事，她亦无力改变什么。”

    许奕幽幽叹息了一声，“主君即国运啊”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