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琳生于官宦世家，嫡母太过厉害，为保庶子活命，父亲本打算将他送到佛寺清修，不想偶遇皇后娘娘，便将他和丹颜一起带到了桃源谷。

    长大以后，因嫡母一直无所出，他才被父亲接回长安。

    他不想回来的。

    就像见过阳光的人，再也无法回到黑暗之中。

    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这两年跟着父亲和各世家走动，难免会听到教坊司的名字。

    那是父亲和官员们常去的地方。

    近来因秦依扬之事踏入那里，却让杨琳心中的疑虑更加浓重了。

    为何。

    他们会喜欢看那些女子身不由己的样子呢

    身在高位者，对于弱者非但没有丝毫的怜悯，还以践踏别人尊严的方式获取愉悦。

    竟然没有人觉得这是不对的。

    这不是很怪异么

    让他们觉得如此理所当然的，是什么

    在内心逐渐浓重的不甘和愤慨之中，杨琳脑海中猛地响起一个略显淡漠的声音“一向如此，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

    那是夜阑的声音。

    彼时他刚到桃源谷，师父让一众孩子出来迎他。

    同样来自世家，林静见到他华丽衣衫下瑟缩的神情，不禁疑惑，“你爹身为吏部尚书，竟也不能在嫡母手下护住你”

    “父亲、一直敬重母亲。”不知林静为何问得如此直白，他只得用父亲的话搪塞。

    男童打扮的夜阑闻言，看了他一眼。

    分明是个孩子，脸上却没有一丝属于孩童的纯真和烂漫，不过一个眼神，却好似看穿了他所有的伪装。

    在长安城权利中心长大的孩子，没有哪一个是单纯的，所以林静能一眼看出他的处境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因为冶铁在长安被热议的夜阑。

    在父亲的描述中，江湖是个快意恩仇、远离算计的地方。

    带他来时，师父也说，桃源谷与世隔绝，是最安逸不过的。

    如此舒适的环境中，怎会养出夜阑这样成熟的孩子

    因为夜阑，他以为自己不过是被父亲扔进了另外一个勾心斗角的地方，因此担心了好些时日。

    很久以后，大家聚在一起饮果酒，林静问他为何如此隐忍。

    他说，“嫡母庶子，不是一向如此么”

    许是酒饮得有些多了，许是将他看作了自己人，夜阑难得多话，“一向如此，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

    此话太过于锋利，让头脑微醺的他瞬间清醒了。

    夜阑却没有看他，倚着凉亭的柱子，两指勾着瓶颈轻轻摇晃着，望向了遥远的天际，像是在说他，又像是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世事无常，人亦如此。”

    一向如此。

    受到伤害的人用这四个字麻痹自己，得到利益的人用这句话欺骗别人。

    然而世事无常。

    没有什么该是一成不变的。

    所以不过短短十年，嫡母就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压制他。

    如今，不知秦依扬听到这句话，能否从遭受巨变带来的阴影中走出来。

    一向如此，不代表就是对的。

    但只有变得足够强，才能被世人看到，才有能力去推翻既定的不公。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