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提刑官大人到

作品:《女知县纪闻录

    连着解决了几件事,本想着今日送那个小萝卜头回家的,不过看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好行路,还是明日再说吧。

    然而第二日,依然有事打断她的计划,送小萝卜头回家的事便一拖再拖。

    黄湘灵这几日总缠着秋萍道“宋大人在忙些什么,怎么也不来看她,也不让她去找他”

    秋萍柔声道“县衙中最近的案子多,宋大人忙着断案,你就别给他添乱了”

    她气鼓鼓道“怎么叫做添乱呢,那屋里有酒味就是我发现的,这可是大功一件呢”

    “是是是,是你的大功一件,不然我也发现不了那屋里还曾有过一人”

    黄湘灵闻听是宋澜的声音一下子乐了,只见宋澜迈步过来,她朝秋萍做了一个鬼脸,“我就说吧,我怎会给大人添乱呢”

    宋澜笑道“这两日你表现很好,没有乱跑”

    她乖巧的点头,“大人要我不要乱跑,我又怎会让你查案之时还挂念我呢,我是不是很把大人放在心上”

    宋澜一听这话,面上有些尴尬,没有接话,而是道“饭做好了吗,我有些饿了”

    秋萍道“做好了,做好了,就是小公子比较喜欢吃苦瓜,因此四个菜中有两个菜都是苦瓜,不知大人可介意”

    宋澜道“我不介意,就是下回这肉选瘦一点的肉,我不爱吃肥”

    秋萍记下了。

    宋澜看着这菜若有所思道“苦瓜去火,正好这两日案子烦的我火大,去去火也罢”

    黄湘灵笑吟吟道“我爹爹在家时也是这么宠我,明明自己不爱吃苦瓜,但见我爱吃,便让厨子常做”

    “你爹爹对你这么好,怎么不赶紧回家呀”

    黄湘灵打哈哈道“大人,食不言卧不语,好好吃饭”

    结果整顿饭上,宋澜一句话没说,吃过饭后,黄湘灵见宋澜要回去,忙道“大人,我们玩簸钱吧,这几日你都不来看我,我待在府里好生无聊”

    秋萍也挽留她道“大人,奴婢的月俸已经被小公子赢去了好多,不知大人可否帮奴婢要回来”

    宋澜本来想走的,一听还有这事道“秋萍一月的月俸便这么多,你给赢去了,她会过好长一段拮据的日子”

    黄湘灵知道宋澜对下人好,抓住这点道“我不管,哪有赢了人钱,还被人无端要回去的,除非除非大人从我这赢走,我便认”

    宋澜心想,这小丫头簸钱这么厉害,定是常玩,是个熟手,自己从未玩过,若是与她对上,定是赢不过她,遂道“我不跟你玩,除非”

    “除非什么”,她果然上钩。

    “除非你跟我玩我家那边的游戏”

    “这有什么,你教我便是”

    “那好”,她叫赵应去找来纸片,“记住要那种又厚又硬且不透光的”

    赵应应声去了。

    “我这个游戏四个人甚至更多的人也能玩”

    “可是麻将但为何要用纸片”,黄湘灵问道。

    宋澜摇摇头,麻将她便从来就没会过,她说的四个人也能玩的是另一种游戏。

    赵应找了半天,只拿来了一本经书,“大人,府衙里没有你说的那种纸,只有藏经纸”

    “没有也罢,这经书反正我也不看,裁了便裁了吧”

    黄湘灵诧异道“大人,你不信神佛”

    “信啊”

    她指着那开裁的经书,“那”

    “经书放着不看便是无用,换一种方式若是能令经书的价值显现出来,这才是对神佛的敬意”

    这话顿时令其他三人生出一种同感,她这是明晃晃的歪理邪说。

    这厢她正拿着一个戒尺,在那上面比比划划的画着方块,最后她拿着裁纸的刀,按照上面画好的格子裁了下来,总共五十四张纸片,而后又拿着毛笔在上面写着数字画着画,其他三人都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宋澜道“这叫桥牌,可以理解成你们打的叶子戏,快来,我教你们规则”

    于是她头头是道的给其他三人讲起了规则,直到把他们讲的昏昏欲睡差点入梦。

    “大人,我实在不理解为什么一比十三大,三却是最小的”,黄湘灵问道。

    “是啊,我也不理解为什么四个三会比三个十三大吗明明三个十三是三十九,四个三是十二,三十九要大于十二才对呀”,秋萍道。

    宋澜无语古人为何这般丁是丁卯是卯,道“这就是规则啊,没有什么为什么”

    “可大人,你们那儿的规则还真是奇怪”,赵应揉着头道。

    “我说哪个大,哪个就大”

    她们三个异口同声的哦了一声,“大人说的算”

    宋澜十分满意他们的反应,有些时候不讲道理的简单粗暴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事。

    “第一局我可以带你们玩一次熟悉一下规则,不过第二局我们便要正式的玩了,一局一百文你们可同意”

    “没问题”

    而后,第一局自然毫无悬念的是宋澜赢了。

    玩了一局下来,黄湘灵似乎摸通了规则,道“这玩意的规则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理解,下一局我可要认真的玩儿了”

    宋澜心想小丫头片子可真是好大的口气,打桥牌她可从来都是赢多输少,他们一个个刚玩过一局的古代人难道还能赢过她吗走着瞧吧。

    瞧

    接下来的战局可是让她彻底傻眼了,先前一个个对规则百般不理解的人,这会儿竟然连番的赢,虽然他们之间有赢有输,但她还是输多赢少,这么几局下来,她已经输了一两银子了。

    她有些受挫,甚至有些怀疑这三个人会不会也是和她一样穿越而来的,只不过是在这里装傻而已,她质疑道“你们三个真的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吗”

    那三个十分真诚的点点头。

    “只不过真的和叶子戏很像,不过是多了几张牌,牌面大了些”,黄湘灵道。

    她心想,桥牌不愧是从我国古代传扬出去的,虽然这时还没有形成桥牌最终的模样,但这些古人掌握起来真是一个得心应手。

    玩了几局后,荷包渐空,宋澜满面不豫道“算了,本官今日也累了,要先回去睡觉了,就不陪你们玩儿了”

    秋萍暗自生喜呢,也没再说什么,因为她输给黄湘灵的钱已经全部从宋澜这里赚了回来。

    宋澜十分郁闷地睡了一晚上,晚间睡不着觉的时候还披起衣服起身去堆放卷宗的阁楼中翻阅卷宗,进来她整理了前任知县在任时的一些大案要案,以备核查,顺便也学习学习判案的经验,看了几卷之后,困意终于上来了,便才回到卧室倒头大睡。

    第二天她还没从挫败感中缓过来的时候,一早便有衙役来报,“大人,汀州的提刑官大人今日莅临我县,现在已经到了县衙门口了”

    她闻听后一咕噜便起身,连鞋都没来得及穿,连忙跑到门边开门,“你说什么汀州的提刑官大人来了,怎么也不事先通知一声,这番连些准备都没有”

    衙役道“听提刑官大人身边的侍从说,这次就是要达到突击检查的效果,前期已经去了几个县了,我们这是第三个县”

    “前两个县检查的情况如何”

    “听说前面两个县的知县都被提刑官大人狠狠的批了一番,说任职期间玩忽职守、昏聩无能,每个县查出了很多问题,正限期整改呢,若是整改的令提刑官大人不满意,可是要挨弹劾的,不知到我们县时会怎么样大人您可要小心应对呀”

    外面渐有喧闹的声音,宋澜穿好官服,立立整整的迎到大堂,一抹灿烂真诚的笑挂在嘴边道“不知提刑官大人亲临,有失远”

    还未等她把迎字说完,便听景瑢道“本官此次来就是为突击检查的,所以不必在意这等细枝末节之事”

    他身着一身紫袍,系金带,佩鱼,长身玉立,眉目疏朗,这是宋澜第一次看他穿官服的样子,提刑官在兴朝是正四品的官阶,因此服紫,紫色本就显得人贵气袭人,再加上他面上带着寒霜,一丝不苟,周遭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虽说不必要让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但这般冷然也大可不必吧,冷到都让她觉得他们之前的合作好似不曾存在一样。

    “大人想要查些什么,下官虽是刚到南汀县上任不久,但也会尽力配合大人巡查的”

    “把近三年的案卷给本官调出来,案卷记录着案情始末、查证过程、人证物证,至关重要,便先从此处开始”

    “来人备茶,没听见大人说的案卷么,快去准备来”,宋澜吩咐道。

    一众衙役便连忙搬运去了。

    “大人,请上座”,她躬身道。

    眼前搬运案牍的衙役如流水一般,络绎不绝的搬了小半柱香的时间,这三年的案牍累一起能有一个人那么高,而且是多人,书案上根本堆不下,有的便放在地上,她想,这要是每个案卷都过目,看三天三夜都看不完,心想景瑢不会是打算在她这长住吧

    他右手放在桌案上,修长的手指很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突然停下道“把这里面量刑最重的案件给本官找出来”

    这个宋澜在解决了竹楼案之后,便开始整理南汀县的案件了,不过她接手的时间有限,这么短的时间内,也只整理了近一年的重案要案。

    她从其中搬来一摞道“大人,这是现已整理出最近一年的重案要案,您先看着,我再叫他们理先前两年的案件”

    他面上波澜不兴,声音却一沉道“这是你作为本县知县的失职懈怠,作为新上任的父母官,居然不了解本县历来的案件情况,无能懒惰简直无出其右”

    “大人,我”,她欲解释。

    然而景瑢并未给她解释的机会,“我且再问你南汀县可有什么未解或者存疑的案件”

    她摇了摇头道“前任知县并未留下什么未解或存疑的案件”

    他面色更加不豫道“以江书平的能力,南汀县怎么可能没有未解或存疑的案件,据本官所知就有一件少女奸杀死后烧尸案,那犯人临死之前都未停止过申诉,犯人的家属也未停止过喊冤,类似这样的案件可不少,如何说没有存疑或未解的案件”

    宋澜也感到十分委屈,她来南汀县不过才一个月的时间,前任知县遗留下来的案子都是根据他们的记载来分门归类的,她已经着手挑出其中的重案要案,并按案件性质分门别类的放置管理,她又没有三头六臂,再要求她详细的核查先前的案件,总也要给她留些时间才是。

    她忍着怒气道“您也是知道的,我与您同期上任,这南汀县的事情我也是是刚接手,您说的这些我都有想到,不过还需要时间去做”

    “这些都不是你偷懒耍滑的借口,本官自从上任伊始,便从未有过一丝松懈,这些天一直在辖下各县巡访考察,检查各县的积压案件,效果颇显,难道本官也要像你一样给自己找借口,说自己不过是刚刚到任,还未曾留出时间处理这些事情,要知道奉法者强则国强,奉法者弱则国弱,刑事不清、百姓何安百姓不安家何以安不过既然你如是说,我也可以体谅你,这些案件我给你一月时间慢慢整理,除此之外,南汀县的大牢在哪本官还要去查看一番”

    他如是要求,宋澜只好前方带路,但心里觉得他是不是来找茬的。

    范县丞一早就等在县牢门口了,他今日也是临时接到通知才知道提刑官大人要来,赶到府衙时已经晚了,便直接等候在监牢门口了。

    下官南汀县县丞范大仁,在此恭迎提刑官大人。

    景瑢看也未看他,却轻飘飘道了一句,“在本官面前也敢自称大人,宋知县真是有个好下属”

    范县丞擦擦汗,这可真是好大的误会。

    而后景瑢直接迈步进了监牢,宋澜注意到了范县丞的脸酸了一酸,难怪遇到这种刁钻促狭的上司,任谁都是不好相处的。

    景瑢负手走在长长的甬道上,身后灰溜溜跟着一众人,穿过甬道之后,两侧一排排的牢房便出现在眼前。

    “脏污不堪、秽气熏天、才短思涩、不堪大用”,景瑢给了宋澜十六字短小精悍的点评。

    宋澜心想,这又不是客栈或酒店,人家也不是来这里享福的,而是受罚的,监牢的条件要那么好作甚

    “南汀县的监牢十分狭小,虽然没有男女混关的情况,但长宽不过十步的牢房里面,每个居然塞了四五十人”

    他随手指了一个犯人,他看起来衣着还很新,头发还没有很油,应该是刚关进来不久,他问道“你犯了什么罪”

    “偷酒罪”

    “判了几年”

    “两年”

    他无声的质疑着宋澜的判罚,她悄悄问道狱卒这人是什么情况,狱卒说道后,她才想起来道“大人,是这么回事,他并不是简单的偷酒,而是私闯民宅,被抓了现行,所以判的时间要稍微长些”

    他又指了同监牢的另一个人道“那么你是什么罪”

    “回大人,过失致人死亡罪”,那犯人道。

    “他们的罪行轻重并不相同”

    “是下官失职,未监督好狱卒们按罪行轻重划分牢犯”

    “再记一条督导不力之过”,他冲着身后的阿和道。

    只见阿和手捧的小册子这会儿已经记满了好几条失职之过。

    其实自从宋澜第一次来过监牢之后,这里最主要的问题男女混关的情况便已经改善了,其他的问题她本以为可以一步步来改善,谁成想这巡查这么突然,还有牢房人多的问题,监牢的面积有限,每个牢房平均些关也要有四五十人了。

    宋澜踌躇道“其实关于监牢空间问题,大人也得容我自辩一番,地方也就这么大,总不能让我扩建监牢吧”

    他轻飘飘道“监牢的事情如何解决,那便是你这个知县能力的问题了,或者减少犯罪率,或者核查出是否有到期未放的犯人,或者如你所说扩建监牢,但总不能让本官替你想出解决的办法吧不然要你这知县何用”

    他一说完这话,好多关押着的犯人起哄道“大人我的刑期满了,是否该放我出狱了”

    宋澜狠狠的剜了他们一眼,“待本官仔细核查过后,确实期满的自会放你们出去,若是未期满却在这里起哄的,便是罪加一等,还有谁敢说自己已期满的,本官现在当着提刑官大人的面,立刻就去核查”

    那些人得了个没趣,不再跟着瞎起哄了。

    景瑢突然冷笑声道“听说宋大人得了好些名画,这些画随随便便拿出来一幅,扩建监牢的钱不就有了吗只在于宋大人愿不愿了”

    “大人,可真会说笑,也不知是谁在外面造我的谣,不过是小孩子几幅临摹的画,哪是什么名贵的东西”

    他嘴角一牵,挂着一丝讽刺的笑。

    接着又朝着监牢里面走着,一路上提出了很多事项,比如说监牢的伙食问题、光线问题、安全问题、审讯问题,诸如此类,大大小小,竟然列出了二十一项,连带着案件卷宗管理给宋澜限期一个月时间整改。

    宋澜在他检查期间,没少在他身后捏着拳头,想要给他几个暴栗,但奈何他是上司,这气还得忍下。

    终于送走了这尊难伺候的神佛,这一天又耽误了她送黄湘灵回长汀县。

    她被气顶的,到了傍晚还一直不饿,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屁股坐在圆墩上,翘着二郎腿在那颤悠着,突然余光瞧见桌子上有一个锦布包着的包裹,这包包裹的布都十分不凡了,看样子里面的东西也应该十分贵重。

    她心想不会又是谁暗中给她送礼吧。

    她十分无奈的打开包裹,看到里面装着一个檀木盒子,檀木盒子里放的是一盏极为珍贵的五彩琉璃杯,单色琉璃常见,五彩琉璃罕见,更何况其色流云溢彩、其质晶莹剔透,是上好的珍品。

    檀木盒子下面还压着一张纸,上面写到黄全安明日到达你县,需得把握机会

    她扯出一丝笑,原来今日搞的这么一出都是为此,受了这些气,这机会她又怎能不好好把握呢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