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 “你是如何知晓的”

    这平常也不会露出来啊

    狐狸精把手重新袖进袖子里,满不在乎地道“无碍,我有卜算天资,是算出来的。”

    苏浮白“”

    你真是拿你的天赋尽做好事啊。

    他又瞧了瞧, 意外发现那天字榜上第一旁边的位置竟是空的, 什么也不曾填, 不禁有些意外。

    “怎的还漏了一个”

    狐狸精横他一眼, 似是十分不可理解,压低声道“算他,我是疯了吗他什么不知道”

    意思是剩余几个人便可以随便算是吗

    这么一看更气了他自己的名字也赫然在列,于那一众超凡脱俗的数字中间格外清新显眼,对比异常惨烈。

    他一众老相好,一个个竟都如此资本雄厚

    “也不都是你老相好啦, ”系统道,“还是有几个没有被你祸害的清流的。”

    说到这儿,系统不由得由衷希望这几人能严守底线这可是修真界仅存的希望了,要是再栽在苏浮白手里,那这修真界就真的要完了

    苏浮白“”

    不要说的他来者不拒好吗他很有原则的。

    他将目光缓缓落至那仅存的几枚硕果上。最上一行的两个墨字笔走龙蛇, 格外潇洒。

    “谢-玄。”

    他不由得将那两字喃喃念了出来, 隐约觉得似是在哪里听过。

    狐狸精听了这二字,却骇然大惊, 忙伸手捂了他嘴,压低声音道“你干嘛”

    苏浮白“怎么”

    “你怎还念出来了”狐狸精讶异,“你不知那位能听到么”

    说着,他有些畏惧地向上看了一眼, 忽的匆忙把桌上的册子向袖中塞去, 犹豫了下, 又一把抽出来,塞给了面前青年。

    苏浮白拿着这薄薄的册子,十分茫然。

    “若是看见了,你便说是你查的,”狐狸精急匆匆道,“我可我可从来没有这念头”

    他说完这话,整个人便变身成了一只红棕色的小狐狸,瞬间四爪着地头也不回地溜了。

    苏浮白“”

    不是他种族歧视,妖修的脑袋好像都有那个大病。

    他顺手将那册子扔回桌上,丝毫不知千里之外,有人忽的睁开了眼睛。

    门槛外的清风吹的书页哗啦啦拂动。那人就借着这清风的眼,一寸寸看过此处光景。

    并终在其中静坐着百无聊赖的清秀青年身上,微微一顿。

    小院寂静。谢玄独自坐在院中,面无表情看其中生长的茂盛的草木。他黑袍下的手微微拂过,碰到哪一朵,哪一朵便似是极害羞般低下了头。

    仔细看去,才会发现那花是在他手中迅速没了生机,瞬间被抽干了似的悄无声息地瘫下去。

    他在此处,无人敢再从玉梗峰前过。锁溪派众人嘴上一口一个祖师爷,可谁也不敢真将他作为祖师爷来对待。

    谢玄觉得无趣。

    好在这世上,还是有一事教他觉着有些趣味的。

    他的手轻轻一点眉间那颗殷红的痣。那里头似有无数生灵于其中咆哮,却是当初被他生生杀了的修真界众人的心头血。谢玄将他们养在此处,拘着魂魄,为的便是这一日。

    这其中,还差最关键的一人。

    “不要急。”

    他轻轻笑了声,对那些挣扎的魂灵道,目光愈发幽深。

    “就在今日。”

    随后,他不管那些魂灵疯了似的咆哮哭叫,径直向玉梗峰外踏去。

    夜间,忽有来人重重敲响殿门,声音慌乱。值夜的小妖修迷迷糊糊拉开大门,只见来人裹着极厚的斗篷,兜帽松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已然泛起乌黑的下颌。那人径直掐住了他的脖子,嘶声道“黎门主在哪儿”

    小妖被他突然制住,连呼吸也呼吸不上来,哆哆嗦嗦与他指了个方向。来人便一把扔下他,大踏步地向那个方向走去。

    月色正明,黎锦独自于花园小亭中夜饮。见了他,倒也不意外,只道“八皇子此来,是为了与我共饮”

    他指间轻握着那小巧玲珑的酒盅,中间的酒液澄澈,微带粘稠,香气如活了似的向人鼻中钻,显然是上品。然来人无心饮酒,他行于亭中,旋即扑通一声,于黎锦面前跪下了。

    黎锦凤眼微挑,似是不解。

    “八皇子这是做什么”

    “黎门主。”那人终于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古怪嘶哑,似是被人用热炭活活烫过,“你看我如今模样。”

    他猛地将那斗篷解开,向后一扬

    瞧清楚的那一瞬,连素日见惯奇形怪状魔修的黎锦也不由得瞳孔微缩。眼前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近似是人,他那一身皮肉都像是被硬生生灼伤了,灼的乌黑发烂,甚至能看清那溃烂的皮肉下惨白的骨架,直直地戳出来。他的眼珠子在已然松垮的眼眶中活动,摇摇欲坠,缓慢地盯紧了面前的魔修。

    魔修微微嫌恶地挑了挑眉,放下了酒盅。

    “他来了,”面前人嘶声道,“我能感觉到,他下界了他要冲我来了他马上就要来了”

    他如此的惊惶不安,乃至于整个人都在瑟瑟颤抖。他紧盯着黎锦,声调高亢,“你是有办法的对不对,你能教我逃脱他对不对”

    黎锦垂着眼,似有怜悯。

    “八皇子如此狼狈,”他轻声道,“看着真是教人心疼。”

    话虽如此说,他脸上却连一丝心疼的神色都无。

    八皇子顾不了许多。他伸出手要去抱面前人的膝盖,被面前人躲开了,重重跌倒在地,一时间涕泪满面。

    “你要什么我都给,”他道,“只要你帮我”

    黎锦微微翘起的唇角弧度忽的消失了。

    他面无表情看着眼前人,平静道“可我们先前说好的,八皇子却不曾给我。”

    “他他不行”面前人愈发慌乱了,颠三倒四解释,“我试了许多次,都寻不到他完整的魂魄你提的那个人,我无法、无法让他复活”

    “所以八皇子便给了我一具傀儡么”

    黎锦忽的轻轻笑起来。他忽的将手伸向那亭子旁的水面,就从那覆满青碧莲叶的湖面上,有一只洁白如玉的手缓缓伸出来,与他的握在一处。

    魔修微微用力,将那人拉了出来。

    那是个清秀的青年。他生了一身极白的皮子,如同玉碾,乌压压的头发垂在脑后,露出干净的眉眼。黎锦温柔地抚过他的鬓发,那青年也就随着轻抬起脸,将脸颊怯生生贴近他的手。

    “这样的傀儡”

    八皇子瘫坐在地上,喃喃道“只有这样,只有这样”

    似是有些不甘,他猛地抬起头来。

    “这样,还不能算他活过来吗他能跑、能跳、能说话,你要怎样”

    黎锦唇边的笑意扩大了。

    他将手轻轻下移,抚弄着青年脸侧,在青年彻底靠过来时,忽的把那只手移上了对方纤细的脖颈。青年吃了一惊,面容都变得青紫,不断拍打着他的手臂,他却只是平静地收紧手指,终于,眼前人发出了“嘭”的一声轻响

    他突然爆出了一团猩红的血雾。

    那血雾,沾满了八皇子全身,覆上他已然皮开肉绽的伤处,教他痛的猛然发出一声惊呼。

    黎锦捏断了怀中人的脖子。他拎着这人,似是拎着一个破烂的布偶。

    “赝品。”黎锦轻声道,将那人径直提到水边。

    他手一松,青年便重新汩汩坠了下去,湖水上泛起一片散开的红。

    “该死。”

    八皇子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个魔修,是个自幼便心甘情愿杀戮入魔的魔修那个先前和善的模样,不过是与他的伪装,只是为了借他的手复活那人而已。

    如今他无法将那人复活,于黎锦眼里,也就没有半点价值了。

    “以及,”黎锦微微弯下腰,靠近他些,慢慢道。他身上的微带腥甜的独特香气钻进了八皇子的鼻子,那是人血的味道,“忘了告诉你,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逃脱天道的法子。”

    那一瞬间,八皇子骤然暴起

    “怎么可能”他握着拳头,什么都顾不得了,声音吼的几乎断裂,“可你可你明明救了我我没有死,不是么”

    他明明明明在谢玄那个怪物的追杀下活下来了

    “那你便不该问我了。”

    黎锦瞧着昔日尊贵的八荒字,唇角笑意愈发古怪,“你怎不亲去问问,是否是那位想陪你玩些日子呢”

    他向面前人身后看去。

    八皇子猛然瞪大了眼。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牙关紧咬,咯吱作响。他缓慢、缓慢地回头,旋即便瞧见了一身黑衣的谢玄,与他长着同一张脸的谢玄。那人在黑夜中形如鬼魅,唯独眉间一颗醒目的痣,泛着异常的殷红。

    “好久不见,”他听面前人漫不经心似的与他道,“皇兄。”

    谢玄原是大庆九皇子,鲜少有人知晓他其实是一母双胞。二人出生时间如此近似,乃至于命格也纠缠不清,当年占卜的道玄老祖,其实无法分辨那大不祥的究竟是其中的哪一子。

    其母安妃为保两子中至少有一子安然存活,决定于其中舍弃掉一个。

    庆阳帝为了笼络仙人,娶的是仙人之女。安妃其父,乃是修真界有名的大能、太阴门门主。

    她便抱着这一对双生子去求其父。

    太阴门门主瞧了瞧两个孩子,将其中生的较弱的那个挑了出来。

    “就他吧。”

    他对女儿道,“你也莫要心软,将人推出去便是。道玄老祖那边,自然有为父去说。”

    他们篡改了那个略康健些的孩子的生辰八字,教他与占卜中的时辰错开。如此一来,那占卜所说的人,便只剩了谢玄一个。

    而另一子谢远,分明是晚出生之人,却因着生辰被提前,硬生生顶去了兄长的八皇子名号。

    他成了那个不受牵连的八皇子。

    为了避免牵扯到自身,安妃将关系摆脱的极清。她从不去看那个不详的孩子,甚至示意下人也去欺辱,克扣他的吃穿用度,不与他修道机会。在三岁时便寻人,硬生生挑断了谢玄的经脉,不让他有任何修炼的可能。

    偏偏谢玄天赋异禀,纵使是浑身经脉尽断,他也能咬牙修炼。他于无人知道处悄悄运行周天,进度甚至极快便赶超了从小被送至太阴门天材地宝供着的八皇子。

    但他身边的人也背弃了他,他的修为还是被人发现了。

    安妃既惊且慌。一面恨自己选错了人,一面又不得不咬牙狠心。如今谢玄已注定是恨毒了她的了,与其坐视对方发展成心腹之患,不如早早掐灭于襁褓。

    于是她将八皇子叫回来,挖了谢玄的骨血喂与对方吃,教对方承继了谢玄的修为。从此八皇子高高在上,有了资质超凡的名头,无数人追捧,太阴门门主更表示将会把这位置传于他,一时间众人羡慕。

    而谢玄再度成为废人。

    这一次,他耗费了十年重新爬到原本的高度,甚至远超之前。修真界终于开始心慌,欺压过谢玄的门派都于此时惶恐不安,他们害怕那占卜成真,这人将成为最大的不幸,屠戮他们满门。

    恰在此时,天破了。

    天分明破了,众人心头却是欣喜的。

    他们从没如此欣悦过他们终于可名正言顺地解决掉谢玄了。

    他们要叫谢玄去补天。

    谢玄孤掌难鸣。他只有一个人,面前是上百个门派。他被围攻多日,终究还是倒下。

    那时亲手挖出他仙骨的,正是八皇子。

    八皇子没有别的办法,八皇子必须得要他死。

    他从小看着谢玄被万人欺凌,深知那占卜如说的是自己,自己也会沦落成同样模样。

    从天之骄子到万人唾弃那怎能行

    所以谢玄只能去死。他死了,这占卜才算是结束了。八皇子清清白白,既不是不详之人,也不是什么天煞孤星他可独自享受这世间万物了,不会再有那人如影随形。

    但是

    令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谢玄偏偏成为了天道的一部分,且在最开始便屠戮了谢家满族,及修真界众人。

    存活下来的,只剩下未插手此事的妖魔两道并几个不肯同流合污的名门正派,除此之外,修真界几乎全数灭在了谢玄手中。

    那占卜果然是不曾出错的。谢玄就是大不详。天地沦丧,动荡不安,皆是因他而起。

    唯独他,许是当年吃下了谢玄的骨血,竟未曾被对方杀死,还拥有了对方的一部分能力。这千年来谢远躲躲藏藏,甚至沦落到与妖魔两族合作,都是为了能从中觅得一线生机。

    他本以为,黎锦还能救他,他还能活。

    可可

    八皇子涕泪满面,在来人的面前再三磕头。他的头撞在冰冷的地面上,已然流不出血了。

    “九弟,你饶了我你我二人乃是一母同胞,体内流着相同的血啊”

    谢玄没有听。他的眼眸极深,似是一汪幽潭。

    他注视着眼前人。

    那种目光中,其实并不包含什么情感,只单纯是冷的。被他这样看着,倒似是浑身都浸透在了冰水里,从头到脚都不自觉打着颤栗。

    黎锦眼看着这一幕,已然悄无声息离去。

    只留下这一对兄弟。

    八皇子喉头发出断断续续、不太似人的呻-吟。他被这样注视着,甚至比已然亲身经历这人复仇还要觉着恐慌害怕,他重重磕着头,忽的就明白过来黎锦方才那话的意思。

    谢玄是故意的。他就要看自己以为升起希望、苦苦挣扎后又彻底绝望的样子。

    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人。

    他压根儿没有人的七情六欲。

    求饶没有丝毫作用,八皇子终于彻底瘫软在地。

    ”那预言是对的,“他喃喃,”你是个疯子,你就是个不详的疯子“

    面前人不过平静地看着他,没有一丝波澜。

    ”疯子”八皇子指着他,哈哈大笑,“从一开始就应该掐死在襁褓里“

    ”疯子“

    谢玄眉间那颗殷红的痣躁动起来,似有一道凄厉的女声在喊叫。

    那应当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兴许是在咒骂同样的话。

    他垂眸,平静地把手放在了面前人的头顶。

    曾有佛修苦苦劝他,何必如此。如今既已成为天道,便该心怀世间万物。天地纵横,有容乃大,怎能总记着一己之恨。

    那些人都想错了,谢玄睚眦必报。

    他活着时,是如此。哪怕他死了,也依旧如此。

    他收紧手掌,一点点从中抽出面前人的骨血。八皇子发出尖锐的嚎啕,在他手下疯狂地打滚、挣扎、哭叫。

    但他并不曾收手,只是平静看着。那些原本属于他的东西一点点被抽出,于接触到空气的那一瞬间灰飞烟灭。面前人猛然软倒下去,谢玄独自站着,那颗红痣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他心情是极好的。因此,他的语气也是平和的。

    “你已看了许久,”他淡淡道,“可看出什么了”

    角落里,头上顶着两只莹润龙角的青年怯生生钻出来。

    “哇哦,”他小声对系统道,“好辣”

    美人斯哈斯哈

    系统“”

    它无法相信宿主竟然有如此粗的神经。不是,刚刚对方就在你眼前杀人,结果你的感想居然就是这个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