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6、第56章

作品:《竹马学弟是娇气病美人

    季宵焕脸上的表情一下就沉了下来。

    他站在原地, 一动不动的看着站在柜子一侧的严敏慧,而严敏慧也在望着他。

    这时候况穆探着头轻声的喊了一声“哥你怎么不去倒水啊”

    季宵焕这才回过神来,他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头都没有回的说了一句“就去。”

    说完就大步绕过了严敏慧走了出去。

    接水的地方就在走廊的前面一点, 一台全自动的自动出水机器, 有四五个可以接水的位置, 但是由于这次况穆住的是急症病房, 不是病房,所以这层楼的里的人多, 接水也需要排队。

    有的人拿着一个大的保温壶,一接就能接上一分钟,于是队伍越排越长。

    季宵焕就拿着一个一次性纸杯子走到了最后的位置, 等着前面的人接完水。

    严敏慧也跟了出来,她站病房的门口看着季宵焕, 将手里的衣服捏的紧紧的, 连她细长的指甲都陷入了皮肉里。

    接水的位置正好对着窗台, 窗外斑驳的树荫挡住了大半的阳光,正好有几丝漏下的光投射到了季宵焕的身上,带着一片片树叶的折影。

    季宵焕穿着一身的校服,上半身的衣服被况穆吐脏了, 现在已经脱下来,里面是一件纯白的高领毛衣, 下面是蓝白相间的校服裤子。

    他站在光影下, 面容英俊身材挺拔的就像是一颗带着薄雪的高山松柏,周身泛着一些冷意,但即便是站在人群里也扎眼的不像话。

    连旁边穿着病号服的老太太都一直仰着头盯着他看。

    严敏慧望着季宵焕,眼眶都渐渐红了。

    眼前的季宵焕实在是太不真实了, 这令她有些恍惚。

    她都记不清她有多久没有见过季宵焕了。

    好像是四年,又好像是五年

    她上次见到季宵焕的时候,他还没有长得那么高,而是满脸的少年的青雉,性格也要冲动一些。

    他会因为严敏慧执意要和季明义离婚,而砸了家里最贵的古董瓷瓶,然后赤红着眼睛,手里拿着一个瓷片指着严敏慧,咬着牙对她说。

    “严敏慧,今天你要是敢跟那个男人走,我这辈子不会再认你”

    那时候季宵焕才十三岁,眉眼还不如现在一般凌厉英俊,他满脸怒意的模样像极一个被气急了小野狼,虽然是一只凶猛的野兽,却因为年纪尚幼,连说出来的话都没有什么气魄。

    他的手里紧紧的捏着瓷片,那尖利的边缘割进了季宵焕的掌心,血一滴滴的顺着季宵焕的指尖流淌滑落在地毯上。

    可是严敏慧还是面无表情拉着行李,转身就走了,然后她就听见季宵焕将瓷片摔了她的身后,狠着声音在她的背后说“严敏慧,从今以后你和我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你记住了”

    最后几个字,季宵焕说的咬牙切齿,说完后他又推翻了旁边的红酒柜。

    哗啦一巨响。

    那些严敏慧收藏的价值不菲的红酒都碎在了地上,深红的酒液就像是鲜血一般流了满地,一阵刺鼻的酒味混杂的季宵焕浓烈的恨意充斥着整间屋子。

    严敏慧却连脚步都没有顿,她拉着行李箱走出了大门,关上了房门,高跟鞋迈下门口的三层台阶,沿着那条她走上了无数遍的走廊走出了花园,然后踏进了花园大门外况家司机开着的黑轿车。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季宵焕了。

    她不是不想要见季宵焕,只是每每想起他的时候,便会想起当年季宵焕说的那几句充满了恨意的话。

    尤其是到后来,季明义死了。

    她就更不能见到季宵焕,她生怕会看见季宵焕见到她的时候,看着他的亲生母亲时眼里的恨意却像是在看着一个杀父仇人。

    而现在严敏慧望着那个站在光下,身材挺拔,容貌英俊的孩子,第一次意识季宵焕这些年变了太多。

    也长大了很多。

    他不光长相出众,学习也好。

    刚刚在礼堂的讲台上时,他发言的时候自信又从容,可谓是万丈光芒于一身,所有的家长都在看着他,都在羡慕这个孩子。

    她甚至依稀的听见台下有的人对自己的儿子说“你看看人家,长得好学习好,也不知道人家的父母是怎么教,再看看你,唉”

    那时候严敏慧才意识到,那是她的孩子。

    是她生出来孩子

    她是他的家长,是他的母亲。

    他没有人教,也没有人管,经历了很多的风雨,却依旧像一颗挺拔的小树苗,不歪不斜的长大了,生成现在这种出色又耀眼,另人人都羡慕的模样。

    这时候季宵焕接完了水,转过身对上了严敏慧的目光。

    他的目光早已不似严敏慧所想的那样充满了恨意,而是淡淡的看着严敏慧,没有任何的感情,没有任何的情谊。

    “焕儿。”严敏慧走到了季宵焕的面前,拦住了季宵焕前进的步伐。

    季宵焕抬起眼睛,看着她没有说一句话。

    “焕儿,我”严敏慧的嘴巴抖了抖,那双画着浅棕色颜色的眼睛淡淡的看着季宵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况夫人,请叫我的全名。”季宵焕比严敏慧要高很多,他面对严敏慧的连眼眸都懒得垂下看她一眼,只是一字一句的说“我姓季。”

    严敏慧听见季宵焕这样说嘴巴抖的更厉害了,她抬起手想要去抓一下季宵焕的手腕,却又指尖颤了颤将手缩了回去,最后也只是喉结滚动了一下说“焕儿,我想和你谈谈。”

    季宵焕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说“我还有事,您有什么事情就现在说。”

    季宵焕身上的冷淡与不善如同扑天的海水,几乎可以将严敏慧推到千米之外,严敏慧握紧了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问“你和小穆,你们现在是和好了吗”

    季宵焕听见这句话才垂下了眼,他那双黑的如同深寂的眼睛望着严敏慧,嘴唇轻动了两下说“和你无关。”

    说完季宵焕又要绕过严敏慧就要走,季宵焕的步子大,严敏慧需要小跑两步才能追上季宵焕。

    于是她在病房的门口又抓住了季宵焕的手臂,压低了声音喊了一声“焕儿,你想要什么”

    季宵焕眼睛猛地一沉,一把甩开了严敏慧的手,定定的看着严敏慧。

    两个人所在的位置距离况穆的病房有些近,若是声音大一点,他们两个人说话的内容就能被屋子里的况穆听见。

    于是严敏慧将声音压得很低,继续说“焕儿,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但是况穆他他和你不一样,你如果是想要从他身上拿到什么,你可以直接跟我说,如果你和况穆现在这件事情,要是让况进山知道,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严敏慧太久没有和季宵焕说过话,猛然一下的和他说话,尤其是在面对着季宵焕冷然的目光下,她生怕季宵焕转身就走,说还有些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是什么话。

    但是她依旧一字一句的竭力的说着话,尤其在提到况进山的时候,她连声音都是抖得。

    “焕儿,要是被况进山知道你在况穆身边,他是真的不会放过你”严敏慧又急切的说了一次。

    季宵焕却在严敏慧的这番话中一点点的阴沉了脸色,他的手指很用力的捏着纸杯子。

    啪的一声。

    那个一次性的杯子被季宵焕彻底给捏碎了,滚烫的开水顺着季宵焕的指缝中流了下来,丝丝缕缕的水流流到了地上,染湿了一片的地面。

    而季宵焕就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一样,目光沉冷的看着严敏慧。

    严敏慧目光顿了一下,她垂下头看着季宵焕被烫的通红的手,轻吸了一口冷气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她拉住了季宵焕的手说“焕儿,你的手,我去找医生。”

    季宵焕却用力的抚开了严敏慧的手,五指狠狠的捏成了拳头,插进了衣兜里,手腕都用力的暴起了青筋,他一步步的逼近严敏慧,身上散发着凌厉逼人的气场。

    严敏慧仰着头看着季宵焕脸上的寒气,一时间也有些害怕了。

    她压低了声音叫了一声“焕儿。”

    季宵焕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一步步的朝严敏慧走近,一直到将严敏慧的逼到了靠墙的位置,他才歪着头嘴角勾起低笑了一声。

    “我确实有个想要的东西,只要你能帮我办成,我可以离开况穆。”

    严敏慧皱着眉问“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季宵焕笑着凑近了一些,声音又低又狠的说“我要你去杀了况进山,我要他死,然后你去坐牢”

    季宵焕的声音沉冷的灌入严敏慧的耳朵里,就像是渗透了寒气一般,严敏慧被冻的浑身一抖,立刻一把推开了季宵焕。

    严敏慧被气的瞪大了眼睛,她抬手指着季宵焕说“你在说什么”

    “做不到”季宵焕被推的身子歪歪的笑了笑,然后他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说“做不到就闭嘴,严敏慧,你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权利来要求我”

    严敏慧听见季宵焕这句话,原本带着怒气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她被季宵焕堵得心口发慌,却又压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候正好配好药的医生推着小铁车走了门前,他站在门前狐疑的看了两个人一眼,季宵焕正正了身子,收起了身上所有的戾气,对医生点了一下头。

    医生转身进了病房,季宵焕也面无表情的也跟了进去。

    房间里况穆半坐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倚在床头。

    他先是看了医生一眼,然后目光在触及到医生后面的季宵焕的时候,脸上才有了表情的变化。

    他抬起了手想要让季宵焕牵他的手,嘴唇颤抖的叫了一声“哥”

    季宵焕立刻两大步走到了床头。

    他的右手插在衣兜里动了动,最后却还是没有把手给拿出来,只是向后退了一步对况穆说“先让医生给你打针。”

    况穆就乖乖的将手给缩了回去,然后医生就开始拿着他的右手给他擦酒精棉。

    酒精棉擦在手背上又冰又凉,况穆望着那又尖又利的针头,又开始害怕了起来。

    他吸了吸鼻子,朝季宵焕又喊了一声“哥,你过来好不好”

    季宵焕这才朝前走了两步,他坐在床边,左手摸了摸况穆的头,掌心遮住了况穆的眼睛,对医生说“打吧。”

    况穆浑身抖了一下,颤巍巍的闭上了眼睛,害怕的睫毛都在不安的抖动。

    直到医生打完了针,收拾东西走了。

    况穆缓了一会,才红着眼睛抬起了小脑袋,他轻轻的说“哥,你刚刚说出去两分钟”

    “恩。”

    况穆咬着嘴巴说“那下次你不要让我等太久好不好,我等的有点害怕”

    “刚刚排队的人有点多。”季宵焕摸了摸况穆的头发。

    况穆就靠在床头,看着季宵焕又不说话了,而季宵焕也侧坐在床边,望着病房窗外的景色,目光幽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况穆四处看了一圈,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他抬起眉眼问季宵焕“哥,你倒的水呢”

    季宵焕目光顿了顿,他回过头来看了况穆一眼,又看了看床头柜,像是才意识到这一点一样,站起身说“我现在去倒。”

    “哥。”况穆一下喊住了他,他看着季宵焕插在衣兜里的手皱了皱眉头,然后不由分说的拉住了季宵焕插在衣兜里的手腕。

    他坐起了身子,仰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却格外固执的看着季宵焕说“哥,我手冷,你牵着我的手好不好”

    “好,等一会。”说完季宵焕转过身就要走。

    况穆却没有松开手,只是手指更加用力的拽紧了季宵焕,不肯放季宵焕走。

    季宵焕也回头看着他,说“听话。”

    况穆的手抖了抖,眼里的光缓缓的暗了下去,垂下了眼眸。

    这个时候严敏慧带着医生进来了。

    况穆表情瞬间就僵住了,而季宵焕的脸也黑了下来。

    严敏慧走进了房间,也不看季宵焕和况穆两个人的脸色,只是指了指季宵焕的低声的朝医生说了一句话,然后她就拿着包坐到了病房里的凳子上。

    医生立刻走到了季宵焕的身前说“你好,刚刚这位女士说你的右手被烫伤了,需要包扎,请你把手拿出来让我看一看。”

    季宵焕的手在衣兜里狠狠的捏成了拳头,声音沉冷的说“我没受伤,不需要看。”

    说完季宵焕冷着脸就要走。

    这时候一只冰凉的手探入了季宵焕的衣兜里,握住了季宵焕被烫的发烧的手,那种凉意就像是一个小冰块,正好浇灭了季宵焕掌心的滚烫。

    季宵焕低下了头,看见况穆明明自己还很不舒服,却很努力的倾着身子,没有打针的左手很努力的往季宵焕的衣兜里探,就像一只正在探着手扒拉东西的小猫。

    况穆摸了摸季宵焕的手,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季宵焕,眼尾红红的问“哥,你的手怎么被烫了啊”

    季宵焕抬起左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我没事。”

    “那你给医生看一看啊”

    眼看着况穆声音又变了调,季宵焕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坐回了病床上,无奈的将手从衣兜里伸了出来。

    季宵焕的手被烫的红彤彤的,从手背到手心全部都红的厉害,而指尖的位置还烫出了水泡,看起来情况触目惊心。

    况穆看着心里一阵绞痛,他朝季宵焕的位置挪了挪屁股,差点牵连到手上挂着的吊针,季宵焕立刻按住他的腿说“别乱动。”

    况穆身体难受,心里更难受,又被季宵焕给凶了这一下,眼泪一下就溢出了眼眶,他看着季宵焕委屈的眼泪一滴滴顺着脸庞往下落。

    季宵焕立刻朝他坐近了些,让况穆可以清楚的看见自己手上的情况,他抬起没受伤的手,擦了擦况穆的眼泪,放低了声音对况穆说“不哭。”

    “你刚刚就出去了一会,怎么就把自己给烫伤了啊”况穆声音带着哭腔问。

    “我拿水没有拿好。”

    “那痛不痛啊”

    “不痛。”

    医生听见季宵焕说不痛,抬起眼睛看了季宵焕一眼,又低下头看着季宵焕的伤痕皱紧了眉头,下意识的就要开始汇报病情;“烫伤的面积有些大,并且”

    “医生。”季宵焕直接打断了医生的话。

    医生抬起头来看向季宵焕,却看见季宵焕望着他时,瞳孔微微的朝况穆那边扫了一下。

    “并且什么啊”况穆仰着小脸,甚至顾不上擦脸上的眼泪,急切的问。

    “哦,没什么,烫的不怎么严重,等会我带他出去上一点药就好了。”

    说完医生又走到了严敏慧的身前,开始小声的和严敏慧汇报情况。

    季宵焕的烫伤情况并不向医生和况穆说的那么轻。

    他的手上起了水泡,所以要将水泡挑破,将里面的浓水挤出来,然后每日定时的上药。

    至少需要要过一个月才能好,并且还不能确定到底会不会留下疤痕。

    严敏慧一边听着医生小声的给自己复述情况,一边看着病床上的两个人。

    季宵焕受伤的手摊在膝盖上,那只手又红又紫的看起来是很疼,连医生都和严敏慧说烫伤很疼,可是季宵焕去依旧是淡淡的表情,仿佛伤的不是他的手一样。

    倒是况穆,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难过的厉害,看起来伤的好像是他一样,

    他探着小脑袋左右的看着季宵焕受伤的手,恨不得把脸趴在季宵焕的手上。

    或许是他太心疼了,眼睛红红的朝季宵焕的手上呼呼的吹气,像是一只小狗一样,吹了两下又抬起头看了看季宵焕,眼泪汪汪的问他“疼吗”

    季宵焕就垂着头看着况穆,目光随着况穆的动作而动。

    瞧着况穆那个不安分的样子又快要撞到了吊针瓶,他抬手用手掌按住了况穆纤细的腰侧,将况穆的上身按在了怀里,抬手擦了擦他的眼泪,说“不疼,不哭。”

    严敏慧看见这一幕,感觉扎眼的厉害。

    季宵焕和况穆现在样子像极他们两个人小时候,一样的亲密,一样的和谐,但是却又不像是那个时候

    中间好像有些东西变了

    严敏慧也说不清是哪里变了。

    她闭上了眼睛脑子里一片的纷乱,之前的很多事情后都慢慢缕清了脉络。

    例如况穆为什么非要去洛雅高中读书,再例如况穆为什么突然对她和况进山那么冷淡

    小时候的况穆和季宵焕之间,是有很浓烈的情感的,那种情感持续了近十年,很单纯很无暇。

    可是现在况穆和季宵焕之间早就和之前不一样了,他们两个人之间该是有仇恨的。

    况穆可能没有,但是季宵焕一定有。

    如果严敏慧她是况穆的亲生母亲,看见况穆现在这么全心全意又傻乎乎的对待季宵焕,她一定会上去把况穆给拽起来,告诉况穆你要远离这个人,他不可能真心对你,然后不顾况穆的吵闹把况穆给带走。

    但她不是况穆的亲生母亲,她是季宵焕的亲生母亲。

    可是如果她现在不是况穆的继母,她也会拽着季宵焕气急败坏的说,那个人是你仇人的儿子,你和他那么亲密想做什么你忘了他的父亲是怎么对你吗

    而现在呢,这种情况她严敏慧又能说什么,做什么

    “严女士,严女士”医生叫了严敏慧两声,严敏慧才将将的回过神来。

    她垂下头淡淡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你去处理吧。”

    医生走到季宵焕的身前,让季宵焕跟着他一起去诊疗室治疗。

    况穆手指拽着季宵焕的衣服,目光不舍的看着季宵焕,一双眼睛写满了“他不想让季宵焕走”,但是碍于季宵焕手上的伤,最后况穆还是缓缓松开了拉着季宵焕的手。

    季宵焕则扶着况穆的后背先让况穆安稳的躺了下来,然后转过身就走了。

    房间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只有严敏慧和况穆两个人。

    严敏慧踩着高跟鞋走到了况穆的面前,叫了况穆一声“小穆。”

    况穆就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那双眼睛刚刚在面对季宵焕的时候还充斥着满满的情谊,又哭又黏人的软不像话。

    可是在看向严敏慧的时候,即便眼里的眼泪还在,却泛着冷冷的寒意。

    “肚子还疼吗”严敏慧问。

    况穆摇了摇头。

    严敏慧也懒得和况穆绕弯子了,她闭上眼睛,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说“你等会跟我回家。”

    况穆这才转过头看向了严敏慧,他眉头微蹙着,嘴巴张了张说“我”

    “我不告诉你爸。”严敏慧直接打断了况穆的话,然后她泄力般的闭上了眼睛说“但是你如果今晚不回家,孙姨和司机可能就会知道这件事情。”

    况穆一听严敏慧这样说,就不再反驳了。

    过了一会季宵焕包扎完回来了。

    严敏慧看了季宵焕一眼,转过身坐回了病房的椅子上。

    季宵焕就坐到了况穆的床边。

    况穆一看到了季宵焕,眼睛又亮闪闪的亮了起来,他拉着季宵焕受了伤的手腕,先是仔细的看了看,然后不知道他又红着脸和季宵焕说了什么。

    季宵焕摸了摸他的脸,又擦了擦他的眼泪,然后将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探进了况穆的被子里给他揉肚子,像是在挠一只小猫的肚皮一样。

    况穆拉着季宵焕手开心的眼睛都是弯弯的,他安稳的闭上了眼睛,开始昏昏欲睡。

    一直等到天黑了,况穆打完吊针又睡了一觉,他们三个人才出了医院。

    况穆依旧有些虚弱,季宵焕扶着他的肩膀走在前面,而严敏慧一个人走在最后面。

    等是三个人走到了医院的大门口该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季宵焕停下了脚步,侧过身将况穆的衣服拉链给拉好。

    况穆拉着季宵焕的衣角,小步的朝季宵焕迈了两步,又泪汪汪的叫了一声“哥”

    季宵焕看出来况穆想要往他怀里蹭,但是碍于严敏慧在他有些不敢。

    于是季宵焕抬手一把将况穆抱进了怀里。

    他轻轻拍了拍况穆的后背,在他的耳边说“明天就回家了,不许哭了。”

    况穆缩在季宵焕的怀里,季宵焕的体温炙热,在有些冷的春夜里令他感觉安心了不少。

    况穆双手捏着季宵焕腰边的衣服,乖乖的点了点头,努力的发出了一声“恩”

    季宵焕便松开了抱着况穆的手,转过身朝对面走。

    医院距离况穆家有些远,况穆和严敏慧要打车回去,而季宵焕想自己先出去走一走,他就一个人就沿着小路向前走。

    那条小路来来往往的人不多,路两边的树也还没有来的及发芽,现在看起来光秃秃的,一条道路幽深又僻静。

    季宵焕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身影从远处瞧着有些孤寂又有些单薄,脚下的影子在路灯下拉的很长很长。

    周围的人都是三两成群的一起走,只有他是一个人,一直向前走,一直向前走。

    严敏慧看着这一幕,不知道怎么的就眼睛就有些酸了。

    她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季宵焕的背影,却看见季宵焕在走到人行道时候,被一个在道路上猛跑的小男孩给撞了一下。

    那个小男孩撞到了季宵焕的腿上,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季宵焕顿住了脚步,弯下腰想要将小男孩给扶起来,可还未等他的手触摸到小男孩的身体,小男孩的母亲立刻赶了出来,一把推开了季宵焕的手,把小男孩给抱了起来。

    她一边拍着小男孩的后背,哄了小男孩两声,一边气的涨红的脸也不知道对季宵焕怒气冲冲的说了什么,然后就要跺了跺脚要向前走。

    人行道有些窄,季宵焕垂下眼眸,侧过身让了步。

    明明是很寻常的一幕,但是这一幕却像是一把刀一样插入了严敏慧的心脏。

    严敏慧的手紧紧的捏在了身侧,她红着眼睛站在路边,喉头滚动了两下,忽然大喊了一声“焕儿”

    可是季宵焕已经走到了路的对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但是他却没有回头。

    正好有一辆出租车停到了他们的面前,按着喇叭示意让他们上车,可是严敏慧却绕过了出租车向前跑了两步。

    她穿着高跟鞋,跑起来很不方便,周围马路上来来往往疾驰的车也很多。

    严敏慧却眼含着眼泪,那些泪光让她看不清周围的车,眼里只有无数闪烁的光晕,还有那个孤单的背影。

    那个背影一直是自己一个人向前走,他从十三岁那个小小的身影,一直走到了如今。

    严敏慧跑着横穿过马路。

    路边按着喇叭的声音滴滴作响,甚至还有司机的怒骂声。

    “不想活了啊”

    “妈的,赶着去投胎啊”

    “艹”

    严敏慧压根听不见周围的话,她跑到了路的对边,一路追在季宵焕的身后,声音带着哭腔的喊着“焕儿焕儿”

    这次季宵焕一定是听见了,可是他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严敏慧就咬着牙,崴了两下脚,却还是很用力的跑到了季宵焕的身前,将季宵焕给拦住。

    季宵焕这才顿下了脚步,目光冷冷的看着严敏慧。

    在季宵焕的记忆里,严敏慧虽然表面柔柔弱弱的,但是很少会哭有的时候。

    尤其是她当年和季明义离婚的时候,季明义痛不欲生借酒消愁的时候哭了好几个日夜,可是严敏慧却冷着一张脸,未落一滴泪。

    即便是她得知季明义去世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哭过。

    可是现在的严敏慧却哭了,她眼妆都被眼泪给冲花了,眼睛又红又肿的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焕儿。”她叫着季宵焕,嘴唇颤抖的想要说些什么,却哭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近六年来,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孩子,那份怅然的情绪来的突然,几乎要将她压垮了。

    严敏慧望着眼前这个比她高出了很多的少年,下意识的抬起颤抖的手想要抚摸季宵焕的脸。

    季宵焕却冷着脸向后退了一步,问“况夫人还有什么事情吗”

    严敏慧被他这个“况夫人”喊着心如刀绞,在这一刻什么样的情绪都朝她袭了过来,她内疚痛苦悲伤,这些复杂的情感就像是如同排山倒海的巨浪一般,几乎要将她淹没了。

    她哭着抬起双手想要摸一摸她的儿子,可是她的儿子却冷冷看着她不让她碰。

    她又转而看向了季宵焕穿着单薄的衣衫,她仿佛是今天才见到了季宵焕一样,哭着问他“焕儿,你冷不冷啊,你怎么穿的那么少啊”

    说完,她低下头眼泪泪一滴滴往下落,然后她抹了一把眼睛,连忙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就像是季宵焕还小的时候一样,她想要披在季宵焕的身上,替她的孩子遮风挡雨。

    可是等她真的脱下自己的外套时,高高的抬起自己的双手,要将衣服披到季宵焕的肩膀时才发现,原来她的孩子已经长得那么高了

    他不再是那个童稚的孩子了,也不再是会在冷的时候躲在她身后的孩子了。

    她的衣服他再也穿不下了。

    而他也不再需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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