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7章 土包子一定要被骗亲吗(完)

作品:《小可怜在修罗场焦头烂额

    雪郁握着手机的指尖一凝, 震撼极了。

    那副样子是要来微信的

    从第一站路跟到快最后一站,还频频回头看, 是个正常人都会以为他是跟踪尾随的变态好吧。

    可能色字头上一把刀, 从雪郁进来那刻起,周卿的态度便完全松懈,他的性子天生如此, 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喜爱,为了和喜欢的人亲近,还可以做得很极端。

    不然他也不会冒着落网的风险,看雪郁饿肚子, 就脑袋一发热什么后果也不顾地送上门了。

    他迟缓地动了下铁拷里的手, 眼神直勾勾的“雪郁,你过来。”

    那眼神很熟悉, 在酒店里紧紧搂着他啃时也是这样,雪郁绵软的小腿肚直打摆, 慢吞吞道“干嘛有什么你在那里说就好了。”

    看到雪郁第一时间表现出的是抗拒, 周卿身上被打出的两个洞口相连着泛起刺疼感, 但他面上不显。

    他沉默了一会,慢慢摊开手, 亮出自己腹部的伤。

    其实光看他的神态,是想象不出这里有多惨的,衣服被瞬间高温燎焦, 不算小的黑洞里没有属于人的血液和器官, 但能看到这附近的肌肉在抽颤。

    周卿毫不避讳地袒露躯体,唇色白着央求雪郁“我这里好疼啊,你抱抱我好不好抱一下就不疼了。”

    他声音稍有些低,像跑得太快一头栽进泥坑的小狗, 把身上的毛弄得全是脏兮兮的泥巴,又晃着尾巴可怜又委屈地朝主人说自己疼,要安慰。

    很难想象他那样庞大的体型,居然能做出这种效果。

    雪郁容易心软,但也清楚这不是心软的时机,他硬着心肠说“你要是不跑,也不会受伤。”

    他实在硬不起来。

    话说得绝情,还是颤着眼睫在看男人的伤口。

    周卿只需要那一眼就能阴霾扫空,他真的稀奇怎么会这么喜欢雪郁,要知道在过去二十年里,他从来没对任何性别、任何类型表现过半分兴趣。

    喉咙咽了下,“可是不跑的话,以后还怎么亲你我只碰过你的嘴,上身,屁股,腿,都没碰过,我觉得很吃亏。”

    他语气真诚,表情正经,是真的在就这个问题展开讨论。

    而他说得很明白,他跑的原因不是怕被抓,只是担心不能再摸到雪郁。

    雪郁“”

    一把年纪的便衣肢体僵硬。

    他恍惚觉得自己跟不上时代,也跟不上年轻人的玩法了,机械地张开嘴道“咳,那个,要不然先给你们一点独处空间”

    雪郁脸蛋都要冒出白烟来,他小声说了句不用,这种境况也只能说不用。

    要是真让他们两个独处,外人在听过周卿那几句胡言乱语的基础上,肯定会对他们浮想联翩,他名声别想好了。

    “周卿。”

    雪郁呼吸都在轻轻颤,“你说的那些,是情侣才能做的事,我们的关系你自己也心知肚明,如果我要追究,我可以告你骚扰的。”

    骚扰这个词把他们的关系拉得泾渭分明。

    然而并没有说错,从周卿进他宿舍开始,就是在骚扰。

    雪郁被白白亲了一通,换做别人,他再怎么样也会报警,但周卿没必要,罪名定下来,顶多让那没有期限的关押时间,多添上短短几年。

    周卿没被恐吓到,倚着椅背,轻呼出一口隐忍的气,莫名很想抽根烟,他实话实说“如果被关能操操你,那就无所谓。”

    雪郁浑身恼热地咬了咬唇,对口无遮拦的男人再也没有话说,正要转身出审讯室,后面洞悉到他情绪的周卿,颇为及时道“我错了。”

    周卿倾身,把手肘压到膝盖上方“我错了,多和我待待吧。”

    他又摆出那副摇尾乞怜的样,仿佛雪郁一走,那条在泥坑里摔过的小狗就会趴在地上一蹶不振。

    雪郁一只脚犹犹豫豫停下,而方识许视线滑了过来,他怕被看出泛滥的同情心,假装没听到,伸手打开了门。

    但在走出去前,他听到周卿陡然冷下去的音调。

    “捆灵绳你们只带了一条吧”

    凳子上体格高大的男人面色阴沉,不知从哪翻出一把打火机,轻飘飘放到紧勒在胸膛的绳子上,粗粝的指尖就扣在点火的按钮上。

    “如果我把绳子烧了,附身到外面的蠢货身上,再用他的身体去街上杀几个人,应该会很痛快,你们觉得呢”

    便衣刹那间赤红双目,他对上男人幽黑如深夜潭水的目光,太阳穴抽了抽,色厉内荏道“周卿你敢”

    “我敢,倒是你敢看吗”

    雪郁被濡出水汽压着的睫毛动了下,眼里氤氲,他知道周卿想提条件,“你想干什么”

    周卿原本是冲着便衣威胁,见雪郁又像被吓到的无助兔子似的,深呼吸一口柔和面部轮廓,哑声道“别怕啊。”

    “你们下一步是要把我送去坟包村关押对不对”

    “而且最早回去的车也要明天开了。”

    不用任何人做肯定答复,他自顾自说下去“我不会跑,也会配合,但必须是雪郁一个人送我回去,不能有别人陪同。”

    其实要求是很容易做到的,但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太对,源于周卿后续补充的条件,他说今天晚上也要和雪郁待在一间房。

    雪郁走出审讯室的时候,那张哭起来一定很漂亮的脸红成小番茄,路窦在他语句模糊的解释下,见识到色鬼的厚颜无耻,气得食不下咽。

    他咬着牙道“让方识许再打两枪,他还有力气跑”

    雪郁小声说“没有用,只要他有烧掉绳子的时间,就能立刻附身到别人身上。”

    “就算想办法打掉他的打火机,只要在把他押送回坟包村的途中,让他碰到任何能割掉绳子的东西,他一样能跑。变故和不确定性太多。”

    路窦脸都黑了。

    雪郁也很为难,可是没办法,只能战战兢兢回到宾馆。

    进了门,雪郁换上拖鞋,转身就看见男人捻住衣角往上掀,那身线条流畅的腰腹露了出来。

    开端逼近不可言说的小电影。

    雪郁也没想到他在派出所是一副嘴脸,进了酒店立刻原形毕露,人都软了,后退贴住墙根。

    周卿淋了水的头发向后敞,露出疲惫野性的眉和眼,他安抚雪郁“放心,我就换件衣服。”

    镇灵师所有的武器都是根据恶灵的弱点专门研制的,方识许打的那两枪,挑起了周卿所有痛感,他需要精力恢复。

    这晚周卿手脚很安分,换上雪郁较宽大的衣服,憋憋屈屈地占用了沙发的位置,没对雪郁做什么,不过雪郁依旧没睡着,他的手机一直在亮。

    路窦醒着没。

    路窦他在做什么

    路窦你门口有个灭火器,用力点能砸死人。

    雪郁“”

    雪郁一开始还有耐心逐条回复,到最后,直接设置了自动回复,然后缩进被子里睡觉,他瞥了眼沙发上的人,闷闷吞咽了下,忐忑又警惕地保持着几分清醒。

    这样坚持到凌晨,他实在受不了,睡过去了。

    还是周卿把他叫起来的。

    周卿不似昨晚萎靡的状态,可以说得上容光焕发,被打出来的黑洞还在,但他昨晚换上了新衣服,从表面上已经看不出来了。

    男人拉了拉被雪郁紧拽着的被子,心跳微微加速地低声提醒道“亲爱的,我们该去车站了。”

    雪郁迷迷糊糊,小脸蹭在枕头上闷了闷,“别这么叫我。”

    声音柔润得像能掐出水,明明还没睡醒,但潜意识里却听不得这么轻浮的叫法,本能就排斥地不许让他叫。

    周卿后背麻了麻,视线磨过雪郁露出的圆润肩头上,喉咙吞咽着道“还困是不是那我给你换衣服你只要抬抬手就好。”

    在昨天那出公然胁迫后,周卿身上束缚的绳子和手铐都被摘掉,他有充分的自由,男人睨了眼桌上弹出消息的手机,没当回事。

    他穿过雪郁的腰,轻轻把人从被窝里抱起来,哄着雪郁抬起胳膊,趁此机会把他身上那件衣服换下来。

    雪郁爱干净,这件衣服他昨天穿了一天没机会脱下来,肯定觉得又酸又脏。

    “亲爱的。”

    周卿目光灼热,趁雪郁意识不清醒紧紧搂住他,闷在他脖颈附近闻他身上的味道,仿佛这样做能恢复元气似的,“换好了,去刷牙吧。”

    雪郁头发睡了一晚有些乱,小脸白皙,浓密的睫毛塌下来,不肯动。

    等他真正恢复了意识,嘴里正含着一口清水,有一次性牙刷在他牙齿上动。

    雪郁愣了足足两分钟,眼睛猛地睁大。

    一面沾染着几粒水珠的镜子里,他被周卿抱着腰,后背抵在男人怀里,脚下还踩着男人的鞋,而他就像柔弱不能自理的人一样,任周卿摆弄。

    “出去”雪郁声音都颤了。

    周卿被他撵了出去,还被照脸摔了下门,但没有一点火气。

    十几分钟后,雪郁出来,看也没看周卿一眼,按照昨晚和警方商量的路线往宾馆外走去,一路到上车坐到窗边也没和周卿说话。

    倒是周卿坚持不懈在和他说,“真不理我吗这是我们最后一面了。”

    男人在说“最后”两个字时,微妙地顿了下,有种极其复杂深沉的情绪一闪而过。

    雪郁是很能捕捉别人变化的人,抿了抿嘴巴,终于开口道“你有什么没做完的事吗”

    如果是不耗费时间的,可以等周卿做完,了无牵挂后再去坟包村。

    周卿微顿“没有。”

    确实没有,他没有一个想要告别的朋友,也没有需要交代的事情。

    他和周生,对这个世界而言,是孤僻又不合群的存在。

    雪郁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干巴巴说“那你,想不想和周生告个别”

    周卿表情不变“不用,没什么必要,我们本来就做好了这件事之后再也见不到的准备。”

    雪郁词汇量贫瘠,点了点头,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周卿没有任何被影响到的意思,他好像有更关心的事,看着雪郁调整座椅,见缝插针道“周生肯定还要见你,他也想亲你,你别同意。”

    在这件事上,哪怕是周生他也不想多让。

    雪郁有点点无语,想忽视不回答,但那火热的视线实在没办法装看不到,他赏脸般出声道“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周卿执着道“你答应我。”

    雪郁抿唇,像应付无理取闹的小狗,敷衍地嗯嗯道“嗯,答应你。”

    他本来也不会随便让人亲

    讨到想要的承诺后,周卿眉梢微霁,也许雪郁绵绵软软的声音给了他可以得寸进尺的错觉,他又暗示般道“我有点困。”

    雪郁颇为不解地眨眼“那你就睡啊。”

    “想靠着你睡。”周卿在后面慢腾腾补充,暴露真实的目的。

    雪郁“”

    他很有原则,也不轻易妥协,语气冷漠道“哦,那你就想着吧。”

    周卿落寞地垂下眼皮,眸光也黯淡下来,从审讯室开始他便掐准了雪郁的死穴,熟稔地运用这副仿佛奄奄一息浑身脏泥的模样。

    是有效的,而且对雪郁来说或许会一直有效。

    雪郁看着窗外,妥协道“只能十分钟,你太重了。”

    几乎在他话落的一刻,男人就把脑袋靠在了他肩膀上。

    周卿从小搬重物练就的手臂很可怖,肩也宽,这样并排坐着把雪郁显得小了不止半圈,雪郁的腿修长细直,他的腿还要再长上许多。

    可能是错觉,雪郁感觉周卿心情亢奋,恍惚间有一条尾巴在扫着自己脸一样。这让雪郁既不解又疑惑,周卿好像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这点纷杂情绪在十分钟后消失殆尽。

    雪郁手也酸,脖子也酸,十分钟前男人规矩靠在他肩膀上的睡姿,进化成环住他的腰,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雪郁原本怀疑周卿是在装睡,但叫了几次他都不醒。

    外面还在淅淅沥沥飘阵雨,很冷,但被男人毫无缝隙地抱这么久后,雪郁难免感觉到火辣辣的热,同时口也渴起来。

    所幸这时有乘务员推着车从远处走来,雪郁挣扎着把那颗埋在他脖子的脑袋推开了点,在高挑女人走过来时,出声道。

    “麻烦给我一瓶水。”

    “水是吗好的。”

    乘务员保持着甜美无缺的微笑,从推车上拿出一瓶水递给雪郁,目光在看到那黏住他的大型犬后,人傻一般讷讷说“那这位先生,需不需要饮料呢”

    雪郁手指暗中掐着搂住他的精壮手臂,面上对着乘务员,勉力挤出一点笑“他要一杯苦咖啡,谢谢。”

    乘务员“”

    原来长相这么乖的人,也能露出杀气。

    乘务员把咖啡递给他,推着车走远。

    雪郁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水,一直等到到站,才终于忍无可忍用泌着细密汗珠的掌心去推周卿的脸,周卿在他不遗余力的推动下悠悠转醒。

    下车后,周卿就当了个称职的保镖,拎这个提那个,大包小包的,为自己的言而无信和得寸进尺赔罪。

    坟包村里住着的人没怎么出过山,身上是一股纯天然的淳朴憨厚,见村里来了两个长相异常夺目的人,都纷纷看过来。

    有些人是见过原主的,却有些不敢认。

    雪郁像只怕生的猫般埋着头,本来就够羞耻的了,身边的人还一直嘚吧嘚吧,哼哼唧唧地吐槽。

    “上次来没好好看,原来你以前就住在这种地方好小,好破,要是我早点遇见你,你就不会长这么小了。”

    “不是说小点不好,我觉得挺可爱的。”

    “而且你也不是营养不良,身上也不干瘪,像大腿这些地方就挺有肉。”

    雪郁“”

    他拿出一枚铜钱,以及原主的日记本,红着脸道“闭嘴。”

    周卿安静下来,但下一刻,他微俯上半身,凑在雪郁肩膀边看那本子上歪七扭八的封印说明。

    眉头皱紧,流露出不满,“还要割手指不割不行吗”

    “只有你的血可以别人的行不行。”

    “亲爱的,你这字也太丑了。”

    雪郁“”

    雪郁懒得争口舌之快,拿出把小刀,在男人恨不得吃了制定割手规则的镇灵祖师爷的目光下,用刀锋轻划拇指。

    殷红的血从割口凝聚,坠落在铜钱表面。

    沾了镇灵师血的铜钱有了。

    空置的坟包有了。

    需要关押的恶灵也有了。

    那么接下来就要

    不知怎么,刚才一直嘚吧的男人忽然沉默下来。

    苍白的指节攥了下,男人开口“进去之前,让我先说几句话吧。”

    “嗯。”

    周卿嘴角弧度退去,没有了装出的坦然和轻松,他脸上的表情是雪郁从没见过的,不是杀人时的残酷冰冷,不是逗他时的散漫恶劣。

    是一种难得正经专注的表情,让雪郁莫名觉得他要说很重要的事,而这件事会让他听了之后六神无主地想要逃跑。

    周卿一路上没喝水,喉咙干痛,但还是说道。

    “除了这起案子,我是个正常的人,有正常的感情,所以你能不能回应一下,我昨天的表白。”

    雪郁没想到他要说这个,张口结舌。

    周卿很有耐心,不催促,不逼问,给他足够的思考时间。

    良久,雪郁先垂下眼。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世界不是童话,人不是非黑即白。但他也没办法,在周卿杀了这么多人后,回应这样的喜欢,“对不起。”

    “好吧。”周卿试图扯起一个无所谓的笑盖过那阵难受,但隐藏得不是很成功,所以他干脆不做无用功了。

    他耷拉下眉眼,在雪郁面前直接地露出自己的颓然和消极,让雪郁知道他现在很不好,很不舒服,他声音低涩道“那我只有最后一个请求。”

    雪郁很害怕听到请求两个字,他能力小又软弱,很多事都是他力所不能及的。但在那样的表情下,他没办法不出声“嗯,什么”

    “我在里面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六月十四号是我生日,那天你能不能来和我说说话,什么都好。”

    他呼吸微如蚊蚋,“能行吗,雪郁”

    周卿从来不过生日。他只是在尽可能地想留住雪郁的办法,什么招数有用他往外拿什么,他就是这样恶劣狡猾爱耍心机的人。

    他偏激黑暗,恨一个人的方式是去杀,喜欢一个人的方式是摊开伤口博取同情可怜。

    他说自己正常,其实不是,不然也不会利用雪郁容易心软敏感的性子。

    “六月十四,三天后”

    只是来看一眼的事,并不难办,雪郁抿唇应道“我会来的。”

    雪郁很乖,不会撒谎,他说会来就一定会来。周卿唇角牵起,不知道现在这份心情能不能称为释然,总之感觉不算差。

    灵体在进入坟包前,周卿最后捏了下雪郁的脸,他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匆促的时间又不容他说那么多,只是两秒钟的功夫,他的灵体消失,只剩下一副空壳子。

    这一切都太快,快到镇压仪式彻底完成时。

    雪郁还怔忪地停在原地。

    他心脏闷闷的,感觉到一种很奇怪、很违和的情绪。

    好像过于平和了,这一路上,周卿仿佛早就在最初给自己预定好了结局,所以在结局发生时,他不哭也不闹,不怨也不悔,平和地迎接自己的惩罚。

    雪郁抿了抿唇。

    雨还在下,他把撑着的伞抬起了点,在远处看到了白云,远山,细河。

    冬去春来,四季交替。

    雪郁忽然间又感觉很遗憾,周卿再也没有看到的机会了。

    雪郁没在坟包村多逗留,确认镇压的铜钱没出错后,便赶往去温市最早的一班车。

    路窦和方识许比他早一点回到,在门口等着他。他先去了趟当地的派出所,周生和徐警官在审讯室里面进行最后的审问。

    和周卿在阳永县的场景相差无几,周生坐在凳子上,脊背挺拔,一双眼淡凌凌的,不像犯下连续杀人案的罪犯。

    徐警官正襟危坐,以公事公办的口吻,肃然质问道“周生,当初你的母亲被骗了钱,为什么不选择向警方求助”

    “温市不说每年,每个月都发生好几起老人财产安全受到侵害的案子,而每一起都能得以解决,我听说你被保送了a大,说明你很聪明,那你更该清楚那种时候警方能帮助你。”

    “我那段时间心理不正常。”

    “什么意思”

    周生两侧眼梢细窄,以至于被他直视时,会生出极冷的错觉“我想的很极端,我想杀了他们。如果报警,他们得到的结果只是坐牢,但我想让他们死。”

    “这个你们帮不了我。”

    闷小的审讯室里,男人的表情、音量没有发生丝毫变化,他在警察面前冷静地分析利弊,最后做出警方帮不了他的结论。

    而他的诉求,警方确实永远不能满足。

    徐警官捏了捏酸紧的眉心,长吁一口气,决定到此为止,他只负责审问,疏通心理那是医生该做的事“好,我问完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周生垂眼,薄而淡的唇拉平成一条线,他看上去好像已经无话可说,该交代的交代了,该认的罪认了,没什么说的了。

    徐警官又摁了下眉,正准备收拾东西结束审问,周生忽然问道。

    “雪郁来了吗”

    “”

    半分钟后。

    周生戴着手铐,在审讯室外,与小脸通白的雪郁对视。

    雪郁进警局收伞的时候没注意,有几绺水滑过脸颊,一路滑,润进唇珠里,眼睛明亮懵懂的,还是那么漂亮。

    周生盯了他许久,慢慢看向他身后,冷不丁问“他们两个是你男朋友吗”

    雪郁“”

    在场不仅他口中的三个当事人,连同在后面候着的警察都因为他的语出惊人僵成木棍。

    现在这个社会还是男女交往比较普及,光说出男朋友就足够惊世骇俗,他还说“两个”,把方识许和路窦通通都打成了同性恋。

    还是那种玩法劲爆的同性恋。

    是路窦最先反应过来的,他的心脏因为男朋友三个字剧烈跳了跳,下一秒又因为这三个字不仅有他、还另有其人,生出股不清不楚的恼意。

    “你有没有脑子有这个可能还两个,你交对象两个两个地交吗”

    周生瞥了眼路窦,没理会他的质问,只盯着雪郁,仿佛只想听雪郁亲口说出的答案“是男朋友吗他们一直跟着你。”

    雪郁人都呆了,隐在头发下的耳朵尖润红,他小声澄清道“不是。”

    周生回道“嗯。”

    虽然只有一个嗯字,但怎么听都能体现出“那就好”的意思。

    雪郁不清楚周生在里面的审问结果,也没有身份向周生问七问八,正尴尬得手指抓紧,就见周生拿出了手机,是他刚才出门问警察要的,“能加联系方式吗。”

    “啊”

    周生平静重述“联系方式。”

    周生说自己心理有问题,没有夸大成分。

    在刚保送大学那会,全班人都在互相结识,加好友、约着出去玩,只有他在想怎么杀人。

    在杀了第一个、第二个人后,周生有时午夜梦回会想起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人,他看着那一副副惨状,从未有哪一刻感到愧疚和后悔,只觉得可笑和活该。

    别人的大学朝气蓬勃,接受新鲜事物,学习步入社会的基础法则,而他不一样,他的大学是在学习如何做一个正常人。直到前几个月才初有成效,喜欢上了雪郁,这件事是正常的。

    只可惜,他的喜欢依旧和正常人的喜欢相差万里。

    初次见面,雪郁是赶公交车的高中生,他是淋湿大雨、浑身阴暗准备犯罪的危险分子。

    到今天见面,雪郁仍是高中生,而他则变成了无期徒刑的囚犯。

    从打算犯罪开始,他就没有回头路,再也配不上,赶不上。

    雪郁拿出手机,指尖是和屏幕合衬的白皙,他调出页面道“可以。”

    他和周生都清楚,就算加了也无济于事,上面永远只会停留在好友添加成功的系统消息,不会有再往下的发展。

    但这不重要。

    只不过是不想以遗憾收尾。

    只不过是15路公交车上的得偿所愿。

    “周生。”

    即将开往看守所的警车上,留有飒爽短发的女警出声叫道“该走了。”

    周生垂下微薄的眼皮,看了会屏幕上的加菲猫头像,把手机上交,戴着手铐上了警车。

    从派出所出来后,雪郁感觉到难以言喻的压抑,不知是警局这种特定地方会给人感觉沉闷还是什么,他是不想再来了。

    他抽空看了眼班级群。

    学校似乎因为凶手归案解除了封校,校领导为了安抚家长和学生,安排了长达一周的假期,让他们压惊和平稳情绪。

    方识许和路窦由于家长催促,匆匆和雪郁说了两句话,便坐上私家车回了家。而雪郁只能回原主租的出租房里。

    雪郁一回到就进了浴室。

    因为房价不高,这所浴室狭小、设备廉价,完全够不上洗澡的享受要求。

    雪郁开始脱衣服,“系统,现在只剩下刷方识许和路窦的好感度任务了吧”

    系统过了十几秒才出声回答嗯,目前方识许和路窦的好感度都是95。

    “那快了。”雪郁摸到花洒,刚打开便听到叮咚两声,于是他又关掉,踮着细直的一双小腿去拿盥洗台上的手机。

    系统机械化的音调有了细微变化穿好衣服,或者洗完再回。

    雪郁用湿绵绵的指尖划开屏幕,边嘀咕“又没有人在。”

    系统

    在外人面前扭扭捏捏,被看一下都冒烟,现在没人就开放起来了

    想提醒他会着凉的系统,在看到屏幕上的发信人后戛然而止,雪郁也微微睁圆眼睛。

    “方”申请添加您为好友,申请理由明天有空吗

    路窦明天有空没。

    两人同时问他明天的空闲状态。

    其实不用他们问,雪郁也打算明天邀他们出去补完那所剩不多的五点好感度,只是他还没有心大到,两个人的约一起赴。

    正犹豫先见哪个,系统便替他定夺道都同意,节省时间。

    于是就出现了当前局面。

    校门口的奶茶店伞蓬下,淅沥的雨点溅起,两个身形出众的男生捏着手机,频频收到打招呼,使得他们像食物链顶端的那一环。

    路窦穿着黑色t恤,眉骨皱出锋锐线条,方识许皮肤苍白,眼睛是和肤色相反的稠黑,像两块墨玉。

    原本约定时间是十点,但受到周生周卿两人的影响,雪郁有点睡不着,提前二十分钟来了,但没想到两人比他来得更早。

    光看到两人站一起,雪郁就尴尬得想逃了。

    路窦眼尖地看到了他,几步走到他面前,脸冷声音也冷“我看你胆子比我都大,两个人一起答应,你怎么敢的”

    见雪郁缩着肩膀,路窦闭了下眼,自我调节好“算了,不说这个,先进去。”

    他扣住雪郁细伶伶的腕子,调转方向往奶茶店里走,“喝什么”

    “随便”心虚下,雪郁乖得有问有答。

    不多时,雪郁颤着眼睫看桌前多出的热牛奶,以及两男生面前的气泡饮料,在相差很大的待遇下,有点委屈地抿了抿唇。

    但他不敢说什么。

    他拢起膝盖等着对面不管哪个开口说话,毕竟他是赴约的一方,社交场合中,掌控语言主场的一般都是邀请人的那一方。

    可是。

    雪郁咬着吸管快把牛奶喝到底,两人都没有说目的的意思。

    到最后他实在坐不住了,松开微湿的吸管,声音沁着热汽似的,软声问道“那个,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方识许和路窦同时抬起头。

    那目光犀深暗沉,像即将捕猎的凶兽,雪郁小腿肚一颤,差点又想站起来跑。

    天知道他耗费多大力气忍耐住,雪郁有食草动物服软的天赋,舔了下唇道“没关系,不想说可以晚点再说,我不着急的。”

    “是有些话想说。”

    方识许摁灭手机屏幕,或许是看不下去他辗转不安的样子,垂眼开口“想问问你有交男朋友的打算吗”

    雪郁“”

    路窦脸色也变了。

    仿佛作品被剽窃的原创作者,他憋屈又不爽地咬了下牙,又松开“哦,我也是。”

    雪郁眼睛怔然睁圆,难以描述两个人一起问他想不想交男朋友的感受,这太怪太始料未及了,是他出门前绝对想不到的发展。

    话匣打开,路窦没有停留和犹豫,步步紧逼道“我没表过白,所以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把想说的跟你说一遍。”

    “我不是同性恋,我昨天晚上回去试过,和男的碰了下手我都想吐,但只有和你不会。我承认刚开始对你不怎么好,脾气差,不会说话,急了还会凶你。”

    他顿了顿“我以后会改。”

    “时间不会太长的。我要是凶了你,你就骂回来,打回来也行。我以前没谈过恋爱,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和前任纠缠的破事发生。我爸妈都挺开明的,我和他们说了我喜欢的是男生,他们打了我一巴掌就同意了,他们不会刁难你。”

    “我钱也多,平时去拳击馆代练也有钱赚,你想买什么我都能付。我身边朋友多,有的私生活挺乱的,以前交际不怎么管,你要是不喜欢谁我就不和他们来往了。”

    “我手机也能让你随便查,随时随地。还有,我成绩也就一般,大概考不上温大,但如果你的目标是那儿,我会努力和你考同一所。”

    “到你了。”

    “你想和他,还是我,或者两个都拒绝。”

    雪郁已经完全傻住了。

    “说话。”路窦本来没想催,但太想知道结果,忍不住声音沙哑地蹦了两个字。

    雪郁是那种逼不得的性子,有限的脑容量也不容许他在头昏脑涨间做出合适的判断,他摁住桌沿一下站起,断断续续道“我去下洗手间。”

    如果是平常,雪郁一定会等他们回复了再离开,但现在情况窘迫得他没办法礼貌,手脚慌乱地就朝标有洗手间的标识走去。

    洗手间里,雪郁任由水流冲刷两只手,冰冷的温度从指缝渗入,抵消掉体内升腾的躁意。

    方识许好感度100。

    路窦好感度100。

    雪郁把手从感应装置撤开,微抿唇问道“这是我任务完成了的意思吗”

    系统协助警方找到凶手的任务完成了。

    雪郁轻“嗯”了声,如果他敏锐一点,他就能发现系统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在洗手间待了五分钟左右,雪郁红扑扑的小脸消去了一点颜色,虽然还是有点粉,但已经好了不少。

    他卷翘睫毛被水压塌了一点点,带着湿意的眼睛透亮,微抿着嘴巴眨眼,看上去像被谁欺负受委屈了。事实上雪郁宁愿被欺负,也好过在大庭广众下听路窦掀家底似的告白。

    当时奶茶店有五六个客人,都在被迫听路窦背作文般的长篇大论。

    走也不是,怕不小心踢到什么造出动静,不走也不是,最后就都在看路窦对面红到微抖的雪郁。

    又待了两分钟,雪郁心情平复了,准备出去。

    他还得面对。

    虽然答复可能不是方识许和路窦想要的,但至少不能让他们等一场没有结果的告白。

    雪郁转身往门口走,他伸手,在即将打开门前,系统忽然道宿主任务失败,即将脱离世界。

    雪郁倏地一僵。

    “”

    认真的

    在听到系统这句话前,他以为自己好不容易完成一个世界的任务,并在为此感觉到高兴了,突然的判定把他劈头盖脸砸清醒。

    雪郁觉得荒谬,同时心里升起一点说不清楚的慌张,心跳加速“失败凶手找到了,好感度也刷满了,为什么失败”

    系统主角攻受的厌恶值都是零,所以判定任务失败。

    雪郁蹙起眉毛,语气带上了连他也没发觉的质问“当初你给我发的任务就是刷好感度,你忘记了吗”

    系统沉默,数秒后,用没有人情味的机械音提示道。

    情绪剥离程序启动。

    部分记忆清除程序启动。

    “部分记忆,什么意思”

    “系统”

    雪郁不确定是大脑撕裂的缘故,致使他没听到系统回答,还是系统真的没有回复他,他晕晕乎乎的,感觉到关于这部分的记忆在开始模糊。

    他的手从门把上脱落。

    “你怎么了哎”有陌生人走了上来。

    雪郁头昏眼花,勉力摆了摆手。

    大概是程序启动的副作用,雪郁这时候脑袋里走马灯一样闪过无数个片段,有很多是他没留意的细节,也有很多是他快要遗忘的小事。

    大脑层处于混沌的一部分浮出,他不清楚为什么,会忽然想起第一次被拖进世界的场景。

    雪郁一开始认为,系统是没有人性化的设置,没有性格,也没有性别之分。

    直到系统一口一个宝,任务进度涨了就高兴地在脑中撒花,停滞了就和他长篇倒苦水,让他以为跟在他身边的是个跳脱热情的女孩子。

    但后来,不知从哪个节点开始,系统说话语气变得冰冷,不再叫他亲昵的称呼,偶尔还会对世界角色进行不客气的嘲讽和点评。

    让他对系统的形象,又变成冷漠恶劣的高大男人。

    真正对这个变化产生关注,是在第一个世界结束后。

    系统告诉他在傅炀面前的掉马原因,他那时就有点不舒服的预感,这么重要的事情真的会不提前跟宿主说吗

    之后,每个世界屡次似碰巧又过分频繁的纰漏,加上和一开始系统相距过大的行事作风。

    让雪郁怀疑,系统早就不是最开始的那个了。

    合租世界故意不告诉他原主身上和他的区别、让他在傅炀面前掉马,寡夫世界原主角攻受根本没有交集,鲛人世界目标人物提前知道剧情,当前世界给他颁布假的任务。

    直到鲛人世界,剧情错到主角攻受都死亡,系统不得不搬出有外来者的解释。

    当时系统语气有微妙的停顿。

    雪郁就确定,他口中的外来者就是他自己。可惜他没来得及问就被清除了记忆。

    到现在,系统不管不顾让他脱离世界的行为,让雪郁更加确定了这个猜测。

    所以,早就取代系统的外来者,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每次发布错误任务,破坏世界剧情和人物,对他有什么好处

    雪郁迫切地想知道,然而这些令人悚然的质疑,都被系统程序强制干扰。

    于每个世界结束回想起,至下个世界开端遗忘。

    雪郁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手撑在墙上轻微地抖动,唇瓣张合,他大口喘息,想让系统至少给他点时间,让他出去和路窦方识许说句话。

    但毫无人性化的机械音,在他想开口的一刻,冰冷响起。

    宿主即将进入下一个世界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