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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早的航班下午出发，到乔凌姗所在的城市时，已经入夜。

    夜色深沉，头顶镰刀似的弯月，漫天星斗下凉风微起，说不出的凄惶和冷清。

    乔伊脚步匆匆，不自觉拢了拢外套。

    这是她出生、长大的城市，几年之后再回来，充斥着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褚旻一手抱着熟睡的等等，一手推着行李箱，走在她前边。

    他不时回头看一眼，也不说话，确认乔伊紧跟在自己身后，随即放心地继续往前走。

    一家三口沉默着出了机场，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乔凌姗手术刚刚结束，主刀医生是业界大拿，华裔，姓吴，据说还是老乡。

    手术室门刚一打开，吴医生来不及走出来，乔伊已经迫不及待扑了过去。

    “我妈妈怎么样了脱离危险了吗”她紧张得手脚发软。

    吴医生被她吓得愣住，抬头看了眼等在手术室外的另一个男人。

    那男人三十多岁，中等身材，戴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

    “你跟她说吧，她是凌姗的女儿。”那男人冲吴医生介绍。

    吴医生哦了声，这才开口“我们刚给病人做了心脏搭桥手术，手术很成功。等病人苏醒后，根据恢复情况，大概五到七天就可以出院了。但是”

    吴医生卖了个关子，一个停顿，把乔伊的心又给揪了起来。

    “但是什么”她声音微微发颤。

    吴医生顿了顿，语速很快说道“作为家属，以后一定要提醒

    患者注意身体，不能劳累，适量锻炼，不可贪多，如有任何不适，请及时随诊。”

    一套惯用的说辞，背书一样。

    “这么说来，我妈妈真的没事了”乔伊一脸惊喜。

    “虽然手术成功了，但是也不能肯定就完全没事了，综合评估还要等病人苏醒后才能下结论。”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说话模棱两可。

    “老吴”，站在乔伊身后的那男人语气微微抱怨。

    吴医生偏头摘下口罩，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这是乔伊这辈子见过的最让人安心的笑容了。

    “当然了，以我的经验来看，应该是没事了。”

    吴医生促狭一笑，看一眼那个男人，意味深长冲乔伊说道“我跟老苏是多年的哥们，你母亲的手术，原先准备安排别人主刀的，可他火急火燎找上门来，非让我救急，我完全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答应做这台手术的。”

    乔伊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吴医生在给那个男人帮腔。

    她心里有点烦闷，可对着妈妈的救命医生，又不好说什么，只好陪着笑脸不迭道谢。

    吴医生点点头，转身往办公室走，被他称作老苏的男人，默默地跟了过去。

    乔伊望了眼手术室的大门，乔凌姗还没有被推出来。

    她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悬了大半天的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这口气一松开，她顿觉周身的力气，像是都被抽走了一样。瞬间觉得又累又饿，头晕眼花

    ，站都站不住了。

    褚旻就站在她身后，眼疾手快，一把揽在她腰上，半拖半抱，把人给弄到长椅上坐好。

    “没事了，放心吧。”

    他顺势坐到旁边，一手抱着等等，一手揽住了乔伊的肩膀，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头。

    忍了半天的泪水，滴滴答答落了下来。

    乔伊囔着鼻音喃喃自语“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万幸手术及时，万幸手术成功了。”

    褚旻在她肩头拍了拍，温声安慰，“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过了没几分钟，医护们推着乔凌姗从手术室出来，乔伊脚步踉跄扑了过去，走到近前只看了一眼，却又迟疑地顿住脚步。

    乔凌姗依旧还在昏迷中，双目紧闭，脸色像被单一样惨白。如果不探鼻息的话，大概会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乔伊的恐惧踌躇，褚旻很快便感受到了。

    他毫不犹豫把挂在自己身上的小等等，放到乔伊怀里，吩咐的口吻说道“你抱着等等，我来帮忙。”

    不等乔伊反应，他已经帮医护推着推车往病房而去。

    乔伊木然跟在后边，当等等两只小胖胳膊攀住她脖颈的时候，好像生活又有了希望牵绊，刚才的悲伤莫名减少了几分。

    医护们安顿好便离开了，乔伊这才有时间静静打量乔凌姗。

    她趴在床沿，握住了乔凌姗的手。

    皮肤粗糙，指尖冰凉，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一阵心痛袭来，她把乔凌姗的手放在自己掌心，

    轻缓地搓着，喃喃叫着妈妈。

    没有人能回应她。

    过了一会儿，身后响起迟疑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道声音响起，“乔伊，我很抱歉，没有照顾好你母亲。”

    被叫做老苏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走进病房，站在了乔伊身后。

    褚旻暗自打量他，心里纳闷，虽然被称为老苏，可他看上去还很年轻，而且外形、气质，都算上等。

    乔伊却像是没听见，沉默着没有回头。

    褚旻抱着等等站在另一边，尴尬地看着乔伊和老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大概猜到了老苏的身份，却不敢贸然做出反应。

    不知缘由，他不能指责任何一个人，只好对老苏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你好”，老苏低声回应褚旻，他目光落在等等身上，好心询问“孩子睡了，折腾这一路你们也辛苦了，要不要先回家休息休息”

    “不用，我们在这里陪妈妈。”

    沉默了半响的乔伊，头也没回，冷冷开口。

    “大人吃点苦没关系，别让孩子跟着遭罪。”老苏心疼等等。

    从下飞机开始，等等一直睡着，趴在褚旻宽厚的肩头，简直像一个限量版人形挂件。

    褚旻憨厚一笑，“谢谢你的关心，没关系的，我有力气”。

    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已经习惯了等等的依赖。

    老苏也不好强求，没再说什么。

    病房内出奇安静。

    褚旻绕到另一旁，跟老苏小声攀谈。

    “我叫褚旻，以后叫我小褚就行

    。敢问，你怎么称呼”

    老苏恍然，一拍脑门，忙回道“我叫苏润笙，你叫我老苏就行。”

    “那怎么能行，看你年龄不大，要不我叫你苏哥”

    褚旻的乖巧，跟他的身高体型十分违和，却让老苏脸上一红。

    苏哥是叫不得的，否则就差辈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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