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第28章

作品:《竹马守寡的第七年(女尊)

    ▍抵足而眠

    文莺已然带人前去调查女娲庙爆炸一事,皇宫里素来人少,此刻周围静悄悄的。

    魏堇歆看着熟睡过去的宋云修,心里忽然十分安逸下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宋云修睡觉过了。

    以前,她会拿抓过冰雪的手摸进宋云修的被子里,贴在他身上欺负他。每当此时,宋云修都会露出委屈又难堪的神色,便是如此,却也不责她一句。

    宋云修从来不与她吵架,魏堇歆做了过分的事,他只会容忍,后来魏堇歆年岁大了些,也更加懂事,就舍不得再欺负他了。

    “咦......”睡梦中的宋云修不知梦见什么,小小地发出一声疑惑,魏堇歆听着觉得十分有趣,见宋云修还嘟哝着嘴,便不由上前细听。

    很多话都含含糊糊的,以前魏堇歆并未发现过宋云修有说梦话的习惯,他睡着之后很安分,连身子都缩在一起,占着小小一片床。

    “歆儿怎么可以这样......”

    魏堇歆终于听见一句口齿清晰的话,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委屈,语气更加委屈,不知道他梦见什么,不过魏堇歆觉得大约梦里的她没有做什么好事。

    歆儿。

    上次宋云修发烧,病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唤她的。

    他以前很少这样叫她,每次都是被她亲到羞得不行,才会软着声音叫上一句。

    魏堇歆弯了弯唇角,她伸出食指,轻轻点在宋云修雪白的面颊上,他极容易害羞,两颊总是自带三分薄红,漂漂亮亮的。

    她与宋云修分开时才十二岁,尚来不及做一些肆意妄为之事,她不曾灌醉过宋云修,不曾在亲吻中撬开他的唇舌,不曾看过在□□极乐时他的模样。

    人都说酒后吐真言,当年宋云修为什么离开她的原因,她是不是只能听宋云修亲口说。

    宋飞雪那日说得决绝,一句句话好似提前都编排好了一般,若是宋家真的那般趋炎附势,宋云修为什么要替她挡那一下?他为什么不跟着宋飞雪去云州?而是要留在京都?

    便算是之后她如预言书中所说,让宋云修掌管翰林院,那又怎么样呢?那不是一个多大的官职,也并无什么实权,而且因为宋云修男子的身份,定然会遇到重重阻碍。

    他将来要幽会的那位神秘女子,会出现在京都吗?他已经梦见了她吗?

    如若现在,那个女子还没有出现,那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她呢?魏堇歆想。

    她要把宋云修关在皇宫里,让他寸步不得离,这次的刺客,就是个十分不错的理由。

    “嗯......”他又小幅度地挣扎起来,好像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魏堇歆下意识轻握住他一只腕子,轻轻拍哄着他的左肩。

    背上的伤还没到真正该疼的时候,这会儿他能睡便多睡一会儿,否则夜里怕是难熬。

    宋云修的后背被太医缝了七针,每一针刺入他的皮肉里,魏堇歆都在看着,看见宋云修疼得冷汗涔涔,幸得他晕了过去,否则他这样爱哭的人,怕是忍不住。

    宋云修。

    魏堇歆于心间默念着他的名字,她在想,他是不是专程进宫来勾.引她的?毕竟她之前已然问过宋飞雪一回话,也许宋家觉得她对宋云修仍有旧情。

    因此宋云修来赌一把,万一她又看上他了,岂不是就能被封为当朝国父。

    不,不对。

    魏堇歆很快否决了这个打算,她要让他做最低贱的侍人,夜夜替她暖床,最好再怀上她的一个孩子,然而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升他的位份。

    魏堇歆想象着宋云修大着肚子哭哭啼啼的模样,心情就好得不得了。

    就是应该如此,让他怀上她的孩子,一辈子也挣不开她的烙印。

    魏堇歆的神色逐渐晦暗幽冷起来,她已经碰过宋云修的承欢之处了,干净又温暖。

    宋云修的这场酣眠持续了一个多时辰,魏堇歆一直坐在能直视到他的地方批折子,下午太阳正盛时,她见宋云修忽然抖了下身子,然后下意识夹紧了双腿,跟着就醒了过来。

    魏堇歆已经有些习惯他这些动作了,想必是怕他的月事带兜不住他的月事,又弄脏在他床上。

    于是魏堇歆对他道:“无妨,朕刚刚给你翻看过,还好着。”

    宋云修吞咽了一下,连忙战战兢兢地从魏堇歆的床上起来。

    “谢陛下。”他的声音很小,在接受了陛下已经给他洗过了一回月事之后,他强作淡然地也接受了陛下的翻看。

    不就是被看了看,摸了摸,没关系,没关系的。

    可是......他让陛下瞧见了他流着血的模样,一定不好看......陛下碰他的时候说不定嫌恶极了......

    宋云修难过起来。

    “宋云修。”魏堇歆唤他,然后在男人抬起水润的眸子看着她时,她冷然地笑了笑,道,“夜里,就留下罢。”

    “什、什么?”宋云修一下子站了起来。

    魏堇歆道:“朕让福安送了很多东西过来,够你在鸣鸾殿住很久,月事带也足够。”

    默了瞬,她又补充道:“留在这里,与朕睡在一起,你可有异议?”

    宋云修眨巴着眼睛,仔细辨认着陛下这句话究竟是真是假。

    他没有从陛下眼中瞧见一丝戏谑之意,那便是......

    宋云修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

    他能和歆儿一起睡了吗?这、这也太羞了。

    看着宋云修愈发莫名其妙起来的神色,魏堇歆将脸一沉,“怎么,不愿意?”

    “愿意,微臣愿意的。”

    宋云修没有什么理由非要拒绝不可,哪怕是陛下想要他,他也一定毫无保留地献上自己。

    “你放心。”魏堇歆看着他那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心头一阵来气,“朕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不会有人知道的。”

    “是......”宋云修应着,不自觉绞起手来。

    陛下要睡他了......那他是不是至少应该去沐浴焚香一番,今夜宫里会送双份的兰汤来吗?

    宋云修隐隐期待着,又深深地自卑起来。

    他是嫁过人的男人了,怎么能侍奉陛下呢?他不干净。

    他或许连触碰陛下都不配,他只该在远处看着陛下。

    宋云修心里的百转千回,魏堇歆并不知悉,她只看得见宋云修耷拉着眉眼,一副将要被强迫的良家夫男一般,看着就让人来气。

    他不愿意便拒绝,还非要答应下来!倒像是她强人所难!

    魏堇歆冷哼一声,“朕会让人给你准备一张软榻,太傅不必将不情不愿的模样摆在脸上。”

    宋云修一怔,又应了声“是”,心口却失落起来。

    原来是这样,陛下就是担心,会有刺客来宫里罢?

    陛下真是仁德,明明那么讨厌他,还肯收留他在鸣鸾殿。他都忘了自己身上还不干净,后背还疼得厉害,他总不能拿这副模样去侍奉陛下。

    陛下根本就没有想要他,他总是自作多情。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坐着,可宋云修心潮起伏,胸口的朱痣竟暗暗作痒起来。

    宋云修本下意识想要去摸揉一番,又想到陛下就在他面前,生生忍住了,只是这回的痒还连带着背上,让宋云修浑身不适起来。

    他暗暗握紧了手,眸子却愈发水润了,耳根处的温度灼人。

    真是要命,怎么偏在这个时候犯起了瘾,宋云修愈发唾弃起自己来,他明明受了伤,今日方与陛下经历一遭生死,他竟还想着这样的事!

    宋云修的不对劲,一分不落地落在魏堇歆眼中。

    她见宋云修双拳紧握,似乎是在极力地忍耐着什么,转念想他必定是后背的伤口开始疼了。

    下午太医还要过来换一趟药,为保证伤口快速愈合,要换的新药里不会再掺麻沸散,他此刻便是如此难耐,下午岂不是会更疼。

    魏堇歆眉心蹙起,宋云修这是替她受的难。

    否则现在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理应是她。

    魏堇歆再如何怨恨着宋云修,此刻也禁不住心软下来,她想到自己今日对宋云修冷言冷语,连鸡汤都是让他自己盛的。

    属实有几分不该。

    至少应该先将宋云修养得健朗白胖,再用来宣泄她的怒火。

    本着这样的想法,晚膳的时候,魏堇歆亲自为宋云修盛了一碗汤,宋云修表现得十分受宠若惊,于是魏堇歆又为他盛了第二碗、第三碗。

    等到第四碗时,宋云修看着陛下盛汤的手腿肚子打颤,他真的一点也喝不下了。

    再这么喝,他就要吐了。

    就在宋云修刚将那碗汤端到唇边,门外响起文莺的声音。

    “陛下,臣有事要禀。”

    “进来。”魏堇歆知道必然是女娲庙爆炸案有了情况,便起身走了过去。

    宋云修看准时机,手疾眼快,将自己碗里的汤又倒了回去。

    横竖,陛下是不会喝汤的,他是真的喝不下了。

    文莺瞥见宋云修竟还在此地,面上犹豫几分。

    “说罢。”魏堇歆道。

    “陛下,傍晚坊间开始有一则传闻,说女娲庙被毁,魏朝根基动荡,天下恐怕易主。”

    宋云修听见这句话,手上的动作停住。

    魏堇歆蹙眉,“查出是何人所做了吗?”

    文莺道:“散播留言者正在排查,可是陛下,今日究竟是谁在女娲庙埋藏了炸药,现场竟无迹可寻。”

    “何意?”

    “因春祭一事,女娲庙近两日一直在封锁之中,并且有重兵把守,根本不可能有人闯入,除非布置炸药之人,武功远在蛇门之上。”

    “你继续追查此事,若有什么发现再来禀报于朕。”魏堇歆心中一沉,这还是第一回,蛇门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文莺走后,宋云修忧心道:“陛下,刺客的身份还未有结果吗?”

    魏堇歆看了他一眼,道:“太傅可有想法?”

    宋云修摇了摇头,“微臣并无头绪。但陛下安危要紧,在查清刺客之前,还是不要再出宫为妙。”

    魏堇歆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缓缓道:“的确如此,文莺有伤在身,朕让她今晚去歇着了,鸣鸾殿夜里不能没有人守着,便由太傅代劳如何?”

    宋云修抿了抿唇,答应下来。

    晚膳后,太医院的人又来过一回,这一次的药不知怎么的,疼得厉害,宋云修忍了又忍,还是红了眼圈。

    他到现在都不曾看过自己背上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只是按照太医上药的面积,想来伤处怕是不小。

    还有靠近他左肩的后背上又疼又痒,磨得他极想去抓一抓,可是手指一旦碰上又疼得钻心。

    太医为他换药的过程中,陛下一直站在他身后,宋云修强忍着痛意没有出声,然而魏堇歆还是瞧见他双肩都在发抖。

    他是娇养在府中的弱质男儿,若不是因为她,宋云修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受这样的苦。

    想着,魏堇歆又想起那本预言书上,太傅宋云修跟着殉身。

    若是没有她,他本该好好活着。

    太医交代宋云修的背上不能见水,夜里宋云修扭扭捏捏十分委婉地向魏堇歆提出想沐浴一事,被魏堇歆强硬拒绝了。

    被拒之后,男人就可可怜怜地缩在了为他准备的那张榻上,再也不说话了,连动都不动一下。

    魏堇歆也不理他,熄了灯后便自行上床安睡,刚有了睡意,她便瞥见宋云修身形猛地一颤。

    他身形并未停止,只是幅度减轻了些,一下下地抖着。

    魏堇歆不放心,她悄声下了床,行至宋云修身后。

    借着明亮的月色,魏堇歆瞧见他脸色惨白,紧紧咬着下唇,唇上都快出了血。

    “宋云修。”魏堇歆轻唤出声,“很疼吗?”

    他本忍得极好,他本忍得快适应了,可是在听到这样一声问后,宋云修眼角不由自主漫出一点湿意。

    “微臣无碍,陛下。”

    他连说话的气音都不均匀,仿佛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魏堇歆知道,下午太医告诉过她,这伤口,到了晚上恐怕会很疼。

    她于心中微叹,然后轻手轻脚上了宋云修所在的那张榻,将人揽在自己怀里。

    温热的掌心轻轻抚拍着宋云修脑后,让宋云修颤了颤身形。

    陛下竟主动抱了他。

    宋云修眼眶更湿了,他鼻息间的凤尾香渐浓,浓得让他心头发酸。好像一时间,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涌上心头一般。

    他也是个有私心的人。

    他真想就这样在陛下怀里,不管不顾地哭一哭。

    他真想告诉她,他有多想她。

    “宋云修。”魏堇歆声音轻轻,“好好睡一觉,朕一直在这儿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