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作品:《你我本无缘,全靠我算得准

    詹妮早上起来,  詹回天已经离开家了。

    她昨天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实在没力气做饭,打算出去找点吃的。

    在离家不算太远的街上找了一家拉面店,  刚走进去,  却看见靠窗的位置上,昨天才见过的宁先生正慢条斯理地用筷子挑面条。

    店老板的一声欢迎光临,让宁先生将目光投向她。

    詹妮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去打招呼。

    宁先生却朝她招了招手,  詹妮只好走了过去。

    “坐。”宁先生指着她对面的位置说。

    詹妮才坐下,  立即有服务员端了一碗牛肉面放到她面前。

    她有些局促地说“这不是我的”

    “是我提前给你点好的,  尝尝,味道还不错。”

    “您知道我要来这里”詹妮很惊讶。

    宁先生放下筷子,  他面前的碗里还有大半面条没有动,他看着詹妮的眼睛,  对她说“这并不难,我是个算命先生。”

    他也会算命詹妮想,  不知道他和柳木木谁比较厉害

    柳木木的本事她可是亲眼见过的,  这位宁先生看着不像是骗子,却也不好说。

    看见她脸上的迟疑之色,  宁先生笑笑“你母亲曾经去相亲,  你不高兴,  就把对方的车胎扎破了,  你母亲知道后,  第一次打了你还要我继续说吗”

    “不用了。”她赶忙制止对方,这些足够证明他的本事了。

    或许,  这位宁先生的能耐比柳木木更大。

    “您知道我会来这里吃饭,  还出现在这里是有事和我说吗”詹妮试探着问。

    宁先生摇头“我没有事找你,  是你需要我的帮助,不是吗”

    詹妮心头一颤,她警惕地看向对面的人,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可能,她知道花瓶的秘密这件事,除了柳木木只有她自己清楚。

    而很多事,连柳木木也并不知道。

    宁先生依旧高深莫测“如果我想害你,今天坐在这里的就不是你,而是你哥哥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詹妮毫不犹豫地否认,她站起身,想要离开这里。她不确定,宁先生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你懂。”他微微倾身,低声对詹妮说,“先是你母亲奇怪的死因,现在你的身体也出现了异常,对吧还有你父亲,莫名其妙的死在外面,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一直有所怀疑吧”

    詹妮暗暗松了口气,神经却也紧绷了起来。

    宁先生不知道她的秘密,可他却正在说花瓶的秘密。

    “我刚才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你就相信了我,很显然,你原本就相信这世上有不同寻常的力量。”他凝视着詹妮,“你的感觉,很敏锐。”

    詹妮稍稍放松了些,她尴尬地站了一会儿,又在宁先生的安抚中坐下。

    她小声说“我以前在老家也遇到过很厉害的算命先生。”

    那人就是柳木木的爷爷,从学校老师,到同学的家长,去找柳爷爷算命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说他不好的。

    有人觉得他是骗子,但是詹妮觉得,一个人如果能骗百十个人都没人出来揭发,他一定是有真本事。

    况且,她觉得柳爷爷并不是骗子,她亲眼见过柳爷爷一句话阻止一场意外发生,他是真的很厉害。

    “难怪。”宁先生对她口中的算命先生并不感兴趣,将话题转引了回来,“说回花瓶,那原本是你父亲的遗物,想知道它的作用吗”

    詹妮的身体一颤,心里像是有无数根针扎进去,扎得她心慌难耐,坐立难安。

    她当然想知道,柳木木不肯直接告诉她,只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她对花瓶的用途至今也都是猜测。

    “你父亲是个有些疯狂的人,如果我所料不错,不久之前,他应该让你抽了一些血”

    在宁先生询问的目光下,詹妮点了点头,她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问对方“他让我去做检查,有什么不对吗”

    “那些血,其实是用来涂在花瓶上的。有了你的血,花瓶就有了非同寻常的力量。”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近乎嘶哑,“你只要把别人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上,在花瓶里烧掉,那个人就会随你的心意,消失在这个世上。”

    “为什么非要我的血”

    见詹妮没有特别强烈的反应,宁先生往后靠了靠,他果然没看错这个女孩。

    是个有野心,也足够心狠的孩子,詹家这一家人,大概原本就有疯狂的基因。

    从詹宏业到詹回天,再到詹妮,没有一个让他失望。

    “因为你父亲曾经用你的血来当成祭品,祭祀没有完成,他就死了。是花瓶的上一个主人用你血液残留的力量,杀死了他。”

    “你说的上一个主人,是我大哥吗”

    宁先生笑而不语。

    这个聪明的姑娘,看到了那么多让人恐惧的细节后,联系到今天的对话,必然会有所猜测,发现自己大哥的真面目,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他无声的微笑已经给了詹妮答案,她果然没有猜错。

    她原来是爸爸的祭品,现在大哥也把她当成祭品。

    宁先生关于祭祀的说法和柳木木说的一样,他在这方面,并没有欺骗她。

    “你不是认识我大哥吗,为什么又要告诉我这些”

    宁先生微微笑着,他双手交握,抵在下巴上“因为你更值得我投资,你大哥为人过于贪婪,不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身为他的妹妹,你应该已经感觉到了吧”

    他直戳詹妮的痛点。

    之前,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偏偏她知道了自己错失了那么一大笔金钱。大哥在外面,过得那么好的生活,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个妹妹。

    一直到现在,他嘴上说会对自己好,可继承了那么多钱,也没想过要分她一点点,他才是真的虚伪。

    愤怒被轻易挑起,她冷静地问“只要涂上我的血就行了吗,这样难道不会伤害到我”

    宁先生笑了“祭祀需要至少四次,你父亲取走你的血只是第一次,你还有两次的机会,只要在第四次之前停下,它就不会对你产生任何伤害,想好了吗。”

    詹妮的手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紧张。

    只要涂抹上她的血,她就拥有了能够操纵人性命的力量。只要她控制住自己,她完全可以用这两次机会,给自己换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詹妮的梦想从来就不是什么好好学习,考上更好的大学。

    她一直只是想更出色,让爸爸看到她,将她接回家。

    她本来就应该和那些有钱人的孩子过一样的生活,虽然前面十几年都错过了,但她从没有放弃过。

    她不想像妈妈一样,拿着爸爸给她的高额赡养费,却还不顾脸面去学校食堂打工,让同学们都知道她妈妈只是食堂打饭的阿姨。

    她会成为有钱人,不需要为工作和生活操心,不需要花钱都斤斤计较,她会有更高的社会地位,就像她爸一样。

    对未来的幻想太美好,詹妮几乎要沉浸在其中。

    但是很快,她就清醒了过来。

    不,不行。

    她和宁先生只见了第二面而已,又怎么能保证他的话一定是真的宁先生的话,确实让她心里开始动摇。只要一点血而已,说不定真的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不需要两次机会,只要一次就够了。

    但是很快,詹妮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柳木木说过,不要再让自己的血碰到花瓶,她没有说后果,但是她一再警告过自己。

    柳木木的本事,她也是亲眼见过的。

    用自己来做祭品还是太冒险了,她还需要好好想一想。

    詹妮的目光有些飘忽,脸上出现了挣扎之色,半晌后她才说“我还需要考虑一下。”

    “没关系,年轻人总想要更多的选择。”宁先生语气平静,垂眼的时候,目光却变得阴鸷。

    他伸手在上衣口袋里摸了一下,摸出了手机。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一阵纯音乐悠扬地响起,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这段音乐里,似乎夹杂着一些杂音,像是谁在咳嗽,在嘶哑地叫。

    这段声音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将詹妮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直到音乐声消失十分钟之后,詹妮才清醒过来。

    宁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她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面前的一碗红烧牛肉面已经坨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回想了一下,晃了晃头,只是听了一段音乐而已。

    她机械地将面前的一碗面吃光,走出面馆,心里却很着急,她得立刻回家,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一路走到家门口,即将进门的时候,她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烦躁。

    她想,自己应该给柳木木打个电话。

    电话号已经拨通,要说什么,却不知道。

    “詹妮,有事吗”柳木木的声音响起。

    一阵沉默后,詹妮说“没事,打错了。”

    然后挂断了电话。

    柳木木看着手机,心里疑惑。

    詹妮看着黑掉的屏幕,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怪,自己为什么要给她打电话

    回到家里,她在自己房间里找到了瓶子,又写了一张詹回天的生辰八字,将纸条打火机和一把小刀一起揣进兜里,然后用帆布包将瓶子装起来,匆匆地离开家。

    家不行,她要找个高一点的地方。

    上午十点,公司主管正在开会,詹回天坐在原本属于自己父亲的位置上。

    会议室里的空调似乎温度太低了,他觉得有点冷。

    他扯了下领带,正想说话,却发现所有的主管都惊恐地看向他。

    他低头看向自己,血液透过他的西装,流了出来。

    脖子上的那道血痕最深,让他说不出话来。

    詹回天捂住脖子,睁大眼睛,仿佛还没想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有人尖叫着开门往外跑,有人冲过来似乎想帮忙,还有人在打救护车。

    詹回天眼前发黑,只能听到有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吹过,很响的声音。

    就在这时候,有另外一群人冲进了办公室,为首的男人朝詹回天周围的人大吼一声“警察办案,都出去。”

    其他人迟疑着退开,还有想留下来的,却被后面赶来的警员拦了出去。会议室里闲杂人员都离开了,方川已经冲了过去,检查了一下詹回天的状态,回头沉声对身后的燕修道“他也被人诅咒了,怎么回事”

    他们才把詹回天列为杀害詹宏业的嫌疑人,这人就差点死于同样的诅咒。

    幸好来得及时,要是晚了一步,人就没了。

    燕修半蹲在詹回天身旁,他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崭新的钢笔,用藏在笔中的剑尖在食指上轻轻一划,血珠瞬间冒了出来。

    食指点在詹回天额心,随后以极快的速度画出了一道血符,复杂的纹路几乎将对方整张脸遮住。

    最后一笔,伴随着低沉的一个“凝”字,詹回天身上正在流血的伤口以一种诡异的状态凝滞了。

    伤口没有愈合,却不扩大,也不再流血。

    燕修收回手,方川赶忙双手奉上兔子图案的创可贴一个。

    是他从小侄女那里顺来的,十分赏心悦目。

    燕修皱眉看了一会儿,还是撕开贴了上去。

    “这小子到底什么情况,难道我们找错凶手了不应该啊,总部那边传回来的消息,他身上确实背了弑亲的罪。”

    普通的证据无法证明詹回天和詹宏业的死有关,方川就往上打了报告,请求总部支援。

    因为只有出生日期没有时辰,想要更加精准的推算,花费的时间就更长了些,这些天他们就是在等总部的回信。

    结果确实如他们猜测的一样,可是为什么现在詹回天也中招了

    燕修突然问“詹回天的妹妹在哪里”

    方川一凛,立即吩咐下属“通知下去,搜捕詹妮,抓到人立即带回警局。”

    “是。”两名警员接到命令后立刻离开。

    “这詹家是不是风水有问题,怎么一家人都这么疯”方川忍不住说道。

    燕修并没有评价。

    詹妮抱着花瓶,来到了几条街道外,一个很老旧的小区。

    小区的楼房只有七层,最顶层有天台,天台上不知道谁晾了一排湿衣服,她走上天台的时候,没有任何人阻止。

    她在这里用小刀割开了自己的手,将血涂在瓶子上,然后将写了詹回天生辰八字的那张纸点燃,扔进了瓶子里。

    瓶子里的火焰从黄色瞬间变成了黑色,燃烧了好一会儿,火焰才消失。

    手上的伤还在流血,但她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痛一样,举起花瓶,从楼上扔了下去。

    楼下传来花瓶炸裂的声音,以及一连串高昂的叫骂声,但詹妮并不在意。

    再然后,她站在了楼的边缘,凝视着楼下,只要往前迈一步,就能掉下去。脑子里有一个声音,急切地催促着她往前走。

    可是这一步,她始终没能迈出去。

    跳下去之前,她想要打个电话,打给谁呢

    柳木木第二次接到了詹妮的电话,等了好久,电话里都没有声音。

    她只能先开口“詹妮,有什么事吗”

    之前的电话来的莫名其妙,这一次也很怪。

    “你知道吗我一直很讨厌你。”詹妮突然说。

    柳木木皱眉,这是什么情况

    “你为什么不帮我,不就是要钱吗,我现在有的是钱。”

    柳木木已经听出不对劲了,她将手中的硬币随意一扔,手按在硬币上,闭上眼,黑暗中闪过一个画面。

    她拿着手机冲出门,四下看了一圈,见董悦在客厅,一路狂奔下楼,指着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让她解锁。

    董悦不明所以地将解锁后的手机递给柳木木。

    看了眼上面显示的时间,柳木木还在继续和电话另一端的詹妮说话。

    她说“我不帮你是有原因的,不只是为了钱。”

    詹妮仿佛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自顾自地说着“我现在不用你帮忙了。我爸死了,我哥也死了,他们留下的一切都属于我了,我知道你嫉妒我。”

    “是的,我当然嫉妒你。”

    时间跳过了一分钟,柳木木反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一直比你优秀。”詹妮的声音刺耳。

    “是的,你很优秀。我之前给你算命,其实还算了一些别的,但是我没有告诉你。”

    时间过得太慢,柳木木有点烦躁,恨不能现在把手机时间调到四分钟之后。

    “你算了什么”詹妮似乎被引出了一些兴趣,这一刻,好奇心压过了想要跳下楼的冲动。

    “我算到你命中财运特别旺,所以我不想告诉你,还有”

    两人东拉西扯了整整五分钟,詹妮一直站在那里,她的注意力都被柳木木的话吸引,听她讲自己的未来多么辉煌,而她又是多么渺小,完全并没有注意到有人上了楼顶。

    “三、二、一”

    随着柳木木在心里倒数,电话那头突然响起了“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砸在地上,然后手机挂断了。

    其他的事暂时不能确定,不过詹妮现在应该被人救下了。

    这个时候,她或许应该替对方报个警

    打报警电话的时候,她还顺手给自己摇了一卦,卦象大凶。她刚刚明明做了好人好事,柳木木不忿。

    方川在十点二十分收到了詹妮的消息,人不在詹家,而是在医院里。

    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詹妮还在抢救室里。抢救室外,一个中年大妈正站在外面不停骂人,吐沫星子满天飞,仿佛正试图淹死里面的詹妮。

    她骂人的话实在难听了点,方川不得已上前打断了对方。

    “你好,我是警察,是你报的警吗”

    大妈终于住嘴,拿过方川的证件仔细看了看,依旧将信将疑“你真是警察”

    “是的,能不能跟我们讲一下事情的经过”

    这个问题大妈立即来了兴趣,话匣子再度打开“警官你说气不气人,我们好好的在楼下搓麻将,那小姑娘突然从楼顶扔了个花瓶下来,差点吓死我们。幸好没人经过,不然岂不是要砸死人。”

    大妈一脸后怕。

    “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她就站在楼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跑上去的,简直要吓死个人。”大妈拍拍胸口,“我赶紧报了警,又担心警察还没来她就跳下去了。

    现在房子不好出租啊,死了人我这整栋楼就变凶宅了,到时候租房的价钱肯定要跌的啊,所以我就跑上去,趁着她不注意用勾衣杆把她勾了下来。”

    说完,她又强调“警官,我当时真的只是想救她,谁知道她倒下来的时候正好后脑勺着地。”

    方川半天没说话,大妈救人确实很值得表扬,但是这个理由实在一言难尽,为了拯救房价

    这世道,连拥有一栋楼的大妈都这么拼了。

    大妈偷偷地看他脸色,问“警官,不会追究我的责任吧”

    “放心吧,你这算是好人好事。”

    方川安慰了一句,迎向走出来的医生。

    他简单的询问了一下詹妮的情况,医生表示并不严重,只是普通脑震荡。

    但是检查后发现她脑电波存在异常,至今还没找到原因,短时间内恐怕不会苏醒过来。

    然后医生又交给他一袋东西,都是詹妮被送来医院的时候,被一起收起来的随身物品,里面还有她的手机。

    方川把东西拎起来交给身后的警员,让他们带回去检查。然后又留了两名警员守在病房外,等她醒过来随时录口供。

    上午十一点,庆城市高铁站人来人往,候车室内,一排排座椅都被人坐满。

    在一个角落里,宁先生脚下放了一个行李袋,他用手机发出了一条信息巫器已毁,詹家已清除,可以着手收网。

    十几秒后,一条信息跳了出来做的不错,可以回来了,一路顺风。

    看到信息后,宁先生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将手机卡取出,掰断扔到了旁边卫生间的抽水马桶里。

    一阵水声响起,没人能找到一丁点痕迹。

    任务结束,而离开庆城的车将会在十二点零五分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