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章 那时年轻

作品:《时间的河

    谢晓桐知道两间寝室联谊时, 王雅兰留有楼东的手机号码,不知道的是, 王雅兰会为这种事找上楼东。

    她想不明白, 江大的社团那么多, 王雅兰对汉服社是有什么执念吗

    更不明白的是, 楼东为什么要用一种嘲讽的腔调。

    谢晓桐告诫自己不要太过敏感, 发出的短信却泄露了心情, 她说我不认为王雅兰是我的好友,我甚至不懂她私下联系你是什么意思。

    楼东说王雅兰告诉我, 你在原来宿舍和另一位同学闹矛盾后, 她帮了你不少,也为你说过话, 我一直以为你们是好朋友。是我会错意, 还是你们有什么误会

    他紧接着又来一条短信晓桐, 你该不会怀疑我和王雅兰的关系吧我是为了你好,怕你因为小事影响友情, 如果你认为我做错了, 那就当我没提过这件事吧。

    最后那句话纯属负气, 谢晓桐假如当真罔顾他的提议, 不理会王雅兰的要求,可以想见又是一场风雨。

    谢晓桐将手机放下, 眺望远方湖天一色。

    她内心非常反感楼东为王雅兰说项, 也冲动地想质问楼东, 她在401被孤立时他在哪里那时候他说课程繁重, 有没有留意过她低落的情绪相反,她一心为他考虑,不想拖累他的学业,受到委屈选择了忍耐和掩饰,自己想办法排解。

    她做错了什么难道不应该为人着想以至于楼东在完全不了解事实的情况下,指责她不顾念友情

    他的立场怎能这样不公正

    但谢晓桐实在不希望和楼东争执,从转专业开始,他们这一年争吵过太多次了。

    她习惯了在矛盾出现后选择妥协,同时厌倦了争执。谢晓桐使劲吸吸鼻子,打字说那我先跟兰兰姐打声招呼吧。成不成我会通知雅兰的。

    楼东说这就对了。社团多个人而已,无足轻重的小事。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句话就能成,你偏偏要去得罪人。

    谢晓桐低头注视这句话,默不作声,已有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好一会后,大概见她没有回复,楼东问你生气了晓桐你现在在哪晚上我去找你

    谢晓桐意兴阑珊地说不用了。

    楼东说你是生气了。王雅兰刚才道歉说没想到会让你不开心,如果太难为你就算了。晓桐你也大度一些,好不好

    她说我没有。

    楼东说

    褚时美观察谢晓桐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晓桐姐姐你不高兴了要不我们回去吧”

    谢晓桐努力朝她一笑“你再陪我坐一会,我陪你逛街好不好”

    褚时美点头“好呀。”

    楼东终于发来短信解释,哄她说晓桐,你生气我语气太重了是不是我承认刚才语气不好,可能是觉得你越来越不像高中时的你,我有些不适应。

    她竟有相同的想法。

    谢晓桐低头重读那条短信,心想高中时的她与如今有什么不同呢大概比如今更听话,更依赖他

    那么,高中时的楼东与如今有什么不同呢谢晓桐遥想楼东穿着高中校服的样子,不由轻轻扬起了嘴角。

    他那时更谦和更宽容,每每容让她的一点点小放肆时,总会露出无奈的笑,总让她感觉自己有天大的福气,生命里两个重要的男人都是那么的爱她,毫无保留。

    她一直以为他们的爱情,如同山涧清泉,永远会不知疲倦叮叮咚咚地流淌下去,涓涓地淌过两人携手的未来岁月。

    何时开始,澄澈的爱情有了杂质呢

    是因为褚师兄吗可她从高中到现在,从不缺男生明里暗里的追求,她保持拒绝的态度,从无二心,小楼知道的啊。是因为眼界拓宽了吗他那么有进取心的人,屈身俯就她这个不太上进的,应该也是无奈的吧。

    或许,问题出自于她从楼东对江大学风的鄙薄,到他对她建立汉服社那一腔热情的无法理解,还有总是让她接受他的观点,一旦出现矛盾,只会采用冷处理的恋爱方式,这些是不是让她的内心隐隐生出怨怼了

    可她是喜欢他的呀。喜欢他发试卷时,修长的手指,抬头看见的他温和的笑,喜欢他说话不疾不徐的声调,就连他衣领洗衣粉的味道她也是喜欢的呀。

    湖面风起浪生,卷起粼粼波光,她坐在摇摇晃晃的小船里,告诉楼东小楼,不管过去现在,我对你的爱是没有变的。

    褚时显由汪浩的银行贷出那笔款子时,曾透露了一下股市的机会。如今进了四月,股市创出年内新高,汪浩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坚持要请客。

    一年期投资计划早在春节后就已经正式启动。按照开始的安排,大量资金流入各账号,逐步建仓,这几个月来,赵志扬和范森林联系颇紧密。

    牵一发而动全身,赵志扬忙着恶补股票常识,工作上自然不如以往勤勉,一直安静观察他表现的褚成由此得知儿子又搞了个大动作,当天电召褚时显回家汇报情况。

    褚时显说“我只是炒炒股票,又不是赌博,至于吗”

    褚成瞪着儿子“你敢去赌,今天这个门别想出去。”

    “那你这无名火打哪来的”褚时显费解。

    褚成一口气再次噎住,他气自己儿子每回搞出动静,他总是最后一个知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向往已久父子二人齐心合力干事业,可恨儿子太有主见,完全不给他机会。

    他问“你把周围能借钱的都借遍了,唯独不找我,是打算最后出篓子,等我帮你兜底”

    褚时显搓搓下巴,说“爸你太夸张了。我就问了两个人借钱,我妈和我小叔。还不叫借,叫参股。”

    “别跟我扯这些。当我不知道你妈全交代了。”

    褚时显摸不透他爹是诈他,还是他妈那个意志不坚定的被色诱后吐露了真相,老老实实说“另外,找银行也借了点。”

    褚成问“多少”

    褚时显答“一千万。”

    还算稳当,知道量力而行。褚成的气消散了些许,接着问“打着泰元的名号”

    褚时显不认账“哪能啊我的实现科技也不差。”

    “本事见长啊你,就你那个空壳公司,月月倒贴钱,没有泰元当后盾,哪家银行哪个搞信贷的愿意搭理你。”

    褚时显讪笑“爸你不懂,我只要现在点个头,大把的vc愿意投钱给实现科技。这就叫做愿景了。”

    褚成说“吹牛逼的我见过不少,一边让我擦屁股,一边对我吹牛逼的,独独你一个。”

    这说的是让周叔叔发稿子登报纸的事,褚成为此专程邀请对方打了场高尔夫,特意输了两局,又约了五一长假几个老友一起飞天涯海角的球场。

    如今的褚时显也就只在父母面前还保留着三分孩子气,当下涎着脸说“我们两父子,你还计较这个。”

    褚成哼一声。“行了。出去吧。”

    褚时显诧异“就这样”

    褚成说“还能怎样我又不会拦着你。”

    褚时显问“那你叫我回来,就为了问这两句话电话里问不行”

    “我当老子的,喊儿子回来谈谈工作,我还有错了”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见你不高兴,想问明白吗现在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爸你更年期。”

    “”褚成佯怒,“你知道个屁”

    褚时显只望着父亲促狭地笑,屁股像黏在椅子上似的,不管他爸吹胡子瞪眼,就是不动弹。

    “当老子的辛苦挣钱,除了让孩子有好生活好环境,更是为了让孩子有试错的资本。叫你回来不是为了拦你,不许你做这个,不许做那个,是为了问清楚,是不是在我能兜底的界限内。只要我还能兜底,你只管去做。”褚成别别扭扭地承认。

    褚时显默然站起身,体会着父亲的用心良苦,走两步又回头“爸,我不和你说工作上的事,是不想你太操心。”

    褚成扬扬下巴,意示知道了。

    褚时显走两步,又回头“爸,我以后会跟你说的。”

    “你亏钱了不找我帮你收拾烂摊子,还能找谁”

    “你就不能把我往好处想”临出门时,褚时显回头说,“等我挣钱了给你买私人飞机,你带着老友飞夏威夷打高尔夫。那才够装逼。”

    等书房门彻底关上了,褚成悄悄打开电脑,两只食指在键盘上戳了老半天,开始搜索夏威夷打高尔夫。

    欣赏着图片,他搓搓下巴,乐得笑出声来。

    那是月头的事了,如今股指每日向上的红箭头想必能令褚成安心。

    至于褚时显,他并无波动,相比实现科技当下被舆论攻击,股市巅峰远在明年,暂且不用投入太大精力。

    可恨的是今天看了网上太多负面消息,褚时显外表看起来泰然自若,内心着实不爽利,这种无法正面应战的憋屈感需要途径排解。

    他中午在公司接到汪浩的电话,立刻答应了汪海涛和汪浩的邀约,晚上一起聚聚。说好另带两个人过去,挂了电话,他又拨给范森林和表哥赵志扬。

    汪海涛看了上来的菜,调侃汪浩“甲鱼牛鞭乌梢蛇,我说天气暖和了还这种补法,谁顶得住啊。”

    范森林和他们是初次见面,都是场面人,一来二去几句寒暄就互相摸透了说话风格,当下接腔说“一会就看谁最血气方刚,谁最先流鼻血了。”

    汪浩随他们一起笑,然后神秘兮兮地说“我看显哥在研究相术,也跟着读了两本古籍。这书上讲,有进就有出,叫做阴阳调和,人间大道。所以各位哥哥,现在进了,晚上小弟再请大家去泄一泄。”

    几个人听出弦外之音,或摇头,或大笑。

    听汪浩说,他最近跟客户应酬,发现了一处好地方,长了大见识,汪海涛问“你今天是打算下血本啊,汪浩。老实坦白,发了多大的财”

    “哪里哪里,”汪浩挨个斟酒,谦虚地说,“那点进项,对你们是洒洒水,对我来说可是及时雨。这得多谢几位哥哥的提携,首先,我必须先敬显哥一杯。”

    褚时显停了筷子,含笑说“一杯太少,不是三杯非英雄。”

    汪浩毫不拖泥带水,一口应承“我三杯,显哥你随意。”

    他是酒场上的干将,三杯过后脸不红心不跳,吃两口下酒菜,又和连声叫好的汪海涛,范森林搅起酒来。

    酒至半酣,气氛更浓。汪浩仗着醉意,先向褚时显道歉,说“显哥,我没听你的话,只买了一丁点,我心里那个悔啊。”

    当初他探听褚时显贷那笔款子的用处,褚时显讳莫如深地告诉他,有些内幕消息,不方便告诉他人。又暗示他,留意一下沪深股市。

    汪浩在金融体系工作,听闻过太多炒内幕消息炒破产的故事,他又没得到股票的具体代码,不敢妄动,只拿自己的小部分积蓄试了试水。

    哪知从春节后到如今,股指一日日向上创新高,随便点开一支股票的走势图,哪个不是百分之二三十的涨幅不过两三个月时间,错失了多少横财他捶着胸口暗恨自己胆小。

    特别是晚上失眠时,拿出计算器,将褚时显贷款的数目拟作股本,算一算涨幅,满心的羡慕嫉妒之余,更添痛如刀绞。

    褚时显说“不瞒你说,我也悔。后悔贷款贷少了。”

    这一说,满座皆笑。

    汪海涛听汪浩聊过股市的事,他当初没兴趣,如今也心动。他问“显哥,你的意思是,现在还能进”

    “当然。”褚时显从容不迫地说,“现在只是开始。”

    汪浩情急发问“可眼下已经快到一千五百点了。”

    “一千五怕什么,五千一,六千一也不在话下。”褚时显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汪浩和汪海涛对视一眼,他们来前商量过,目的就是为了打探褚时显的口风,得到这一句肯定,心中已有计较。

    汪海涛自忖和褚时显关系更亲近些,抹下脸面,继续探听“买哪支,显哥你有没有数”

    “这个我答应了人,不能随便讲。”褚时显凑近了他,压低声音说,“其实随便买就行,这是十年积累的一次发力,是大势。你要是不放心,我建议你买这两个。”

    他说着,拿手指点了酒,就在红漆木桌上写了两串号码。

    见汪海涛一眼记住了,他顺手抹去水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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