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7章 只能沉默。

作品:《重回1987:从养殖开始致富

    一直走到土路尽头,众人才停下。

    再往前,就是昨天去的那片辽阔沟壑了。

    而杨二丫以前的家,就在左侧的土崖之下。

    这里的土崖,刚好凹进去一块,能在不占用道路的情况下,弄一个小院子。

    只可惜,用来围成院子的玉米杆子,早已被熊孩子们一把火烧了。

    此刻杨二丫的家,只剩下一个半圆形的山洞,处在那土崖之上。

    山洞黑漆漆的,光是从外面看,就知道杨二丫小时候过的有多惨。

    如果说这个年代的人很穷,那杨二丫家,就是穷人里最穷的那个。

    “这是我小时候的家。”

    杨二丫一边朝山洞走去,一边自言自语。

    “别看只是个山洞,但因为这里凹进去一块,所以春夏秋冬都很遮风。”

    “只是一天里,只有上午能看到阳光。”

    她又弯腰,从一堆玉米杆子的灰烬旁边,捡起一根烧掉一半的树枝。

    打磨的很光滑的杏木树枝,有两个手指粗细,尤其握着的地方,已经被摸的包浆了。

    “这是我爹曾经用过的鞭杆”

    杨二丫突然兴奋大叫

    “鞭绳被我和我哥争抢的时候弄断了,我爹用这鞭杆打了我哥好半天,一下都没有打我。”

    “我爹说是我哥不懂事,错的肯定不是我。”

    “其实,其实是我想偷偷把鞭子扔掉, 被我哥发现了, 我那时候痛恨我爹是羊倌儿”

    她突然说不下去,泪水夺匡。

    陈军一等就静静听着,没有安慰。

    也无需安慰。

    此刻,杨二丫只需要一个能安静听她述说的人。

    抹了把泪水, 她又笑了, 继续往那山洞走去。

    院子里除了一堆灰烬和那半截鞭杆外,已经空无一物。

    只剩那山洞了。

    半圆形的山洞, 直径能容纳三个人并排通过。

    看形状, 应该是想弄成别人家那种窑洞的样子,只是失败了。

    山洞里, 充斥着阴暗发霉的味道。

    地上已经积了很厚的一层细土。

    “这以前是一张桌子。”

    杨二丫指着山洞中央的一堆破烂的黑木头道。

    显然, 这桌子也被熊孩子们拆了。

    “这是我家的水缸。”

    杨二丫又指向左侧洞壁下的一堆黑色陶瓷碎片。

    “这是灶台。”

    她指向另一边的,用泥土堆砌而成的简陋灶台。

    “锅估计也被孩子们偷了。”

    看着那空荡荡黑漆漆的灶坑,她苦笑。

    接着又指了指山洞最深处的一条土炕道“这是我家的炕,我哥和我爹睡在这里。”

    同样是泥土砌成的土炕, 而且无法生火烧炕。

    因为这山洞, 无法建造别人家那种先进的走烟结构。

    然后, 就没有什么可介绍的了。

    这山洞, 除了水缸、饭桌、灶台、炕, 便再无其他东西。

    而且除了那泥土灶台和土炕外, 其他东西要么被砸碎, 要么被偷了。

    陈军一等看着这些, 只觉的心里压抑。

    小时候, 陈军虽然来过杨二丫家,但那时并没有觉得这个山洞有多寒酸。

    反而还觉得挺温馨的。

    可现在, 怎么看着如此凄惨

    白晓云和史珍珍,也眉头紧锁, 无法想象杨二丫小时候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睡在这里面。”

    这时,杨二丫又指着山洞深处的一道类似门的洞口说道。

    这山洞里, 竟然还有一个洞。

    洞口挖在山洞最里面的右侧山壁上,长方形, 像是一道门。

    门里面也是拱形的山洞, 只是比起外面的洞,小了一些。

    但布置,却要比外面精细太多。

    外面的山洞是纯粹的土墙,没有涂白。

    而里面这个山洞, 竟然刷了一层白色涂料。

    让这山洞虽然处在深处,但比外面的山洞还要明亮。

    山洞里竟然还摆了一张木床。

    虽然也被孩子们拆成了一堆破木头, 但看得出来,那曾经就是一张床。

    而且是没有木匠手艺的人,以及在缺少工具的情况下,制作的床。

    因为粗细不一的木头上,布满了斧劈的痕迹。

    本该贴在墙上的几张贴画早已掉落在地,也积满了灰尘。

    是那种非常古老的,纸质的贴画,其中一张隐隐能看到繁花锦簇的内容。

    贴画的旁边,掉落着一小截,被踩扁的烟筒皮。

    显然这山洞,曾经生过炉子。

    一块满是灰尘的破布,皱巴巴地堆在洞口的位置,估计是曾经的门帘。

    再往前看,这山洞最前面,竟然还凿出了一个窗台。

    是直接在洞壁上取土,形成的一个长条形的窗台。

    杨二丫突然快步冲向窗台。

    伸出葱白玉指, 他在那窗台与洞壁连接的缝隙处掏了半天,竟掏出一块儿表。

    没有表带,只剩表盘,但其中的指针已经不走了。

    杨二丫抬手在墙上一推,竟然又打开一扇窗户,外面的光线投了进来。

    那是一扇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的窗户。

    因为窗户所用的木板,外面涂了一层泥,跟外面的土崖浑然一体。

    但此刻推开以后,从外面看的话,本来的一间山洞,就成了两间。

    杨二丫借着光线看着那块表,已经泪如雨下。

    她回头打量这山洞,又看向陈军一等,似哭似笑地说着

    “我家在冬天的时候,特别特别冷。”

    “在我爹捡到我之前,家里是没有炉子的。”

    “我爹跟我哥在冬天就只能硬扛,我爹一身毛病,多是被冻出来的。”

    “后来捡了我,我爹便挨家挨户去借炉子。”

    “他怕把还是婴儿的我冻死。”

    “因为买不起,所以只能借。”

    “他跑遍整个村子,可大家家里都需要生炉子,没有多余的借给他。”

    “后来,我爹见有的人虽然也买不起炉子,但却用泥巴自己做了泥炉,只需要再弄一些走烟的烟筒就可以取暖。”

    “于是我爹回来以后,也自己用泥巴煳了个炉子。”

    “然后又挨家挨户,借了些别人家多余出来的烟筒,一截一截地接好,才成功把炉子完成。”

    “所以,我自打被捡来以后,一天都没有冻过。”

    “虽然我家烧不起碳,但山上最不缺的就是柴火,我爹每天放羊回来,都会背一大捆。”

    杨二丫越说越专注。

    起初还有些情绪激动,渐渐的,便不再有任何悲喜。

    那闪闪的眼神,仿佛亲身回到了小时候,只平静地述说。

    “我八岁以前,是跟我哥、我爹睡在外面这条土炕上的。”

    “我爹把他唯一的羊皮袄,还有家里能找到的所有被褥衣服,全都给我当铺盖。”

    “八岁那年,我爹又在家里多挖了一个山洞,说要专门给我弄一个屋子。”

    “他从山里砍了许多树,做了好几天才做成床。”

    “还摘了很多鲜花放在洞里,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些贴画贴在墙上。”

    “还从镇里找来半袋涂料,把我的屋子涂成了白色。”

    “我很喜欢这屋子,可这屋子由于不通风,非常闷,尤其夏天,能把人闷晕过去”

    “我爹就想着给我开个窗户。”

    “但他又怕晚上会有坏人顺着窗户爬进来,于是就把窗户外面涂了泥,晚上关上后,便谁也不知道那是窗户。”

    “这块表。”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表盘,“是我爹唯一值钱的东西,也是唯一属于我爹的东西。”

    “其余一切,要么是山里砍来的,要么是捡别人剩下的,要么是别人施舍的。”

    “只有这块表,是我爹自己的。”

    “但他从未说过这表的故事,我只知道他经常没事儿蹲着看这块表。”

    “我十岁那年,我爹把这块表送给了我。”

    “没有送给我哥,而是送给了我,任由我哥哭的满地打滚也没有改主意。”

    “可那时候,我已经开始讨厌我爹了。不是真的讨厌,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我爹是个羊倌儿。”

    “为什么他是全村最穷的,只能靠替别人放羊赚一些粮食,甚至连工资都没有。”

    “即便一块表,也是没有表带的破表”

    “所以我拿了表之后,便暗地里给了我哥,并让我哥答应,以后我犯的所有错,都由他来背锅”

    “我哥答应了。”

    说到这里,杨二丫又泪水决堤。

    “从那以后,我哥真的特别护着我,无论我做错什么,他都会说是他做的,被我爹痛打。”

    “后来”

    她深呼吸,“后来我和我哥离开的时候,由于太匆忙,我哥竟忘了带这块表。”

    “去了县城他才告诉我,这表藏在了窗台这里,并求我带他回来去,我没有答应。”

    “直到今天”

    杨二丫的诉说终于结束。

    她双手捧着那块表盘,又愣在原地。

    那失魂落魄的眼神,连阳光都不敢靠近。

    “一切都过去了。”

    白晓云忽然上前,将杨二丫的脸埋进她的胸口,并轻轻拍打对方的后背。

    “呜呜呜”

    杨二丫突然嚎啕大哭。

    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趴在白晓云怀里,一直哭。

    也不知是在宣泄身世的悲惨,还是在思念已故的亲人。

    陈军和史珍珍沉默,也只能沉默。

    “晓云姐,我,我想去我爹坟上看看。”

    良久,她泣不成声地道“我,我都不知道他埋在哪里,我不配他的疼爱和付出”

    当年,扬大袄被陈军捉弄自杀后,是由村民帮忙掩埋的。

    正憋着劲儿想找陈军复仇的杨二丫,并没有去坟上。

    而在被陈军当众甩耳光,并亲了一口后,杨二丫便陷入绝望,带着哥哥连夜离开。

    所以,她一直不知道那位使出浑身解数才把她养大的无能羊倌儿,埋在了哪里。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