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

作品:《钓系美人如何咳血手册

    景观驿。

    月铮其实没想到老皇帝的动作那么快, 宫里的暗卫将巫郁年送到他这里的时候,他还在像往常一样,写着给巫郁年的信。

    字里行间都是斟酌, 他想请巫郁年去元国,打算先在信里提一提。

    可现在他怀里揽着浑身发烫的巫郁年, 脸色沉的可怕, “大昭皇帝什么意思。”

    暗卫冷漠的转述“皇上只是按照您的意思将事情办了, 希望您不要毁约。”语罢直接离去, 三两下就消失在景观驿。

    旁边的使者尴尬道“殿下, 这”

    月铮浅金色的眼瞳闪过晦暗之色, 揽着巫郁年肩膀的手臂缓缓收紧,最终将人横抱起来, 转身进了卧房“既然送来了,本殿自然没有放手的道理。”

    “今夜景观驿戒严,严防死守,不许任何人进来”

    按照那暗卫所说,巫郁年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被强制送来的, 那么国师府的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今夜一定会有所行动。

    但人已经到了他手里, 他就绝对不会让出去。

    夜色深深,外面林梢陡然起了一阵狂风,将树叶吹的宛如狂乱的黑鸦。

    卧房内。

    一梦贪欢药效完全发作。

    巫郁年已然没有自己的意识, 红唇微张,发出低吟。他出自本能的往月铮身上贴。

    月铮深吸一口气, 将医师叫了过来。

    “解药。”

    他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将巫郁年占为己有。

    医师诊完脉之后, 摇了摇头“殿下, 一梦贪欢,药性极烈,基本没有解药,您还是和这位公子”

    “不然怕是会对身体造成损伤。”

    月铮眉头深锁,轻叹了口气,看着难受至极的巫郁年,对着旁边的侍从道“去备水。”

    水很快就备好了,蒸腾的水汽让房间里的温度隐约上升,月铮叫所有人都退下。

    巫郁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蹭到了月铮的唇角,吻了上去。他与程宿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早就不见半点生涩,“唔”

    月铮神色平静,任由巫郁年吻着,将他外衣一件件脱下,可褪去里衣的那一刻,他视线蓦的一僵。

    继而眼中涌起滔天的暗色。

    这具苍白的身体和程宿交易了二十多天,早就布满了斑驳的吻痕。青紫交错,有新有旧,轻易就能看出来,巫郁年从没断过承欢。

    一梦贪欢已经彻底发作,巫郁年慢慢睁开眼,眸中水光潋滟,眼尾的红意极尽惑人,他完全违背了自己的本性,似乎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巫郁年双腿缠上去,“难受”

    他轻喃着,再不见半点阴冷之色。

    美人蛇一样,柔韧的身体将月铮紧紧的勒住,他单手揽在月铮的颈间,另一只引着月铮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间。

    巫郁年低低喘息,抬手捧着月铮的脸,似乎认真辨别了片刻,他眼睫轻颤,“寂殒。”

    他咬着月铮的唇,说,“寂殒”

    几乎是瞬间,月铮就想起来了之前一直跟在巫郁年身后的紫瞳男子。那是巫郁年的男宠,他喜欢的那个男宠。

    所以他身上的这些印记,是那个叫寂殒的男宠留下的么月铮控制不住的想,这些日子,巫郁年在和他回信的时候,是不是也在和寂殒在一起。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再也压不下去。月铮沉默许久,轻轻笑了,温柔的揽住巫郁年的腰,“没关系。”

    他抚摸着巫郁年柔顺的长发,引导着他“月铮,叫我月铮。”

    巫郁年听不明白,只一声声低喃着寂殒的名字。他越来越难受,不住的勾着月铮,企图得到半点凉意。

    月铮不为所动,近乎执念的教着他的名字,一遍又遍。

    巫郁年难受到发疯,意识昏沉间,嘴里叫的人就变成了月铮。

    月铮温柔的笑了笑,这才满意似的,抱着他进了浴桶。

    许久,巫郁年再没出声。

    另一边,程宿飞掠至景观驿,敏锐的察觉到周围隐晦的气息。他心里微惊,上次来的时候,他怎么没发现,这景观驿藏着这么多高手。

    程宿放轻了呼吸,近乎无声的飞速靠近月铮的卧房,一声熟悉至极的呻唤传进耳里。

    “唔哈月铮”

    夹杂着痛苦和欢愉。

    是巫郁年的声音。

    程宿微愣,下一秒呲目欲裂,内息顿时乱了,“月铮你敢”

    他身形几乎化成一道残影,刀唰的鞘,顾不得别的,极快的冲向月铮的房间。可堪堪止步在三步之远,周遭的暗卫反应飞速,一起涌上来。

    程宿到底是失了分寸,像是一头发疯的狼,破绽百出,被生擒了长刀,按在月铮卧房门前。

    暗卫首领隔着门,恭敬道“殿下,贼人已经抓获。”

    程宿猩红着眼,红血丝骇人无比,他吐出一口血“月铮你放了他”

    “你放了他听见没有老子杀了你”

    “月铮”

    许久,卧房里才传来一声低笑,“本殿当是谁呢,原来是程将军。”

    “行军在即,程将军这时候来景观驿,扬言要杀了本殿,不知大昭到底是何用意。”

    “唔月铮别”

    巫郁年轻吟的声音,宛如一把尖刺,狠狠的刺进了门外程宿的心里。

    他哑声道“这是我一个人的行为,与大昭无关,月铮,你真卑鄙,你用这种方式对他,你知不知道巫郁年他”

    他有多重视你给他的那些信,他有多喜欢你,为何要这般践踏他的真心。

    “好了,”月铮声音淡淡,“大昭薄待于他,本殿带着他去元国,又有何不可。”

    他看着无意识攀在他身上的人,将所有脆弱的部位毫无保留的呈现给他,温顺、热烈。

    他抚着巫郁年的狭长的眉尾,将鬓边的薄汗抹去,低声道“乖,外面有人想把你带走呢,怎么办,你告诉他,你不想走好不好”

    巫郁年眼睫上沾着泪珠,他极缓地眨了眨眼,眼神无神失焦。

    月铮温柔的将他从浴桶里抱出来,放在了离门口稍近一些的小榻上,哄道“别忍着,想出声就出声”

    巫郁年本也听不懂,全都是本能行事。

    月铮并没有交代如何处置程宿,暗卫不敢乱动。

    于是程宿就被压在门外整整一夜,他听着巫郁年的声音慢慢变得沙哑,低泣着求饶,最后半点声音都没有了。

    程宿心疼到窒息,手臂上青筋凸起,声音几乎哽咽“月铮,你不能这么对他”

    可他似乎也是这么对待巫郁年的,强迫着让他做本不愿意做的事情。哪怕是生拉硬拽也要将人捆在身边。

    可是有些东西,仿佛抓的越紧,流逝的就越快。

    巫郁年。

    巫郁年

    他眼中恍然落下一滴泪,似乎听见命运的齿轮转动的声音,心头升起宿命般的无力感。

    巫族的事,历来只有皇帝清楚,他托人多方打探,才知晓了一点十二年前的往事。只是了解一点巫郁年身上背负的东西,他就觉得压抑无比,也能理解巫郁年的各种选择。

    巫郁年曾经说,若是没有十二年前那件事,他也会像月铮一样。所以他才会喜欢温润如君子一般的月铮吧

    程宿麻木的听着卧房里的动静,忽的觉得浑身发冷。

    一梦贪欢的药效渐渐的消退,巫郁年昏沉睡去,直到第二日晌午才醒。

    他穿着干净的里衣,怔怔的躺在床上,看着陌生的环境,昨晚的记忆逐渐回笼。

    “”

    巫郁年脸色陡然苍白下来。

    “醒了”

    月铮听见动静,自书桌那里走来,温柔的俯下身,想扶着巫郁年起来“午膳应当已经备好,不过你现在还是吃一些清淡的比较好。”

    巫郁年面无表情的躲开,看他的视线宛如看一个陌生人。

    他眼神沉郁,哑声吐出一个字“滚。”

    月铮脸上笑意稍敛,坐在床边“是大昭薄待你。跟我去元国不好吗。”

    巫郁年闷咳几声,阴冷低笑,“我这段时间,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收了你给我的信。”

    他抬眸,“你为什么在盟约书上加最后一条。”

    月铮看着他,半晌,“巫郁年。”

    “为什么要在合约上加最后一条”巫郁年眼眶微红。

    为什么非要让他知道,他只是可以随时被抛弃的存在,他以为的君子之交也是虚幻的海市蜃楼。

    月铮抿唇,避过这个问题,“你好好休息,我去将午膳端过来。”

    他微微拧眉,打算将巫郁年带回元国之后在和他慢慢解释,昨晚其实并不是他的本意,大昭的皇帝比他想的还要昏庸。

    他推开房门,低头就对上了程宿通红的眼。

    程宿在这里被押了这么长时间,此时见他出来,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一下子挣开了暗卫的桎梏,狠狠一拳打在了月铮脸上

    “月铮,你个畜生”

    月铮眸色暗暗,指腹抹去唇边的血迹,抬手挡住了程宿的第二拳,“程将军,你过线了。”

    程宿“我说了,大昭是大昭,我是我”

    他发了狠,一招一式都往死里打,月铮也被逼出了火气,他挥手叫暗卫退下,两人来往间过了几十招。

    “看来程将军心悦国师,”月铮避过程宿的刀锋,微笑道,“昨晚平白让你听了那么久。”

    杀人诛心。

    程宿神色极冷,招式越发凌厉。

    男人之间勾心斗角起来,有时候比后宫更甚,“他与我同住了将近一月,你未免太将自己当回事”

    峥

    刀锋直直被月铮双指夹住,他双眼微眯,寒声道“你说什么”

    “咳咳都住手。”

    巫郁年只穿了白色的寝衣,皮肤在阳光下白色几乎透明,墨发披了满肩,衬的身形清瘦。

    他单手扶在门边,闷咳不止,“别打了。”

    见两人仍旧没有松手的意思,巫郁年走上前,苍白的手指敲了敲刀背,对程宿道“收回去。”

    程宿看着他修长颈间斑驳的吻痕,心里密密匝匝的泛着疼,“巫郁年。”

    “收回去。”巫郁年淡声道。

    程宿咬牙,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刀收了回去,他默默解下身上的黑色连帽斗篷,披在了巫郁年身上,轻轻系好。

    “对不起。”是他来晚了。

    巫郁年低咳一声,忍过脑中的眩晕感,缓了缓,平静的对月铮道“多谢殿下昨晚解了我体内的药,已经耽搁很长时间了,我该回去了。”

    月铮攥住他的手腕,“你”

    “殿下,”巫郁年勉强挣开,垂着眼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那盟约里最后一条的实施,是在边疆平定之后,现在你还不能强行将我留下。”

    “你放心,只要元国履行盟约书上的条例,我也会履行。”

    巫郁年说完,也不管他们是何反应,转身就往外走。他似乎半点也不在乎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眼底空荡荡的,枯寂的宛如一座死井。

    景观驿里的暗卫欲拦,月铮无声挥挥手,叫他们退下了。

    浅金色的眼睛注视着巫郁年的背影,看着他和程宿慢慢走远。

    巫郁年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皇城各个派系的势力盯着,昨晚的动静,以及他被当成玩物送出去的消息,怕是都传遍了吧

    巫郁年眯眼看着天上冷色的日光,缓步走下景观驿的台阶,冷不丁晕了一瞬,被时时注意他的程宿一把扶住“先跟我回去。”

    巫郁年许久没有出声,他弯着腰,身体在轻微的发抖,额角沁出的冷汗顺着下颌滑下去。

    他摸出一块干净的锦帕,指尖颤抖,咳血不止。

    程宿瞳孔一缩“巫郁年”

    那血直接洇透了锦帕,渗落在巫郁年的指缝间,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将本就嫣红的唇色染的妖异。

    巫郁年缓了许久,哑声道“我没事。”

    他甚至露出一抹笑,容颜不见半点苍白,反而愈加艳丽。宛如最精致的瓷器上永久雕刻的花纹。

    程宿现在的身份十分敏感,他一直挡着自己的脸,倒是不必担心身份暴露。

    巫郁年看了看四周,叹道,他这般狼狈的从景观驿出来的消息,怕是不出一刻钟,该知道不该知道的,全都会知道了。

    他推开程宿的搀扶,笑了笑“去你那里,你的身份不久暴露了吗。明日整军出发边疆,不宜多生事端。”

    巫郁年安静道“送我回国师府吧,免得任野他们担心。”

    他语气并没有很强硬,似乎去哪里都无所谓,无端端漠然。

    程宿看着地上的血滴,和巫郁年微笑的脸,只觉得心里莫名发慌。他掌心冰凉,只好顺着巫郁年的意思,“好,我送你回去。”

    任野昨晚回国师府找忍春要解药就一直没出来,老皇帝似乎早就有所准备,国师府被牢牢的封锁,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任野硬闯了无数次,被生生打成了重伤。

    直到巫郁年回来,皇宫里封锁这里的暗卫才悄然出去。

    赵公公也不知在国师府等了多久,见巫郁年回来,目光在他脖颈露出的痕迹上顿了下,忙装瞎笑着迎上去,“国师大人,杂家等您好长时间了。”

    任野和忍春就被压在前厅,此时皆是满脸隐忍的怒意,忍春含泪道“大人”

    巫郁年被蒙着脸的程宿扶着,环视一周,闷咳道“皇上这是何意。”

    赵公公拂尘一甩,压低了嗓音“大人,杂家也是没办法,您也知道皇上对您的心思这不是生气了吗,您回来了,杂家这就走。”

    巫郁年淡声道“是皇上怕我晚上偷跑回来,坏了大昭的盟约吧。”

    赵公公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低头告了罪,带着人马不停蹄的走了。

    任野猛一被人松开,几乎狼狈的趴在地上,满身是伤,虚弱至极的跪在地上,不敢看巫郁年一眼,他叩首道“大人,是属下没用。”

    巫郁年疲惫的挥挥手,“没事,忍春,扶他下去,好好疗伤。”

    忍春上前一步“大人,您”

    “我不要紧,习惯了,”巫郁年笑了笑,“休息一会就好。”

    空气一瞬间有些静默。

    习惯了。

    这三个字一时间也不知道在往谁身上戳刀。

    等人都走了,巫郁年才抬眸道“程宿,你不回去么。”

    程宿说不清心中哪里来的恐慌,下意识攥紧了巫郁年的小臂。

    巫郁年顿了顿“疼。”

    程宿恍然一松,抿唇道“你好好休息,明天不来送军也是一样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与烈羽军的调兵符有些相似的玉坠,抬手挂在了巫郁年脖颈上,低声道“幽云骑的信物。”

    巫郁年“嗯,我知道了。”

    他垂眸摸了摸这块玉坠,沾着程宿的体温。

    程宿还是走了,他也没有任何理由留下来,巫郁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扯下自己肩上的斗篷,不知在想什么。

    国师在边疆战争结束之后,会被送往元国的消息,飞快的传遍了整个皇城,甚至连普通百姓也知晓了。

    “哎,听说那妖怪国师要被送走了真的假的”

    “嗐,不是已经被送到那元国太子床上了吗,你们是不知道,听说国师从元国太子床上下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嘿嘿嘿”

    “皇上这件事真是英明,终于将这祸害送走了”

    “国师高高在上这么些年,欺压忠臣,残害百姓,苍天有眼,这祸害不得好死”

    “国师不是身体不好吗,也不知道够那元国太子玩多少时间”

    整个皇城,上到达官显贵,下至黎民百姓,几乎处处都能听见关于讨论巫郁年的声音。

    这十几年的时间,由国师二字带来的恐惧,瞬间就得到了释放,大街小巷皆是骂声。除了少数知道内情,觉得巫郁年可悲的人,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为这个决定欢呼喝彩。

    他们都不记得,就是国师很多堪称残暴的决定,挡住了大昭几乎必亡的结局,皇城治安不但没有下降,反而达到了夜不闭户的安然标准。

    相国寺。

    悯生抬头看着轮转不停的星辰,无力的叹了口气,悲悯的念了句佛号。

    “巫族衰亡,星宿轮转,更朝换代实乃天意”

    “逆天道者,天逆之阿弥陀佛,国师大人,不知你有没有对自己曾经的选择,感到后悔。”

    巫郁年虽经常拿着把相国寺变成尼姑庵的事情威胁他,但他却能察觉到那威胁里并没有真正的杀意。

    都说国师阴冷嗜血,是个疯子。

    但在悯生看来,那个经常威胁他的国师,才是整个大昭最单纯的人。

    单纯到有些傻。

    第二日临近傍晚。

    浩浩汤汤的大军集结出发,夕阳的光落在他们身上,出征的擂鼓声隆隆敲响,雄浑而苍茫。

    太子身着明黄,四爪蟒纹代行天子威仪,高高站在城墙之上。

    程宿一身兵甲,眉峰凌厉,一双眼望向城墙,却没发现他期待的身影。等到副将都在催了,他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走”

    大军向北行进。

    渡过护城河,程宿遥遥一望。

    一辆低调的马车就停在踏青停歇的凉亭旁,巫郁年清瘦的身影静静立在一侧,远远的看过来。

    程宿眼神渐渐亮了,随代一声,策马扬鞭而来。

    他一扯缰绳,翻身下马,跑到巫郁年身前,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憋出来三个字“你来了。”

    巫郁年“嗯,我从不食言,来送你。”

    程宿沉默片刻“盟约书最后一条,我知道了。”

    他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巫郁年的手,“只要大昭不用元国的援兵,整个盟约书几乎全部作废,巫郁年,你等我一段时间。”

    巫郁年抬眸“你想干什么,乾国三州不是那么好吃得下的。”

    “元国的援军在北丘滩,我就永远让他们在北丘滩,只要我不要援军,月铮就没有办法名正言顺的带走你。”

    程宿将巫郁年的手抵在他心口,冰凉的兵甲让巫郁年下意识的缩手。

    程宿握紧,眼神温柔,满身杀伐的血腥之气,一字一顿道“我程宿就是死在战场上,也会把乾国啃下来,不会让月铮把你带走。”

    今年的初夏来的格外的晚,暮春的凉意残留在空气里,延长了郊外的桃花花期,只是再怎么长,也到了残败的季节。

    风一吹,桃瓣就四处飘散。

    巫郁年安安静静的看着他,眼中似起了一丝波澜。

    程宿小心的将巫郁年抱住,骨节分明的手指抚着他的墨发,将上面落着的桃花瓣拂去,低声道“巫郁年。”

    过了会,巫郁年才应了一声“嗯。”

    程宿“要是我这次活着回来了,重新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他眸中藏着入骨的炽热深情,望进巫郁年的眼底,“好吗”

    良久,巫郁年推开他,淡淡道“你该走了。”

    程宿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痛意,他往后退了一步。

    也是,他在期待什么。

    在巫郁年眼里,他们之间的关系应当就只是止步与交易二字。交易结束,他们之间也不应再有其他的联系了。

    一道淡淡的声音飘进耳底。

    巫郁年抿唇“我等你回来。”

    程宿怔住了,不敢相信似的抬头,眼中的欢喜几乎要溢出来。

    他眉梢眼角极快的浮起笑意,趁着巫郁年不注意紧紧抱了他一下,然后飞快上马。程宿扬鞭道“一言为定”

    走了不远,程宿忍不住再次回头。

    巫郁年还站在那里,清隽的像是一幅熟悉又陌生的画卷。

    最近皇城的天气多变,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下了一场雨。

    巫郁年是自己出来的,晃悠悠赶着马车,找了个地方等着雨停。索性这场雨下的时间不长。

    夜间的风对他来说还是很冷,但空气很清新,巫郁年抵唇闷咳,习惯的擦去唇边的血。

    想必现在在大昭,没有人敢动他。巫郁年大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就撂了马车,慢悠悠的往府中走。

    他右手腕越来越烫,巫郁年扶了扶眼镜,脚步停了,他微微抬眸,右瞳轻闪。

    无数黑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他面前缠绕成一个茧的模样,黑雾渐渐消散,消失了将近一月的寂殒出现在他面前。

    幽深的紫瞳里闪着细碎的星光,寂殒定定的看着他,无声的走过来。

    “主人。”

    巫郁年平静看着他,“回来了。”

    目光落在寂殒的颈间,颈锁和星宿暗示都还在。但他不打算再强行控制寂殒的行动了,巫郁年顿了下,抬眸道“要杀了我吗。”

    颈锁对他的禁锢越来越小了,寂殒身上还是初见的那身流动的黑袍,闻言他慢慢走近,看着眼前微微笑着的人。

    于是寂殒也笑了笑,兽性的紫瞳里闪过近乎人类般温柔的光,他低头,掌心摩挲着巫郁年微凉的侧脸。

    不知道是不是巫郁年的错觉,他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

    片刻后,寂殒后退了两步。

    他违背了与生俱来的本性,将獠牙利齿收的一干二净,背过身去蹲下来,微微偏头,声音低沉“主人很累了吧,我背你回去。”

    寂殒长得高大,背也宽厚。

    巫郁年看了半晌,眼睫轻颤,双手搂住寂殒的脖子,伏了上去。

    寂殒很轻易就将他背了起来,沉默的往国师府走去。

    巫郁年困倦眯眼,冷不丁,手背上滴上了一滴烫人的水滴,他微微一愣,轻声叫道“寂殒”

    “主人。”

    寂殒无声红了眼。

    他这一个月,五感残缺,虽嗅不到听不清说不了话,但却能看见。看见巫郁年和程宿在一起,在许多个夜里抵死缠绵。

    他那时的力量比一缕风还弱,只能在巫郁年和程宿缠绵的时候,竭尽全力的分开他们缠在一起的头发。

    从一开始的疯狂暴怒,到后来逐渐麻木。

    他其实看不明白巫郁年和程宿、月铮三人之间的纠葛,但约莫清楚,主人应该是喜欢程宿的。

    他刚化形成功的时候,听见巫郁年对程宿说等你回来。

    “主人,你别等程宿了好不好。”

    “也别在这座皇城了,你守护的人,他们都不喜欢你。”

    “主人我带你走,我陪着你”

    巫郁年听完,慢半拍的笑了笑,“傻狗。”

    他说,“别说傻话。”

    他没说傻话。

    寂殒喉头紧的难受,哑声道“主人,其实你一开始教的是对的,爱就是疼的”

    真的很疼。

    比巫郁年刺他那一刀还要疼无数倍,疼的他喘不上气。

    巫郁年顿了顿,摸摸寂殒的脑袋。

    “是么那就别爱了。”

    “不行,”寂殒摇头,眼圈更红,他笑着说,“要的。”

    巫郁年就假装不知道他哭了,安安静静,不在说话。

    等到了国师府的时候,他已经安然的趴在寂殒背上睡着了,睡颜恬静。

    寂殒将他轻轻放好,拉上被子,守在床边。

    片刻后,他将自己颈间的颈锁取了下来,上面融着的血珀一闪,眨眼就黯淡下去。

    这颈锁其实已经对他没有用处了。

    紫罗兰般的眼瞳在黑暗里显得有些深沉,寂殒指尖摩挲片刻,慢慢俯身,将颈锁伸出,慢慢碰了碰巫郁年嫣红的唇。

    像是偷了一个吻。

    一触即离,寂殒将颈锁重新戴上,再也没有摘下来。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