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察觉到沈玉岚的恐慌，夜鹫满意地勾了勾唇角，“起来吧”

    “谢首领。”沈玉岚毕恭毕敬地站起身，仍然低着头。

    萧瑟秋风吹起他额前的几缕青丝，别有一番味道。

    夜鹫两只眼睛亮了亮，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小药丸。

    “这个先给你，是这个月的解药。”

    “多谢首领。”沈玉岚恭敬地给夜鹫施了一礼，旋即将解药服下。

    “呵呵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你在怡香院时间久了，连吃药都像是在勾引人呢”

    突然大手一抓，夜鹫掐住了沈玉岚的脖子。

    沈玉岚痛苦地皱起眉。

    “虽然你比小时候强壮了一些，但脸还是女人样。”

    “首领”

    被迫仰起脸，呼吸困难，沈玉岚艰难地开口，“首领之前在信里不是说有要紧的任务要交给玉岚去做吗”

    五指一松，夜鹫冷冷哼了两声。

    摸着胸口用力喘气，沈玉岚脸色铁青。

    “是有要紧的任务交给你去做那个展天白，你认识对吧”

    从夜鹫的口中听到展天白的名字，沈玉岚心脏咯噔翻了个跟头。

    “是我认识。”

    “明天南楚的小皇帝会让展天白进宫去见我哥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找人拖延一下他，而你”一边说，夜鹫一边伸出手指向沈玉岚，“你负责假扮成那个展天白，去刺杀我哥。”

    “什么”沈玉岚一双明眸吃惊地瞪大。

    “我哥那家伙一点骨气都没有，不就是出个兵嘛，至于那么谨慎直到现在还在一边讨好南楚一边做什么准备，简直婆婆妈妈。”

    夜鹫忍不住抱怨。

    夜鹰不向南楚发兵，他就没办法趁虚而入。

    一直以来，夜鹫都不甘心屈居于夜鹰之下。

    他要做塔尔真正的王

    之前刺杀端木璃的刺客是他派去的，目的就是为了挑起南楚和塔尔双方的争端，只要两方打起来，战事一长，双方必定都元气大伤。

    到时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塔尔也好南楚也好，就都是他夜鹫的囊中物了。

    “首领，这”

    对于夜鹫安排的任务，沈玉岚心中存疑。

    “你放心，凭你是杀不了我哥的也就是做做样子，到时候我会在我哥的耳边吹风，告诉他是南楚的小皇帝派展天白来暗杀他的，这样一来，搞不好我哥就能下定决心攻打南楚沈玉岚，你可别真把自己当成怡香院的老板了，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不过是我安插在南楚的耳目，是情报来源，换句话说你就是我养的一条狗。”

    眉心紧蹙，沈玉岚自惭形秽，深深地低下头。

    “我养了你这么多年，精心调教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你能够派上用场。”一把掐住沈玉岚的下巴，夜鹫迫使沈玉岚仰起脸，“你可别给我搞砸了，否则今后你别想再拿到解药”

    “玉岚不会搞砸的。”

    压低眼帘，沈玉岚声音隐忍、痛苦。

    “哼”夜鹫收回手，“知道自己的立场就好要知道，我也不是找不到能够代替你的人，只不过你是当初我培养的那些棋子中最优秀的一个，如果你不听话，我有的是法子治你，例如”

    唇角勾起邪恶的弧度，夜鹫凑到沈玉岚耳畔说悄悄话，“把你再送回我的军营重温旧梦如何”

    瞳孔骤然收缩，沈玉岚狠狠打了个寒颤，用力抱住自己瑟瑟发抖的身体。

    “哈哈哈”夜鹫放声大笑，双手掐腰，“你不至于这么害怕吧想来你在怡香院伺候过的人应该不比军营少才对啊”

    指尖剧烈颤抖，沈玉岚缓慢地在夜鹫的面前跪了下来，“首领玉岚会听话的，也会完成首领交代的任务求首领高抬贵手”

    声音伴着哭腔，沈玉岚咬紧牙关。

    往昔的一幕幕迅速在眼前回放，恶心反胃的感觉一波又一波地涌上来。

    “哼谅你也不敢不听话。”扬起下巴，夜鹫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沈玉岚的身上有他很多年前下的毒，是西域番波国的奇毒，只要每个月定时服用解药就可保安然无恙，否则超过时限便会浑身奇痒难耐，剧痛无比，三个月后，全身溃烂而亡。

    此毒无解，只要中了毒，就像是他人手中的吊线人偶，并且一辈子都要靠解药维持生命。

    “好了，我也该回去了，出来太久被我哥发现搞不好会起疑。”

    听到夜鹫说要回去，沈玉岚立刻松一口气。

    然而刚刚转过身的夜鹫听到这声叹息又倏然停下脚步。

    “其实也不是非这么急”

    目光投射到沈玉岚的身上，夜鹫上上下下打量了沈玉岚一番。

    他对沈玉岚的印象说实话还停留在沈玉岚十五岁的时候。

    他们塔尔的男性一般都不如中原地区的男子长相阴柔俊美，但沈玉岚是个例外。

    身为孤儿的沈玉岚从小就被辗转卖了许多地方，为奴为婢，最终沦落到他的手上。

    那时候的他正在训练一批死士，缺少的正是像沈玉岚这种能魅惑男人的类型。

    一眼他就相中了年仅十五岁的沈玉岚。

    “呵呵呵”

    听到夜鹫发出邪恶的笑声，沈玉岚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明明脏得像块抹布却这么喜欢穿白衣服啊”

    靠近沈玉岚，夜鹫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用的是番波国进贡的香料吧果然南楚的达官贵人都喜欢为你一掷千金啊”

    目光在沈玉岚的身上流连，夜鹫咋咋舌，“只可惜，你再怎么打扮得冰清玉洁也改变不了你就是个婊子荡妇的本质来吧沈玉岚，让我看看这些年你在怡香院都学到多少本事。”

    听到夜鹫斩钉截铁的命令，沈玉岚浑身一哆嗦。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像当年一样被我强迫还是说你其实就喜欢被虐待”夜鹫粗鲁地揪住沈玉岚雪白的衣襟，“你在怡香院也这么不主动还是说你想要我付钱”

    说着，夜鹫掏出一个银锭子甩在沈玉岚的脸上。

    “我付给你钱了，好好地伺候爷。”一边得意地羞辱沈玉岚，夜鹫一边扬起下巴。

    每吸入一口空气胸腔都像是被用力撕扯着，沈玉岚有种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的念头。

    为什么他还活着

    为什么他不敢死

    这样苟活于世有什么意义

    脑海中浮现出尹陌的身影，泪水瞬间模糊了沈玉岚的视线。

    风，萧瑟凄凉。

    小树林一片寂静。

    沉默半晌，沈玉岚的纤纤玉手伸向自己的腰带。

    “玉岚玉岚你在哪里呀玉岚”

    眼帘猛地上扬，熟悉的喊声令沈玉岚指尖顿时僵住。

    “切”

    有人来搅局，夜鹫不痛快地咂咂嘴，转过身，“明天的任务给我好好完成，否则看我不找人弄死你”

    恶狠狠地丢下这句威胁，夜鹫快步离开。

    树欲静而风不止。

    站在原地的沈玉岚犹如被寒风冻僵，整个人一动不动。

    “玉岚”

    尹陌咻的一下跳到沈玉岚旁边，“我醒来没看到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啊”

    目光呆滞，眼含泪光，沈玉岚的模样令尹陌眉头紧蹙。

    “你不要紧吧”

    “别碰我”

    伸向沈玉岚的手被沈玉岚用力拍开，尹陌愣了一下。

    下一秒，他就看到沈玉岚痛苦又自责地咬住下嘴唇。

    “对、对不起我我”

    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沈玉岚声音也在打颤。

    “不要碰我”

    缓慢地蹲下身，沈玉岚用力抱住自己瑟瑟发抖的身体，像是着了魔似的自言自语“我很脏我很脏我真的很脏”

    尹陌眉宇间的皱痕更加鲜明。

    “谁说你脏的你一点都不脏。”

    “不我很脏”

    沈玉岚突然怒吼一声。

    尹陌吓了一跳，怔怔地眨了眨眼。

    “求你了尹陌，别碰我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声音哽咽，沈玉岚痛苦地闭上眼睛。

    尹陌一定觉得他很莫名其妙吧

    尹陌一定不会再爱他了

    他是那么脏，那么脏

    他配不上尹陌

    正这么想着，沈玉岚突然被尹陌抱起来扛在肩头。

    “尹陌”

    尹陌一言未发。

    “你快放开我放我下来尹陌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听见了啊”

    扛着沈玉岚不撒手，尹陌声色冷淡，带给人巨大的压迫感。

    “听见了也没打算照做。”

    “你”

    沈玉岚双眸圆瞪，在尹陌的肩头不停地挣扎。

    然而，别看尹陌年纪轻轻，身材也并不高大魁梧，可力气却大得惊人。

    沈玉岚发觉自己根本就逃脱不开。

    就这么被尹陌扛着回到怡香院，沈玉岚被尹陌丢到了大床上。

    “啊”

    抬起头，沈玉岚吃惊不已地瞪着尹陌。

    “尹陌，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说你脏么”尹陌一甩长长的麻花辫，“我要把你觉得脏的地方都弄干净。”

    “什”沈玉岚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不尹陌是我错了，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喜欢上我，我不配我真的很脏你不知道，有些事有些事我不想告诉你”

    滚烫的泪水还是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沈玉岚实在忍不住了。

    他好想哭。

    他好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他

    如果他没有遇到尹陌的话他就不会觉得如此痛苦了

    幸福的爱恋令他痛苦。

    令他痛不欲生

    “别哭啊玉岚。”

    看到沈玉岚掉眼泪，尹陌心疼，又有点慌。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感情，我说过我喜欢你，我爱你玉岚我尹陌看上的人，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你一点也不脏，都说了你觉得你哪里脏，我会帮你弄干净。”

    尹陌声音和动作都很温柔。

    “我我”不想自己像个女人似的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可是沈玉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哪里都脏我全身上下所有的地方都好脏”

    捂住自己的脸，沈玉岚双手颤抖。

    “这样啊”

    结果尹陌却没什么大反应，反而莞尔一笑，“那正好，这样我就有借口了，噢耶”

    “尹陌”沈玉岚被尹陌气得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玉岚”尹陌扑向沈玉岚，在沈玉岚的颈窝处蹭来蹭去，“你不要太低估自己的魅力啦我知道你曾经是怡香院的头牌，也知道你之前一直在接客”

    这些事实被尹陌道出来，沈玉岚还是觉得心脏有一丝丝的刺痛。

    “我不会说我一点不介意，只能说我是觉得自己太没用，而且认识你太晚了，否则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碰你的，除了我自己。”

    “尹陌”

    “但我从来不认为你脏，你一点也不脏如果我说服不了你，那么就让我帮你把所有你觉得脏的地方都弄干净，这样那些地方就都属于我一个人啦”

    波澜不惊的话语却在沈玉岚的心中产生了巨大的回响。

    “尹陌”沈玉岚流着泪苦笑，“你为什么总会说出我最想听让我最心动的话来呢”

    “不是因为你想听我才说的，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啊”尹陌一脸认真地拍拍自己的胸膛，“我尹陌从不说谎，我就是喜欢你啊玉岚。”

    “我知道”抽了抽鼻水，沈玉岚点点头。

    或许他还是错怪老天爷了。

    老天爷能够让他遇到尹陌，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恩赐了。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行动啦”尹陌高高举起拳头。

    这动作逗笑了沈玉岚，“可、可以倒是可以”

    红着脸，沈玉岚害羞得恨不得钻进被窝里，“只不过明天我我还有事要做，所以”

    眼底闪过一道冷光，尹陌旋即恢复微笑，摸了摸沈玉岚的头，“嗯，我懂我懂，今晚不会让你太辛苦的。”

    俯身吻住尹陌，沈玉岚轻轻阖上眼帘。

    是尹陌不好

    他几次三番想将尹陌推开的

    是尹陌不好

    尹陌对他太好了他才会放不下，舍不得

    眼角滑落一滴热泪，沈玉岚不停地催眠自己。

    就让他再享受一下这短暂的幸福吧

    哪怕以后会遭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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