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作品:《七零女配是末世大佬

    任斯年穿着一身灰色的中山装,  挺秀清瘦,与一个二十来岁的年青女子站在一起,正站在店外含情脉脉、相视而笑。

    他看到陈淑仪与林满慧,  并没有露出惊异、慌乱的表情,  礼貌一笑“师母,  林师妹,你们也来了”

    陈淑仪微微颔首,  算是打了个招呼。

    林满慧冲任斯年翻了个白眼,  没有和他假装客气。他伤春兰在前,气老师在后,  鬼和他论什么师门攀交情。

    和任斯年站在一起的年青姑娘穿着打扮很时髦,  一件白色碎花衬衫,外罩一件黄色开司米毛衫,  左手腕上一块锃亮的梅花牌女式手表,一看就是家境优渥的人。

    她听到任斯年喊人,  眉毛一竖,  很不客气地说“哟,这就是那个被你老师宠坏了的林满慧呀。”

    陈淑仪目光扫向任斯年,  带着一丝谴责。

    任斯年有点不好意思地拉了那姑娘一把“胜男,别瞎说。”

    那姑娘却是个莽撞的,  一拧腰,  冲林满慧说“我听说过你,你仗着被老师宠爱逼走他。你这个小姑娘,  怎么心肠这么坏呢”

    陈淑仪很不高兴,  挺直了腰杆,  双手交叉置于小腹之前,  面若冰霜“小任,  颠倒黑白,背后论人是非、颠倒黑白,非君子所为。”

    任斯年脸一红,忙解释道“师母,不好意思,这是我对象吴胜男,有些事情她不太清楚,你们多多包涵啊。”

    林满慧斜着眼睛看向任斯年,没想到他离开农场这么快就有了对象。在那本书里他可是林嘉明的忠犬,一生未娶。

    “我能把他逼走我多大、他多大,传出去岂不是个笑话”林满慧向前踏出一步,眼睛里透着浓浓的嘲讽。

    柜台里传来营业员的嗤笑声,显然也觉得一个成年男子被个小姑娘逼走,有些可笑。

    任斯年有些下不来台“唉呀,只是一句戏言,莫当真、莫当真。”他转过身瞪了一眼吴胜男,“没有的事,你别乱讲。”

    吴胜男哼了一声,显然有些不满。任斯年忙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你是关心我呢,我知道。”

    陈淑仪没有再理睬他俩,拉着林满慧的手说“来,喜欢哪条裙子,师母买给你。”

    林满慧看这个柜台的角落随意摆着几条花裙子,便问售货员“这裙子多少钱一条”

    售货员瞟了她一眼“十五块,三尺布票。”

    林满慧一听,顿时就打了退堂鼓。这只是条普通的棉布印花裙子,哪里就值得这么多钱十五块钱都能买一件灯芯绒上衣了。

    她拉了陈淑仪一把,悄声道“太贵了。”

    陈淑仪正要说话,吴胜男却得意洋洋地走过来,从口袋里掏出钱和布票,往柜台上一拍“给我拿两条。”

    七十年代国营商店的售货员拿的是死工资,卖货多少并不影响她的收入,再加上计划经济、卖方市场,因此个个都难得有笑脸。她懒懒散散收了钱和票,问“你要哪一条”

    吴胜男一口气买了两条裙子,感觉自己赢了一场,斜了林满慧一眼“舍不得钱买什么裙子直接扯布自己做不好吗”

    “穷鬼”说罢,拉着任斯年转身走出商店,看背影那真是趾高气昂,嚣张的很。

    陈淑仪即使修养好,也被吴胜男这一波炫耀的姿态弄得不愉快,不顾林满慧的阻拦坚持买了两条裙子,每人一条,这才罢休。

    一条红底黑色大朵牡丹,一条蓝底金色玉兰。裙子腰间是宽松紧带,大摆裙,套在腰间长及脚踝,坠感十足。

    她和厉浩工资收入高,平时花销少,哪里是缺钱的人只是节省惯了,不愿意浪费,竟然被任斯年的对象骂是“穷鬼”,真是气死了。

    林满慧摸着手中绵软细密的花裙子,越看越爱,转头见陈淑仪虎着脸,忙安慰道“师母,她那都是胡说八道,我们有钱得很。”

    陈淑仪被她成功逗笑。

    回到招待所,林满慧换上白衬衫、花裙子、黑布鞋,繁花朵朵的长裙子系在衬衫之上,腰身纤细,转个圈低头看着裙摆飞扬,笑了。

    陈淑仪相对低调,不好意思买了新衣服马上就穿,穿着长袖旗袍,站在一旁笑眯眯看着林满慧“好看。”

    少女似翠竹般鲜嫩,穿什么都好看。

    两人一起来到招待所的会客厅,滇省举办兰花展览会,滇省大学自然接待任务繁重,这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一些陌生的面孔,也有熟人。

    林满慧与陈淑仪刚进大厅,就听到厉浩的声音“淑仪快来。”

    厉浩和欧阳雪松快步过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白色细条纹衬衣的中年男子,厉浩笑容满面地向夫人介绍着“这是欧阳的校友,吴承训,在我们凤梧县当领导。”

    军山农场隶属凤梧县农垦局,只不过建设了这么多年,编制相对独立,渐渐有与凤梧县平起平坐之势。

    吴承训衣着精致,笑容和煦,看着穿着蓝布旗袍、文雅温柔的陈淑仪点头道“是陈教授吧久仰贤伉俪大名,今天终于得见,幸会幸会。”

    陈淑仪客气了一句,欧阳雪松在一旁接话“你说巧不巧老吴毕业之后从政,一直没有联系,今天竟然也来参加展览会,我一眼就认出他来了,风采依旧啊。”

    吴承训谦虚道“哪里哪里,不过就是为人民服务,哪有你们几位做植物研究的专家出彩。”

    吴承训现在凤梧县当副县长,主管农业建设,欧阳雪松问他“你一个大县长怎么有兴趣过来参加兰花展览会”

    吴承训微微一笑“小女在林业局上班,他们局里选送了一盆兰花,我看着还有点意思,正好也想回母校看看,所以就一起过来了。”

    林业局林满慧马上想到了任斯年。

    吴承训转头在人群里搜寻了一番,正瞧见一男一女走进来,眼睛一亮,笑着向他们招手“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

    任斯年与吴胜男一起走过来。

    吴胜男穿着红牡丹图案的花裙子,爱娇地抱住父亲的胳膊,笑道“爸,你叫我”她的目光扫过眼前众人,落在林满慧的花裙子上,眼眸一暗,恨得牙痒痒。

    同样都是花裙子,怎么林满慧穿着淡雅似兰、清丽脱俗,自己穿着怎么看怎么别扭,跟个村姑似的。

    吴承训显然很疼爱女儿,拍了拍女儿的手,对厉浩等人介绍“这就是我的宝贝女儿吴胜男,从小爱花。”他再指着任斯年道,“这是我们林业局引进的人才,任斯年。”

    任斯年的态度很自然,唤了一声“老师,师母。”

    吴承训这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对,听说小任曾经在你们军山农场农科所工作,竟不知道是厉教授的高足啊”

    厉浩与陈淑仪对视一眼,外人目光灼灼都盯着这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脸色沉郁地点了点头,场面略显尴尬。

    欧阳雪松笑着打圆场“我上次为了那盆难得一见的野生春兰,和乔楠一起坐了三天两夜的车去军山农场,在老厉那里见过小任,年青有为啊。”

    吴胜男在父亲面前很乖巧,笑着和长辈们打招呼,似乎在商店骂林满慧是坏东西、陈淑仪是穷鬼这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欧阳雪松看到这两个年青人眉眼有情,哈哈一笑,打趣道“吴县长你眼光不错,这就开始为小辈站台了。”

    吴承训摆摆手“哪里哪里,是小任培育的兰花出色,我借这个机会出来走动走动。”

    这一次参赛的兰花,全都在报名完成之后各自带回,待明天初赛举行,统一送进赛场,由评委打分。

    林满慧的春兰已经标好名牌,直接进决赛,明天将被送进场馆的高级展览区,让参赛者观赏。现在这盆花,端正地摆在林满慧单独住的房间里。

    晚上欧阳雪松请客,请大家一起吃饭。吃到一半,吴胜男离席。

    几分钟之后,林满慧忽然感觉心咯噔一下,感应到兰花在哭泣,她霍地站起,叫道“我的花”

    陈淑仪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你怕什么,招待所很安全”

    林满慧挣脱她的手,拔腿就往房间跑去,陈淑仪一头雾水,厉浩却面色一变,放下筷子就跟着一起走出餐厅。

    其余的人看到厉浩跑开,也有点糊涂,问陈淑仪“老厉怎么了”

    陈淑仪有点心慌,解释道“参赛的春兰放在招待所房间里,满慧有点不放心,要过去看看。”

    欧阳雪松一听,哈哈大笑“老厉也是太紧张了,放心放心,我们大学招待所的服务员受过严格训练,绝对不会动参赛嘉宾的任何东西。选手们带过来的兰花珍贵得很,大家都是知道的。”

    滇省大学招待所是一栋六层楼,“”型平面布局,餐厅位于招待所的二楼西头,林满慧的房间在三楼东头。大家等了一会,厉浩还没有回来,倒是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不一会,一个服务员匆匆跑来,神情惶急“欧阳教授,嘉宾的参赛兰花出了问题,您快去看看吧。”

    想到刚才林满慧的惊呼,陈淑仪的心一沉,赶紧起身往外跑,一行人紧跟其后。谁也没有留意到,任斯年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

    刚到三楼,就听到吴胜男略带嚣张的声音“我已经道过歉了,还要我怎么样我只是好奇想看看,哪知道你的兰花根本没有放稳,一碰就倒了。”

    “啪”地一声脆响,接下来是吴胜男的哭泣之声,“这干什么你怎么打人啊”

    待得众人跑来,吴胜男捂着半边脸扑进父亲怀里,哀哀哭诉“爸,她打我。”

    厉浩愤怒地吼道“你这是犯罪这盆兰花价值千金,你怎么敢”

    现场一片混乱。

    313房间门敞开着,一个服务员满脸焦灼地解释着“是这位同志说忘记带房卡,请我帮她开的313房门,她说她是军山农场的林满慧,和登记本上的名字、单位是一样的,我就帮她开了门。没想到刚一进去,原本好好放在桌上的兰花就掉落下来”

    再一看,房内地板上花盆碎成十几片,泥土散了一地,原本茁壮开放的兰花折断了一根花枝,叶片也有受损,林满慧捧着春兰,面色肃然,眼中喷射出愤怒的火焰。

    这死娘们,竟然敢偷着进房,弄坏她的春兰

    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吴承训面色铁青,推开女儿,大声训斥道“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轻重这是参赛兰花,怎么能失手伤了它”

    向来受宠的吴胜男看父亲声音严厉,这才知道害怕。刚才林满慧抽她的那一巴掌很重,半边脸都火辣辣的,只不过一秒就肿得老高,她捂着脸,痛得浑身颤抖。

    “我,我只是好奇。”

    厉浩无暇再管吴胜男,对欧阳雪松道“赶紧的,带我们去花房,这花说不定还有救。”

    兰花娇贵,尤其是春兰。欧阳雪松看这花明显受损,元气大伤,心中不忍,连连点头,要带他们过去。

    林满慧捧着兰花裸露在外的根系,木系异能喷涌而出,牢牢护住根叶,努力安慰着正在伤心痛哭、喊着伤口疼痛的春兰。

    她听到厉浩的话,缓缓起身,冷静地说道“欧阳教授,麻烦你去取个大点的花盆与花土来,我就在这里治疗兰花。至于这里的人”她的目光落在吴胜男、任斯年身上,斩钉截铁地说道,“谁也别想走”

    欧阳雪松离开后,吴承训苦着脸对厉浩道“厉教授,抱歉啊,是我教女无方,才闯下这样的大祸,对不起”

    陈淑仪站在厉浩身边,伸出手扶住他颤抖的胳膊,看他一脸的痛苦,心中难过,差点掉下泪来。

    她知道厉浩有多么期待这一次兰花展览会,他希望军山农场农科所能够拿下金奖,希望向世人证明

    即使从华国农业大学下放到农场,他依然没有忘记初心,还在为祖国的花卉事业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这盆兰花林满慧与厉浩一路上小心呵护,轮流抱着,一刻不肯放下,就是怕损伤了一片叶子、一朵花瓣。现在看它比翼齐飞的两根花枝断了一根,心似乎在滴血,痛不可抑。

    陈淑仪脸色有些苍白,双目闪着怒光“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弥补我们的损失吗我知道我们为这盆花耗费了多少心血”

    厉浩的呼吸有些急促,后悔不该离开这盆兰花,当时为什么就这样信任招待所的管理怎么就没想到吴胜男狗胆包天、冒充林满慧进房搞破坏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哪怕惩罚了她又如何兰花遭到这样毁灭性的破坏,即使参加比赛也很难拿到金奖。

    又痛又悔,厉浩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应该如何宣泄心中的怒火,面泛潮红,整个人都在哆嗦。吓得陈淑仪忙扶住他的胳膊,一边轻抚后背一边柔声道“老厉,老厉,不要慌,先别动气,小心血压。”

    吴胜男捂住半边脸颊,手掌感觉到脸在发烫,肯定肿了,心里暗骂林满慧下手重。她斜着眼睛瞟向林满慧手里捧着那盆花,眼中露出一丝得意

    你这个小偷,偷了任斯年的培养记录,这才养出这盆花,竟然还敢联手厉浩把他赶出农科所,活该我看你们拿什么参加花展。

    任斯年站在一旁一声不吭,低眉敛目,似乎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乔槐与几名工作人员都不知道如何应对,种花之人皆爱花,竞赛也不过是为了促进交流与发展,从来没有出现过有人对花下手的情况。

    这这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林满慧安抚好春兰,这才抬起眼眸,似笑非笑地斜了吴胜男一眼,目前再从任斯年头顶掠过,落在乔槐身上“乔老师,请你帮我们报警。”

    报警

    乔槐这才反应过来“对对对报警。”这盆兰花价值过万,比赛方根本处理不了,应该让公安同志来处理。

    一听到报警,吴胜男这才慌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报什么警啊”她拉着父亲的胳膊晃了晃,“爸,不能报警,我赔钱,赔钱道歉还不行吗”

    吴承训虽是副县长,但也不过是湘省官员,在滇省还真使不上什么劲,他衡量利弊,只得放下身段恳求厉浩。

    “厉教授您先消消气,这盆花价值多少,我们赔,我们赔。小女顽劣,实在是我教导无方,求您看在我们也算半个校友的份上,放她一马吧。”

    厉浩听到报警二字,立刻表示支持,严肃地看着吴承训“做错了事,就得认罚你姑娘在这样的全国比赛胆大包天,不仅私闯参赛者住处,还破坏价值千金的兰花,这是对公平竞争的蔑视,也是对社会规则的践踏。”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一盆好的兰花,光是培育就需耗费多少人力、物力、精力这盆兰花是直选进决赛的作品,我们冲着金奖而来,却被轻易损毁,你们这是犯罪”

    厉浩的声音越说越大,掷地有声,惊得吴胜男面色惨白,不敢稍动半分。

    林满慧点头道“对,这就是犯罪”

    她抬手指向吴胜男“只是顽劣吗我看不是,你就是坏黑了心肠借吃饭的时候悄悄离开,冒充我的名字骗服务员开门,故意打翻我的兰花,每一步都是精心计划、恶意破坏我们军山农场农科所的参赛作品。我看你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想让我们拿不到奖,自己的作品才好出头吧。”

    她这话意有所指,吴承训目光似电,盯着任斯年“小任,你这是什么意思”

    任斯年不慌不忙,镇静自若“我参加的是叶艺组,和他们参赛的根本不是一个组,破坏了他们的兰花对我又没什么好处。”

    林满慧步步紧逼“有些人就喜欢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吴胜男与我们初相识,哪里来的仇怨不都是从你那张巧嘴里听来的么”

    吴胜男嚷嚷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别攀扯其他人。这事是我做错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吴承训气得直咬牙,抬起手掌有心要打她一巴掌,可是看到她另外半边脸红肿一片,眼中泪光闪烁,想到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实在是下不去手,只得在空中划过一道痕迹,不轻不重地拍在女儿的胳膊上“你这个混账东西,我真是把你宠坏了”

    因为花卉展是全国赛事,坤城公安部门很给力,报警不过才十分钟,公安人员便来了三个。

    欧阳雪松也将花盆、花土拿过来,林满慧当着大家的面,动作轻柔地将兰花移栽好,指尖渗出一缕水木双系异能融合的“营养液”,慢慢滋养着兰花受损的根系。

    不过,在众人的眼中,这盆兰花实在是受损严重,地面散落着白色气根,叶片耷拉着,一根花枝从中断裂,剩下的那根花枝也惨兮兮没一点精神。

    公安同志询问事情经过之后,领头的声音十分严厉“私闯房间,破坏珍品,损失金额巨大,吴胜男同志,你这次犯的事情大了”

    吴胜男刚才还得意洋洋,以为父亲能罩得住自己,见到公安同志立马吓得面色煞白,抓着父亲不放,眼泪汪汪地哀求着“爸,我不想被关起来,呜呜呜呜”

    公安同志并不为她眼泪所动,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一脸的公事公办“兰花价值过万,你要么赔钱求和解,要么就按照规矩挽留、等待审判,一年起步。”

    吴承训赔着笑脸,慌忙道歉“公安同志,你看这都是熟人,就没必要一定要把小女抓起来吧我们认罚、认罚”

    最后,在调解书上,吴胜男签字画押,赔偿五千元。

    五千,这在当时可是天价林景智是中学老师,一个月工资四十八元,五千块就是差不多八年半的工资,不吃不喝八年多的功夫,才能攒下这五千块呢。

    这一回,轮到吴承训的心滴血了。

    他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再看一眼眼观鼻、鼻观心的任斯年,心中烦躁,大声道“以后再想找我要嫁妆,一分钱也没有”

    吴胜男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她原以为自己不过是打翻一盆兰花,悄悄走了谁能知道是她干的。哪晓得服务员精乖得很,开了门一直守在门口不走,听到响动立马喊人,被抓个现形,没办法抵赖。

    林满慧拿着这封调解书,在空中晃了晃,故意大声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也不怕你吴县长说话不算话。”

    吴承训长叹一声,苦笑地对厉浩道“你这小徒弟,厉害啊”

    待尘埃落定,厉浩吃过一颗降压药,面色渐渐正常。他没有心思出去走动,坐在床边沉默不语。

    陈淑仪安慰他“算了,我看那盆兰花没有死,还是能参赛的,不过就是拿不到金奖。”

    她顿了顿,感叹道,“满慧的确有一双巧手。”

    受损成这样,一般的兰花早就花叶凋萎,没想到经林满慧移栽之后,不过一个小时又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厉浩和衣歪在叠好的被窝卷上,陈淑仪细心地给他脱了鞋,放在床上,一边轻轻按摩他的小腿,一边继续说话。

    “你说,吴胜男到底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破坏我们的春兰今天我和满慧在外面遇到的时候也是敌意满满,说什么满慧偷了任斯年的培育记录,悄悄养了盆兰花,却仗着被老师宠爱逼走他。”

    厉浩刚想动气,感觉血压上升,头有点眩晕,只得压下脾气,努力平复心情“这孩子品性不好,白培养了一场。还喊我老师,我都嫌臊得慌”

    陈淑仪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任斯年撺掇的吴胜男我看那姑娘是个张飞样的性格,怕是被任斯年当枪使了。”

    厉浩冷笑一声“吴承训是什么人难道他能看不出来只不过当时大家都看得见,吴胜男一人做事一人当,扯多了也逃不过法律责任,他没有当场发作罢了。”

    陈淑仪轻轻点头,叹了一口气“你说啊,我们对他虽然不够亲密,但也用心培养,怎么就培养出这么一个东西呢”

    厉浩倒是想得通“一娘生九子,九子各不同,何况我们只是老师。他的脾性、品德在来农科所之前已经定了型,嫉妒心太重、见不得别人比他强,这样的人什么老师都教不好。”

    陈淑仪眼眸一暗,摇头不语,暗叹可惜。

    厉浩道“满慧这孩子不错,咱们可得严格要求着,别坏了心性。”

    陈淑仪微笑道“老厉啊,看人看眼。满慧双目清亮有神,行事落落大方,对我们尊敬亲近,你可别总板着脸拘着她。她是个好孩子,宠不坏的。”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到“笃笃笃”的敲门声。

    陈淑仪起身开了门,见林满慧笑眯眯地将兰花举起,道“老师,你们不用担心,兰花还能参加比赛。”

    紫砂花盆之中,春兰似乎刚才只是偶经风霜,叶片依然茁壮,折断的花枝被林满慧尽数去除,只剩下一枝独秀,却更显风韵。

    更让人惊喜的是在折断的花枝旁边,竟然隐藏着小小一枝,花蕾初露,娇羞可爱。这一大一小仿佛母女双手相牵,让人看了心生温暖。

    厉浩大喜,从床上一蹦而起“好”

    第二日,当这株“慧字一号”出现在展览台上时,引来全国各地无数爱花人的赞美。

    “太漂亮了”

    “花叶双艺,美不胜收,当之无愧的花魁。”

    “花瓣红、黄两色渐变,外沿色若胭脂,中间色如奶油,那一点红艳极丽极,花朵太美了。”

    “叶片厚而宽,边沿带金,少见的野生春兰品种,竟然能够养得这么好,难得、难得。”

    “这一枝刚刚绽放的幼小花枝鲜嫩可爱,和另外一枝并肩而立,真像是一对母女手牵着手,好温馨啊。”

    看到这一幕,任斯年的面孔有些扭曲,他与吴胜男站在一起,嘀咕道“这不是讹人吗兰花一点事都没有,好意思要我们赔五千块钱”

    吴胜男重重点头“就是”

    这一回,吴承训没有迁就女儿,一把拉住要冲过去算账的吴胜男,厉声道“你给我老实点儿别小任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公安同志出具的调解书你敢质疑赔了就赔了,就当买个教训,不要听人挑拨、没事找事”

    任斯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勉强笑道“吴县长,我只是为胜男抱不平。她是个直肠子,却被林满慧讹诈了五千块钱,我”

    吴承训似笑非笑地看着任斯年,淡淡道“你给我闭嘴。记得你给我的承诺,我睁只眼闭只眼,否则你懂的。”

    任斯年垂下头,眼中露出一丝愤恨。但他掩饰得很好,旁人只当他老实。吴承训也暗暗点头,心想这年轻人虽说心思重,但胜在听话、好拿捏。自家姑娘心眼少,找个这样的女婿放在身边也放心些。

    林满慧与厉浩、陈淑仪一起在展馆闲逛,无数兰花盛开,木系异能涌动,林满慧感觉中阶异能有些松动,心中一喜

    如果能够修炼到高阶,就能成为杏林高手,什么疾病都能治疗。到时候先把老师的高血压、师母的关节炎治好。

    慢慢随着拥挤的人群走到一个展台,看到一盆细弱的野生金边春兰立在柔和的灯光之下。春兰叶片细长,边缘呈现出耀眼的金边,叶尖产生三角状水晶嘴,形似,色泽明丽,造型柔美,令人一见便眼前一亮。

    十几位摄影爱好者围着这一盆春兰拍照,一边拍一边赞。

    “叶艺组这一盆春兰当属第一。”

    “有点病美人的感觉,偏偏锐气十足,有意思。”

    “难得一见的金边春兰,只看这叶片的话,也只有那盆慧字一号可与之媲美。”

    “看介绍,这竟然是野生春兰分出的芽头培育而成,还能保持金边变异基因,作者为此在园艺栽培杂志上发表论文,牛”

    林满慧与厉浩交换了一个眼色,原来这盆春兰幼苗,便是任斯年参赛的作品。

    他到底还是坚持己见,不仅培育幼苗成功,而且发了论文。厉浩心怀慈悲,任斯年离开之后不再关注,文也好、带走幼苗也罢,都没有干涉。

    厉浩对林满慧说“他能根据你的培育记录成功育苗,也算是本事,且由他去吧”

    林满慧低头不语,心道果然老师是个善良的。一般导师若是遇到这样的弟子,不说全面封杀,但联系杂志社不让发表论文还是很容易的,可是厉浩什么也没做。

    任斯年看到厉浩过来,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转念一想,论文所用数据全是自己在实验室得来,不存在剽窃、造假,最多不过是春兰的来历有些说不清罢了,自己紧张什么

    任斯年心理建设完成,走到厉浩面前,唤了一声“老师,您来了。”

    只是这一回,厉浩没有再给他面子,冷若冰霜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去。任斯年面色有些僵硬,吴胜男走过来拉了拉他衣袖,安慰道“这个老头坏得很,你莫理睬他。”

    任斯年叹息一声“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厉老师是我的研究生导师,从他那里我学到了很多。”

    吴胜男一脸的爱意,柔声道“你总是这么好心,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还手。你放心,有我呢。”

    任斯年的眼睑抽动了几下,她这侠义心肠、鲁莽性格还真是一把自己前行的利器。

    林满慧似笑非笑地看着任斯年“任师兄,你这女朋友找得好、找得妙,替你挡灾挡枪特别棒。”

    任斯年面色一白,看向别处,装作没有听懂。

    吴胜男一看到穿花裙子的林满慧就气不打一处出,站在任斯年面前道“贪心不足蛇吞象你讹诈我那么多钱,心就不会痛吗”

    林满慧等的就是这句话“心痛心痛的是你吧五千块钱呢,你得多少年才能赚到这么多钱记得回家之后把钱送过来啊,不然我每个周末到林业局、县政府讨一次账,看你要不要脸。”

    一想到父亲昨晚对自己的教训,吴胜男便怒火中烧,大声道“你真不要脸你这样的人也配养花”

    林满慧悠哉哉地说“我都不配的话,那偷了我的兰花育种、论文里只字未提的人更不配养花”

    这边两人的争吵动静有点大,引来赏花人的关注。

    “这两个花裙子在吵什么”

    “谁偷谁的兰花育种什么论文”

    “这盆兰花有什么不对吗话说这样叶带金边的变异品种的确少见,一次展览会上出现两株,的确有可能是同源。”

    任斯年听着不对,忙拉了吴胜男一把,对林满慧说“师妹,你别说那么难听。都是从悠兰峰采的变异兰花,哪来谁偷谁的你别在这里看我培育出幼苗就心情嫉妒,信口雌黄”

    旁人听到这话,暗暗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说得过去。

    林满慧哈哈一笑,不屑地说“我嫉妒你我养的兰花茁壮成长、开花育苗,参加的花艺组竞赛,看你这株啧啧,早知道还有叶艺组,我就把家中那几盆都拿过来,保管压你一头。”

    任斯年冷笑一声“有本事拿出来啊张嘴说瞎话,谁不会”知道你有一盆线艺出众的兰草,只不过离得千里万里的,我就不信你能拿出来。

    林满慧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心道你莫激我,我还真不怕。

    她走近展台,细细观察着眼前这盆兰花幼苗。灯光下,叶片熠熠生辉,似乎镀上了一层银光。

    刚才赏花人的评语在耳边响起“有点病美人的感觉,偏偏锐气十足。”

    病而锐,怎么可能

    林满慧体内木系异能流转,试图与这盆花建立联系,却诡异地什么也感觉不到。眼前这盆花似乎设置了一道屏障,异能根本触碰不到。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即使是一株野草,异能再微小,按照林满慧的中阶水准,也能迅速建立联系,感知、体会、滋润,除非

    它是死物。

    一想到这种可能,林满慧心中一凛,生出一股悲哀。她朝着展台中央那株慧字一号望去,深切地感觉到它在哭泣。

    为同伴的死亡而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