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5章 第 8 5 章

作品:《得寸进尺

    四日后, 昳丽回到了京城。她前脚刚一踏进酒楼门槛,眼前便窜出一个人来。

    “秦姐姐”

    昳丽冷峻地抬起头,面前站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 穿一条浅黄色的衫子, 尖尖的小脸, 双眸黑而亮, 嘴唇又红又润, 像是涂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看起来同楚思那个小浪蹄子一般大, 但模样瞧着比她顺眼多了。

    昳丽淡扫了一眼,依稀觉得这少女面相有些熟悉, 一时记不起来,也未理睬她,越过她走上楼。

    少女呆呆地望着昳丽。

    梅武招待完客人,上来解释,“赵姑娘,你认错人了,这位是我们老板娘的二姐, 两人模样生的有几分相似。”

    赵安宁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我在清平县见过她。”

    梅武等昳丽进了卧房, 才压低声音提醒她, “这女子不像我们大姐平易近人,可凶了, 脾气也暴,你可莫主动去招惹她。”

    “知道了。”赵安宁问, “那秦姐姐几时回来”

    “这说不准,她那边的差事办完了,自会回来的吧。”

    “哦”赵安宁垂了垂眸, 回到空余的酒桌前坐下,支着下巴看门外。

    与许家定好的婚期就要到了,这段时日,太师府的人不断在寻她,却不知她躲藏在雁阙楼里。

    昳丽此行带来的行李不多,同芊儿两人很快收拾好,走下楼。

    梅武见两人背着行李下楼,看出昳丽这是要离开,本想上前询问,可见昳丽始终绷着张脸,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时,一群官兵突然挤了进来,将酒楼里的所有人团团围住。

    “太师府例行查案,任何人等都不得离开”

    赵安宁一听太师府,便知晓这些人是冲自己来的,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缩到酒桌下方,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躲进不起眼的角落里。

    昳丽这边才刚走了两步,一把刀立时架了上来。她眉心动了动,握住了腰上的雁月刀。

    梅武瞥见昳丽的小动作,生怕她一刀将人给宰了,急忙上前道,“这位官爷,想必有什么误会。”

    那领头之人视线扫过一圈,说道“收到消息,雁阙楼私藏赵太师府千金安宁小姐。”他用刀鞘抵了抵梅武的胸口,“你是这里管事的吧把赵小姐交出来”

    梅武赔笑道“官爷,咱们这里只有来吃酒的客人,没有什么赵小姐。”说着话,余光往赵安宁原先坐着的位置上一瞟,没瞧见人,暗暗舒了口气。

    领头的人冷冷地觑着梅武,倏地一脚踹向他的胸口,梅武一介弱质男流哪受得住这一脚,被踹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身后的酒桌上,闷哼了一声。

    “给我搜”

    众官兵开始大张旗鼓地搜寻,动作极是粗鲁,同那些打家劫舍的土匪无赖没什么两样,好似故意来找茬的。

    昳丽眸底已升起幽幽火簇,以同样的方式踹中那领头的官兵,那人被踹翻在地,她顺势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

    手下的人见自己头被挟持了,纷纷拎着刀围了过来。

    昳丽只是稍稍使劲,脚下那人便疼的哀嚎了起来。

    “姑奶奶饶命饶命”

    “活得不耐烦了,敢来这里撒野”

    那人也是欺软怕硬的主,见昳丽如此凶悍,瞬间怂了,气焰弱了下来,“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安宁小姐的确在这间酒楼里”

    昳丽冷着脸道“你们太师府丢了人,来这里找什么这里不是善堂,不会收留一些乱七八糟的人”

    芊儿低声伏在昳丽耳边说了什么,昳丽有些诧异。

    是她

    脚下那人说道,“姑娘,的确有人看见安宁小姐曾在这里出现过,否则我等不敢前来造次的。”

    昳丽抬起脚,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最后落在角落一道娇小的身影上,“你们要找的可是她”

    梅武心道不好。

    那人灰溜溜地爬起身,几个官兵顺着昳丽的视线寻去,果然发现了人群中的赵安宁。

    那人挎着刀慢腾腾来到赵安宁面前,“小姐,老爷请您回去。”

    这几人表面上看起来毕恭毕敬,但动作却没有半点怜惜,赵安宁只要稍有不情愿,就会被强行带走。

    昳丽不耐烦地喝道“找到人就滚”

    官兵们带着赵安宁悻悻地离开。

    赵安宁被迫跟他们离开,临走时,幽怨地望了眼昳丽。

    官兵撤走后,昳丽也坐上酒楼门口的马车,准备动身前往渡头。

    时舞拖着未愈的身子从后院走了出来,“发生何事了”

    梅武看向大门口,“太师府来拿人,安宁小姐给抓走了。”又是叹气道,“大姐来信要我照顾好她,这下没法同她交代了。”

    时舞平静地说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大姐帮她到这个份上也算仁至义尽了,你不必自责。”

    梅武回过头,见时舞脸色还有几分憔悴,忙道“你快回去歇着吧,你要是有个好歹,大姐回来我又得挨骂。”

    时舞转身走回了房。

    后天便是原定大婚的日子,赵安宁没想到自己逃了这么久,几乎九死一生,竟还是赶在了婚期前被抓了回来。

    赵启嵩不敢相信一向温顺的女儿竟敢违逆自己,大发雷霆之下,甩了她两鞭子。碍着赵安宁将要做新娘子,身上留不得伤,便也没下太重的手。

    他将赵安宁锁在闺房里,命人严加看守,上花轿之前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

    赵安宁抱膝坐在床榻上流泪。她这些日子去了哪,发生了何事,赵启嵩始终没有过问,只是一味地责怪她逃婚。

    婚姻大事理应由父母做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经地义,她别无选择。

    可若真为她好,她断不至逃婚。可笑的是,赵启嵩逼她下嫁许文,为的只是她的哥哥赵安康。

    赵安康看上了许家四小姐,碰巧的是,许家的小少爷许文亦同时相中了赵安宁。许文是许家三代单传的男丁,家里人都格外地宠爱他。

    许文闹着非赵安宁不娶,许家没法子,只好在许四小姐的婚事上做文章。只有赵安宁肯嫁进许家,才准许四小姐同赵安康相好。

    许家在朝廷上并无官职,可许夫人是宁王妃的姐姐,算是妥妥的皇亲国戚。宁王驻守山西,兼太原郡守一职,在朝廷中颇有威望,以赵启嵩的身份暂且无法打压,只得答应将赵安宁嫁过去。

    赵安宁从小便不受父母的喜爱,父亲怨她是个女儿身,文不能在朝为官,武不能上阵杀敌,不堪大用,隧格外喜爱自己的长子赵安康。母亲极少表明立场,但她会在赵启嵩责骂她时出来为她辩解,护着她。

    她原以为至少母亲还是喜爱她的,但十岁那年一场意外让赵安宁改变了这个想法。

    当年她与赵安康同他的狐朋狗友上山玩耍,却不慎双双坠崖。家里人知晓以后,着急忙慌地请来了太医院的医师。太医院只来了一位御医,御医见赵安宁的伤势较为严重,便先行为她医治,可母亲却拉着太医急切地命令她医治赵安康。

    御医声称赵安康的伤势并无大碍,可缓一缓,但赵母抵死不从,非要他先医治赵安康不可。

    赵安宁意识朦胧之际,听到了母亲哽咽的嗓音,“我的康儿不能有事”

    赵安宁闭上了眼睛,此时忽然觉得身上的伤口也不是那么疼了。

    醒来之后,母亲照常对她嘘寒问暖,喂她吃药,对她呵护有加。赵安宁心中生出了一丝恍惚,有一瞬间甚至觉得母亲当时那句话只是自己的幻觉罢了。

    许多年后,她想明白了。母亲是爱她的,只不过在母亲内心深处,不管对她的爱有多深,对哥哥赵安康的都会多上一分。

    “小姐”

    右侧的窗户被人拉开一条缝,丫鬟小翠的脸自缝隙里挤了进来。

    赵安宁抹了眼泪从床上下来。

    小翠抡起铁锤敲掉窗户上的镶板,将窗门大敞,“奴婢将附近的人都支走了,您快逃吧。”

    赵安宁一喜,刚准备爬上窗户,又丧气地摇了摇头,“罢了,我若逃了,爹不会放过你的。”

    小翠却说,“负责看守的人又不是奴婢,要怪也怪不到奴婢身上,即便要怪罪,大不了就是一顿板子,小姐放心,一顿板子奴婢还扛得住。”

    “可我又能逃到哪里去秦姐姐”赵安宁叹了口气。离开了太师府,她根本就无法存活下去。

    “那小姐可是要嫁许公子”

    赵安宁又是摇头,“我不愿嫁”

    “那小姐还等什么呢,我听说许四小姐寻死觅活非要同大少爷好。你只需耐心等待,等婚期一过,许家人自己受不住了,自然同意大少爷的婚事。”

    赵安宁思前想后,决定搏上一搏,当夜收拾了行装再次逃了出去。

    她漫无目的地一路乱走,累得气喘吁吁,不知如今身处何地了,只知自己一路是向北跑去的。

    此时天昏地暗,树林里响起了几声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嚎叫,赵安宁吓得双腿发软,连滚带爬地一路乱跑。一口气跑出十几里地,刚刚歇下,身后却出现了大批火把。

    透过火光,赵安宁认出那些全是太师府的人,她气儿还未喘匀便抓紧包袱,拔足狂奔。不跑还不打紧,这一跑,那些人便听到动静,追了上来。

    “站住”

    赵安宁常居深闺,竟不知自己有如此大的潜力,竟能跑赢十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但她的体力先前已耗的差不多,与身后那些人的距离也被渐渐拉近。

    就在她跑出林丛小路,入了官道之时,一辆马车不紧不慢地驶了出来。

    赵安宁不假思索跳上马车,由于行驶的惯性,直接一头栽进车厢,撞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