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侍郎多次吃瘪，这一天一夜又被各种大人物在上面压着，心态已经快崩了，这会儿直接一巴掌就甩杨伟后脑勺上了，口吐芬芳“你这狗娘养的，瞎几把在爷面前装样，再不说实话，也就把你几把剪了炖了让你人如其名”

    杨伟哀嚎一声“我说的就是实话啊你们咋非要证明我没罪呢我累死了，别折腾我了，快让我死吧呜呜呜尼赶嘛”

    柳开拔下臭袜子塞进他的嘴，道“这世道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冤死，也不会纵容任何一个凶手逍遥法外。仵作验尸显示秦元姬死亡时间为亥时二刻左右。衙役遍查那个时间段庆元春的端水小厮、后厨打扫大妈、侍候各位姑娘的婢女还有在场的所有恩客，包括龟公和老鸨，一整个晚上都不曾见你出现在庆元春。秦元姬闺阁在四楼，窗下是汹涌的阑水，你身上没有半点武艺，难道是有人飞檐走壁将你带到楼上行凶的既然你已经供认不讳，自然不介意再说出那个帮凶是谁吧”

    杨伟眼神闪烁，想了想说道“这我自然是堂堂正正从妓馆大门走进去的，我有钱还不能寻乐子了他们看不到是他们的事，那晚来来回回人那么多，看不到我也正常。”

    “所以，你确定是前日晚上杀的人喽”

    “官爷，我都说了多少次了，确定，肯定，人就是我杀的。”

    柳开勾唇一笑，朝外勾了勾手，一个满脸泪痕眼睛肿如红桃的丫鬟便被推了上来。

    柳开走到丫鬟面前，双手轻轻搭着她的肩膀，神色放得温柔“小姑娘，先别哭，告诉我你家姑娘事发之前有什么同平时不同的表现吗她的身体状况可还好”

    小丫鬟摇了摇头，道“回官老爷，秦姑娘没发生什么事，奴婢是贴身侍候的。就是这几天姑娘身子不太爽利，常常泛恶心，一顿餐食有时候就只吃两块糕点，奴婢们劝也没用。颜色自然也是大不如前了，所以妈妈便怀疑怀疑秦姑娘有了身子，还特意让大夫过来瞧了，孩子倒是没有，只让姑娘注意身子，好生调理。”

    小姑娘许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边说边低着头无声流泪，还好不怯场，话倒是说得流畅。

    柳开指了指杨伟，“那你见过他吗”

    丫鬟摇了摇头，眼里露出一丝迷茫。

    柳开思索了一会儿，问道“衙役大哥，验尸时可有洗去秦元姬脸上敷粉”

    衙役回道“因七窍未有异常，所以为了尊重死者，未曾多做清洗。”

    柳开点头，道“那就麻烦衙役大哥帮忙擦去秦元姬脸上脂粉，我想，她也愿意干干净净地来，清清爽爽地去。”转头对着小丫鬟说道“小姑娘，现在为了让你家姑娘沉冤得雪，抓到真正的坏人，必须让你跟着这位衙役大哥一起去看看你家小姐，你愿意吗会害怕吗”

    丫鬟擦了擦眼泪，眼里带着坚定，摇摇头“不怕，我愿意给小姐净面。”

    “真乖，去吧。”

    大牢中只有“踏踏踏”的脚步声，现场格外沉默，谁都搞不清柳开想做什么。衙役带着很快人就回来了，丫鬟啜泣个不停，看见柳开才努力停下来，柳开也不催，静静等着她。

    “秦姑娘，秦姑娘同平时不一样，她她”

    柳开目光转向衙役，衙役回道“秦元姬尸首比正常死亡尸体皮色暗黄。”

    衙役说得保守，但柳开知道，黄曲霉素中毒的人死状绝不是那么简单的。

    她朝裴延辅行了一礼，说道“大人稍安勿躁，属下方才所作所为只是为了验证一个事实秦元姬是中毒而死，只不过这种毒药发作时间为七日至半个月不等，这段时期人主要感到腹部不适、腹胀、恶心、厌食，面色发黄等症状，因为症状不明显，所以常常被患者本人忽略，这种毒素常常隐藏在被污染的花生、发霉的玉米等食物中，可杀人于无形。”

    “这”刑部郭侍郎道“这么说来倒是与秦元姬症状相符，柳小兄弟，这毒可有什么学名”

    柳开想了想，道“没有。”

    “闻所未闻，恐怕不能成为证据。”

    “是啊，即使症状相符，也不能证明人是中毒而亡，毕竟连仵作都验不出来。柳兄弟提前看过尸体，按着看到的现象描述也未可知”

    身边各种质疑声，柳开也不说话，只听得裴延辅开口道“可有办法证明。”

    “有”等的就是这句话。

    刑部郭侍郎刚堵到喉咙里的那口气又硬生生咽了下去“柳兄弟，你这说话别大喘气啊”

    柳开轻轻笑了笑，说道“黄曲霉素中毒者肝区水肿肿大，只要仵作开腹验尸看看肝脏即可验证。我可没有透视眼，未曾开腹可见不得腹内脏器虚实。侍郎大人，这可验证”

    “应当是可以。”

    “这这，秦姑娘本就是苦命人，这样以来岂不是死于全尸”丫鬟说完又掩嘴痛哭。

    柳开这时候已经没有心思去安慰她了，反正该伤心的总要伤心，总有痛过了这件事才算过去。

    她等着裴延辅的态度。

    “死者可有亲属”裴延辅问道。

    “回官老爷，秦姑娘自幼被卖去庆元春，早已不记得自己生身父母姓甚名谁，这些年也从未有兄弟姐妹来寻找探望。只与只与楼里签了卖身契，这身体发肤恐要嬷嬷同意。”

    这会儿大家都集体沉默下来，谁会为了一个死去的歌伎出大把银钱更何况就仅凭柳开的一人之辞，冒着倾家荡产的风险去替一个陌生的妓子求取清白。

    没有人会，在场的人也谁都没有那个银子。

    “验尸吧。”裴延辅起身站了起来“天家既派本官审理此案，本官定要不顾险阻，这点银钱便让庆元春的老板去找朝廷要吧。”

    柳开听得一愣，裴延辅给她的印象一直是那种一板一眼的样子，倒是没有想到会耍这种心眼。

    哪个平民百姓敢去找皇家要钱裴延辅这是脱裤子上床，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这操作谁都可以做得出来，但是裴延辅干出来这样的事，就让柳开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看到了这个人的更多面，不再是一个冷冰冰的审判者。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