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卷:剑鸣箫啸 第十五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作品:《大少爷的剑与箫》 两仙道既去,寺内便更深夜静。
屋子里的人陷入了沉思这块地盘经仙道一搅和,突然喧宾夺主,显然行均方丈变成了主持,七宿还得听从其徒儿符存的安排调度,清凉寺今后该如何打整大家该何去何从
一年之计在于春,清凉寺百废待兴。
摆在行均方丈面前的重任就是使清凉寺尽快恢复正常,好在方丈有修定寺多年治理经验,首先明确寺院精减开支项、紧衣缩食,寺僧必须以开垦所属清凉寺的荒山田亩实现自给自足,然后明确了漠北七宿的分工责任,比如桑南斗负责协助符存对寺内各项分工进行巡查、外出化缘,诸道外联等事项,阎金牛承担清凉寺安全保卫责任,常婺女、吴子虚负责清凉寺的卫生伙食,颜月危、朱红室负责寺院的生产供应事项,章水壁负责外来僧侣香客的迎送安顿事项。
“荒田野地开垦出来了,可没有种子播种,这有什么用嘛白忙活一阵”朱红室抱怨道。
转眼又到一年阳春三月,清凉寺陷入了捉襟见肘的困境,大伙想尽一切办法维持生计,可眼下似乎山穷水尽,无计可施,难道唯有打家劫舍才是出路大伙不再像往常那样干活,相互争吵不休
“桑南斗,这几个月,你们化缘,化到了什么嘛屁都没有”阎金牛质问起来,怒目圆睁、鼻孔快冒烟似的。
“你什么意思啊你阎金牛负责安全,也还是好耍不中用嘛”桑南斗不服气,将气话顶了回去。
阎金牛一听此话,气得直冒烟,挥舞拳头,怒吼道你小子越来越猖狂了,吃老子一拳
“够了够了”符存见场面失控,不由怒喝道你们争强好胜,能争出什么来如今困境,非任一人所致,像你们这样相互指责,即使你争得上风,在目前困境面前,你又赢得了什么你争口舌之利目的何在无非,责难同仁而逃避自己之责矣先贤有云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大伙见符存生气发话,便强压怒火,缄口不言,给了少许面子,但苦脸拉得老长。
“大道理解决不了肚子的咕咕叫啊”常婺女不屑一顾地抛出一句话后,扭头一边,脸色阴沉。
眼前吃不饱,长此以往,似乎也看不见长治久安的希望,就难有静心领悟这些大道理,此乃人之常情也
符存见大伙情绪越来越大,厉声说道我听闻婴儿的欲望就是饿了非要吃饱,否则啼哭不止,他们不理会娘亲是否有乳汁以及是否充足,是否该节制一些食欲,更谈不上要去关注些修身处世之道理,你们如此嚷嚷不休而对困境无能为力,跟婴儿的欲望又有何异
“不争,怎么上进怎么会有作为”吴子虚问道。
“我讲的争,就是你们那种毫不意义、庸人自扰的指责争吵、争端、争夺;不争并非不进取,而是你的进取尽量让人感受不到冲击感,犹如温水煮青蛙而蛙逃不出浅锅,春雨润物细无声而使万物复苏茂盛”符存绘声绘色地说道。
桑南斗击掌赞道妙哉少爷不愧博览圣贤书,参悟得如此之深刻道理,在下受教了,佩服佩服
阎金牛听得挠头抓耳,烦躁地说道你桑南斗整天只知道拍马屁这些大道理好生空洞还不如我拳头打一下见痛痒
符存见阎金牛很不服气,质问道真如此吗之前仙道吕洞宾搅了你们霸占的清凉寺,你阎金牛为何不敢一拳头打向仙道吕洞宾呢
“嘿嘿仙道那么厉害,阎金牛肯定不敢主动挑战哟”章水壁咧开嘴笑道。
“仙道张果老并末与你们争斗,而你们对他言听计从,服服帖帖呢”
“仙道没有人敢冒犯哦。”
“可见他收拾了你们,而你们犹如温水青蛙,莫敢与之争。”符存笑道。
阎金牛听得一头雾水,便道仙道有本事,与之争,犹如以卵击石,无论他与我们争与不争,我们都得让着他嘛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搞这么复杂么
“哈哈哈,争与不争,取决于你争斗得赢么”符存追问道。
“当然啰”
“那你怎么事先知道争得赢与否”
“有眼睛看嘛”阎金牛不耐烦说道。
符存心想不让他领悟透自己说出的那句话,今后跟随自己,定会给自己惹出许多事端来,于是继续说道你肉眼判断,与我打斗,你能赢么
七宿一听此话,倒吃惊不小,面面相觑,然后又相互小声议论起来
“你们照实说来便是,无须顾虑。”
阎金牛看看双手,感觉手掌痒痒的,但又说道你小小年纪怎么打得过我们哟
“这样吧,你肉眼判断能胜我,那我就让你再长点见识阎金牛你尽管使出所有招式来吧。”
阎金牛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符存,心想少爷身板和个头都不如自己,就凭我一身蛮力就能把他压扁,他只是读书比我多,说话一套一套的,哄人还差不多,要硬拼,岂能是我的对手哦,便笑道哈哈哈,少爷,并不是我唬你,我走东闯西,见识和经历不少,赢你轻易得很我的判断没错,还是不比为上
其他人心想阎金牛五大三粗,虎背熊腰,要跟他争个高低,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桑南斗心想自己与少爷最为亲近,外出化缘,常与他讨论兵家韬略,却从未听他说起自己武艺修为,虽然他曾说过拜阳玄子为师,得其赠送秘籍,却并末向其学艺,而行均方丈武功修为如何是否授其武艺都从末听其说过,如果真要跟阎金牛这样历经世事的蛮汉比试,少爷定要吃亏,若留此败笔,今后在七宿面前有心理阴影,有损威仪。
“少爷想让大家真正明白夫唯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的道理,我们都已经明白了,不是么”桑南斗上前,对着其他人说道,暗示其他人劝止该项比试。
“少爷说不争,自己还要与阎金牛争高低,这岂不是说着道理做着违反道理之事哟。”颜月危嘿嘿笑起来。
理愈明、践愈行。对于争与不争的深刻理解和参悟,小到人与人之间相处,大到国与国之间相交,都极其重要。
“争,要有必胜之道义且让人感受不到冲击感、冒犯和侵略感,可谓之得道进取,故兵家曰出师有名,得道多助;凡人常因小利、小事等不顺自己意愿而起争执,结果是蛮横者无理霸道而遭人诟病、其家业难兴,软弱者奋起争斗而伤痕累累,是为不智也。”
符存停顿一会儿,见大家默然不语,又继续说道自古不争有三,其一、有不争的实力,让对手望而生畏,不战自退,故兵家曰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乃不争的最高境界;其二、利害犹小、不屑一争,其利其志在远大也;恰如韩信忍受胯下之辱也其三、无力以争,委曲求全也。可见,颜月危你说我之争是无名之争、失道之争吗若我不争,也不符合我刚讲不争的三种情况了,所以,你们不必担心我输给阎金牛而失少爷之体态,你们有所不知,我时刻警醒爹爹对时势的预判,我们蛰居此地,非长久之计,今后我们走出此地,将会面对更为复杂的人际利害关系,今不悟透此道,谈作为何易我今天定要与阎金牛比试一番以悟道”
大家见符存心意已决,就不再多劝了。
阎金牛摩拳擦掌,感觉很久没人跟自己较量,好生没趣,今天让少爷和大伙再见识一下自己神威仍不减,于是抱拳施礼道既然如此,在下要冒犯了。
“你一天嚷嚷不休,看你有多大本事,尽管都使出来瞧瞧”
符存话音刚落,阎金牛就运足气力使出一招猛虎下山扑面而来。
符存侧身一闪、借力打力,以迅雷之势后扫其脚弯处,只听得噗通一声,阎金牛便重重地向前摔了去
“算你侥幸”阎金牛从地上爬起,心里很是不服气,又接连使出老鹰抓小鸡、旋风卷落叶等招式,紧攻不放,可符存不紧不慢,令阎金牛气急的是还没触碰到符存身体,好似一股力量硬生生把他滑弹开去,数十招下来,阎金牛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观看的人觉得好生有趣,笑得前俯后仰。
“不服不服”
“有什么不服”
“你总躲闪着我,这叫什么比试嘛”阎金牛灰头土脸,有力无处使,毫不服气。
“你这是人穷怪屋基、屋漏赖瓦稀我要攻击你,岂能给你躲闪之机”
“来啊来攻击我啊”
符存二话不说,点地一跃,跃出丈余高,推山之势使出一掌“泰山压顶”袭向阎金牛
“咦好家伙”围观的人见少爷轻功非凡,惊叹不已,鼓掌欢呼。
阎金牛不敢怠慢,见少爷来势汹汹,赶紧运力相抗,岂知少爷瞬息间又转换招式,趁金牛下盘空虚之际,侧身一腿飞出,像利箭一般正中下怀,疼得金牛嗷嗷直叫。
“能在眨眼间完成调虎离山之式,罕见实属罕见啊”吴子虚赞叹不已。
其他人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精神振奋。
阎金牛岂能就此罢休,揉揉手腕,气急之下,乱拳如暴风雨般向少爷击去。
符存不紧不慢,脑海闪现师父曾以“柳叶四疆”封住了阴玄子的“覆雨难收”的招式,立即使出该招,封住阎金牛的乱拳,旋即一招“拜观音”,反扫阎金牛后脚弯,阎金牛用力过猛、防不慎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此时掌声、欢呼声一片。
不觉行均方丈已来到,神色庄重、面无表情
“师父前来,有要事吩咐吗”符存见方丈前来,赶紧迎了上去。
“年初安排的任务完成如何”
“寺院的荒山田亩已开垦,无赖无种可播种啊”
行均方丈扫视一周,见寺院干净,佛尊整齐肃然,每个人都毕恭毕敬站立侯着 。
方丈缓缓说道今闻懿宗崇奉佛教,于三月廿九日,遣使赴法门寺迎佛骨,虽遭群臣多上疏谏阻,甚至有人言称宪宗即因迎佛骨而驾崩者,但懿宗圣意,声称,朕生得见佛骨,死亦无恨,于是,广造浮图、宝帐、香辇、幡花、幢盖,皆以金玉、锦绣、珠翠装饰,从法门寺至京城三百里间,道路车马昼夜不绝
“寺院向来是在官府支持下发展兴盛的,清凉寺与官府衙门失修久矣看来是再建立联系的时候了。”桑南斗看到清凉寺生存发展的契机,高兴地说道。
“不可,不可官府必然会盘查我等”阎金牛大呼不可。
“天有造化,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尔等诚心悔过,何虑之有”方丈心想朝廷如此尊崇佛道,用不了多久便会大赦天下,继续说道过几日老衲便前往县衙求一些种粮回来播种,你们要继续松土除草,月底有望耕种了。
立春后,雨水淅淅沥沥,山路低洼不平、泥泞难行,大家都盼着方丈早日出行。
这天终于等来天色放晴,方丈在僧众目送下远去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霜夜与霜晨;遄行,遄行,长途越渡关津,惆怅役此身;历苦辛,历苦辛,历历苦辛,宜自珍,宜自珍”
一段渭城曲送别,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过了数天,方丈招集僧众到方丈室议事,大伙进入方丈室时谈笑风生、兴致很高,但见方丈双目微闭、一脸肃冷,令人不免担忧方丈前去官府,恐末讨得什么好处
“师父前去县衙,难道县老爷没有答应资助我们清凉寺吗”
过了一会儿,方丈睁眼扫视一周,面色凝重,缓缓应道县令虽应允资助清凉寺谷物二十余担,但须我等自己去取。
“二十余担”
“二十余担,县令真是我们的活菩萨啊”
“莫高兴早了,福兮祸所伏,这些粮食本身就是是非之源”方丈忧虑道。
“师父所言极是官府不出人力,就凭我等人手是搬不回来的”符存沉思片刻又说道当今饥荒四起,大大小小的山头都有匪贼占据,虎视沿途各道动静,我们长途搬运财物,必遭山林悍匪拦路抢劫,弄不好人财两亡,既使搬运回来,也会让匪贼时常惦记,势必引来诸多是非啊
“如此说来,县令之所以许下海口应诺二十余担,是量我们不敢也不能取走如此多的谷物啊”桑南斗对着阎金牛激将道。
阎金牛从来都是经不住些许激将,像斗牛一般气冲冲地吼道你们忘记了我们曾经就是以贩卖私商为生,走东闯西,什么匪徒没见过哟这小小二十余担,何足挂齿
“往时不同今日,阎金牛休要逞能代北地区,唐军与沙陀军正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而土匪流寇更是到处劫略、肆无忌惮这二十余担,你能有什么办法”
阎金牛一脸不在乎,憋着嘴说道这还不简单,以假乱真法可保安全取回那二十余担。
“以假乱真如何以假乱真法倒详细说来听听”
阎金牛欲言又止,心想每次献计,我都口无遮拦地全盘道出,显得一文不值,这回,哼哼我也要卖回关子,得让他们好好求我
桑南斗一见阎金牛神情,便已揣摩其八九分心思,哈哈大笑道你阎金牛每次说的方法计谋都是小儿科,不中用啊这回也好不了多少,不说也罢,也罢
桑南斗此话一出,气得阎金牛鼻孔直冒烟似的,瞪着桑南斗道你,你桑南斗说话怎如此狗眼看人低呢告诉你们,我这以假乱真法,堪比历史上有名的瞒天过海
其他人忍不住笑了起来,阎金牛一看,显然大家都不信自己有妙计,便着急道如何以假乱真呢首先去村寨里租借一辆马车,准备数十个口袋,去时口袋装满枯叶,并高举各大寺院铭牌,立一大旗曰“叶满佛国、去回勿扰”,若有山贼来盘查询问,就说唐皇崇奉佛教,从法门寺迎佛骨至京城,各地官府要求寺院办此仪式,若要强行查看袋中物,我等定让他们吃点苦头,最后佯装败北,让他们查验为枯叶,回来时把口袋外围装些枯叶,内装种粮,这样就保种粮安全无恙了。
阎金牛说完,望向方丈和符存,只见方丈仍闭目养神,而符存虽不置可否,但微微点头,显然对此计有些赞许的神情,又迅速扫了一眼桑南斗,桑南斗显然在思索中
“行啊士别三日,更须刮目想看”桑南斗赞许道。
阎金牛听到这句话很受用,高兴得像小孩一样蹦跳起来说道那就这样定了
“不可”
如此斩钉截铁的两字,把大家的注意力顿时集中到行均方丈这里
方丈蓦地睁开双目,只见其双目炯炯有神,扫视一周后严肃地说道首先,我们正是以清凉寺名义才获得官府的资助,不可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假用官府的某些名义,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尔等岂不是搬起石头砸清凉寺的脚第二,我们清凉寺与其他寺院同为佛教弘法道场,不可为了达成自己目的而捏造事实给其他寺院带来危害或隐患;第三,如今正逢青黄不接,各地都需要种粮,而官府仓库多半空虚,而我们清凉寺虽为镇国道场,能享受官府厚待,但若多取一分,则会造成更多饥民,于修行之人来说,于心何忍
“如此说来,我们就不去领了,我等只有饿死才好”
“阎金牛,此言差矣我们申请的是种粮,而非想把多余的种粮当斋食”
方丈早己看透阎金牛的心思,说此话时便明确这次申请的是种粮,而不得有非份之想
符存心想这群莽汉只顾不择手段达到目的,那会想得那么宽泛和深奥,更难明白师父讲的道理了,于是便以七宿能懂的俗话说道县令得知清凉寺情况后,便爽快许诺二十余担种粮,并要求自行一次搬走。诸位试想凭我们寺内人去全部一次搬走,可能吗阎金牛说租牛车或马车既然能租得起牛马车,还缺种粮也许说搬回种粮后,以种粮当租金偿还,但这又违逆官府专项专用,这行得通么若大张旗鼓去联合其他寺院去搬,这与申报时不相当,涉嫌唆使其他寺院向官府索要资助,影响恶劣,若要追究,岂不犯了欺瞒唆使之罪可见,若我等力求二十余担,县令岂能言而无信呢因此我等恐将一无所获,反获其罪啊曾记得道家一句话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可见多么贴切啊
符存说完此话,把阎金牛震住了,大家纷纷点头赞同,
方丈见大家达成一致意愿,便缓和语气道若我们适当取点种粮播种和养护好,等有收成了,不仅可自给自足,还可接济更多急需救助之人,这样的修为岂不是善积德,得善报自古云厚德载物,德以配位,福报不远矣我们做任何事不可只图一时贪念和享用,应力所能及惠泽众生,积善修德。
方丈平日几乎很少对七宿讲法诵经,今天便以此为契机算是一次修行普法,最后,喟然叹道老衲历经世事,从不见钻入牛角尖者,得之谓多;人之立世,看问题,宜多角度看,方知权衡,禅海一滴水,方纳四周色,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那县令许诺二十余担时,方丈是不是已主动要求减少啊”
方丈并不直接回答此问题,而是比拟道老衲听闻,九牛取一毛、大海取一瓢,给予者不关痛痒而取者易得;老衲又听闻,得陇望蜀,得尺进丈,给予者易施而受者意欲膨胀。
至于取多少种粮,以什么方式取,经方丈如此一说,大家都不敢轻谈主意,只是默默等待方丈交待遵从便是。
过了一会,方丈向颜月危问道你估算一下寺院开垦的田地需要多少种粮
颜月危向阎金牛望去,而阎金牛低头闷想,并末理会他,又向桑南斗看去,桑南斗面色木然,最后自个儿掐指算来,便吸了一口气,干咳几声,壮了胆儿说道四五担就够播种。
“那就取三担,由七宿前往去取,符存带上老衲书信一同前往,这样如何”
“这样应该能安全取回种粮”符存应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前往”
“明晨寅时就得出发。”
七宿离开方丈室后,都忙着去准备随身用品,把防身兵器擦试了一遍又一遍
预则立,不预则废。
七宿去县衙取粮很是顺利,回来时,一路昼伏夜行,不日就安全回到了清凉寺。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时光如梭,不觉已是夏秋之际,闷热的午后,寺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叫声和喧哗声
“谁这么咋咋呼呼把老子美梦搅没了”阎金牛正打盹,被吵得很烦,骂骂咧咧走出寺院。
只见一堆人围着三两个挑夫,问这问那,阎金牛一看那挑夫打扮就知是贩私盐、走江湖的,喝道尔等为何大呼小叫,难道天塌了啊把老子美梦吵没了该怎么赔偿
“老兄真是高人啊天真的塌了”
“胡说八道天怎么会塌”
“天子驾崩了”
“啊”
其中一个中年挑夫,看样子英武神勇,捋着一把长长的胡须,上下打量阎金牛一番,然后朗声笑道兄台,你的美梦没了,不是要赔偿么你要什么,我便许诺什么,哈哈哈
“我要什么,你赔什么”
“那是当然”
“哟你们贩私盐的,当真富得滴油了”
“贩卖私盐,哪里说得上富哦,只能是夹缝求生罢了”
“算你说了句大实话我要什么,你许诺什么,那来如此大的口气”
“我从来都是说实话,就怕你没那个胆量敢要哈哈哈。”
“有什么不敢要我要你赔我一坛老酒,让我醉回美梦”
“一坛酒哈哈哈,这个要求太简单了吧随我到山东,天天有你美酒喝别说一坛酒,跟我们干,天下便有你一份”
“你们想造反”
“造反如今关东大旱,饥民流离失所,朝廷和县衙无视民生疾苦,反而强征暴敛,所幸天降吉神王仙芝,替天行道、能为民请命,只要他登高振臂一呼,天下有志之士便会纷纷归附”
“王仙芝哈哈哈,那家伙一转眼就成吉神了哈哈哈咳咳咳”
阎金牛这假和尚,好不正经,一听王仙芝是吉神,便笑得前俯后仰,一不小心,把自个儿呛得够呛,干咳不止。
“你这出家人,怎地出言不逊”
那中年盐贩对阎金牛言行很是不满。
阎金牛缓过气来,使了一个眼神,走近那中年盐贩,附耳轻言道我是阎抱,山东荷泽人氏,神仙赐名金牛,王仙芝认得我,我们还同道贩过私盐、一起闯过江湖,嘿嘿嘿没想到好久不见,那家伙有点本事就想造皇帝老儿的反了,有种
那盐贩见是同乡同道,便喜上眉梢,拉住阎金牛的手,哈哈大笑起来他乡遇故知,幸会,幸会
“听你口音不像山东荷泽人啊”
“我祖居山东,在河南河北一带贩卖私盐,经常来往山东,也算山东老乡吧”
“算算,他乡遇故知,幸会”
阎金牛兴致勃勃地向盐贩问这问那,探听到朝廷太监乱国,县衙放松对贩卖私盐的压制,吉神王仙芝已密结数十好汉,筹集粮饷、暗造兵器,密谋揭竿而起
“看老兄虎背熊腰、状貌雄毅,不如加入我们,定能成就一番伟业”
经盐贩一番赏识和夸赞,金牛飘飘欲然,口里虽不置可否,心实已向往矣
“老兄意下如何倒也表个态嘛。”
“唉”
阎金牛长长叹口气,接着又说我已不再是往日的我了
“怎么会呢只要你认为是,你就是你”
“我这一辈子只能守护一个人没什么出头啰”
“守护一个人”那盐贩好奇地追问道。
“不想跟着我,你想走便走,没人捆着你”
大家惊见说话者乃一少年,正从清凉寺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五六人
阎金牛一见少爷,自感说话失当,面色通红,便闪到了一旁,呆若木鸡。
那盐贩一见便明了一切,凝目瞧向符存,见其气宇轩昂,年纪虽小,但目烛唇合间,显得决然沉毅,心想此人小小年纪便得这些大汉追随,来头非凡,便上前拱手行礼道请问小兄弟贵姓,何方人士
符存打量着面前这个大汉,只见其身高八尺余、髯长二尺、方面大耳、金刚眼、剑峰眉,雄姿英伟,乍一看恍若关公再世,让人肃然起敬。
“免贵姓符,河南陈州宛丘人氏,请问你是”
“哈哈哈,原来是老乡啊,幸会,幸会”
符存还礼道兄长也是宛丘人氏
“我虽不是宛丘,但我们同为河南人,我乃河南濮阳尚氏,名君长。”
“君长,君长,国君之长,好霸道的名字啊”桑南斗接话附合道。
“请问这位仁兄是”尚君长见桑南斗其貌不扬,但出言不凡,便向符存询问道。
“他便是人送外号小诸葛的桑南斗。”
“小诸葛桑南斗”
尚君长琢磨片刻,长叹一声后继续说道在盐帮盛传着小诸葛桑维汉的故事,可惜本人从未谋面,后来听说他被官府缉拿入大牢,被凌迟处死,可惜其才啊
符存感觉说错了什么,正要挽回,但见桑南斗抢先道看来这位好汉也是惜才之人啊庆幸的是,那个小诸葛没了,不是还有我这个小诸葛么这个江湖上的某个角落还有千千万万个小诸葛呢
“哈哈哈,这位仁兄,机言巧智,不愧为小诸葛啊见到你们,是我三生有幸”
“那里,那里”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们远道而来,谈天论地,恐有另谋吧”
“小兄弟果然洞察秋毫古人云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编户之民乎如今天下诸侯割据、朝纲不振,民生十分疾苦,谁能为黎民百姓做主实不相瞒,我等欲顺应天意,走访各地,联结有志之士,为民请命,不知小兄弟与众位英雄豪杰是否愿与我等共谋大业”
山高皇帝远,如此叛逆之话,在乱世已不足为奇。
“我虽年少、历事不多,但常闻每逢乱世,谋天下者,多以替天行道为幌子收买人心、招兵买马、以达称王称霸,就说近代隋末乱世,一时间涌现出多少诸侯割据势力啊,比如李密的瓦岗军、李渊的太原唐军、王世充的江淮军以及窦建徳的河北军等,他们为了逐鹿天下,连年争战,百姓苦不堪言啊在众多诸侯王中,谁是明主谁又有能力来主宰天下冒然间不得而知,若要择主而伺,还得听其言、观其行呐”
“高见,高见啊小兄弟果然才智超凡脱俗,若我们吉神王仙芝得小兄弟辅助,必得天下”
符存未曾想过自己在他人眼中竟如此重要,但心想仅凭我这几句论调,便把我捧上了天,这也太夸张了吧便拱手道兄长过奖了小弟哪有这个能耐哦
“少爷,方丈有要事让你去见他”正在符存说话间,一位新入寺的小和尚急匆匆赶来。
符存向盐贩简单告别后,立即随那小和尚进入寺院,只听得身后那尚君长仍高声力邀符存等人入伙。
方丈闭目打坐,面无表情。
“师父可有急事吩咐”
“据远游的普善和尚捎来口信,说你娘亲病重在床,希望你学业修成,早日回府。”
“啊”符存一听说娘亲病重,又多年不见,甚是情急,心想此地离家路途遥远,自己又不知回乡的路,更是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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