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5章 第 75 章

作品:《一只丧系咸鱼的日常

    暴雨下了一整夜, 到了第二天早上都没停。

    姜悟一大早就被人叫醒,他迷茫开眼,便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眸。

    之所以觉得熟悉, 是因为他每次照镜子的时候, 都能看到这双眉眼。

    殷无执说的对,如果只露出这双眉眼的话,应该没有人会怀疑这不是姜悟。

    他立刻意识到,这是原身的同母异父的哥哥,敌国太子赵澄。

    “醒了。”赵澄道“饿了么”

    他想到殷无执, 也总喜欢这么问他。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赵澄道“四年前,我们打过交道, 如果不是你的话, 齐王还抓不了我。”

    难怪他对原身这么大怨气,原来他此前被抓, 也有原身的功劳。

    姜悟想了想, 道“赵澄。”

    “也许叫哥哥更合适。”

    “敌人。”

    赵澄笑了“你还知道我是敌人。”

    他看着姜悟的眼神里带着几分隐隐的怨恨, 但很快,他便起身, 道“我请你来这里”

    “绑。”

    “孤绑你来这里。”赵澄没有跟他动怒“是想要你配合,救出母亲。”

    “不。”

    “你拒绝, 孤就”他想起姜悟不怕死,顿了顿,才道“我知道你生病了,我可以治好你的病。”

    姜悟“。”

    你才有病。

    丧批是真的觉得做鬼比较逍遥, 所以才想做鬼的。

    他感到疑惑的是, 赵澄是怎么知道姚姬被抓住的, 他是先得知消息再过来, 还是先过来再得知消息的。

    或者说,四年前的行动并没有清除赵国在关京的所有暗哨。

    所以,赵澄应该一早就来了夏国。

    姚姬被抓,难道是谷晏报信。

    殷无执一早就已经知道了谷晏的身份,他为何没有把谷晏控制起来,反而让他跑了。

    他不像是这种疏忽的人。

    谷晏避开了他的视线,对赵澄道“臣有事禀报。”

    赵澄起身跟他一起走出去,听他低声道“昨日去的人,死伤过半,殷无执已经发现姜皇失踪,可我们,却没有见到姚太后。”

    赵澄沉默了一下,道“知道了。”

    他们重新走回来,赵澄对姜悟道“苦大医,是赵王宫里最年轻有为的大夫,一定能治好你的病,怎么样。”

    “不。”姜悟还是选择了拒绝。

    赵澄上前几步,忽然伸手,一只红色的小虫出现在他手掌心,赵澄冷冷道“这是噬心蛊,把它种进身体里,它会一口一口咬烂你的肺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为了表示自己的轻蔑,姜悟把眼神分给了谷宴。

    赵澄磨了磨牙,也来看谷晏,道“这个对木偶困困症有没有用。”

    谷晏只好道“殿下,可以试试。”

    “那”赵澄欲言又止,谷晏点了点头,道“会有感觉。”

    “”赵澄把虫收了起来。姜悟道“谁会有感觉。”

    “与你何干。”赵澄让开了一些,道“你再给他看看。”

    谷晏坐过来,握住了姜悟的手腕,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一侧,赵澄道“来人,备膳。”

    姜悟的手心忽然被划了一下,谷晏直视着他,在他掌心写了两个字。

    姜悟“。”

    原来如此。

    赵澄又走了过来,谷晏不动声色地放下了他的手腕,道“陛下身体无碍,但心病还须心药医,臣实在没有办法。”

    姜悟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 躺在那里,面无表情的脸庞有种不谙世事的干净,这样的姜悟,与赵澄记忆中的那个人相差极大。

    他忽然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大蜘蛛,巴掌大的蜘蛛一下子出现在姜悟面前,还可以清晰看到对方身上细小的绒毛,姜悟睫毛动了动。

    这个蜘蛛好大好黑,不确定有没有剧毒,值不值得他大动干戈,伸手一试。

    终于看到他露出表情,赵澄的嘴角顿时扬了起来“怎么样,怕了吧,这可是蜘蛛娘,剧毒,咬一口就会全身溃烂,必死无”

    姜悟伸手,拿手指戳了一下蜘蛛的口器。

    蜘蛛嘶了一声,重重咬在他指尖,六脚齐齐后退,顺着赵澄的手臂爬回了他脖子上。

    姜悟看着自己手指尖的破口。

    谷晏脸色煞白。

    赵澄豁然暴怒“来人,去拿解毒散来快去”

    姜悟被捏着鼻子灌下了解毒散,手指指尖被赵澄捏着,挤了好半天的毒。

    他嚷“疼。”

    赵澄将他的手丢了回去。

    随后一把将谷晏揪出去,寒着脸道“他到底什么情况。”

    “由臣观察。”谷晏手里拿着笔和纸,细细将医案记录,道“患了此病的人,可能会对求死比较急迫。”

    “但他怕疼。”

    “不一定是怕”谷晏迟疑道“殿下的蜘蛛娘殿下应该清楚,它咬人之时,那疼痛非一般人能够承受,可他一声未吭。”

    “所以他方才喊疼,是在戏弄我”

    谷晏“”

    赵澄吸了口气,他做梦都没想到,几年不见,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居然变得如此棘手。

    他来回在外面踱步,重新来到门口的时候,陡然发现石床上的人消失了。

    比床还大的温泉池里飘上了一截衣摆。

    赵澄“”

    赵澄“”

    他来不及喊谷晏,便已经再扑过去,将人从里头拽出来,刚扶上岸,面条皇帝便直接往一旁瘫,赵澄不得不捧起他的脸,恶声道“姜悟你是不是疯了,你不顾自己,连母亲也不顾了吗”

    两人离的太近,姜悟吐出了一口水,直接浇在他脸上。

    赵澄闭了一下眼睛,胸口疯狂起伏。

    他们两个到底谁是人质

    谷晏站在一旁看着,轻咳一声,道“殿下,他浑身都湿了,您要不要带他,换身衣裳。”

    “谁要给他换衣裳”他不杀他已经是仁至义尽。

    谷晏站在门口,道“起风了。”

    赵澄直接把姜悟夹起来,姜悟就乖乖耷拉在他手底下。赵澄走了两步,平息了怒意,道“去,再拿身干净衣裳来。”

    他盯着侍女把姜悟扒光,擦干净,再换上新衣服。

    姜悟何止身上湿了,头发也湿了。

    他对于赵澄的屡次相救十分不满,本以为在仇人这里一定很容易就死,可他没想到,赵澄居然真的这么在乎自己的生母。

    不过他倒是发现了,赵澄居住的这个岩洞就是他和殷无执误打误撞进来的那里,他和殷无执还在那个温泉池里泡过澡,殷无执还狠狠报复过他。

    侍女离开,姜悟又重新躺回了床上,头发有些湿漉漉的,不是很好受。

    他开始怀念殷无执拿着手炉给他熥头发的手。

    那湿漉漉的长发逐渐打湿了枕头,赵澄又把他从床上夹起来,摆放在了一侧的椅子上,转身道“来人,把他头发熥干。”

    那椅子椅背笔直,躺不下去,两侧也没有扶手,姜悟一坐上去就不由自主地旁边歪啊歪,直接歪倒在了地上。

    赵澄再回头,就看到那身刚换好的衣服,还有来不及熥干的头发,皆被染上了灰尘。

    “”他听到自己心平气和地说“把他剥光,按水里,洗干净,再,拿一件,干净,衣裳。”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再跟姜悟相处一秒,他可能会 直接被气死。

    姜悟被又一次洗干净,侍女们把他放在一个躺椅上,然后细细把他的头发熥干,才放着他去丧。

    他熟练地睡着了。

    晚上赵澄把他推醒,然后在他面前摆上了很多吃的,但只准备了一副碗筷,开始吃饭。

    姜悟重新闭上了眼睛,赵澄抬手往他鼻子那边扇味道,姜悟睁开眼睛,便看到他举止优雅地用餐。

    赵澄吃完了晚膳,便把剩饭继续摆在他面前,头也不回地上了床。

    姜悟“朕也要睡床。”

    “你还是睡椅子吧。”

    好吧,也不是不能睡。

    过了一会儿,赵澄“姜悟。”

    没人答应。

    又过了一会儿,赵澄“睡不睡床了。”

    半个时辰后,赵澄走过来,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你很行。

    姜悟感觉到了久违的轻松与愉快,他连续在椅子上睡了一天两夜,赵澄也已经两天两夜都没有给他吃饭了。

    虽然这家伙每次都会在他面前吃饭,但也许是为了故意馋他,对方从来不逼着他张嘴吃任何东西。

    这恰恰合了丧批的心意。

    被绑来这里的第三日早上,姜悟神色安详。他面前有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却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即将死亡的美好已经笼罩了他,等他死了之后,重新变成游魂,殷无执去哪里,他就可以跟去那里,再也不用受这沉重躯体的限制。

    一切都很完美。

    感谢敌国赵澄,感谢异父兄长,感谢

    下巴被人捏开,一勺子蛋羹塞了进来。

    这东西太滑,姜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给吞了下去。

    他两天没吃饭,已经丧到眼睛都没力气睁。

    然后,又一口喂了进来。

    姜悟“。”

    他在反抗比较费劲,还是老老实实接受投喂比较费劲之间权衡了一下,最终选择了后者。

    一碗蛋羹全部被喂下去。

    赵澄直接把勺子丢在了碗里。

    谷晏站在一旁,道“殿下不要生气。”

    “生气,哈,孤岂会与他生气。”

    谷晏“”

    您的表情明显开始不对了。扭曲中透着一丝疯狂,疯狂中透露出几分无奈,无奈中透露出几分抓狂,抓狂中还透露出几分委屈。

    哪里像是不气的样子。

    赵澄揉了一下额头,道“他以前在宫里,也是这样”

    “是。”

    “为何会患这种病”

    谷晏道“这个,臣也不清楚。”

    赵澄看着姜悟。

    他实在不明白,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当年那个不管做什么都不顾一切力求完美的人变成现在这样。

    古井无波,波澜不惊,仿佛与这世界格格不入。

    姜悟的脸被捧了起来,虚弱地对上一双与自己极像的眉眼,赵澄道“你什么都不怕,是不是。”

    不,丧批怕活着,怕身边人总要对他好。

    赵澄放开他,对谷晏道“孤要治好他。”

    谷晏“”

    “治好他,他就知道怕孤了。”

    姜悟张开一只眼睛,怀疑他又要像皇祖母那样治疗他,当即道“不。”

    “不想被治好,还是不想怕孤。”

    “。”

    “你没有选择。”赵澄问“外面是不是雨停了”

    “是。”

    “把他搬出去,见见太阳,再派几个人去悬崖边守着。”他意味深长地道“留心,可能会有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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