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前天是小伊馆长送你回家一鸣呢你喝醉了怎么就不打电话给一鸣呢你这样很容易让一鸣误会的。你知道他你要注意影响”凌然然追在回家的季心凌身后叨叨絮絮。

    砰，房门在凌然然面前关上，差点碰着她鼻子。

    “搞什么”凌然然退后一步，看着紧紧阖上的季心凌卧室门大怒，恨不得踹两脚，“季心凌，我问你话呢昨天你回家十二点钟，今天回家也是十二点钟，要不要明天回家也是十二点钟呢”

    房门拉开，季心凌从门缝挤出脑袋来，嘻皮笑脸，“老妈，凌然然同学，我前天是单位聚会，大家发了奖金高兴高兴。昨天是单位加班我当然不能叫一鸣来是不是人家会笑话我太黏乎男人啊。”

    凌然然怔怔，觉得这说法也过得去，但犹不甘心地警告道，“这你和一鸣确定了关系，你自己要适当注意，不要再让一鸣误会，也影响人家小伊馆长名誉。小伊馆长是个好人”

    “放心，老妈，我也不是坏人。”季心凌继续嘻皮笑脸地说，在屋里脱衬衣“准备眯眼啊，我要全 裸冲出来冲澡了”

    “你怎么会这样人家对门会看见你的”凌然然急急地尖叫一声，跑去拉客厅窗帘。

    季心凌披着浴巾，迈着猫步走出来，忍住笑“老妈，我这样是不是很性感”

    凌然然哼哼，扭身朝自己卧室走去，“我睡觉去了。我明天早晨还得练歌呢也是啊，你给我找了份好工作，收入低不说，这连续工作三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痛，两条腿啊好像有千斤重。”

    季心凌倚在墙上摆个骚姿势，扭回头，朝凌然然眨眼“那要不，你辞职”

    “我辞什么职”凌然然在卧室门前驻步，愤愤然，“我是一组组长呢，我的组员年龄都大我五岁，六十一岁了，她能干下来我为什么干不来而且，我还比她多一份组长津贴呢”

    “你有几个组员”

    “一个。”在女儿即将喷笑出声前，凌然然理直气壮，“别看我组员少，可我们是少而精。我们要管接送全社区十七名居家养老的老人呢。”

    季心凌瞪眼，尴尬地笑，“不过，我老妈有知识又有气质，特大度，特会处事，只当这个组长也是大材小用，最起码我觉得最起码也应该是个大组长是吧最起码手下也应该有三个以上的组员。”

    “人家金大姐那才是能耐”凌然然感叹道，“金大姐还是香荷社区好人好事先进模范呢，我们都要向她学习不摆了，我先睡觉。记得明天按时下班，我干儿子要到北京上大学了，我得为他饯行。哦，你通知一鸣吧，咱们明晚到清江西路吃火锅。我听金大姐说那里有一家新开的鸡汁火锅，不是很辣，一鸣应该可以吃。”

    季心凌看着凌然然关上门，怔怔片刻，还是披着浴巾去冲澡。从卫生间出来，她穿过客厅走到母亲卧室门前，一边用干燥浴巾轻揉湿润头发，一边听母亲卧室动静。

    凌然然发出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声。

    季心凌照例将卧室门留下八公分门缝。

    怎么样告诉母亲她已经与陆一鸣分手，且让她情绪保持正常不声嘶力竭，这才是她犹豫踌躇的。

    她上床倚靠床头，或许可以请求陆一鸣配合她，暂时不告诉母亲

    她的指腹摁在陆一鸣的头像处睡过去。梦中依稀，情人犹在双双欢笑甜蜜。

    凌然然忙得不亦乐乎，快晌午时接到大鱼老师的电话，请她一起吃午饭。

    “那好啊好啊。”凌然然应承，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家，换下被汗水浸渍的衬衣。为适应新工作的需要，现在的她不能穿裙子和高跟鞋，也不能涂口红什么的每天上午上上下下三十四次楼，下午再上上下下三十四次楼她是社区工作人员，不是走秀的。凌然然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然后，她又背上一个大布包，将下午要穿的干净中袖衬衣、裤子和平跟鞋装在布包里。

    “小莉说你离开解铃了。”两人坐在餐馆里，点好菜，大鱼老师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说，“我原本说好请你喝茶吃饭的，结果你都离开解铃了我也不知道。”

    “那不是也不算完全离开。”凌然然很高兴，也很善解人意，“我们一鸣说了，只要我愿意啥时回去就行。这不是社区这里需要人手吗，我就先来这里凑合一下，等社区找到比我更适合的人，我呀，也就回家当保姆了。”

    “你叫陆医生一鸣你们一鸣”大鱼老师惊讶地说，“还可以随时回去那你不早说。我昨天去咨询室，听说你离开了心里很难过。”

    “难过啥”凌然然夹菜给大鱼老师，“吃，你多吃点不是一鸣在吗一鸣和我女儿耍朋友，都在深入了解，说不一定今年春节就会结婚。所以呀，我就想着先让他们单独相处吧，我老夹在中间也不是那么回事是不是年轻人，他们的时间紧，得给他们创造空间。”

    “真的你女儿和陆医生耍朋友那很好啊，陆医生又帅又能干，那性子，我看了几十年，可没再遇上一个比他好的。我是说他和你女儿很配。”大鱼老师一惊一诧，“你这样做太对了。还有啊，我一直在为当初没有支持你，没有支持你女儿后悔你看，如果他们结婚，你可不可以邀请我参加婚礼我也随份礼。”

    凌然然嫣然一笑，又夹菜给大鱼老师碗里，“那是肯定的。你这么有心，又要让你破费。”

    “我以前啦就是想不开。这和陆医生聊聊，越聊啊就越明白。人呢，到这个时候，你要强求的就会失去，只能顺其自然是不是”

    “是啊。咱们就这个岁数了，顺其自然最好。哎，给你说真的，我从到社区中心工作后，那工作，是累，第一天下来我就趴下了。可睡了一觉起来，我想想，咱不能倒下是吧，我又咬牙起床。嘿，你也别说，现在我每天晚上睡得死死的，估计火车从我身边开过我也不会醒了。这人，就得有事干，要想的开。日子就完全不一样。”

    “对对对，有事干，想得开你说凌老师，如果我也想到你们社区中心，你给说说，你们那里的领导会不会给开后门”

    “你”凌然然吃惊地停下筷子，“你来做什么呀”

    大鱼老师不安地扭动身子，“我现在身体也好了，也想你方便给问问”

    凌然然答应了，下午她将此事给金大姐汇报，金大姐很犹豫，觉得大鱼老师身体有病，曾经失禁，万一金大姐拒绝了。

    “鲁老师，”凌然然躲到卫生间效率给大鱼老师回电话。

    “同意了”大鱼老师兴奋地搓着双手，“好好好，没工资也行。我就在你那个组，义务的，先实习。对对，现在什么都需要实习。当然这个义工也得学习。我今天晚上再加班学习学习相关条例，保证做到恪守职责，帮忙不添乱。”

    凌然然讪笑，“你纯属自愿。这个是我们领导给你开的特例，你不能在外面说。”

    “我当然不说。我保证完成任务。”大鱼老师激动得哆嗦。

    凌然然反复叮嘱，如果他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就不要强行参加。大鱼老师也反复保证他就是想参加，没有工资和补助也没关系。当然，他会在身体受不了时报告作为上级的凌然然的。

    “我就和你一组，陪陪人走路，说说话，拿个轻东西，一点问题都没有。”大鱼老师保证。

    手机收线，凌然然走出卫生间，赫然发现金大姐站在她面前，“你刚才给谁打电话这么久”

    “志愿者。”凌然然从金大姐身边挤过。

    “这才上班几天就不听指挥了”金大姐眉毛皱拧在一起。

    下午把日间照料中心的老人们送回各自的屋里，重新冲到卫生间换上中午与大鱼老师吃饭时穿的套裙和高跟鞋，涂上略呈土器色的口红，漾着满脸笑颜走进预订好座位的火锅店。

    “干妈”小柯先到，屋角放着他从老家背来的时鲜蔬菜，“我妈说这些菜啊鸡蛋啊给你尝尝鲜。”

    “这怎么说，又给拿这么多来。”凌然然喜笑颜开，眼角眉梢都是喜悦，“你妈，你爸他们好吗”

    “他们都好，也问你好。”小柯拿纸巾擦额头汗水，“本来我爸妈就说这送我去北京开学的。我说我都满十八了是吧一路到北京上学的同学也多，就不要他们送。他们说十一到北京看升国旗呢。”

    “好好好。”凌然然和小柯话着家常，等待季心凌与陆一鸣到来。

    但季心凌是独自前来的。

    “一鸣说他临时有事来不了。”她讪笑着。

    “这是怎么说，我都摆好四幅碗筷了。”凌然然很不满，俄尔又笑起来，“也罢，年轻人总是事多。”

    “下午我”小柯刚要说话，桌下就结结实实被他姐踹了一脚。

    “下午我给他打电话，他本来也说来的，后来给我说临时有事来不了。”小柯小心翼翼地补充道，“我这一见干妈就摆高兴，忘记这事了。”

    凌然然抬起头，如果小柯不补充，她还不以为然，也就咕哝一句就过去了。但是小柯这话就让她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画蛇添足，狗尾续貂。

    “他到底什么事啊”凌然然打开消毒碗筷，“你昨晚没给他说，他不可以调整时间吗”

    “妈，”季心凌拖长声音，不耐烦地说，“他工作上的事，你知道的，我也不好过问太细那小柯和他也是很熟悉的，他们以后在北京也可以经常见面的。”

    “对对对，我和陆医生说过了，读书时我会选修心理学，毕业后我要当他的助手干妈，你要味精吗”

    “要”凌然然递过碟盘，狐疑的眼神在女儿和小柯脸上转来转去，“咱们就先吃吧。改天小柯春节回来，我再把一鸣请到一起。”

    季心凌和小柯都讪笑。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知为什么，凌然然感觉女儿又在骗她。

    季心凌和陆一鸣肯定吵嘴了，她想，得找机会让他们和好。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