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试衣间。

    一面镜子。

    两个人。

    气氛变得微妙了起来。

    偷听未遂反而白给证据的五条悟稍感失算, 压着少女手腕的那只手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

    进退维谷。

    啊，那不如多握一会儿吧

    五条悟选择稍微将错就错、及时行乐。

    大概是完全没料到他会开门抓人, 黑发少女像进攻的猫一样炸毛反击，无果后浑身肌肉紧绷戒备。

    平时总是懒散放松的眼睛睁开直直地看向他，难得有些生气的凶态，像是下一秒逮到机会就会给他脸上挠一把似的。

    明明勾引他的时候还蛮理直气壮呢

    也是，她一贯如此，总是肆意妄为地侵入别人的世界，又拒绝别人踏足她的领域。

    双标到过分的地步。

    “五条老师，您知道您在做什么吗”

    与她戒备的躯体相悖, 少女质问的语气平静到像是在闲聊，甚至连敬语也一个不差。

    五条悟蓦地想起当初游戏里的「梦境」，输掉赌局的她也是这样戒备又毫不抵抗，生气却平静自若。

    在一瞬间无法克制的本能反抗后, 她总是极力保持着自己的冷静，避免被情绪操控。

    “做什么”他故意拖长声调，略一偏头, 将问题抛回给里绘未来, “这个问题该我问你吧里绘同学，你在做什么老师在换衣服哦, 敲试衣间的门不太合适吧”

    典型的倒打一耙。

    别说换衣服了, 五条悟连纽扣都没解开一个, 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只有衬衫的袖口向上卷起, 露出小半截小臂。

    更何况他随意拎进来的那件衣服是标准的小码，肉眼可见的没法穿。

    硬要穿也不是不行，但估计风格会和设计者的初衷严重相悖, 走向不曾设想的○情道路。

    敏锐的少女当然发现了这一点，心中的猜测得到佐证，轻飘飘地笑了一声，直言挑明“老师您真的是在换衣服吗”

    顺着少女的目光，五条悟捕捉到了那件搭在他臂弯的小码衣服。

    “”

    “以及，五条老师您还

    不准备放开我吗”黑发少女略仰起头，深蓝的眼眸表面平静，略抿的唇线带着些许弧线，状若乖顺，如一只矜贵的猫。

    像是在下达最后通碟。

    “实际上，我很期待同学们看到老师您的所作所为。”少女的笑意更甚，本就亲和的面容显得有些温柔缱绻，连声音都轻了几分，将嘲意掩藏其中，“真可怜，被老师性骚扰还要写检讨，这算是特权霸凌吗哦、没有人能管您，对吗”

    五条悟随意一笑，不为所动“咒术师的生存环境实话说不太安全哦很多时候，生存的本能判断远快于真实思维，所以我有基本的戒备心很正常吧”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罢了。

    五条悟一向有这样的传统艺能。

    并且配合话语，他松开对少女的钳制以示清白，甚至还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少女的确善于玩弄人心，如果他完完全全是以「五条悟」的身份和她初识，只要引起了她的兴趣，他估计也得认栽。

    但现在，他让她陷入了难以下决断的困境。

    他本意并非如此。

    「猫酱」固然是被她喜欢着的，这一点在那个领域里已经得到证实。

    但无法改变的是，根深蒂固的不平等性。

    他甚至偶尔会觉得自己在被轻视。

    事到如今，他不认为能够靠什么东西改变这种关系的本质，像是负反馈一样，他甚至乐意去催化根系的发育，使其牢牢嵌入土壤。

    但是，他还是需要能和她平等对话的权利，起码暂时需要这样的权利。

    只是，很多东西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住的。

    所以状况之外的事情常常发生，别说里绘未来觉得难懂，他自己都觉得棘手。

    这样下去很不好收场啊

    动作极其细微地轻咬下唇角，他依旧笑得随意“未来同学小心一点，我可还没习惯年级里多了一个人，总会不慎做出一些自我防御的动作呢。”

    对此少女不置可否，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轻声询问“比起这个，您不觉得我们应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吗”

    “嗯谈什么

    ”五条悟状若兴致缺缺地环臂靠在隔板上，略低头看向她。

    面对死不要脸拒不认错、就算是歪理也能面不改色说出口的老师，少女打出一记直球“在五条老师眼里，我是什么角色”

    “角色”他咬文嚼字，似乎感到费解。

    “就是指，老师你能把我当做什么人来看无论是过去的一周、现在，还是以后。”

    “暂且来看，学生。”他的回答稍显模糊，“还能有别的什么吗或许唔，你想有别的什么吗”

    “五条老师您确定”对方的回复并没出乎意料，里绘未来面不改色，“所以说，仅仅只是学生吧”

    他应了一声“实话说，我不否认你的天赋很强，这也是我们招揽你的原因，但完全被淹没了。无论是咒力的凝聚还是输出，都很稚嫩且浪费，体术也欠佳我猜猜看，你的剑道老师，应该完全不敢对你下狠手训练吧”

    五条悟略停顿，大概是想与少女直视，笑盈盈地略弯腰“大、小、姐”

    五条悟在转移话题方面很有一手。

    可惜里绘未来不吃这一套。

    “五条老师。”她略一顿，“既然要谈，或许应该正式一点五条悟老师。”

    “嗯”五条悟应了一声，随后兴致高涨地陷入纠结，“其实直接叫悟也不是不行，我很随性的，有学生会直接叫我悟哦。当然叫五条老师也很棒。啊，感觉都是很不错的选择”

    “里绘同学要不要尝试叫一声”

    里绘未来

    显然，眼前的家伙完全没对「叫全名」这样的行为产生任何防备。

    甚至还挺开心

    “五条老师您并没有直面回答我的问题，我想已经不需要举例论证了。”

    “实话说，我并没有抵触您的所作所为，甚至如果没有推断错误，我们之间大概是可以各取所需的。”少女的用词极其模糊而具有暗示意味、任君想象，“比起互相试探，我更乐意坦荡配合。”

    此乃谎言。

    暂且不提父亲对咒术界的抵触，短期来看，如果

    她真有这种想法，起码家里那只猫要闹。

    主要是，会很烦。

    “当然，配合的前提是五条悟老师，您能明确地告诉我，您需要的到底是什么吗”

    对面游刃有余的男人沉默了。

    “可能这种话您不会很爱听，但我比起一名咒术师，更先是一个，嗯商人。”少女继续织网，“除非万不得已，在可以互利共赢的前提下，不会有人想两败俱伤吧”

    五条悟抬手捏了捏鼻梁，语气不咸不淡“嗯，你继续。”

    微妙的情绪凝滞在空气中。

    未能探析原因的违和感浅淡地萦绕在他周身，权衡后，少女继续说“我自然也不是慈善家，提到的也只是互利共赢与各取所需。所以我需要「评估」，并对其索取相应的「报酬」。”

    虚无缥缈的空头支票下，整套逻辑没有明显缺环，并且态度进退有度，是不太会使人起疑的「骗局」。

    如果眼前的家伙真的有私心，那就一定会落网。

    “”

    男人状若岿然不动，倚靠在隔板上一言不发。

    在少女失去耐心的前一瞬，他微不可查地舒了一口气“各取所需、互利共赢”

    得到少女肯定的颔首后，五条悟猝不及防地抛出一句话“「结婚」，也可以吗”

    少女的虎牙在唇线下若隐若现。

    “结婚”她重复。

    “不可以吗”他慢悠悠开口反问，“你们资本家不是很会这一套”

    “说说看吧，需要支付的「报酬」是什么我想我大概还是付得起的。”

    似乎是察觉到少女的措辞一直极其空泛，他开始一步步诱导她落实。

    五条悟并不认为自己会「无法支付」。

    少女没有直面回答他的反问，继续追问“我希望知道五条老师提出这一条件的内在原因，即「为什么您想同我结婚」。”

    明明讨论的是「结婚」这样的事情，黑发少女却仍然面不改色，像是面对人生中普通的一帧似的。

    “为什么啊”五条悟拖长声音，懒懒散散地说，“敷衍的理由可以有很多

    ，比如我已经29了，需要随便找个人结婚应付差事，或者说五条家快破产了，而里绘同学家里很有钱什么的。不过你应该想听的是真正的原因吧”

    五条悟试图掌握谈话的主动权。

    “喔，老师您已经29了”黑发少女语气感慨地打出暴击。

    “”

    五条悟当然没有什么年龄焦虑之类的东西，哪怕他到了四十岁，估计也依旧能自信地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一大帅哥。

    但这种话不能由喜欢的17岁jk说出口。

    “别在意，您继续。”用一句话就打断了五条悟谈话节奏的少女大方地让出了谈话主导权。

    因为此时，必定言多必失。

    五条悟果然停顿了几秒，才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手机，在指间翻转打转，最后停留在少女眼前“用于评估的真实原因，告诉你当然没问题。不过”

    “把录音功能关掉吧我不会说出你想要的关键性把柄的哦，浪费电量实在很不值得。”

    被发现了。

    或者说，早就被发现了。

    “我想，我大概猜到了。”里绘未来完全忽略了他的要求，兀自开口。

    “嗯”

    “五条老师，有隐疾，对吧”

    “”

    作者有话要说五条悟

    五条猫猫今天又是生闷气的一天。

    我高估自己了，我还以为这章铁定能写到回宿舍的部分呢敲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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