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3章 【063】

作品:《穿成年代文里的朱砂痣

    “你说谁”

    涂涵珺回忆道“就是咱俩去年第一次面试的时候, 在电台门口等你的那个男生。”

    骆窈顿觉意外,可仔细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岳秉之前确实抱怨过自己被追到家门口,燕大, 球赛, 也是天时地利的巧合。

    思及此,她感慨地笑了笑, 而后挑眉道“他说的那个熟人可不是指我。”

    涂涵珺疑惑“不是你还有谁”

    恰巧这时有人敲门,她俩回头看去, 骆窈连忙起身“周姨,找我有事儿”

    周苗似乎是忙里抽空, 递了一个信封给她“董老师给家里人买的戏票,昨儿个怕是忘拿了, 我顺道送过来,你下班记得拿回家去。”

    剧团最近有大型演出, 唱的是董月容以前的拿手戏, 如今旧戏新排,老太太参与指导。虽然当初说好了一周上三天课,但遇上演出排练,放假心里也不踏实, 得天天去。

    为这事还和老爷子拌了几句嘴,老太太当即表示掏钱请这个老家伙听听戏,接受接受艺术熏陶。

    骆窈应道“成,知道了, 麻烦您跑一趟。”

    “没事儿。”周苗摆摆手走了。

    不等她坐下,涂涵珺便迫不及待地问“还没说完呢,熟人是谁啊”

    骆窈两手撑在办公桌上,好整以暇地歪过头“刚才那位你认识么”

    涂涵珺不明所以“认识啊, 综合文艺的周编辑。”

    “还是岳秉他妈。”骆窈紧接着话道。

    “啊”涂涵珺傻了,呆愣好半天才嘟囔,“得亏没让他接我下班,万一碰上了还说不清了。”

    骆窈忍俊不禁。

    可不就是直接见家长了么。

    剧团的演出在周六,票友多,即便是内部人也得照规矩排票,老太太买到了三张,除开内定的老爷子,剩下的名额以公开民主的家庭会议方式竞选。

    “那天约好了产检,我和春妮得去妇幼。”薛尉携妻子率先退出了选拔。

    算算日子,徐春妮还有一个多月就到预产期了。她这胎养得小心,自己又在上班,生怕亏待孩子,营养品一点儿也不吝啬,结果胎儿偏大,医生说怕不好生,让她开始控制饮食,家里人都不太放心,几次要她搬回来住。

    徐春妮也不托大,紧赶慢赶将厂里的事情处理好,提前请了产假收拾好东西搬过来。她和骆淑慧一起睡,薛宏明则被赶到薛峥房里,夜里睡觉三天得有两天被小儿子蹬到床边。

    因此他也不参加选拔“薛峥身体素质太差,我带他练一练。”

    “我不”小家伙的声音隐没在老父亲的掌下,薛宏明面不改色,“顺便带儿子出去放放风。”

    说的是摇尾巴不嫌事儿大的那位。

    骆淑慧打算和薛尉他们一起去妇幼,新手夫妇难免经验不足,得有长辈看着。

    筛来选去就剩下了姐妹俩,薛翘先开口道“我没有艺术细胞,这票您还是给懂得欣赏的人吧,别浪费了。”

    老爷子听了不乐意道“指桑骂谁呢”

    “我知道”薛峥从薛宏明手下挣脱出小脸,“指桑骂槐”

    他一脸我语文可是满分是不是很厉害的小模样,其他人却不敢笑,偏过头憋得发抖。

    “可不就是说你这棵老槐树么”老太太冷哼,然后看向薛翘,“一头牛也是弹两头牛也是唱,不差你这头小牛。”

    “好吧。”薛翘坦然,“那天我和陆长征有约。”

    老太太斜睨她一眼,下一秒转看骆窈“你呢”

    “我那天倒没什么事儿。”骆窈耸耸肩,“正好沾您的光,听听戏。”

    闻言,老太太才算是满意地点点头。

    “可还剩一张票呢。”

    老太太想了想说“要不,你问问阿衍有没有空”

    当天家庭会议圆满结束,经过激烈的角逐,骆窈和纪亭衍成功当选,周六跟着老爷子一起去接受艺术熏陶。

    那天碰上下雨,公交车上人挤人很是闷热,因为没有空座,骆窈被后来的乘客推到了后车门,最近的一个扶手没够上,她一个踉跄,纪亭衍眼疾手快地将人捞进怀里。

    “抓着我。”他身高腿长,握住头顶的横杆转了个身,把她整个人护在里面。

    骆窈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也不觉得车里气味难闻了。

    窗外骤雨不停,天边云层灰蒙蒙地压下来,还能听见呼啸的风声。

    如此诡谲的景色,似乎很适合拍摄大片。

    骆窈靠在纪亭衍身上发呆,突然想起两人第一次坐公交似乎也是这样的拥挤,但那时候初初见面,他礼貌有分寸,而她存着别样的心思,惦记手没喜欢上人。

    如今在一起都快满一年。

    以前她甚至不敢在自己身上用这个单位。毕竟三分钟热度最常见,一分钟看中一分钟暧昧一分钟享受暧昧,等到对方想要进一步发展,她却好似失了兴致,只觉得味同嚼蜡。

    这跟骆窈网购的体验差不离,整个过程中,最强烈的期待感始于下单的那一瞬,伴随着快递的到来越来越高,等包裹一开,便像漏了气的气球,重新回归平静。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她深以为然。

    否则为什么那么多人向往从一而终至死不渝的爱情,因为现实永远低于想象,而想象中的总是最好的。

    然而来到这儿以后,她的习惯和心态或多或少发生了转变。明明在一起大半年,纪亭衍于她而言却更像是那个得不到的存在,她永远不满足,贪得无厌,想要他更爱自己一点,有好几个瞬间她都心存侥幸,想象他们会走得很远。

    她的手一下攥紧,纪亭衍感觉到了,低头问“怎么了”

    骆窈摇摇头,借着身后人的推搡抱住他。

    演出地点在长安大戏院,老太太先一步到后台去了,骆窈他们迅速找着座位。

    兴许是天气影响了人们的出行,观众席有点空,老爷子坐不住,没一会儿便起身道“我去后台看看你奶奶,人没几个别还演砸咯。”

    “我陪您过去”骆窈问。

    “不用,这儿我比你俩熟。”

    老爷子今天穿了件褂子,特意起了个大早将胡子剃得干干净净,走起路来气宇轩昂,像年轻时候当兵的模样。

    “你猜爷爷这时候为什么要去后台”骆窈歪着身子问。

    纪亭衍猜“怕奶奶紧张”

    “奶奶又不上台。”

    “毕竟是新排的节目,怕徒弟们出错。”

    骆窈老神在在地摇头。

    见状,纪亭衍轻笑,捏捏她的脸“那是为什么”

    “奶奶有个老搭档,也在剧团当老师,爷爷从年轻时候就开始吃这份醋,现在还没消停呢。”

    纪亭衍扬眉“所以,爷爷是去宣示主权了”

    骆窈嗯了一声,音调调皮地往上扬“你什么时候见爷爷这么打扮过”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其实谁都一样。

    纪亭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离开场还有十多分钟,周围座位陆陆续续来人,到了点后一眼望去座无虚席。

    老爷子踩着锣声落座,脸上端着凯旋的得色。

    骆窈冲纪亭衍挤了挤眼睛。

    台上的主演都不算新人,身着素白的青衣更是位名气不小的角儿,唱腔曲折低徊,刚柔并济,水袖起落间,每个眼神都带着戏。

    戏里唱“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有感性的观众小声叹息,老爷子却轻哼一声“所以说,酸溜溜的书生最不靠谱,嘴上说得好听,全是谎话”

    骆窈偏头看他,老爷子似乎想起了什么,清了清嗓子“阿衍呐,你可别学这做派,花言巧语要不得。”

    听见没有。骆窈幸灾乐祸地冲纪亭衍做嘴形,男人握住她的手,五指钻入缝隙紧紧相扣,似乎是在证明他的行动大于言语。

    骆窈偷笑,挠了挠他的掌心。

    奶奶说爷爷没有艺术细胞,可他现下却听得极为认真,手臂搭在腿上打着拍子,时不时晃晃脑袋,简直一个老票友。

    末了他还点评呢“这旦角儿唱得没有你奶奶好。”

    老太太十年如一日地练功,退休后也没松懈过,功底自然是小辈儿比不了的。

    老爷子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眼角的皱纹堆叠出笑意“我说的是你奶奶年轻的时候。”

    谈起过往来,他望着台上,眼里透出几分怀念“岁数比这还小呢,小得多,但凡有她的场子园里是坐满了人,买不着票怎么办呢,爬到树上,能听到一句都是赚着了。”

    “可多人捧着呢,心高气傲的。”

    最后一句话说得不屑,骆窈却听出了捡到宝似的庆幸。

    或许他在想,这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居然愿意被自己捧在手心了。

    骆窈莞尔,低声问“您那时候经常听奶奶唱戏么”

    “听,怎么不听。”提起来自己好像都觉得不可思议,“那会儿树都不让人爬了,一个位置得我几天的饭钱,我多贼啊,爬到隔壁茶馆的屋顶,好几层高呢,有一回被人撵下来,差点儿没摔断腿。”

    “谁摔断腿了”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听到这话拧着眉道,“又说你那些打仗的事儿吧让你来听戏还是说书啊”

    刚才还一脸柔情的老爷子立刻换脸,横眉竖眼地撇嘴“这些戏成天都是情情爱爱,没个意思,让孩子们看着成天伤春悲秋的。以前那些样板戏多好啊,听着浑身上下都有劲儿”

    老太太不甚端庄地翻了个白眼。

    骆窈垂下眼睫,视线从老两口身上落到她和纪亭衍交握的手上,心脏一下一下,跳得很重。

    是啊,世界上好像确有那么些幸运儿,真是幸运,现实满足了想象。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