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 02章 第 102 章
作品:《在鬼怪文里当县令的日子》 小小戏台, 短短十几步能走到海角天涯,帘幔一拉一开,天宫中,众仙齐齐向金王母拜寿, “贺”
“好好”
台上台下, 众人众鬼齐欢呼。
金王母颠着脚甩着袖, 朝着台下的众人撒寿桃,她嘴里的曲子婉转迂回。
“向金盘取一棵寿果, 俺将这蟠桃刊为首, 同祝你寿宴前,般般有”
“再来点儿寿桃”
“这边这边。”
“娘娘看我, 扔我扔我”
台下众人喝彩, 他们纷纷跳着去接那吉祥如意的寿桃包。
宋四丰个高又身姿灵敏, 他站起来轻轻松松的就抢到了几个寿桃包,乐得是哈哈大笑,整个人欢快的很。
“来来, 咱们一人一个。”
他将寿桃包塞到宋延年和老江氏手中,自己咬下一个,怀中还要揣上一个,准备戏散后带回小源村给江氏尝尝。
宋延年拿着包子没有动。
宋四丰催促道“快吃快吃,这可是金王母给的寿礼”
“吉祥着呢。”
宋延年行叭
寿桃包早已经放凉,口感并不是太好, 里头的红豆沙十分的甜腻,他吃了一口,意思一下就放了下来。
这时,人群中不时有吐口水的声音传出。
“呸呸呸,难吃死了, 江家这是哪里买的寿包啊,被人坑了吧。”
“就是就是,什么味道也没有,咬上去口感也怪怪的。”
“唔,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这样,就像吃了没有味道的土,呸呸呸难受死我了。”
“”
当然,除了大部分人说难吃,也有人一头雾水,其中就包括宋四丰和老江氏,大家伙儿又咬了一口手中的寿包,怪道。
“不会啊,怎么会没有味道呢我还觉得这豆沙馅做得太甜了,腻”
“是啊,我这个也是,甜的都齁嗓子了。”
“你们自个儿上火了吧。”
“”
说味道难吃的人不信邪,都是村民大老粗,大家也都不介意,嚷嚷没味道的人直接抓过旁边喊甜那人的手,低头就是一咬。
“唔,真的是甜的。”
被咬的那人气得不行,拿起另一只手就去垂他的头,“好你个江窝蛋,你瞧瞧这寿包,上头都是你的口水了,我还怎么吃恶心死了”
江窝蛋不在意的摆手,“小事,都是汉子怕啥,我先头也没嫌弃你口水啊。”
旁人气得仰倒。
江窝蛋不理,他满脸不解的喃喃“怪了,我这个为什么没味道,还这般难吃,按理说不应该啊,江家在同一个包点铺里买的呢。”
“嘻嘻,憨货”一道幽幽渺渺的声音在他耳畔若有似无的响起,声音似有几分耳熟
江窝蛋惊疑“是谁”
宋延年
能不难吃吗说包子难吃的村民,抢到的包子都是鬼吃剩下的。
他又看了一眼还在祠堂半空中飞来飞去抢夺寿包的老太老头鬼影,简直想要捂脸。
真是身姿敏捷啊。
“够了够了,你们抢些这包子干嘛,吃了是想长长久久当鬼吗”
灵韵似水波传开,宋延年的声音一下就传到了各个鬼影的耳畔。
鬼影幢幢,隐隐有嘻嘻的笑声“不知道呢,老太老头我见到这不要钱的东西就走不动路喽,不捡鬼心难受的慌。”
宋延年
做人贪便宜,做鬼都没忘,从一而终,很好很好。
宋四丰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瑟瑟的挨近自家儿子,一双眼睛警惕的四处张望,悄声问道“儿啊,爹有点慌。”
宋延年瞥了一眼离他爹远远的众鬼,鬼影见他爹的视线扫过,隐隐还有逃窜之意。
莫慌莫慌,鬼见了你,比你还要慌
“不打紧,爹你看戏吧,新戏又开始了。”
随着八仙和金王母谢幕,帷幔一拉一开,紧锣密鼓,快板二胡齐奏,新一折的戏曲又要开唱了。
不愧是近来生意爆棚的吉祥班,新戏编排的精彩又引人入迷,不但人看了拍手叫绝,鬼看了都能飞上天嚎叫。
宋延年看着这群魔乱舞似的景象,一脸生无可恋。
真是一次糟糕的看戏体验啊。
虽然儿子说了不打紧,但宋四丰依然如坐针毡,他连一向最爱看的戏曲都听不进去了。
他摸了摸后脖颈,紧张兮兮的问道,“刚是不是有鬼对我吹气了”
宋延年“没呢,那是风。”
宋四丰“噢噢。”
老江氏分神看了宋四丰一眼,语重心长道,“四丰啊,再爱看戏也不是现在这样。”
宋四丰不解“嗯娘你说什么”
老江氏“想要上茅房就快些去,忍着会出大毛病的,快去吧,娘帮你守着位置。”
宋延年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爹的这副模样是有几分像想上茅房的样子。
原先不说还不觉得,这一说,他还真有些想上茅房了,宋四丰拿眼看宋延年,“儿啊,咱们一起去吧。”
待两人离开座位,还听到老江氏的嘀咕声。
“多大人了,上茅房还要儿子陪,羞不羞。”
两人从祠堂的后门走,后门处有一个天井,天井后头的那间大堂屋里,此时摆满了先人的灵牌。
无数白烛微微泛着冷光,隐隐有幽冥之意。
宋延年的视线从一个个灵牌上扫过,今日是江家请来的戏台子,摆在主桌上的就是江老太的灵牌。
戏曲清幽,慢戏听味,快戏听字,爱恨缠绵中隐有通幽之感,此物最受鬼物青睐,见过这群魔乱舞,宋延年心想,他是不会爱上听戏了。
宋四丰走出祠堂,这才觉得发毛长刺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宋四丰“儿啊,你和爹说实话,刚才祠堂里面是不是很多鬼”
宋延年迟疑的点头,“挺多吧。”
宋四丰“有多少”
宋延年望天“唔,大概就是过年赶大集时,你踩我鞋跟子,我踩踩你脚面,大家拥拥挤挤”
宋四丰听完一阵眼晕,这么多啊。
宋延年解释道,“昨日夜里,这吉祥戏班未给神鬼唱戏,此外,地下的舅奶热情的很,她给许多鬼友发了帖子,收了一大堆的寿礼,今日这访客自然就多。”
宋四丰
“一会儿我不回去听戏了。”
这吉祥戏班再好,群鬼环绕,他都无福消受。
宋四丰去茅房小解,宋延年在不远处的一株大榕树下等他爹。
此时已经接近黄昏时分,落日柔和的光洒在村庄里,好似给村庄披了一层锦衣。
“宋家表弟,真巧,你也在这里啊”
一声袅袅又含羞带怯的声音响起,声音清脆好听,好似空山里的黄莺。
宋延年转头,就见今早从窗户上掉落木梳的女子,眼含惊喜的看着自己,表弟一词就是出自她的口中。
江玉娜面带娇憨和欣喜的上前几步,宋延年往旁退了退,他伸手一拦,开口道。
“男女有别,就此停步吧,可是有事”
江玉娜暗气迂木头,读书读傻了吧。
心里虽然腹诽不断,她面上却还是一副羞怯可人的模样,青葱似的玉指不断的揉着手中洁白的帕子。
过了片刻,她似忍着女儿家的娇羞抬头,崇拜的看向宋延年。
“今日听兄长说起,我才知道,原来咱们两家还有一丝亲缘呢,我痴长你一岁,便斗胆称你一声宋表弟了。”
“家里人都唤我玉娜,你可以唤我一声玉娜表姐。”说到这,她面上一片飞红,粉粉又嫩嫩,好似十分羞怯。
“早上都是我莽撞,梳子差点砸到你了吧。”
她懊恼的继续,“兄长狠狠的批评了我一顿,他说表弟你是读书人,可不敢伤着脑袋。”
“这”江玉娜跺了跺脚,“反正都是我不对,玉娜在这给你赔不是了。”
说完,她道了个万福,只等着这宋表弟上前将她扶起,说一句无妨。
宋延年有些心不在焉的开口,“乱扔东西是不好,下次不要这样了。”
说完,他转身要去找他爹,怎么小解也要这么久,这四丰老爹真叫人操心。
江玉娜
这答话走势不对啊。
她连忙抬头,恰好就见宋延年转身要走。
江玉娜连忙开口又唤住了他“宋表弟等等”
只见她贝齿轻咬,泪盈于睫,一副委屈伤心的模样,“表弟是不肯原谅我了么”
宋延年莫名,他回头又看了江玉娜一眼,什么原谅不原谅
江玉娜碰上宋延年的目光,四目相对,她盈盈的目光好似会说话,无声的述说着自己的欢喜和紧张。
欢喜少年郎的回头,紧张他的拒绝。
这样看来,倒是有几分眼如秋水,色似桃花,半笑含情的迷人姿态。
宋延年见此反而又退了两步。
面容浮光而且面皮薄,皮肉隐隐浮现青蓝之色,这是性情似水一般易变,杨花轻飘,不安于室的面相。
年纪小小就有情孽缠身,难怪眼泪说来就来。
这人沾染不得
宋延年“本就无大事,姑娘不必介怀。”
他说完这话转身就走,不再理会身后江玉娜的再次呼唤。
宋延年才走到茅房附近,迎面就撞上了从里头出来的宋四丰。
“怎么去了这么久,闹肚子了”
宋四丰摆手,“没有。”
他将手搭到宋延年肩上,两人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往前走。
“儿啊,爹刚才遇到了一个村民,他喊我姑父,说自己和江禄华是好友,小时候也见过我几回。”
“人可热情了,拉着我的手一直姑父前姑父后的,嗐,就是太热情了,你说,哪里不能好好聊天,非得拽着我在茅房里闲聊。”
宋四丰惊奇“他都不怕熏人吗”
“我应付了他几句,这才耽搁了时间。”
宋延年
“下次快点啊,等奶奶看完戏,咱们就回去吧。”
另一边,江玉娜恼火的踢了个碎石,石头正好落在来人江炳邦脚下。
江炳邦看了自己妹妹一眼,问道“怎么样,顺利吗”
江玉娜气恼“别提了,那就是个木头。”
她快言快语的重复了一遍发生的事,最后道“像我这么漂亮的姑娘和他说话,居然都不理人”
“简直有毛病”
江炳邦“我早就叫你改一改性子,你以为男人都是傻子啊,还梳发掉梳子,人家早就看破了你的心事,对你防备的紧。”
江玉娜不服气的嘟嘴“哪有”
江炳邦看了江玉娜身上的白衣白衣,皱眉道,“还有,你穿的这是什么衣服,爹妈都在,你穿白干嘛。”
江玉娜翻了个白眼,穿白好看啊。
江炳邦“整天净琢磨这些歪门邪道的事”
江玉娜也恼火了起来,“是是是,你最正直,你给我说这宋举人的事,不就是想让我勾着他起心思嘛”
“怎么,自己想要个举人妹夫,现在倒来嫌弃我丢脸了”
“大哥,搞清楚,这事可是你先起的头。”
江炳邦被说破心思有些尴尬,随即他嚷嚷的更大声了。
“是,我是叫你想法子引起他注意,但没叫你做的这般露骨。”
他上下打量了江玉娜几眼,开口道“这可是举人老爷,他不傻。像你这样的心思也就骗骗哄哄那些呆头鹅。”
“就算笼络了呆头鹅的心又怎么样,你见哪个儿郎来家里提亲了”
“丢梳子村里寡妇才这般做派”
“你呀,快收一收这身浪荡气吧。”
他对江玉娜的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往日里爹妈压着,他不好和她吵吵,今儿火气上来,那是什么话扎人说什么话。
江玉娜难以置信的看了自己大哥一眼,眼里迅速积起泪水,随即提起裙摆转头就跑。
江炳邦话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但是他又嘴硬的厉害“还拿掉眼泪这招对付我,跟你说,没用”
对着空无一人的村路,他丢下这话就往家里走。
另一厢,江玉娜恰好跑到祠堂后头,她见四下里无人,便蹲在墙角偷偷的哭泣。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右上方恰好有一个小窗子。
文安在角落里静坐疲惫了,踱步到窗棂处,恰好看到了缩成一团哭泣的江玉娜。
他定睛一看,这哭成泪人的,不正是早间那羞怯可爱的少女么,啧啧,哭成这般模样,真是惹人怜爱啊。
文安忍了又忍,最终没有忍住,他回头看了看,后台谁都没注意到这边,他心疼又小声问道。
“姑娘,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江玉娜抬头,“谁”
“你是谁”
文安看着下方这少女鼻尖红红,泪眼朦胧的模样,又一阵春心荡漾,真可爱啊。
“是我,咱们早上见过,我还替你捡过梳子,你记得吗我叫文安,别怕,我脸上这是上了妆。”
听到梳子,江玉娜哭得更大声了。
文安心揪得慌,糟糕,难道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自己体内一股红气飘出,关二爷闷闷重重的哼了一声,文安身上请来的一丝灵就这么的散去了。
关公污浊凡夫,岂能请云长显圣。
文安柔声安慰“别哭啦,一会儿就到我的戏了,你过去看好吗”
江玉娜不吭声。
紧锣密鼓,又到了换场换戏时候,武安前来寻文安,“快快,马上就到你了,快去准备准备。”
文安连忙肃容,他稍微整了整两耳边的白丝带和黄丝穗,在锣鼓声中登台。
武安原先也要走的,他的视线瞥过外头,正好看到窗棂外头江玉娜离开的背影。
武安转身,随即又猛地回头“不好”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这分明是上午那掉了梳子的那个姑娘。
长得这么好看,毕竟少见。
武安急忙去找丁班主。
丁班主心里也急,他安慰道“不急不急,你也没看到文安说话不是嘛”
“没事没事,伏魔天尊在,就算是万鬼也不敢放肆。”
真是怕啥来啥。
关公登场,飘荡的众鬼还有些收敛,一个个站立直直的准备听完这出戏就散场。
片刻后,众鬼欢欣,议论纷纷。
“嘻嘻这是个假的天尊呢,不怕不怕”
“哦噢,乡亲们,你们听够戏了吗”
“不够不够,咱们做鬼的可得听到四更天这是规矩”
“四更天、四更天、四更天”
众鬼狂欢,鬼气煊赫,祠堂里的村民都觉得有些冷了起来。
台下的人不觉得,上头唱戏的戏子各个耳畔里传来阴阴又沉沉的鬼音,鬼音重重又渺渺。
“快唱哦我们可喜欢吉祥班的戏了”
“唱得我们高兴了,我们也会给赏钱的
“就是就是,才不像素芬家里人这般小气,一会儿给你多多的钱。”
丁班主好似被蛇类爬过脚面,身上瞬间激起了鸡皮疙瘩,他勉强摆起笑脸,招呼着众人。
“唱,都唱好好唱到四更天来来,锣鼓响起来”
戏台下的人很快就发现不对了,“这方才不是唱过了么怎么又开始重新唱。”
江窝蛋恍恍惚惚,他想起说他憨货的声音为啥耳熟了,那是他过世的奶奶啊,他肃容道。
“我知道为啥咱们吃的包子没有味道了。”
虽然这话插的奇怪,还是有好事的人接了一句,“为啥”
“它被祖宗吃了,我们再吃自然没有味道了,它是贡品啊。”
这话一出,大家一片哗然。
宋延年和宋四丰回来接老江氏,正好赶上戏台重新唱曲的一幕。
宋四丰“这,这是”
宋延年
“班主答应给神鬼唱戏了,应了神鬼的事就要履约,走吧,四更天后再来请灵牌归家就好。”
他看了上头垂头丧气扮关公的人一眼,轻浮失仪破口戒,难怪武圣不显灵。
村民看着这气氛明显不对的戏台,都各自沉默的退了出去。
一出祠堂就开始议论纷纷。
江禄华到处找空道人,早见苗头不对的空道人此时也顾不上卖龙虎酒了,他鞋下一抹油溜之大吉,此时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最后,村里的江老童生拦住了焦头烂额的江禄华。
“别管这里了,鬼神听完戏,四更天自然会离去,戏班子他们自己会安排妥当,倒是你爷爷那儿,你们还是留着人守着吧。”
江禄华惊疑“什么意思。”
江老童生又喝了一口葫芦酒,醉醺醺的往家走。
“悲声难挽流云住,哭音相随野鹤飞,悲矣悲矣”
江禄华拔腿就往家中跑。
果然,江老太爷已经不大好了,他爹见到他,连忙上前拉住他,“有没有看到空道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江禄华握拳,他眼里冒火,咬牙切齿道“骗子”
“我这就去找他”
江老太爷伸出手,“别,别走”
江禄华等儿孙眼里都有泪光,江老太爷却是笑得满足,“老太太前几天就在家里等我啦,时间到了,我得走了。”
说完,他垂手与世长辞。
桌上的纸张簌簌响,江禄华上前翻来一看,是老太爷以往写的随手札记,翻来第一页,上头龙飞凤舞的写着两行字。
无忧无虑老夫去矣,克勤克俭小子勉之。
四更天,唱的精疲力尽的众人看着灵牌被村民静静请走,大家伙儿恶狠狠的登了文安一眼。
后台,丁班主搂着一篮子的冥币哭笑不得,老头老太鬼果然守信,这冥币留的一张比一张面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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