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1章 第 91 章

作品:《在鬼怪文里当县令的日子

    湾下, 葛家村。

    宋延年一行人下了码头,就往村子里走去。

    王昌平见白良宽脚步虚浮打颤,脸色青白, 那虚弱的模样就像自己被鬼追撵了三条街后的样子,就连旁边的银扇都一直拿眼觑他。

    估计也是觉得有几分眼熟吧。

    他诧异道,“良宽兄,你晕船”

    刚才琼宁码头上, 那本紫山先生亲笔题词的话本, 最终还是发挥了重大的作用。

    两人迅速的熟络起来,此时相互间,已经一人道一句良宽兄, 另一个应一声昌平兄了。

    亲亲热热的模样,好似彼此是相熟了多年的好友。

    宋延年只得和银扇做伴,安安静静的跟在后头。

    白良宽勉强笑了一下,“惭愧惭愧,让昌平兄看笑话了。”

    这也是他很少来这葛家村的原因,谁能想到, 他这样壮壮的体格,看到那泛着鱼鳞波纹的河面,居然会发晕。

    天知道他刚才多想说不去葛家村了, 然后跳下船打道回府。

    宋延年接过白良宽手中的行囊, 让他能够更舒畅一些。

    “多坐几趟就好了。”

    他顿了下继续道, “不会坐船可不行。”

    要是这次乡试顺利中举,有打算继续举业的话,约莫十月份底,他们就得动身进京,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

    这琼宁去京诚可远着呢, 一路跋山涉水,坐船是少不了的。

    到时坐船就不是今日这样的短途。

    宋延年看过舆图,琼宁码头乘船顺水到隔壁的郡城业州,行程都得六天,京城只会更远。

    白良宽心里也知道这样不行,他苦着一张脸应下。

    “哎我回头再多坐几趟试试。”

    几人一边说一边走,很快就走进了葛家村。

    葛家村是个大村,村子良田百顷,阡陌纵横,乡间风景雅致秀丽,农家屋舍错落有致的绕着横穿村子的那条大溪建设而起。

    大溪的源头是翠山一泄而下的山泉,山泉水清冽干净,淙淙的流水,为葛家村注入勃勃的生机。

    走下山路,就是乡间的羊肠小道上了。

    路两边是参天的古树,繁茂的枝叶为行走的行人投下一片阴影,树上的蝉在叫,斑驳的树影落在地上,就像一片宁静落入人的心湖。

    宋延年和白良宽两人这几日等榜的焦灼,好似都散去不少。

    白良宽“哎,早就该来了,在家里干着急。”

    宋延年笑道“好景不怕晚,现在来也不迟。”

    夏日少风,大大的日头挂在半空中晒的厉害,这葛家村却愣是比外头凉爽许多。

    就在宋延年和白良宽银扇三人沉醉于这片夏日难得的清凉时,王昌平凑近宋延年,他拿手肘杵了杵,小心的开口。

    “哎,延年,你说这里有没有啊。”

    宋延年“嗯有什么。”

    王昌平一双眼警惕的四处看了看,又压低了声音,“就是那个,鬼。”

    最后一个鬼,他几乎是以气音发出的,足见他心中的忌惮。

    宋延年

    “你不是不怕了吗”

    这半夜都敢出门找灵感的人,在明晃晃的阳光下,还要问自己有没有鬼,还有,你那一副提心吊胆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王昌平“那怎么会一样。”

    “这村子凉爽是凉爽,但我觉得也凉飕飕的,要是有鬼,肯定是大鬼。”

    按着他以往的亲身经验,这山鬼就是比城里的鬼凶也更吓人几分。

    大概是因为山鬼多是被谋杀抛尸的可怜人所化,一身戾气惊人,他碰到过几次,跑得格外辛苦,差点连命都吓没了。

    他是半点也不想再遇见这样的鬼了。

    宋延年失笑。

    王昌平不满了,“你别只顾着笑。”

    宋延年“没有没有。”

    他示意王昌平看远方山上的庙宇,告诉他道。

    “庙者天星也,你看这神庙坐落在三吉六秀的方位上,此乃大吉,这葛家村依山傍水,是藏风聚气的好风水。”

    “这凉风气正的很,不是什么阴邪之气。”

    白良宽听到这,回过头来笑道。

    “我知道延年兄痴迷风水之道,平日里颇有研究,没想到昌平兄也是同道中人,哈哈。”

    白良宽经过自家老爹的铜镜煞一事,也不敢再头铁的说不相信,但要他完全相信嘛,那也是不可能的。

    王昌平

    他其实不想和宋延年当这同道中人,说来都是心酸泪。

    不过,得到宋延年这肯定的话,他放下心来看村子的景色。

    “安心了安心了。”

    葛家村很静,此时接近晌午,田间劳作的村民大部分已经归家,地里只有两三人还在劳作着。

    几人走到村中时,突然,一条大狗从田里蹿了出来,对着羊肠道上的几人就是一阵乱吠。

    乡间土狗最是凶狠,通常是半狼半狗的血脉,那森然的牙齿利得很,就连眼睛里都是恶狠狠的凶意。

    还在施肥的葛老伯听到动静抬头一看,心中暗道不好

    这条狗他认得,是村西葛三家的猎狗,平日里就凶的厉害。

    叫的这么凶,别不是要咬人了吧。

    瞧对面那几个书生都要吓傻了。

    他立马拎起地上的扁担,一边跑一边要去凶那大狗,“去去去”

    奈何,他离得实在有些远,眼见那大狗就要扑到人了。

    葛老伯急得不行。

    看到狂吠奔跑而来的大狗,白良宽心中一紧,他瞬间被曾经狗撵鹅追的记忆支配住了,连弯腰捡石头都忘记了。

    危急时刻,宋延年将他推开。

    宋延年对上了大狗的眼睛,叱咤一声,“去”

    一道言灵,瞬间打到了大狗混沌的脑中。

    “嗷呜”大狗陡然夹尾耷耳,脚步急刹,一个扭臀转身就往回跑。

    白良宽看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大狗背影,惊魂未定“这这狗是怎么回事。”

    王昌平翻了个大白眼,旁边这个可是连毕方都能往家里拎的主儿,吓退一条土狗,那不是理所当然嘛。

    宋延年笑道,“动物灵着呢,你越凶,它们就越不敢放肆,但凡你有一丁点的露怯,它们就能追着你从村头跑到村尾。”

    “所以,你就是怕,气势上也不能怂。”

    白良宽“是是吗”

    宋延年还没有说话,王昌平就抢答了。

    王昌平“对”

    这就和他遇鬼是一个道理。

    虽然每次到最后怂的的都是他。

    那厢葛老伯拎着扁担,喘着气跑了过来,他打量了几人一眼,见没有伤口,这才放心下来。

    “后生没事吧。”

    宋延年“没事没事。”

    他看着葛老伯,突然咦了一声。

    葛老伯“可是老汉有什么不妥。”

    他方才在田里施肥,形容肯定是不雅的。

    宋延年连忙道,“没事没事,我们是府学的学生,在这儿见到老伯,我有些诧异罢了。”

    原来,这葛老伯就是每隔三个月就要去府学茅房收粪水的葛员外。

    葛员外也笑了起来,“原来是府学里的秀才公啊。”

    “今日来葛家村是”

    白良宽也是诧异,他是真不知道这葛员外原来也是葛家村的,他将自己来舅爷家游玩的事情说了一通。

    待听了白良宽舅爷是哪家后,葛员外笑得更亲近了,他对白良宽道。

    “啊,原来你就是葛金嘴里常常念叨的会读书的外甥啊。”

    “说来我也是你隔房的舅爷,空了到我家玩啊,带上同窗一起,咱们都是自家人,不用生分”

    又认了一门亲的白良宽“噢噢好的。”

    告别了葛员外,他们继续往村里走,白良宽的舅爷家在村尾,房屋背靠着葛家村的山脉翠山,因此几人又走了一段村路。

    宋延年讨伐白良宽“之前在府学,你都没过这葛员外还是你家亲戚。”

    白良宽“说实话,我也今天才知道。”

    他并不常来这舅爷家,反倒是舅爷经常去他家。

    “我家做包子的,面粉猪肉葱花等物用的也多,乡下这些东西能够便宜一成,平日都是舅爷收好了替我们送来。”

    “我小时候就不大会坐船,所以,葛家村来的比较少。”

    几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村尾,最终他们停在种了一从文竹的农家小院前。

    院子门没有落锁,白良宽走在最前头,他直接推开篱笆院的大门走了进来,转身招呼身后的宋延年等人。

    “进来吧。”

    宋延年打量了眼这农家小院,院子打理得很整齐,自留地上还种了一些蔬菜,柴房里垒着大根大根的木头,就连旁边的鸡舍都收拾得很干净。

    毛羽艳丽的大公鸡正在不大的地盘上巡视,那昂首挺胸的模样有几分逗人。

    宋延年想起自己多年前养的大红马,一时失笑,片刻后,又有一股惆怅漫上心头,他想小源村了,这次红榜张布后,他也要回家一趟。

    “舅爷,你在家吗”白良宽朝屋子里喊。

    “哟,是良宽来啦”

    堂屋里瘦高脸黑的庄稼汉子还在吃着饭,他听到声音,匆忙的将口中的饭咽了下去,这才迎了出来。

    一出来就看到了自家外甥在探头,旁边还站了三个他不认识的少年郎。

    “良宽,这几位是”

    白良宽连忙介绍道,“舅爷,这都是我的同窗,这位是宋延年,这位是王昌平,还有这个小哥是昌平兄的书童银扇。”

    “他们听说葛家村风景秀丽,气候宜人,就跟着我一起来玩两天。”

    宋延年和王昌平连忙见礼,“老伯好。”

    葛金“哎哎,都好都好。”

    他就是个乡下种田的汉子,见到宋延年和王昌平两个读书人还有些拘谨,他搓了搓手热情道。

    “来了就当自个儿家一样,好好玩,咱们乡野人家,也没啥大规矩,后生有什么需要,直接和良宽说就好。”

    说完,他就将人迎到空屋里安顿了下来。

    “叨唠老伯了。”

    “不会不会。”

    宋延年他们在收拾带来的包裹。

    葛金将白良宽往旁边一拉,悄声的数落。

    “你这孩子咋这么不懂事,捎来的口信就说了自己要过来散散心,也不说有带同窗来,舅爷想着就你一个人,都没有准备好酒好菜,这,这可别寒酸人家了。”

    他觑了屋里铺床的三人一眼,那书童他就不说了,这一个书生穿的花花绿绿的,跟个公子哥似的。

    另一个年纪小一些,虽然穿着不打眼,但那身姿容风度,一看也是好人家出生,他们这寻常农家的粗茶淡饭,可别怠慢人了。

    白良宽不满了,“舅爷,我一个人来,就配不上家里的好酒好菜了”

    葛金拍了拍白良宽的脑袋,“你个憨憨。”

    宋延年耳朵灵敏,虽然两人说话都是压低了声音,但他还是听了个清楚。

    他往这边看了过来,刚好对上葛舅爷的视线,他冲葛舅爷笑了笑,葛金瞬间红了老脸,总觉得自己和外甥说小话,被人听了去了。

    白良宽不逗自家舅爷,他安抚的拍了拍老爷子的手,笑道。

    “不打紧的,他们就是过来玩玩,舅爷不用特意照顾我们。”

    “过两日我带他们去翠山里转转,山里兔子山鸡多,到时我们捉几只回来,舅婆帮我们整治整治,不就又是一道好菜了。”

    葛老舅打量了白良宽一眼,眼里是大大的怀疑,就这身板,还想捉山鸡兔子美得他

    罢了,今儿就算了,明天让他家老婆子杀只母鸡,做一锅柴火鸡来吃吃。

    葛老舅开始盘算着这时节的好菜。

    白良宽“对了舅爷,刚才在村子里,我碰到葛员外了,就是在府学里收粪水的那个老伯,他也是我舅爷吗”

    葛金拍了拍白良宽脑袋,“叫你不来葛家村,家里亲戚都认不全了。”

    白良宽“别打脑袋了,会傻的。”

    “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嘛,我一坐船头就晕,你以为我不想来啊,咱们葛家村多好,夏日凉快,好吃的又多。”

    葛金“算了,不和你计较。”

    片刻后,他又回过头,犹豫道,“真的会傻吗舅爷给你揉揉,下次不打你头了。”

    白良宽“嗯”

    葛金叹了口气“唉,就是你提起了葛川,就是你口中的葛员外,我就想起几年前,他家儿子突然变傻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白良宽“突然变傻”

    葛金“是啊,要不然你这个舅爷这么拼干嘛,都五十多岁人了,还到处卖力气,脏活累活只要有活,啥活都干。”

    “掏粪抬棺,哪个没有他,眼睛就钻进钱眼里了。”

    也是神奇,这到处收粪水,几十个铜板的攒啊攒,都能给他攒出一番家业来。

    是个能耐人呐。

    “不过我们也都理解,他啊,就是怕自己老了,傻儿子没有依靠。”

    “前两年还花了大笔钱买了个丫头,想让她给儿子生个孙子,以后孙子也可以照顾照顾儿子。”

    “那丫头啊,穿得可好了,就是肚里没动静,我看老川都死心了。”

    宋延年和王昌平都被葛舅爷的话给吸引住了。

    王昌平“怎么就傻了,怪可怜的。”

    葛金“谁知道,都十多年前的事了。”

    王昌平拿眼看宋延年,宋延年摇头,“没看到人,我也不知道。”

    可能是魂体走失,也可能是生病

    一时间,几人都唏嘘不已。

    白良宽“真看不出来,在府学时候,葛员外可风趣了。”

    宋延年点头,听说他怕自己喊收粪水不文雅,熏着府学里的读书人,特意请教了训导,替粪水起名人中黄,金汁,就连那股臭味,都得叫做木樨香

    事故于他人嘴里,永远只是一个令人唏嘘的故事,只有自家人,才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伤痛。

    晌午饭后。

    白良宽被自家舅爷带着去葛川舅爷家,王昌平拖着宋延年也一道跟上了。

    乡间路上。

    葛金数落“你呀,都这么大了,亲戚都没认全,还好今天你撞上的是葛川,他脾气好,不然你就等着被挑礼吧。”

    几人走了半刻钟,就到了葛川葛员外家。

    葛川虽然自称是葛员外,但他的屋子并不气派,也就是寻常农家小院,只是比其他家更大一些。

    几人还没走到,就听到葛员外院子里大声喊着,“阿弟,阿弟,你躲哪啦”

    “爹输啦,你快快出来。”

    “哎,急死爹了,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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