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7章 第 67 章

作品:《在鬼怪文里当县令的日子

    亥时的梆子敲响, 更夫一边敲着梆子,一边不忘沉声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家家户户陆陆续续的熄了烛火, 白马河进入夜的怀抱。

    小院里, 流萤三三两两的飞舞,天空一朵浮云飘过,遮盖了月的光华,宋延年站在门口,许是背着烛光, 脸上明明寐寐的看不清神情。

    王昌平凑近, 小声唤道, “延年兄”

    “怎么了”

    听到声音宋延年回神, 他收回思绪, 挪开注视隔壁小青房的目光,转头问王昌平。

    不想王昌平离他只有一尺宽,因为他的转身,两人差点碰上了。

    宋延年走开两步, 他看出王昌平脸上的害怕,笑了笑解释道。

    “程大娘还是生魂, 倒也不必如此害怕。”

    说完,他指了指银扇手中的食篮,热情招呼王家主仆二人。

    “这是梆梆面, 市井人家爱吃的一道面食, 王公子你吃过了吗快尝尝看, 味道可香了。”

    说到这,宋延年不免想起面条从滚水中捞出,浇下浇头的刹那, 那溢满鼻尖的霸道浓烈香味

    宋延年

    不能想不能想,再想他又该肚饿了。

    “因为不知道你们吃不吃辣,我就没有让店家加辣子。”

    王昌平“我不吃辣。”

    咱们不是该说说刚刚走的大娘鬼吗为什么这么自然的谈着梆梆面

    王昌平觉得自己和方才被招待吃酒酿丸子的大娘鬼魂没什么区别。

    银扇将食篮里的面条端出一碗,往案桌上一搁,刚好和那酒酿丸子并排。

    他笑眯眯的招呼自家公子。

    “少爷,你就在这儿吃,刚好和宋公子并排坐着,我去外间灶房,吃完顺道再给咱们的马儿喂点干草和水。”

    “大白驮了咱们一路溜溜哒哒,该累了。”

    王昌平瞪着案桌上和酒酿丸子并排的梆梆面,良久没挪开视线。

    对于这总在不经意间给他插上一刀的银扇,王昌平也不知该说啥了。

    他无力的摆手,“去吧去吧。”

    宋延年唤住银扇,递过一把铜钥

    “马儿只吃干草怎么行,多喂点精粮啊,我这里有黄豆和麦麸,都在灶间的柜子里搁着。”

    “柴房里还住着我家三寸,你喂马儿的时候,顺道往它的槽盆里添些料豆。”

    银扇接过宋延年递来的铜钥,应下后端上属于自己的梆梆面,转身走出了屋子。

    王昌平看了案桌上的梆梆面一眼,又是想吃,又有些排斥。

    他都大半天没有进食了,自然肚饿,但要是让他坐在案桌旁,他又浑身不自在。

    银扇看不见,他可是看见了,那大娘的鬼魂,就是坐在案桌旁吃了酒酿丸子后,这才一脸心满意足的离开。

    宋延年瞧见王昌平脸上为难的表情,他上前两步将桌上那碗已经没有香味和温度的酒酿丸子收了起来,又重新搬过一张凳子。

    “那坐这张吧。”

    他拍了拍凳子,示意王昌平,嘴里不忘解释。

    “其实坐那儿也不打紧,你见到的是隔壁程大娘的生魂,生魂不同于死魂,死魂阴气重,生魂有阳气,你发现了吗,刚才大娘身上的白光更多些,那就是生魂和死魂的区别。

    “见到生魂不要紧的。”

    他的话才说完,隔壁就传来一阵响彻天地的哭嚎,在宁静的夜里,声音听得格外清楚。

    “娘,我的娘啊”

    一个哽咽的男声难掩悲伤,“大妹,娘已经去了,你别这样,娘去的很安详。”

    程家老大娘已经过身。

    宋延年

    他对上王昌平的眼神,不禁叹了叹气,低声道。

    “生魂不出门,出门必亡人,三魂不聚首,聚首人要走大娘这是命数,谁都拦不住。”

    人分三魂,天地二魂常在外,唯独命魂常住身。

    见到程大娘命魂离体,宋延年就知她命不久矣。

    王昌平听到这里,沉默的坐了下来。

    他拿起筷子将面条囫囵的吞下肚。

    卖梆梆面的老汉是个实诚的生意人,一碗梆梆面分量又大又足,王昌平吃的很快,一不留神就吃撑了。

    他正斜躺在靠椅上,捂着肚子直喊疼。

    宋延年递了杯山楂茶过去,好奇问道。

    “王公子”

    王昌平抬手,打断宋延年,强调道“昌平兄唤我昌平兄。”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强势,王昌平换了个和暖的腔调,带着丝乐亭口音。

    “延年兄都请我吃梆梆面了,再唤我王公子,恁地见外了。”

    宋延年

    行叭。

    他从善如流的改口,“昌平兄,你不是回乐亭了吗怎么找来我这儿了”

    半杯山楂茶下肚,王昌平打了个大嗝,他连忙用半边宽袖捂住脸。

    “失态了。”

    宋延年倒是不介意,“无妨,昌平兄参加这次的府试了吗,明日该放榜了。”

    “没有,我才到琼宁两天。”王昌平见宋延年面上一派自然,这才放下遮脸的半边宽袖。

    他吞吞吐吐的说出了来意,“延年兄,也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不要再见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他低头耷拉双肩,苍白的脸比初见时小了两圈,看上去弱小又可怜。

    “这些日子,我真是度日如年。”

    他突然抓住宋延年的衣袖。

    “延年兄,要不你收我做弟子吧。”

    “上香叩头,下跪敬茶,年节年礼,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些我样样不会少。”

    他一脸恳切,“我会好好孝敬师父您老人家的。”

    老人家宋延年不说话,默默抽回自己的衣袖。

    王昌平不肯放手,“延年兄,你就收了我这弟子吧,只要能习得你一身本事,不不,只要半分,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宋延年为难,“昌平兄,非是我不愿,而是我不能。”

    “我观你六感虽强,却没有这修道的慧根。”

    王昌平还待不死心,“没有慧根也不打紧,我也不贪多,只要能学一点就好了。”

    宋延年肃容,“这修行一事不比其他,要是勉力强求,常有恶果。”

    “五弊三缺,四舍二劫,七政四余哪样你都受不住。”

    王昌平

    好像有点可怕的样子,他咬了咬牙。

    “不,我每一样都受的住。”

    宋延年才不相信,他继续说道。

    “五弊乃鳏寡孤独残,人所求不外乎钱、命、权这三样,昌平兄能忍受缺少它们中的哪一个”

    王昌平很实在的摇了摇头,这几天他过了下没有钱的日子,难,真是太难了。

    至于其他两样,他更不想少了。

    宋延年继续“四舍舍贪,舍怒,舍痴,舍懦”

    王昌平抬手,“停停停,我知道了。”

    他说完自己重重叹了口气,

    “延年兄说的对,我哪样都受不住。”

    “我走不了道途这事,那疯道人也说过,我就是一时妄想罢了。”

    宋延年看了他眼下的青影,诧异的问道。

    “我不是留了好些符给你吗你没有烧了喝吗怕就烧一张喝喝,实在不行烧两张,保证你一觉安神好眠到天亮。”

    “你怎么还一副没睡好的模样。”

    王昌平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宋延年顿时打了个激灵,这眼神出现在王书生脸上,他有点慌啊。

    王昌平有气无力“用完了。”

    宋延年

    他绕着王昌平走了一圈,上下打量几眼,赞叹道。

    “不愧是昌平兄,经历了这么多故事,命星还是如此明光铮亮,妙哉妙哉。”

    王昌平莫名想到了疯道人也是这样夸他的。

    王昌平吐槽,还故事,明明是事故

    他被看的别扭,忍不住动了动身子,“也不单单都是我用的。”

    “你离开石瓮厝后,我想跟上你,奈何体力不支,走出一段后就受不住了。”

    “银扇在圆楼镇给我买了匹马,我三姨嫁在那一片,她家在镇上有几分脸面,旁人认出我便和她说了“

    王昌平想起自己奈不住三姨的挽留,就在这圆楼镇里住了一夜,不想只那么一个晚上,他就又撞鬼了。

    王昌平哭丧着脸,“那圆楼镇的鬼脸好可怕,镇里小儿夜里啼哭不停,我觉得他们是受惊了,没忍住便分了一些符箓给他们。”

    宋延年点头,“小儿鬼门穴未阖,六感灵敏,容易被鬼物惊扰。”

    “圆楼镇有鬼,是什么样的”

    王昌平摇头,“我也没看清,就见了一张鬼面具,红红白白的,老吓人了。”

    然后,他就被那鬼追撵着逃窜了出来,连银票都跑丢了。

    王昌平惆怅也不知道那笔钱财最后便宜了谁去。

    宋延年见王昌平赖着他,身上又没有多余的银两,看在同乡的份上,只得暂时收留这主仆二人。

    第二日清晨,此时已是四月下旬,正是官府通知放榜的日子。

    宋延年买了三笼小笼包,自己吃了一笼,留下两笼在灶间,这才出门看榜。

    王昌平无知无觉的在隔屋酣睡。

    傍晚时分,宋延年看榜回来,王昌平见到他就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亲亲热热的唤了一声延年兄。

    宋延年无论听多少次,他都有些不习惯这昌平兄唤他。

    他仔细思索着其中的道理,却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归结为和这昌平兄气场不是太和。

    他决定,等回了这乐亭县,就和这昌平兄道别吧。

    “什么,你是案首”王昌平惊讶极了,他打量着宋延年,“你还未办成童礼吧。”

    宋延年不理他,他最讨厌别人拿他年纪说事了,他反问道。

    “这和年龄有关系吗”

    说有关系嘛,又确实没多大关系,一大堆四五十岁的老学子可还在艰辛的考着童生试。

    王昌平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他讪笑了几声。

    “延年兄,在下只是太过惊讶了,一时失言,还请延年兄大人大量,原谅则个。”

    这次王昌平没有参加,自然不会有上榜或者落榜的事,他有片刻的低落,随即又打起精神。

    “延年兄是县试,府试的案首了,要是再来个院试案首,该是小三元了,妙哉妙哉。”

    他抚掌笑了一会儿,又约起宋延年。

    “咱们今晚去清风客栈吧,我听说他家的烤鸭一绝,咱们点上两只,再来几杯清酒,那里多是咱们这样的白袍学子,大家一起清谈,乐呵乐呵,倒也颇有雅致。”

    宋延年瞥了他一眼,“你付钱”

    王昌平面上僵了僵,他垂下手,小声的唤了唤,“延年兄”

    宋延年再次打了个激灵。

    他起身去了灶间,“你和银扇去吧,我今晚还有事儿呢。”

    王昌平气闷的看了下闭上的门。

    银扇凑近,小声道,“少爷,别气了,咱们俩自己去。”

    王昌平噎他,“你付钱啊”

    银扇掏出银票,“我付我付。”

    王昌平一把抢过银票,奇道,“你哪儿来的银票”

    银扇“宋公子今天早上留给我的,那时公子还在睡觉,他便没有吵醒你。”

    王昌平捧着银票,热泪盈眶,“我就知道,延年兄心里还是有我的。”

    宋延年不,我没有,别瞎说。

    银扇忍了忍,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少爷,宋公子说了,这是借你的,到时要还的。”

    王昌平手顿了顿,“啰嗦”

    夜幕降临,宋延年提着两个食篮去了白鹿街。

    他将其中一个食篮还给了梆梆面老汉,一边收过老汉退还的押金,一边打听道。

    “老丈,今儿怎么没见叶老太出摊我这还有她家的食篮和瓷碗呢。”

    老汉也诧异,“是啊,这老太几十年来风雨无阻,老汉我也是第一次瞧见她的地儿空着。”

    他脸上染上了一抹担忧,“该不会是病了吧。”

    他看了宋延年手中的食篮,指了个方向。

    “后生要是不嫌麻烦,白鹿街往里走两个弄子,第二户就是叶老太的家了,也不远,就是路绕了一点。”

    宋延年方向感倒是很好,他听了一遍就明白了,在摊子前吃了一碗梆梆面,就提起食篮往叶老太家中走去。

    心道左右无事,索性去把这食篮还了,这一两日就打道回府吧。

    穿过老汉说的弄子,宋延年停在一户刷着黑色漆的大门口。

    黑漆门上贴着红底的对联,此时离年节已经过去了三月余,门上红联有些褪色,边缘也有些翻皮,但这都无损门中间五彩门神画像的威风。

    黑煞神威风凛凛,杜绝着邪气入侵。

    宋延年拉了拉檐下的小门铃,很快就出来一个年轻人。

    “你找谁”

    “是叶老太家吗”

    “是,你是”

    宋延年举起手中的篮子,“昨日忘带食篮和瓷碗,是老太赁了我这两物,今日特意上门退还。”

    年轻人接过宋延年手中的食篮和瓷碗,他看了宋延年一眼,丢下一句稍等,就关门进了屋。

    片刻后,他拿着押金出来,退还宋延年,还不待宋延年开口说话,他便将门重新关上。

    宋延年摸了摸鼻子,走出了几步远,恍然想起他昨日见过这人。

    他不就是拱桥上给张姓书生捧哏,结果马屁拍到马腿的书生嘛。

    过客皆是萍水相逢,宋延年也不以为意,他转身回了白马河。

    州府府衙的一个厢房里,方学政正殷殷交代手下人。

    “加派人手,给我看好了榜上那些学子,三十个学子,我不容许有一个再出意外。”

    手下人沉声应喏,躬身退出了厢房。

    方大人看着窗外的月夜,心想,这夜色一黑,什么魑魅魍魉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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